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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束缚与破碎Ⅳ:帝国与尘埃> 第八十八章 手足

第八十八章 手足

  萨尔梅——毁灭纪元3081年冬

  "放倒它!" 达伦怒吼着指向那个冲破第二道战壕的血印兽,它胸口插满箭矢,右臂被尖刺贯穿形成巨大的血洞。

  弓弦震颤,箭矢命中。五箭穿胸,三箭中左腿,四箭钉右腿,一箭贯穿咽喉。这头怪物仍在移动,皮肤上的符文迸发着暴怒的红光。在血月照耀下,这些生物才是真正的恶魔。

  "给我!"他身旁的埃德哈特咆哮着夺过旁人手中的长矛,巨掌紧握木柄将其掷出。

  长矛贯穿血印兽的面门,将其钉回身后的战壕,尖刺 从它背部穿出。血印兽在咆哮挣扎中符文喷涌黑烟,最终瘫软不动。

  城墙各处回荡着呐喊与弓弦声。年轻男女扛着箭囊矛捆在阶梯飞奔,汗水浸透脸庞。乌拉克大军被阻在第一道战壕外,黑影在夜色中延绵不绝,而前锋正突破木刺陷阱区。

  数百只兽人已经倒毙在地,身上插满箭矢,四肢折断扭曲,胸膛被长矛刺穿。那些越过第一道壕沟的兽人,发现两沟之间的开阔地带布满了粗糙的捕熊夹——这是塔林猎人的主意,这些陷阱隐藏在破碎的冬叶堆下。装置虽简单却可怕地有效。一步踏错,锯齿状的铁夹就会瞬间咬碎腿骨;但这样的陷阱毕竟数量有限。

  "队长大人。"一个达伦不认识的赤发少年将长矛塞进他手中,随即以最快速度冲下楼梯。

  达伦掂了掂长矛的重量,转身瞄准目标奋力投出。武器正中一名刚从第一道壕沟爬出的乌拉克兽人胸膛。若有富余的弓箭,他本会选择用弓。但长矛制作更简易且用途多样。弓箭根本不够分配,箭矢也不足以射杀所有乌拉克人。

  右侧突然爆发出炫目闪光,紫色闪电弧刺入围攻西墙的乌拉克兽人群。达伦环顾四周,看似乌拉克的攻势将被遏制。第一道壕沟里堆积着越来越多的破碎尸体。多曼和巴赫特的闪电在敌阵中撕开裂口,火焰在其间燃烧,墙头箭矢如雨倾泻。但渐渐地,兽人大军淹没了第一道壕沟,涌入第二道, 践踏着同族的尸体前进。每倒下一名兽人,就有两名补上,攻势毫不衰竭。

  那些生物在冲过第二道壕沟时投掷出火把。最初的几支无害地撞在城墙上,但越来越多的火把飞越过来。一支火把从达伦头顶旋转而过,落在他身后茅草屋顶上。幸好连日降雨,茅草不易点燃。但终将被点燃。更多火把飞越城垛,落在屋顶或坠入下方地面。

  当火焰开始肆虐时,它们又诡异地凭空熄灭,只余青烟袅袅上升。这时达伦注意到阿拉曼特的奥肯·波利克像个疯子般来回奔跑,双手挥舞。

  达伦从传令兵手中又接过一支长矛,将注意力转回冲锋的乌拉克人,用沉重的铁木武器劈开了一只生物的颅骨。它们终将抵达城墙。届时血印军团会把一切砸得粉碎,真正的战斗才会开始。此刻,他只能尽力削减它们的数量。

  埃里克凝视着 下方如繁星般的火把群,城墙各处绽放着火势。塔蒙、莱瑞、维尔、丹和精灵们都站在他身旁,同行的还有随军而来的德瓦林·安甘族长西米尼尔,以及两位拉基纳人:哈肯与阿塔拉。

  "它们至少有上万兵力。可能更多。"瑟里维尔眯起眼睛。"夜色掩护着它们。等它们自相践踏至城墙下再出击更为稳妥。我看到下方有两道布满尖刺的壕沟,尸体已经堆积如山。若等到半数敌军越过壕沟..." "我们可以击溃后方部队,让那辆货车暴露无遗,被困在城墙与壕沟之间,背后就是钢铁防线。"

  埃里克实在想不通这个精灵如何在黑夜中看清这一切。很可能是维尔里尔在德里费恩教给卡伦的那种月视能力。

  "这是个稳妥的战术,"巴拉拉斯表示赞同。

  "如果再等下去,我们拯救的将只剩灰烬与骸骨之城,"阿塔拉说着,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穿越伊利安娜时,这位精灵总是冲锋陷阵。她是埃里克见过唯一能与艾森刀剑相抗的人。

