第八章 凌云树堡
“看呀!”
“你看见了吗?”
“看上面!”
新骑手的队伍里响起了兴奋的叫声。一个张着翅膀的黑影拂过斯堪德头顶,他连忙抬头张望。天空中徜徉着数不清的独角兽,它们俯冲下来,在上方朝着地上的小独角兽们嘶鸣咆哮。这些都是在辖独角兽,它们的兽角都是有颜色的,和斯堪德之前遇见的那头不一样。他忍住了低头躲避的冲动,因为那些年长的独角兽飞得越来越低,好像在比赛谁飞得最低似的。福星恶童、鹰怒和其他独角兽宝宝长得飞快,几个小时前它们还只有狗狗那么大,现在的身量已经和小马驹差不多了。那些叫人害怕的巨兽不停地从他们脑袋上方飞掠,再加上心里一直惦记着魂元素,斯堪德紧张得一惊一乍的。
可没过多久,他就真的跳起来了,因为鹰怒的尖角突然射出电流,击中了福星恶童,吓得黑色的小独角兽跳到一旁躲闪。鹰怒却绕过路上的小水洼,淡定地走了过去——原来它只是不想沾湿自己的蹄子!博比懊恼地摇摇头,棕色的头发蹭着肩膀:“难以置信!我的绝命独角兽竟然有洁癖!”
斯堪德看见福星恶童仰着脑袋,尖角指向天空,望着飞行的独角兽,福星恶童的眼睛追着它们,一会儿变成红色,一会儿变成黑色,小翅膀扑扇着,好像也想加入其中似的。
“你现在就想飞呀?有点危险哟。”斯堪德大笑起来。小独角兽扬起脑袋,从尖角里喷出水,正中斯堪德的眼睛,以示它对这话的不满。
“哎哟!你还生气了?”斯堪德叫道。博比也乐不可支。
福星恶童拍着翅膀,眨巴着眼睛,调皮地看着它的骑手。斯堪德觉得自己的独角兽还挺有幽默感的。
队伍又走起来了,但斯堪德每隔几秒钟就忍不住抬头去看。越来越多的独角兽加入了这场飞行表演,它们有的乘风滑翔,有的互相嬉闹,还有的在空中打斗起来,各种元素像烟花似的绽放开来。
斯堪德只顾着抬头看热闹,没注意到队伍已经沿着一座石头山的山坡往上爬了,直到自己开始喘粗气他才反应过来。
崎岖不平的小径弯弯曲曲地绕过一个又一个巨大的土丘,斯堪德看见有些地方围着栅栏,里面的情况各不相同。有的草地像是被烧过;有的草地豁着裂缝;有的漫着水,底下的草特别绿。直到看见蹄印,他才明白这些覆着草皮的地方是干什么用的。
“是训练场?”他气喘吁吁地对福星恶童说道。前面的独角兽在陡峭的山坡上停下了,一棵巨大的树挡住了路。
斯堪德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树,它粗糙的树干直插向天空,得使劲儿向后仰头才能看到那些舒张的枝丫,这些枝丫彼此交叠,堆成厚重的树冠。树叶不是普通的绿色,而是交织着深红色、金黄色、翠绿色、海蓝色,有的地方还泛着白色——元素的色彩交相辉映,犹如一曲大合唱。
树的两侧各有一堵高墙,不过斯堪德没找到砖块之类的东西,因为那上面满满地覆盖着奇花异草。右边的高墙让他想起了大堡礁的照片,那些橙色、粉色的植物就像生长在海底的珊瑚。左边的高墙上则铺着苔藓,爬着墨绿色的藤蔓,硕大的蜗牛和蛞蝓漫步其间。斯堪德甚至在那些灌木丛中看见了可以吃的蔬菜。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两位骑手戴着银面罩,骑着独角兽,护卫着大树。新骑手们走近,他们的独角兽挤挤挨挨,磕磕碰碰,尖角危险地逼近同伴的肚腹。一位银面骑手跳下独角兽,将手掌按在树干上——和斯堪德在孵化场大门前的动作一样。他惊奇无比地看见一道火焰烧成一个圆圈,中间的树皮向后弹开,露出了宽阔的空间,足以让新骑手和独角兽一个一个进入。
