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瓦尔塔拉的飞龙
阿基隆要塞——毁灭纪3081年冬
咆哮与呐喊声此起彼伏, 火焰在艾琳娜模糊的视线中摇曳。她摇摇头,试图摆脱耳鸣。身下传来林瓦尔的呜咽,她血管中顿时涌起恐慌。她慌乱地解开固定在飞龙背上的扣带,挣脱束缚滑向地面,脚掌触到石面时肋部传来剧痛。
艾琳娜冲到林瓦尔头部,双手抚过它的鳞片,飞龙深蓝色的眼眸凝视着她。
"没事的,会好的,"她低声安慰,注视着这双长久以来给予她慰藉的眼睛。顺着龙身往下看,她发现它的一条腿折断,肩部还插着半截断裂的长矛。"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飞龙发出嘶嘶的哀鸣,胸膛剧烈起伏喘息着。
"他妈的给我撑住,听懂没有?你没有死的权利。现在轮到我保护你了。"阿丽娜从剑鞘中抽出长剑,将额头抵在雷恩瓦尔的鼻侧。"不要犹豫,"她低声自语,重复着每天听戴恩说的话,"不要考虑仁慈。"
她绕到雷恩瓦尔身侧,发现八名身着青铜胸甲与白色战裙的战士手持圆盾与长矛背对着她站立。埃森·维兰德和他的三个同伴也站在其中。
"决不让任何人越过这条线!"萨夫林怒吼着用长矛敲击圆盾。在他前方,上百名科拉克隆战士已脱离混战,组成紧密的盾墙向他们推进。"保护你们的王后!"
阿丽娜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手指紧握剑柄走向他们,从背后取下轻巧的达尔迪克小圆盾。
"你们怎么这么快找到我的?"阿丽娜挤到萨夫林和埃森之间准备战斗时问道。
"他从没让你离开视线范围,"埃森头也不回地说道,目光始终锁定逼近的敌群,只是朝萨夫林方向偏了偏头。
萨夫林将圆盾从肩上卸下递给阿丽娜,换走了她的小型达尔迪克盾。
阿丽娜试图推开他的手拒绝,但对方坚持要交换。
"我的使命就是成为您的盾牌,我的女王。请让我履行这一使命。"男子扭了扭脖子,转身面对科拉克伦战士。艾琳娜顺着队列望去,查看她的卫队少了谁:萨拉利斯和拉万。
"愿阿基隆将你迎入他的殿堂,"她低声呢喃。她回头看向林瓦尔,后者正挣扎着站直身子,鲜血从肩膀汩汩流出,重心全压在右腿上。
紫色闪电从高塔劈落,与维尔玛·塔利赛尔指尖迸发的蓝色电弧相撞,耀眼的光芒映照在要塞灰色的石墙上。
"你能应付吗?"维尔玛指着科拉克伦战士问艾森。
他点头。
"皮尔维尔,安迪拉,跟我来。我们去端掉那座塔。"
艾琳娜望向法师奔袭的那座高塔。阿基隆三峰之一。三百英尺高,由整块山石雕凿而成。
当科拉克伦战士逼近时,他们开始缓慢冲锋,艾森踏步上前。男子双手周围的空气似乎开始扭曲,数百块碎石片升腾而起。气浪卷起尘土,那些石片如离弦之箭激射而出,在盾牌上弹跳,割开喉咙与腿脚。他冲锋挥臂,一道震荡波在科拉克伦盾墙中撕开缺口。
艾琳娜抄起地上长矛纵身突进。绝不能让他们重组盾墙。萨夫林、格劳科斯、奥利维安和阿尔康与她齐头并进,左右各两人,而瓦希尔、埃夫里安、巴里斯和卡里林负责殿后。
他们冲进艾森打开的缺口,如同镰刀般收割着试图站稳脚跟的科拉克隆士兵。阿丽娜侧身闪避,一柄长矛擦着她的脑袋掠过,随即她反手将长矛刺入袭击者的咽喉,鲜血喷涌中抽回武器。她旋身低俯,躲过下一记突刺,抡起胳膊用盾缘猛击科拉克隆士兵的面门——头盔护鼻甲凹陷碎裂,鼻梁断裂,下颌脱臼。
萨夫林从她身旁掠过。这个男人行动如幽灵般飘忽,双足几乎不沾尘土,手中长矛 每次挥动都在描绘死亡。阿丽娜童年时未曾见识过他巅峰时期的战力,但此刻光是想象这个男人当年还能更强,就让她战栗不已。即便是战神阿基隆目睹此景也会嫉妒。
当科拉克隆士兵从四周合围,洛里安人又从外围压上时,尖啸声划破天际。
成群的飞龙俯冲而下,撞进科拉克隆军阵大肆撕扯,但与此同时,高塔降下雷霆,更多要塞守军涌入了中央庭院。
"跟紧我!"萨夫林背靠阿丽娜高喊,艾森等人围着保护瑞恩瓦尔的阵型正在收缩。
当非自然的雷鸣响彻云霄时,阿丽娜脊柱窜过一阵寒意:"科拉克隆家族的战士们,你们的高阶领主已经夹着尾巴逃跑了!这个懦夫抛下你们独自逃命。扪心自问,这就是你们要效忠的领袖吗?还是该追随与你们并肩浴血之人?"