  埃里克咬紧牙关俯视着城市,火焰正沿着城墙逐段窜起。

  "但如果我们贸然行动,可能会步他们后尘。乌拉克大军如此规模集结必有萨满随行,"苏里维尔说,"我们最好认清现状。这绝非稳操胜券。你们都见过血月下这些生物的战斗方式。"

  "必须谨慎行事,否则就是白白送死,"巴拉拉斯再次附和道。

  丹恩骑着德鲁尼尔上前,目光锁定下方城池:"如果我父母还活着,就在那城墙之内。我家乡仅存的一切都在那里。"他望向骑着肌肉虬结的巨大黑棘兽的塔蒙,"我绝不等待。如果这意味着坐视他们死去,我宁愿单枪匹马冲锋陷阵。"

  "你不会孤军奋战。"埃里克策马与丹恩并肩而立。这个人早已千百倍地赢得了"赤诚之心"这个巴顿赐予的称号。"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就永远不会独自战斗。"

  瓦瑞尔从剑鞘中抽出星辰剑柄的长剑,粉色的月光在打磨光亮的钢刃上闪耀。"万德塞拉,赤诚之心。"

  这就是精灵需要说的全部。誓约者。瓦瑞尔、埃里克、莱蕾、阿莱亚、丹恩、塔蒙、盖勒隆和卡伦。万德塞拉。他们每个人都被使命联结,被彼此间坚定不移的忠诚所束缚。埃里克愿为他们而死;他们是他的家人。"万德塞拉。"

  苔萨拉女王向瓦瑞尔低头致意。她不再穿着精致的丝绸服饰和切割精美的宝石。女王身披镶嵌闪亮银饰的黑色钢甲。一枚银星装饰着她的胸甲,手中握着一柄长柄刀,刀柄被染成黑色。她瞥了一眼图里维尔和巴拉拉斯,然后向瓦瑞尔点头。"瓦伦的战士们与他们的冠军并肩前进。由你领导,瓦瑞尔·伊林,我们誓死相随。"她转头看向丹恩。"以家园还报家园,赤诚之心。"

  "我愿追随你,"阿塔拉说着,转头看向骑在德鲁尼尔背上的丹恩。

  她身旁的哈肯·霍达克咕哝着表示赞同。

  "我有我的命令。我们行军至此是为了拯救萨尔梅城,"塔蒙说。"我不会袖手旁观看着它沦陷。如果你想这么做,图里维尔,我不会阻止你。但你的荣誉将因此留下污点。巴拉拉斯?"

  阿尔杜兰的埃弗瑞看了一眼图里维尔,拔出了他的剑。"阿尔杜兰的精灵坚守誓言。我们将与你们一同冲锋。"

  "我从未背弃誓言,"图里维尔啐了一口唾沫说道,"我只是在战场上更看重审慎行事。"

  "随你怎么说,但在我看来,让别人去送死而你却袖手旁观,这更像是懦弱而非审慎。"塔蒙拽动缰绳,胯下那匹黑色巨兽般的战马随之挪动。这匹坐骑让其他黑荆棘骑兵的战马都相形见绌。他向正策马而来的英格瓦特打了个手势:"传令下去。我们进军。在我发出信号前不要吹号。我要让敌人在看见我们之前听不见任何动静。" "骑兵将与安甘族战士一起猛攻中路。步兵围绕我们展开阵型,弓箭手负责削弱侧翼并向战壕倾泻虚空之火。去吧。"

  英格瓦特策马离去时,塔蒙望向瓦埃里尔:"由你统领法师团。见机行事。"

  精灵干脆地点了点头。

  塔蒙看向阿塔拉和哈肯:"拉基纳战士,你们最能发挥作用的地方在哪儿?"

  "哪里流血最多就去哪里,"哈肯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

  "那就跟着我,"埃里克微微颔首道。

  当军令传遍全军后,部队开始向山下进军。空旷的夜色中回荡着战斗的嘶吼:噼啪燃烧的火焰,兵器碰撞的铮鸣,垂死者的哀嚎。埃里克强忍着没有策马狂奔直冲乌拉克人的后方。但他们需要更接近敌人,好让弓箭手和法师们进入射程范围。