斯堪德听见不论是本土生还是离岛生都兴奋得叽叽喳喳的。显然,哪怕是出生在岛上的人也都没来过这儿。斯堪德很高兴,因为这一次,大家都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了。
斯堪德的脑袋和福星恶童的角一探进入口,弗洛就笑着对他们说道:“欢迎来到凌云树堡。”
斯堪德抬头一看就愣住了。他毫无准备,意外极了。生命隧道令他印象深刻,孵化室也确实是另一种意味的了不起,可这里……他当然知道,离岛有一个类似骑手学校的地方,他以为可能就是由普通学校改建的,比如加建厩栏,竖起独角兽雕像,提供添加了蛋黄酱的美味食物……但他真没想到,这所“学校”竟是这样的。
凌云树堡是一片防御森严的森林,树木都身披铠甲。至少,斯堪德和福星恶童在黑乎乎的树干间穿行时,它们看起来就是这样全副武装的模样。木头和金属铠甲,自然和人类造物。低垂的树枝上挂着金属梯子,粗壮的树干支撑着铁堡似的树屋。这与斯堪德和肯纳小时候渴望得到的小木屋完全不同——那时,他们还有小花园,以及愿意为儿女实现愿望的父亲。
树屋层层叠叠,掩映在高大厚实的树冠之间,令人眼花缭乱。有的叠在一起有八层楼那么高;有的则延伸到枝丫深处,看不清起始和走向。在森林的绿海中,一座座树屋就像是灰色的浪花。墙壁上还有鲜艳的涂鸦:蓝色代表水,红色代表火,黄色代表风,绿色代表土。斯堪德不愿意去想魂元素的代表颜色是什么。
金属缆绳搭造的栈道连接起了一个个树屋,栈道映着午后的阳光,在枝杈间荡来荡去。视线所及之处——栈道上、平台上、窗子里——一张张年轻面孔望着地上的新骑手和独角兽,聊着,笑着,指点议论着。
斯堪德用力吸气,闻着森林里的泥土清香和空气中的清甜。如果站在树屋里眺望,应该能一眼望出数英里远吧——凌云树堡所在的小山是斯堪德目前所知道的这里的制高点了,而这些树又像卫兵似的,高高地挺立在小山上。透过郁郁葱葱的树冠,勉强能看到一点天空,独角兽们仍在咆哮,飞翔,宽大的翅膀投下一片片阴影。斯堪德不得不承认,就算自己画上一千张画,也无法捕捉这神奇魔法之万一。
于是他暂时抛开了忧虑——织魂人,魂元素,福星恶童的白色头斑。他笑了。“这可不是马盖特了。”他喃喃自语,贪婪地想把一切都看个清楚。
“你怎么又自言自语了?”博比牵着她的灰色独角兽凑到他身边,弗洛和银刃也跟了过来。栈道上突然热闹起来,叫喊声此起彼伏:“银色独角兽!”“快看!又有银色的了!”“看那女孩!”斯堪德由衷地觉得银刃美极了,他在本土时,从未想象过会有这种颜色的独角兽——皮毛像流淌的金属,尖角像致命的雕刻刀。
“呃,那现在要干什么?吃午餐?”斯堪德满怀希望地问道。他的肚子咕噜噜直叫,福星恶童好奇地叫了一声,以示回应。
弗洛笑了起来,但显然四周的关注让她很不自在。“我也不太确定……日落时要举行引路仪式,所以在那之前应该给我们一些吃的吧……”
“我们今天就能知道自己的同盟元素吗?”斯堪德的声音里流露出重重的担忧。
弗洛点点头,指了指前方的树林:“分汇点就在那儿——断层线交汇的地方。能看见吗?”