阿琳娜抬起头,一道明亮的白光突然在内墙上空炸裂。戴恩站在城垛上,赤裸着胸膛,手中握着一柄发光的白色长矛。
一些科拉克隆战士在戴恩与阿琳娜等人之间来回张望。她能看到他们眼中的犹豫。但这只持续了一瞬,随后一道闪电向上劈向戴恩,撞上无形的屏障,炸毁了一座瞭望塔,战斗再次激烈爆发。
科拉克隆士兵高举盾牌向前推进,长矛不断刺出。
"瓦尔塔拉的战士们!"戴恩再次咆哮道,"以剑与血为誓,今日属于我们!"
战斗中的某处,安杜里人发出回应:"啊呜,啊呜,啊呜!"
戴恩从墙上一跃而下,指尖迸发闪电,白色长矛在他拳中闪耀,随即消失在混战中心。
一柄科拉克隆长矛刺向阿琳娜头部。她用盾牌猛击矛杆将其挑开,转身将自己的长矛向前刺去。钢制矛尖擦过那人的胸甲,刺入他的腋窝。阿琳娜猛地抽出长矛,与此同时,林瓦尔伸长脖子,利齿咬住那人的躯干,锋利的牙齿切开钢铁。翼龙将那人提起离地,左右甩动直到他的身体断成两截,鲜血与内脏喷洒在科拉克隆战士身上。
阿琳娜用盾牌敲击长矛,怒吼道:"为了瓦尔塔拉!为了自由!"
贝琳娜飞奔 穿过拱门,来到城市内墙的城垛上,她紧握着手中的长矛。她把戴恩的侄子锁在了城堡下层的一个小粮仓里。她非常确定在这种混乱局面下不会有人跑去那里找吃的,就算最坏的情况发生,那小男孩也绝不会挨饿。
科拉克伦和洛里安士兵沿着城垛排列,俯视着主广场上的战斗。弓箭手们站在城墙垛口处,搭箭、放箭,周而复始。
她把手伸进腰间的袋子,摸到还有三罐神火。她没料到这里会有纳沃南人,也不期待解释自己如何搞到足以炸开城门的那么多神火。她只希望没人告诉他们任何关于安卡港的事。 虽然她出生就是纳沃南人,但那些人真的不喜欢在除了他们船只以外的地方发现神火。
当贝莉娜奔跑时,第一个士兵用余光瞥见了她。他转身的瞬间,她的左手已滑向刀带。一道寒光闪过,那人便从城墙上仰面倒下。
离开阿尔金后,贝莉娜拼尽全力跑向城墙。现在她到了。唯一的问题是,贝莉娜还没完全想好到达后具体要做什么。
搞点大动静,多放点火。这招通常很管用。而且事情往往都会自行解决。她就是这么幸运。
第二名士兵发现了她。又一道寒光闪过。又有一具尸体从城墙上坠落。不幸的是,这引来了更多敌人的注意。转眼间,箭矢便擦着她的脑袋和肩膀呼啸而过。她感谢诸神让这些战士的准头还不如一只患了鸡眼病的独腿瞎山羊。
贝琳娜把手伸进腰包,抓出一罐神火,用力投掷出去。陶罐飞越众人头顶,随即在地面轰然炸裂。
她侧身闪避 一支箭 擦着她的头皮掠过,随即从墙上的火炬架扯下一支燃烧的火把,紧跟着神火罐投掷出去。她深吸一口气,整段城墙顿时在烈焰中轰然爆燃。
一名科拉克伦士兵浑身着火,嚎叫着朝她冲来。