  他俯身向前,手指抚过战马颈部覆盖的黑钢护甲。埃里克短暂的人生中只见过几次瓦桑迪黑荆棘马。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骑上一匹。当他们从洛里安人那里偷来这些马时,埃里克给这匹取名为"暗影"。名字很普通,但他向来不擅长取名。这头野兽似乎渴望着战斗,行进间喷着鼻息,全身披挂着黑钢与皮革制成的护甲。他身后是近四百名德拉库林骑兵,其中近半数是黑荆棘马。阿塔拉骑着一匹安甘战马,哈肯胯下是匹枣红骟马,在他高大身躯下显得如同小马驹。五十名三元议会法师,连同瓦埃里尔和泰萨拉女王本人,都骑乘着白毛的德瓦林安甘麋鹿。这将是一支令人闻风丧胆的骑兵冲锋队。

  头顶雷声轰鸣,乌云密布。

  随着距离拉近,埃里克能感受到周围人逐渐绷紧的神经,山坡下传来战斗的呐喊与哀嚎。从这个高度望去,乌拉克人的前线部队正如蚁群般涌过壕沟,刚刚抵达城墙。他的兄长就在那座城里,而根据他对达伦的了解,那家伙肯定站在最危险的地方。他们从未分离如此之久。

  "再坚持会儿。"埃里克低语道。

  前方不远处,塔蒙将号角凑到唇边,踢马加速。

  埃里克攥紧缰绳,催动暗影前进。这匹马根本不需要太多鞭策。

  塔蒙开始提速,暗影与其他战马紧随其后。

  号角声吞没了一切,埃里克咬紧牙关猛地扯动缰绳。"驾!冲锋!"

  黑刺李猛然加速奔驰,蹄下泥土翻飞。埃里克缓缓吐息,心跳如雷。他压低身躯,左手紧握缰绳,右手利剑铿然出鞘——每当马蹄砸向地面,整个世界都在震颤。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死亡的气息。唯有惨叫与马蹄轰鸣在回荡。血色月光笼罩战场。

  "为人间而战!"塔蒙的怒吼甚至压过了马蹄雷动。"为龙骑士而战!龙裔们,随我冲锋!"

  回应声响彻云霄,埃里克颈后汗毛倒竖,战栗传遍全身,心中烈焰熊熊。他高举佩剑加入呐喊。这正是父亲训练他面对的战争。这正是他命中注定的战场。

  乌拉克后阵的怪物们转身迎战,皮革般的面孔刻满惊骇。

  埃里克心跳漏了两拍,铁骑已撞进乌拉克防线。即便凶残如乌拉克也挡不住暗影铁骑的冲锋。黑刺李撞飞两个怪物,埃里克挥剑劈开第三张血盆大口。精灵法师骑乘矮种马释放的雷电与烈焰在敌群中撕开条条血路。

  他再度挥剑,锋刃将乌拉克的面颅横贯劈开,黑血喷溅如瀑。

  暗影人立而起,将蹄子重重踹进另一头野兽的咽喉,接着把它们砸向一个倒地的乌拉克胸口,马匹的重量压碎了下方骨骼。埃里克转身看见一个血印兽用利爪将一匹马劈成两半,猩红目光死死锁定着他。

  "驾!"他猛拽缰绳调转暗影直面那头怪兽。但就在此时,一头巨大的白色雄鹿猛撞向血印兽侧腹,金纹黑曜石般的鹿角撕裂怪物厚皮,将其挑离地面。

  德瓦林·安甘凶暴地左右甩头,鹿角撕碎革质血肉,符文泛着红光。维尔瑞尔骑在安甘背上,那柄华美的宝剑——温维尔——在他手中寒光凛冽。他挥动空着的那只手,血印兽便如同被神灵亲自拽扯般从安甘鹿角上脱离。

  "冲锋,德拉库林!"维尔瑞尔怒吼。 前进,德拉库林。 "阿尔迪尔与奥瑞明!"

  烈火与狂怒。

  埃里克身后响起呐喊,步兵围绕他们列阵,白龙在月色中染上粉晕,三圣精灵与他们并骑冲锋。

  但就在此时,紫色闪电弧光撕开密集人群,将四名骑兵连人带马劈成碎片,空气中弥漫着血肉焦灼的刺鼻气味。

  两名黯影从乌拉克潮水中暴起,手中握着黑焰尼斯拉剑。乌拉克紧随其后涌来,这些怪物如同解封的恶魔般撕裂步兵阵列。

  泰莎拉女王咆哮着从埃里克身旁冲过,掌心喷出一道火焰吞噬了三名乌拉克战士。她右手挥舞着长柄刀,将一名暗影魔的手臂从肘部斩断。但就在她转身之际,一杆巨大的黑色长矛刺穿了她骑乘的德瓦林安甘的颈部。这头安甘踉跄着侧身倒下,鲜血染红了它洁白的皮毛,泰莎拉在坐骑倒地前跃离马背。她在扬起的尘土中旋转,长柄刀如羽毛般轻盈地舞动。刀锋所及之处乌拉克纷纷倒下,瓦埃伦战士围绕着她冲锋,但两名暗影魔如毒蛇般在她周围游走。

  "伊姆巴希尔!"埃里克猛拉黑影的缰绳。他怀疑黑影是否能听懂古语,但这个词语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而这匹战马依然理解了他的意图。黑影发起狂暴冲锋,马蹄将一名乌拉克踩成肉泥。"伊纳里!"