斯堪德眯起眼睛望着那些幽暗的树干,看见有人正把一个金色的圆环推到草地中央。圆环扑通一声砸在硬邦邦的地上,他们左右挪动调整了一番,才终于满意了。
“凌云树堡是环绕着分汇点建的,因为这样有助于激发独角兽的最大潜能。”弗洛解释道,“这样挺好的,因为将来咱们很多东西都是在这儿学,元素理论啦,空战技巧啦,竞赛礼仪啦,哪怕以后赢了混沌杯,成了司令……”她的声音低了下去。金属栈道上的人大呼小叫,挥舞着带有火焰图案的红旗,不停地招呼她。
斯堪德读过关于“引路仪式”的书,知道新骑手和他的独角兽要站在分汇点上,而分汇点就是四条断层线——岛上的四条地质沟谷——交汇的点。人们都说,断层线就是这里的魔力之源,四条线将整个岛分成四个区域:水、火、土、风。弗洛所说的那个仪式将决定新骑手要学习驾驭的元素,也就是邦特雷斯老师在课上讲过的“最佳元素”。斯堪德悄悄检查了一下福星恶童的头斑,暗自希望这样可以蒙混过关,不被人发现自己可能是个驭魂者。
新骑手和新生的独角兽在树林间紧张地等待着。这时,有位年轻的女士走了过来。她的黑发剪得短短的,皮肤是橄榄色的,脸上带着和气的笑容。她身穿黄色夹克,除了代表风元素的金色旋风徽章之外,衣服上还绣着不同质地的布章,右侧衣袖上缀着袖章,图案繁复精致,是金属羽毛和五对翅膀。斯堪德注意到她的胳膊上挽着一个装满三明治的铁丝筐,不由得松了口气。
“嗨!嗨!你们好哇!我是尼娜·卡扎马,”她挥挥手,跟大家打招呼,“这是我在凌云树堡训练的最后一年了。我和你们当中的一些人一样,也是从本土来的。”她挤挤眼睛,“我要带你们到厩栏去,这样你们和独角兽宝宝们都可以在日落前歇一会儿。跟我来吧,初出生们!”
“初出生?”博比不快地问道。
“对呀,第一年来凌云树堡的骑手都是初出生。”尼娜一边给大家发三明治一边解释道,“到了第二年,就是蒙稚生,第三年是英少生,第四年是若成生,而第五年——也就是我现在这个阶段,就是步威生啦。”
“噢,弗洛伦斯,你也在啊!”尼娜用一只胳膊笨拙地搂了搂银刃旁边的弗洛。银刃每走一步都在身后的蹄印里留下一摊滚烫的岩浆,这会儿因为突然有人侵犯了它的私人空间,似乎很不高兴。
“弗洛伦斯的父亲是一位鞍具商,”尼娜对身边的几位初出生说,“沙克尼鞍具,是这一行里最棒的。我每天都数着我的幸运闪电盼呀盼,就等他给我的闪电差配一副好鞍具呢!”
弗洛有点尴尬,但也很自豪。
尼娜向前走去,示意大家跟上。
斯堪德经过米切尔身边时,听见他小声地央求道:“哎呀,小红,你要干吗啊?”
只见红夜悦不肯往前走,脑袋缩在小翅膀底下,就像小孩用手挡住眼睛那样,以为这样别人就看不到它了。
斯堪德觉得得告诉尼娜,让她帮忙才行。但尼娜实在太热情了,领着大家在树干间穿行时嘴就没停下过。
她向初出生们介绍医疗树屋,说一个是给受伤的骑手用的,另一个是专门治疗独角兽的。博比听了忍不住嘀咕起来:尼娜说起这个怎么如此兴奋呢。
斯堪德拆开第二份三明治,惊讶地发现里面夹着蛋黄酱,他高兴极了。他顺着尼娜的指点,兴奋地望向陇驿树岗——五棵枝干粗大的树,上面挂着五个标牌,写着初出生、蒙稚生、英少生、若成生、步威生。树干上还有许多小洞。他真想马上就给肯纳写信。
“我们可以给本土的家人写信吗?”刚好有人提问。
尼娜点了点头。“但你们不能透露太多关于凌云树堡的事,”她提醒大家,“也绝不能提起织魂人。骑手联络司的人对这些很敏感。”
走着走着,斯堪德发现身旁冒出个男孩。他脸色苍白,有一头金色卷发,虽然他的独角兽表现挺好,可他似乎很焦虑。“你是从本土来的吗?”他问。
“是啊。我叫斯堪德。”斯堪德点点头。
“我叫艾伯特。”男孩勉强笑了一下,“这地方叫我紧张。先是刺伤手掌,然后是日落时众目睽睽之下的引路仪式,之后还可能变成游民。”
“游民是什么?”