贝琳娜掷出长矛,看着它狠狠砸在那人脸上,将他掀翻在地。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她和几个暴怒的瓦尔塔兰人一起被困在了熊熊燃烧的城墙上。身后传来 阵阵喊杀声,她转身看见洛里安士兵正冲过拱门,有人已单膝跪地搭箭上弦。
"操。"
有东西掠过城墙,贝琳娜突然冒出了这辈子最糟的主意。至少是最糟之一。第四糟吧。在卡沃斯那次绝对是最糟的。
她向前疾冲跃上城垛,仅用半秒钟选定目标便纵身跳下城墙。
她从腰间抽出两把匕首,周遭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凝滞。当身体悬在半空,与坚硬石块仅隔数百英尺自由落体距离时,贝琳娜将此刻评为生平第三糟的主意——仅次于卡沃斯那次和那场关于鸡的闹剧。
她瞥了一眼那只低空俯冲的翼龙,它的翅膀上没有阿琳娜那只温达瑞翼龙特有的橙白相间花纹。
贝琳娜重重撞上那生物的侧腹,力道大得让她肺里的空气像亚达尼亚人逛窑子时一样跑了个精光。她将双刀刺入那生物的硬皮,它的翅膀啪地扇在她脸上。翼龙尖声嘶吼着在空中旋转,贝琳娜的胃里翻江倒海。
"操,操,操。"
贝琳娜的双腿悬空晃动,她只能拼命握紧双刀。她认真考虑着要把这个主意提升到"愚蠢清单"上比养鸡还高的位置。
当翼龙恢复平飞时,贝琳娜抽出一把刀再次狠狠刺下,同时奋力攀上那生物的背部。她拔出双刀,蹲在鞍座里的温达瑞骑手身后。趁着那生物还没开始扭转翻腾,她猛然前扑。贝琳娜双腿钳住温达瑞骑手的腰,拼死夹紧,同时将双刀一次又一次捅进那女人的脖子,鲜血喷涌。
当温达瑞骑手向前瘫倒时,贝琳娜割断将她固定在鞍座上的皮带,把她甩到一旁,自己迅速前扑抓住鞍座把手,任由双刀坠落。
仅仅四个心跳的时间她就明白温达瑞人为什么要用皮带了。翼龙突然俯冲,贝琳娜像条死鱼般被抛向空中,双腿乱蹬。她拼命绷紧腹肌把自己拽回原位,低头看向下方的战场。
纳尔沃纳人已全面投入战斗,他们庞大的塔纳兽冲破洛瑞安和科拉克隆的防线,达瓦金骑兵在血海中开道。如果这就是埃森承诺的援军,那他给予的远超十倍。
翼龙在贝琳娜身下猛然扭动,脖子向后扭转,试图将她甩下鞍座。
"不是食物!"她怒吼着,从腰间抽出另一把匕首狠狠刺入这生物的肩部。"不是。食物!"
翼龙尖啸着向右俯冲。贝琳娜用尽全身力气紧抓不放时,她低头看见一支蓝金相间的队伍正从内城行进而来。成千上万。若他们穿过城门冲击阿琳娜的侧翼,这场战斗将很快结束。
贝琳娜伸手向后摸去,庆幸地发现两罐神火仍牢牢固定在袋中。
"好吧,"她自言自语道,目光从城墙上不灭的火焰转向行进的科拉克隆纵队。"这鬼东西到底怎么飞?"