  听到埃里克的喊声,泰莎拉旋身后撤,黑影从她身旁掠过时埃里克的剑刃割开了一名乌拉克的喉咙。战马人立而起,前蹄踹碎一头野兽的面门,随后后蹄猛蹬将一名暗影魔的下颌踢得粉碎。那暗影魔摔进泥土,下颌脱落,鼻梁与颧骨尽碎。但这怪物仍在挣扎着想要爬起。

  未等暗影魔站稳,泰莎拉已越过黑影,此时她双手空空。一道耀眼的光芒自她右拳迸发,凝聚成深蓝色刀刃。女王将尼斯拉高举过头,猛然刺入暗影魔的 胸膛,那怪物发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尖啸,身躯剧烈抽搐扭动。

  "呀!"埃里克怒吼一声,暗影随即冲锋。他松开缰绳,双脚抽出马镫,从马背上纵身跃起。落地时埃里克顺势翻滚,单膝跪地挡在泰莎拉和第二名暗影之间——后者正高举弯刀准备斩下她的头颅。他将长剑刺入怪物大腿,松手弃剑,随即从左肩剑鞘抽出第二把剑,在暗影胸口划开一道狰狞伤口。未等怪物反应,埃里克已将剑尖自其下颌刺入,钢铁穿透冰冷血肉直贯颅骨。

  即便颅骨被钢刃劈开,暗影那深渊般的黑瞳仍死死盯着他,嘴唇扭曲蠕动。

  当后方袭来的利刃斩断脖颈时,怪物发出凄厉嚎叫,头颅串在埃里克的剑刃上摇晃,躯体轰然倒地。埃里克振剑下劈,将暗影断首甩入泥沼。他从怪物大腿拔出第一把剑,抬头看见阿塔拉已如死亡使者般深入乌拉克军阵,剑锋所过之处尸块横飞。

  "杜·哈林·米娅·弗莱。"泰莎拉走近埃里克说道,血迹与污泥玷污了她原本锃亮的铠甲,呼吸沉重。 你救了我一命。

  "德特·艾尔·米娅·海德里亚,伊纳里。"埃里克颔首回应。 此乃吾之荣耀,女王. 他转身找到暗影,在瓦伦精灵们涌来击退乌拉克军队时翻身上马。

  丹恩骑着德鲁尼尔出现在他身侧,莱瑞紧随其后。"没事吧?"

  埃里克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去萨尔姆。"

  达伦带着 他左手刀锋上扬,格挡开乌拉克族的长剑挥砍,右手利刃顺势深深刺入那生物的腹部。他抽刀后撤,仅让刀尖堪堪离开血肉,旋即再次捅入并狠狠拔出。乌拉克战士踉跄后退时,肠子从城垛倾泻而下,最终坠落地面。

  他旋身猛转,刀锋自下而上贯穿了另一个试图攀上城墙的乌拉克。钢刃剖开它的下颌,撕裂嘴唇与鼻梁,骨骼与血肉尽数劈开。

  未及将云梯推离木栅,一只手掌猛击他胸膛将他推开。妮玛拉从达伦身侧飞掠而过,双刃战斧劈进乌拉克胸膛。她将斧柄回拉迫使怪物单膝跪地,瞬息间松手弃斧,抽出腰间短斧砸进其后脑勺。

  妮玛拉拔斧归鞘,拽着乌拉克仰面倒下,从它胸腔拔出武器。她一脚踏上怪物肋侧,将其踹下城垛。

  "城墙守不了多久了。"埃德哈特抹去糊住眼睛的血污,望着城外翻涌的皮革色浪潮,"只要有一个血印者突破防线,我们就完了。"

  在乌拉克大军的后方,黑夜被闪电的光芒与火柱点燃。他们都听到了号角声,就在那时,达伦甚至能看到紫色旗帜上的白龙徽章从弓箭手方阵中突出,那些弓箭手正将钢铁之雨倾泻在乌拉克军队的侧翼。埃里克来了。他成功了。