艾伯特压低了声音。福星恶童在一边咝咝地呼着气。“这里的教官可能会开除我们,随时!只要他们觉得谁朽木不可雕,成不了参加混沌杯的骑手,就会把他开除!被开除的人就成了游民,再也不能待在凌云树堡里了!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
“你确定吗?”斯堪德简直不敢相信,愁人的事怎么一件接一件啊。就算他没有因为驭魂者的身份被除掉,也有可能被赶出凌云树堡?
“不用担心这些,”尼娜听到了,“目前还没有哪个初出生成为游民。教官们希望给你们提升、进步的机会。哎呀,你们都还没去过断层线,担心这些干什么!”
“可是——”斯堪德还是忍不住问道,“万一……已经和独角兽有了联结,却又不能继续在凌云树堡训练,会怎么样呢?”
尼娜极力安慰他说:“就算成了游民,也可以另学一种本领,一种用得上独角兽的本领。当然,就像混沌杯骑手一样,游民每年也要响应本土的招募,到那里去工作。世界上的游民成千上万,他们带着各自的独角兽生活得也很充实,没那么糟。”
斯堪德觉得尼娜这些话说得很没底气。
走到墙边的一座拱门前,尼娜突然停住了,骑手们不得不猛拉缰绳让独角兽放慢步子。
“这就是厩栏的西门,位于水、火两域之间。你们看,门左侧的墙上都是基于火元素的植物,多为红色、棕色,也有来自热带的植物如仙人掌等。门右侧的墙上则是与水有关的事物,比如珊瑚、睡莲、海藻等。如果你迷路了,看看它们就能知道自己在哪个区域了。围墙上一共有四座拱门,西门距离初出生的厩栏最近。来吧,进来看看。”
斯堪德和大家一起穿过拱门,惊讶无比地走进了凌云树堡的围墙内部。独角兽的声响在石壁上反射出阵阵回声,斯堪德胳膊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仿佛身体本能地已经知道,他正朝着某种猛兽的巢穴靠近。尖叫声、嘶吼声、咆哮声、哭喊声、呜咽声——都是混沌杯赛场上曾出现过的声音。斯堪德有点儿害怕。
“初出生的厩栏就在那边。”尼娜在前面领路。提灯亮着柔和的光,照亮了一间间铁打的厩栏,不同颜色的尖角从厩栏后面伸出来,独角兽冲着经过的陌生人咝咝吐气,似在示威。
尼娜挥挥手,跟几位正关闭厩栏的骑手打招呼。她一边走一边解释道:“不训练的时候,独角兽可以自由活动。它们喜欢飞过围墙,到训练场下面的石滩上去吃草,或者抓小动物吃。要记住,独角兽有自己的社交——交朋友啦,吵架啦,焦虑担忧啦,诸如此类。但到了晚上,就必须保证它们的安全。如果有情况,只要守住厩栏的四个入口就可以了。”
“保证安全……是指什么……?”斯堪德忐忑不安地问道。其实他已经猜到答案了。
“荒野独角兽的惊扰。对于独角兽宝宝来说,哪怕是单独行动的荒野独角兽也很危险。当然,要防备的还有织魂人。”尼娜说着说着自己也害怕起来,“织魂人从不曾闯进凌云树堡,伤害训练中的独角兽。入口处有特勤把守,围墙上他们也会巡逻。不过这也不好说,织魂人以前也没抢过混沌杯上的独角兽啊。”
自从开始分发三明治以来,尼娜第一次陷入了沉默。她安静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先别管那些了,看,咱们到了。”
面前是长长的一排厩栏,门大开着,各个厩栏里面都铺着干草,各配有一个铁打的水槽、一只饲料桶。桶里满满地装着肉——好像是灰熊肉。
福星恶童立刻发出渴望的嘶吼声,扯着缰绳,拼命地往最近的一个厩栏里冲。它乱踢乱踹,迸出的电花击中了斯堪德的手指头。“哎哟!”