她向前探身,将第二把匕首刺入翼龙另一侧肩膀。新的把手。她猛拉右侧,这生物立即转向相应方向。贝琳娜欣喜不已,驾驭翼龙折返朝向行进的战士。
狂风掠过贝琳娜的面庞,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当翼龙低空掠过下方士兵时,她探手入袋抓住一罐神火向后投掷,又迅速重复这个动作,另一只手的指节因紧握刀柄而泛白。
她回头瞥见士兵们在罐子落地处分开,随即抓起第二把刀,驾驭着双足飞龙朝最近的屋顶飞去。不出所料,这头野兽并不配合,径直掠过了屋顶。
看来她应该在跳上龙背前先考虑好怎么下来。
当双足飞龙朝着地面坠落时,插入其皮肉的刀周围血流如注,翅膀徒劳地在身侧拍打,贝丽娜缓缓呼吸,做好准备。
一个心跳过去,狂风抽打着她的身体,肺部剧烈起伏。两个心跳。三个。四个。
双足飞龙从士兵们头顶掠过,矛尖叮叮当当地撞击着它的腹部。
五个心跳。戴恩最好他妈的好好感谢她。
就在双足飞龙即将撞上街道的瞬间,贝丽娜从鞍座跃下,一个毫无防备的士兵缓冲了她的着陆。她重重砸在那人身上,随后狠狠摔在地上,左臂传来骨头断裂的声响。她翻滚着,皮肤被磨破,石块不断撞击她的身体。
当她终于停止翻滚时,头晕目眩,左臂几乎失去知觉——除了那钻心的疼痛。这个,她倒是感受得一清二楚。
贝丽娜挣扎着站直身子,低头看见一截断骨从手臂刺出。"操......"
她龇牙咧嘴地抬起头,发现整队科拉克隆士兵都停下了脚步,后排的人正盯着她看。
距离她仅几步远的墙面上,有个插着火把的壁架。
"救命!"她望着火把喊道,"我的手臂断了。我的飞龙...她不见了。"
贝琳娜一瘸一拐地走向那些仍在犹豫的士兵,他们谨慎地靠近她。这是理所当然的。当最近的士兵稍有松懈时,贝琳娜突然冲刺而出,用尚好的手臂夺过火把,将其猛掷入士兵群中。当火把在空中旋转时,贝琳娜向所有她能想到的神明祈祷。当她想到埃莉亚拉时,尖叫声刺破夜空,熊熊烈火瞬间燃起。
离她最近的士兵转身看向正被神火吞噬的同伴,就在他们分神之际,贝琳娜沿着小巷逃入了夜色中。
"安杜里!冲锋!" 戴恩向前突进,安杜里战士们从盾墙中散开,骑在巨大萨纳斯坐骑上的纳尔沃纳人冲进科拉克隆军队后方,将其阵型撕裂。戴恩初次见到萨纳斯和达瓦金兽是在与贝琳娜航行到达里斯时。这些生物如同活体攻城锤,牙齿和利爪能撕开钢铁。
戴恩所到之处,科拉克隆人纷纷倒下,他的尼斯拉剑划出宽大的血弧。伊洛恩和迪内克斯紧随其后,瓦拉尼斯家族的塔琳和托拉丁家族的朱娜也加入其中。他们杀出一条血路冲向阿丽娜等人,戴恩高声吼出马林的名言:"不要犹豫!"
"不要考虑仁慈!"迪内克斯回应道,同时将长矛从一名科拉克隆人的喉咙拔出。
"你们是阿特雷斯家族的安杜里!"他再次怒吼,感受到战斗的狂热席卷全身,对鲜血的渴望。"你们即是死亡也是救赎!你们是所有人类恐惧的黑暗!"
