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拯救莫娅
死亡教会我一个简单的道理：无论现状多么黯淡、可怕或绝望，事情总能变得更糟——而且往往确实如此。 — 布林 之书
莫娅看着桥梁断裂坍塌。
她曾被一名班科尔人押送到女王面前，此刻正被一个大块头男人——也可能是个小号巨人——钳制着。那人从背后扣住她，所以她只能确定对方身上散发着汗水和血腥的气息。他的双手死死掐着她的胳膊，疼得厉害。这既阻止了她逃跑，却也当莫娅目睹桥梁崩塌时，支撑着她没有瘫软在地。片刻之前，女王刚逼问过她钥匙在谁手里。莫娅试图抗拒回答，但这就像憋住呼吸般徒劳——无论她多么不愿意，最终都不得不屈服。最令她沮丧的是，自己崩溃得如此之快——连一分钟都没撑到。但真正抽空她双腿力气的，是那座断裂的桥梁。
她眼睁睁看着他们坠落。先是罗恩，接着布林、吉福德，最后是泰什和特蕾莎。通往阿莱辛之门的路线毁了，钥匙永远遥不可及。莫娅辜负了珀耳塞福涅，辜负了全人类，更失去了所有伙伴。不知为何，她还苟活着，他们却已消逝。这没道理。明明该由她负责的。
全都是我的错。责任在我。为什么我还在这里，他们却不见了?不该是这样的。
莫娅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
钳制她的双手突然松开，她顿时跌坐在桥梁断裂边缘的岩石上，呆坐着望向中央缺失的那段桥体。
他们没死。不可能死的。身处法伊尔境内的人怎么会死呢?
从噩梦中惊醒，她环顾四周。女王消失了，她那些可憎的班克族和奥尔也不见了。莫雅周围，军队正在溃散。人类、弗雷族、矮人、巨人和哥布林都在默默离去，悄无声息地四散分开。这群士兵既没有欢呼也没有大笑。梅伦和其他一些人扛着加斯和布兰血肉模糊的尸体。大多数人仍倒在原地。数百具尸体散落在战场上。芬尼琉斯搀扶着行动迟缓的米迪恩，他一瘸一拐地走着。
"发生什么事了?"莫雅朝他们喊道。
芬尼琉斯回头看她："我们输了。"
"就这样结束了?大家都回家了?"
"是的。在这里就是这样的。"
"可是...不，不可能就这样结束。我们得救他们出来。我那些倒下的朋友。我们得做点什么。"
芬尼琉斯摇摇头："不可能的。没错，结束了，而且毫无意义——一直都是这样。所以我早就不参加这种徒劳的把戏了。这次回来全是因为你。本来说这次会不一样的。比阿特丽斯说过你和你的朋友们很特别。"芬尼琉斯叹了口气，再次摇头："你们不是。"
这个弗雷族人继续搀扶着米迪恩离开。
"还没结束!"莫雅在她身后喊道，"一定有什么办法能救他们。"
"没有。"芬尼琉斯的语气斩钉截铁。
"跟我们回去吧，莫雅，"米迪恩虚弱地小声说道，"我们可以喝酒休息，明天会好起来的。一直都是这样。"
莫雅回头望向那片虚无，望着深渊的血盆大口。
不，我不能就这样丢下他们。
她站起身来。
我拒绝转身离开，抛弃他们。
她朝悬崖边缘迈了一步。
"莫雅?"雷恩喊道。他在她身后的某处。
"别管我，雷恩。"
"可是莫雅——看那边。"
她意识到这个挖掘者知道她的打算。他曾阻止吉佛德跳桥，现在又想拦住她。她不会让他得逞，但他语调中的某种东西让她转过头去。
矮人正指着桥边的一堆尸体。这些都是倒在米德昂巨斧和梅伦铁锤下的亡魂。有十几具尸体被女王抛弃在此。其中一张面孔格外醒目。
"泰克钦!"莫雅冲过去跪倒在地，"雷恩，快来帮我!"
他们一起搬开压在因斯塔亚人身上的尸体，露出骇人的景象。泰克钦战斗得很英勇。他绝非死于简单的刺伤。莫雅见过被屠宰的猪都比这完整。他失去了一条手臂，头颅几乎被斩断，胸部和腿部的深切口穿透盔甲，仿佛那是层薄布。把他从尸堆中弄出来并不容易。他们不敢用力拖拽，生怕他的身体会彻底散架。
"泰克钦!泰克钦!"莫雅哭得视线模糊，"雷恩，帮帮我!"
矮人过来了。他找来一块布料，像是某种旗帜。他们铺开布料，小心翼翼地把泰克钦放在上面。
"现在可以拖着他走了，"雷恩说，"他会没事的。需要时间恢复，但他会好起来的。"
莫雅仍在哭泣，但还是点了点头。
"有你在身边，他会恢复得更快，痛苦也会减轻。"比阿特丽斯说道。
这位白发苍苍的小先知坐在几码外突出的石台上。她可能一直都在那里，只是随着人群散去才显现出来。
莫雅朝地上啐了一口。"你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这就是你拒绝告诉我们的真相。"
"是的。"比阿特丽斯承认。
"你要求我们信任你。"
"我没有撒谎。我告诉过你们情况会很糟——非常糟——然后还会变得更糟。这不就是事实吗?"
"但你隐瞒了信息。为什么?"
矮小的先知站起身，望向断裂的桥梁。"因为如果知道代价，你们就不会来，尤其是当付出代价的将是" "他们" "而不是你的时候。你会拿走钥匙，命令其他人安全地留在城堡里。"
"他们可能会痛哭流涕地抗议，但最终你仍会按自己的方式行事。结果就是，女王会得到钥匙，菲瑞的大门会被彻底打开，而你们围绕尼德瓦尔登河的小规模战争将被遗忘，取而代之的是一场难以想象的巨大灾难。我知道。我已经见过上百次了。戈尔罗克是迷宫的中央，所有道路都必须经过。无法避开。至少现在还不能。"
"既然无法避开，为什么不选择一条他们不必牺牲的路线?"
"因为我们需要新的道路，新的选择。"
莫雅再次啐了一口，擦了擦鼻子。"你用我朋友们的生命，用他们永恒的灵魂来赌博。"
比阿特丽斯转身面对她。"这不是游戏，莫娅，你仍有角色要扮演，所以我只能告诉你特克钦需要你。爱——知道有人在乎你——是种强大的药，在伊兰如此，在这里更是。它能给人希望，而这力量超乎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