尼娜大笑起来。“哎呀呀,真可爱!我都忘了它们小时候是什么模样啦。闪电差如今就喜欢烧焦整棵大树。”
斯堪德喘着粗气,费劲地想把福星恶童从那些血淋淋的肉旁边拉走。他瞥见艾伯特、弗洛和米切尔也面临同样的难题。“噢,天哪,瞧我给忘了!”尼娜大声说,“快把它们带到厩栏里去吧!不管它们是小宝宝还是成年了,只要闻见血腥味就肯定拉不住了!”斯堪德及时松开缰绳,差点被福星恶童甩到墙上去。
“吃东西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扰它们。”尼娜飞快地说道,“记得把门关好。拐角处有吊床,你们可以在日落前歇一会儿。今天可真是漫长的一天哪,是吧?”她高高兴兴地跟大家道了别,就往厩栏外面走去。
“还不能歇着,没完呢。”米切尔咕哝着蹭到了斯堪德旁边。这时,其他的初出生们都把各自的独角兽留下,离开了。“我们的问题还没解决。”他说。
“你还是想告发他,是吧?”博比扬起眉毛。
“不!我才没有!”米切尔气呼呼地说道。等弗洛安顿好银刃走过来,他才继续说:“你们有没有想过,斯堪德进入分汇圈之后会怎么样?”
“那不就是告诉你,哪种元素是你所擅长的,然后就组队吗?”博比说。
“头斑还是遮住的,应该没问题吧,”斯堪德说,“他们应该不会把违禁的元素分配给我吧?”
“哎呀,你们这些本土生啊!元素可不是他们随便选的!”米切尔咬牙切齿地说,好像忍不住要破口大骂似的,“弗洛,引路仪式,你多少知道些吧?”
“我——呃,我不太知道,”弗洛忧心忡忡地说,“像斯堪德那样的骑手,会有什么问题吗?”
“天哪,当然了!”米切尔绝望地哀叹道,“我爸爸刚被选为七人委员会成员,所以知道很多内部消息。有一次闲聊时,他刚好讲起,和第五元素联结的人只要站上分汇点,就不可能瞒天过海。”米切尔夸张地顿了顿才说:“四条断层线会同时烧起来,砰!”
三个人望向斯堪德,而斯堪德则倚着栏门,只管抚摸福星恶童的脖子。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说出话来。他不明白,地面上的裂缝怎么能“烧起来”呢?但不管怎么说,“砰!”听起来可不妙。
“他可能并不是驭魂者啊,”弗洛怯怯地说,“你又不能——”
“他就是驭魂者,”米切尔打断了她,“白色头斑已经足以证明这一点了。而那头荒野独角兽当时的样子就更能证明这一点了。日落时,只要斯堪德站上分汇点,断层线就会像灯塔似的——”
“我知道,你不想跟我扯上关系。”斯堪德直截了当地说道。
“不是的,斯堪德,他只是想帮……”弗洛好像吓着了,紧张不安地解释起来。
“什,什么?不不,我并不想帮他,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米切尔气势汹汹地说。
斯堪德叹了口气。“我明白,你们都不想惹麻烦,也确实没有义务帮我。但是,我很严肃地提醒你们,我不是任何人的麻烦、难题。”斯堪德很清楚,他需要尽可能多的帮手。他记得弗洛在孵化场里说过的话:“你们俩都会没命的。”可他实在不愿意连累别人。阿加莎和北极绝唱倒在海滩上的那一幕仍然盘桓在他的脑海里。
米切尔提了提气,威胁似的朝着斯堪德跨了一步,他那头红色独角兽从厩栏后面喷出一个烟圈,有点儿破坏气氛。
“噢,是呀,你不是,”他阴阳怪气地说,“何必硬要占上风呢。你救了我一命,我可不想欠驭魂者的人情。这次帮你和那家伙——”他指了指黑色的独角兽,“瞒过引路仪式,咱们就算两清了。你听懂了吗?以后就谁也不欠谁了,再也没关系了。”
“我无所谓。”斯堪德平静地说,“但我觉得没办法——如果我真的是驭魂者,真要烧起来,藏也藏不住吧。”
米切尔扬起眉毛。“谁要藏它啊,”他说,“咱们来个声东击西。”
博比猛地抬起头:“你是说‘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