"啊-呜!"众人回应道。
豪情与热血在他体内奔涌。这些男女都是戴恩的安杜里人。传奇故事将铭记他们的姓名,用敌人的鲜血书写。他们将成为解放瓦尔塔拉的长矛,要么就在尝试中壮烈牺牲。
戴恩向前跃去,侧身避开一记长矛突刺,将盾牌狠狠砸向科拉克伦人的前额,感受头骨在重击下碎裂的触感。
他本应精疲力竭,无力举起盾牌或挥舞长矛。但仇恨驱动着他,愤怒拒绝让他死去。洛伦·科拉克伦和他所有的同族都将从这片土地上被抹除。
在激战正酣处,戴恩看见一张让他心头狂喜的面孔——数日前才见过的男人:盖马尔,洛伦的长子。
戴恩向前冲锋,用盾牌格开突刺的长矛,目光死死锁定目标。
盖马尔及时转身,使得戴恩的尼斯拉长矛错过胸膛,只在上臂划开一道血口。盖马尔继续扭身,将盾牌下压。
戴恩怒吼着将整只脚踩上对方盾牌,全力蹬踹。
盖马尔仰面栽倒,重重摔在地上。
戴恩跃上其身躯。盾臂猛砸而下,沉重边缘伴随着碎裂声折断盖马尔的持剑臂,骨茬刺穿皮肤,鲜血喷溅。戴恩扭胯发力, 将尼斯拉长矛刺入对方的持盾臂,撕裂肌肉贯穿血肉。
戴恩将脚踩在盖马尔胸甲上,那人痛苦地哀嚎着。戴恩心中泛起怜悯,但想起巴伦在他怀中流血而死的画面,那怜悯便化为了怒火。
"你将第一个偿命,"戴恩俯视着盖马尔说道,"第一个为你父亲的罪行付出代价。但不会是最后一个。你今日之死,皆因你父亲为你铺就的道路。人总该知道自己为何而死。"
戴恩将尼斯拉尔剑刺入盖马尔胸膛,直视着那双逐渐失去神采的眼睛。
四周战况渐稀。纳沃南人全军压境,披着鎏金黑甲的部队横扫庭院,他们可怖的战马令洛里安人与科拉克伦人闻风丧胆。
他看见一名纳沃南伊希尔丹战士骑在达瓦金兽背上挥舞巨型戟,阿塔卢斯珍珠母甲在火光中熠熠生辉。闪电箭与火柱朝他袭去,却被那铠甲尽数吸收。戴恩曾在纳沃娜见过阿塔卢斯贝壳的力量,但仅作为简易护符。整套铠甲完全是另一回事。自上次纳沃南入侵已过去数百年,洛里安法师对这种力量束手无策。
"安杜里!"戴恩怒吼,"今夜,阿特雷斯家族的翼龙将飞越阿基隆要塞。瓦尔塔拉的解放就在此刻,你们可愿把握?"
"啊呜——"
戴恩的安杜里战士们环绕着他冲杀,劈开要塞守军,他们盾牌上的翼龙徽记闪闪发亮。
他将长矛刺入一名女人的咽喉,猛然拔出,鲜血喷涌。就在此时,他看见艾森在混战中穿梭,双刀如幻影般舞动,每一步都有尸体倒下。 维尔玛与他并肩冲锋,两人如同连体般默契配合。
戴恩右侧突然爆发喊叫,一头翼龙俯冲坠地,将洛里安士兵碾成肉泥。紧接着又有三头翼龙坠落,天空中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尖啸与怒吼。
数百头翼龙降落在城墙和岩礁上,它们的翅膀涂抹着橙白相间的条纹。阿丽娜的温达瑞族已掌控了制空权。
空气中凝结着令人窒息的紧张感,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些翼龙身上。
阿基隆要塞的守军一个接一个放下武器跪倒在地,庭院里回荡着奥尔多盾牌坠地的铿锵声。
一名洛里安法师开始凝聚火花之力,但还未等他释放法术,梅拉和奥丁就从外墙垛口飞扑而下,翼龙的血盆大口瞬间咬住了法师的头颅。
奥丁将那个人的头颅连带着脖颈从躯干上撕下,咬碎头骨后把残渣吐在地上,发出震天咆哮。
所有仍站着的洛里安人和科拉克伦人全都跪倒在地。
一阵寒意席卷戴恩全身,汗毛倒竖,双腿发软,膝盖重重磕在石地上。
迪内克斯和伊洛恩同时抓住他的肩膀。
"安杜里奥斯?"迪内克斯仔细打量着他,"你伤到哪里了?"
戴恩浑身疼痛呻吟,结痂的伤口再度裂开,上百道伤口渗出血迹。泪水从他眼中滚落。父母离世已近十四年。这些年他都在流亡中度过,在漂泊与希望中挣扎求生。
他摇摇头擦去泪水,四周火焰熊熊燃烧。"我们自由了。我们自由了。"
阿丽娜站在那里 战斗平息后,她站在林瓦尔身旁,城堡守卫们已放下武器。
维尔玛·塔利塞尔站在翼龙翅膀下,竭尽全力治疗伤势。尽管她已警告过阿丽娜,林瓦尔可能永远无法再翱翔天际。
"你永远都会在我身边,"阿丽娜轻语,手掌轻抚林瓦尔的鳞片。
片刻后,她转身望向战后的惨状。城墙上和庭院各处仍有火焰肆虐,照亮遍地尸骸。
"他怎么样?"萨夫林问道,鲜血浸透了这个人盔甲的每一寸。
阿丽娜没有用言语回答。她无言以对。保护林瓦尔是她的责任,就像林瓦尔保护她一样。她辜负了这个责任。"萨拉利斯和拉万,"阿丽娜转移话题,"还有其他伤亡吗?"
"巴里斯在战斗尾声时被长矛刺中颈部。"
"他们像神祇般战斗过,"阿丽娜说着,缓缓从萨夫林身边走过。
"确实如此,殿下。"
"你也是,萨夫林。"阿丽娜停下脚步,直视这个男人的双眼。"这套盔甲是你应得的,你在瓦尔塔拉英雄中赢得了一席之地。你完全配得上我父亲对你的评价。"
"我只是个影子,殿下。"
"我们不应被错误定义,萨夫林。至少不完全是。能有你相伴是我的荣幸。"
"这份荣耀属于我,只属于我一人。"萨夫林望向她身后的某处。"能站在这里见证这一切,是我莫大的荣幸。"
阿丽娜顺着萨夫林的目光望向内城大门。奥丁栖息在高塔之上,红色鳞片闪闪发光。塔楼顶端,两面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一面是白底橙纹的艾特雷斯家族飞龙旗,另一面则是橙底白矛配双黑龙的旗帜——自由瓦尔塔拉的徽章。
"瓦尔塔拉的飞龙再次翱翔了,"萨夫林将握拳的手按在胸前低语道。
阿丽娜身后爆发出一声呼喊:"女王陛下!"
她转身看见一名男子正指向内城门。
戴恩朝她走来,浑身是伤,血迹斑斑。他步履蹒跚,怀中抱着一个人。贝琳娜走在他身旁,一手牵着个小孩,另一只手紧紧按着腹部。
阿丽娜缓步走向兄长,当她看清戴恩抱着的人时,脚步变得越来越慢。
巴伦曾把她当作工具,当作可以交易的物品。他夺走了她的儿子,夺走了她的挚爱。他做了那么多恶事,阿丽娜恨透了他。她恨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的亲姐姐?
但即便心中翻涌着如此强烈的恨意,当看见戴恩像抱着婴儿般搂着他们弟弟的遗体,鲜血浸透了巴伦残破的身躯时,她的心还是揪紧了。
她还没走到戴恩面前,他就抱着巴伦轰然跪倒。
这一幕击垮了她。
艾琳娜跪倒在哥哥们面前,拨开巴伦脸上的头发。"我们做到了,大哥。我们做到了。"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她的眼眶。 "我多希望一切都不同。我真心希望自己不必在恨你的同时又爱着你。"她俯身抱住戴恩冰冷的躯体,将脸颊贴上他的脸。
"我们做到了,"戴恩轻声重复着她的话,"瓦尔塔拉自由了。"
"瓦尔塔拉自由了,"艾琳娜回应道。
戴恩稍稍退开,泪水与血污模糊了他的面容。"还有件事。"
艾琳娜眯起眼睛,但戴恩还没来得及开口,贝琳娜已走近身边,她看见了那个女人身旁的孩子。
艾琳娜浑身颤抖,每一寸躯体都在战栗,灵魂与心脏的每一丝纤维都在流血。"阿尔金?"
"你是谁?"男孩回应道,柔软的声音里充满不确定。
艾琳娜认得自己的儿子。那双同样的蓝眼睛,微微左卷的深棕色头发。还有出生时就带着的、印在脸颊上的那个胎记。
阿丽娜跪着向前挪动,直到来到阿尔金面前。她在裙子上擦了擦沾满鲜血的双手,然后紧紧抱住他,紧得让她受伤的骨头都隐隐作痛。"我是你母亲,"她吸着鼻子说道,"我是你母亲,阿尔金。我爱你,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她又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抱住这个她以为早已失去的儿子。"我是你母亲,"她再次说道。这句话与其说是对阿尔金说的,不如说是对她自己说的。"我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