  "总是在最后一刻出现啊,小老弟。"达伦低声说道。

  埃德哈特将战锤砸向一个从城垛上冒出的乌拉克头颅。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声响,那野兽无声地倒下,埃德哈特一脚踏上梯子,将其从城墙上踹开。"我建议放弃城墙。退守到街道上列阵,把他们的兵力引入更狭窄的空间。让洛里安的法师们能在那些地方把他们撕成碎片。"

  "不行。"达伦沿着城墙望去,萨尔梅的守军正在向下方发动冲锋的乌拉克军队投掷长矛、射出箭矢。"我们必须让他们为这座城市的每一寸土地付出血的代价。我们必须尽可能久地守住这些城墙。埃里克的到来改变了一切。萨尔梅或许还能看到明天的日出,但前提是我们得熬过这个夜晚。"

  埃德哈特看起来并不同意,但他还是干脆地点了点头。"遵命,队长大人。"

  "血印魔!"呐喊声从达伦左侧某处响起。他越过城垛望去,看到那个庞然大物正从第二道壕沟里爬出。它身上的符文照亮了浸透鲜血的泥土上堆积如山的尸体。两支长矛刺入它的胸膛,使其踉跄后退,同时还有三支深深扎进了它脚边的尸堆中。

  那怪物向前冲锋,同时拔出了一根长矛。它以非人的力量掷出长矛,随着钢铁刺入一名女子胸膛的闷响,一声尖叫划破夜空,将她击飞到城墙后方约二十英尺的地面。

  两支箭矢接连贯穿血痕者的头颅:一支穿过耳朵,第二支距第一支仅一指之距。怪物颓然倒地,再无生气。达伦望向左侧城墙木制塔楼的顶部,萨恩·皮姆正抵着矮护墙跪立,已在搭箭上弦。这男人简直是个持弓的恶魔。

  他们拼死搏斗了仿佛永恒之久,直到鲜血浸透城墙每一寸石砖,双方尸体堆积如山。达伦的双臂因持续挥剑而灼痛,骨骼都在哀鸣。他目睹达达·瓦斯提昂被黑矛贯穿头颅,麾下三名银狼战士也已命丧乌拉克爪牙之下。约林、阿尔默、尼玛拉、埃德哈特与约维尔·埃尔宁紧紧护卫在达伦周围,劈砍着任何胆敢翻越城墙的敌人。萨尔梅每倒下一位守军,就有三只乌拉克陪葬。受壕沟所阻的怪物们遭受着箭雨矛阵的洗礼,成片毙命。

  直到城墙内侧突然爆发出惊恐的呼喊。

  达伦转身看见乌拉克如潮水般涌入城内。他布置在地面的战士们迅速架起盾墙,平举长矛正面迎击这股洪流。

  他的手刚碰到挂在脖子上的号角,洛瑞安骑兵就像一柄重锤般沿着城墙东段疾驰而来,狠狠砸进了乌拉克军的侧翼。

  长矛兵们蜂拥向前,将钢铁刺入冲锋后仍在蠕动的任何物体,随后在已经支离破碎的城门前重新列阵。

  更多惨叫声爆发时,达伦右侧的一段城墙突然炸裂,木块与人体在火焰冲击波中被抛向空中。第二声爆炸响起,接着第三第四声从更远处的西墙传来,火柱在夜色中熊熊燃烧。血印军团已经突破了城墙。

  埃德哈特猛然转头,与达伦四目相对。

  "放弃城墙!"达伦怒吼着一刀割开刚爬上梯顶的乌拉克士兵喉咙。他抓起号角吹出四声短促警报:"撤退!"

  又一道爆炸照亮了东墙的夜空,那里原本由多尔曼长老坚守着阵地。

  "放弃城墙!"达伦再次咆哮,将两名士兵推向阶梯。下方,盾墙死守着城门缺口,骑兵正冲击着从裂缝渗入的乌拉克散兵。

  突然有手抓住达伦肩膀将他拽转。他正对上尼玛拉的双眸,一柄黑矛擦过她厚重的肩甲——原本该刺穿他胸膛的位置——弹向上方消失在城区里。

  达伦的心脏仿佛在胸腔里冻结,连呼吸都为之停滞。

  "哈费希尔锻造你这双眼睛自有深意,"尼玛拉扳着他的脸说道,"用它们看清局势。否则这座城市必将陷落。我也会死。"

  某种冰凉的东西触到达伦脸颊,一次,又一次。随后暴雨倾盆而下。

  埃里克收剑入鞘 当"暗影"冲锋时,他从一具乌拉克尸体上拽出一支长矛。暴雨如注,仿佛天空被撕裂般倾泻而下。雨水拍打着他,模糊了他的视线,"暗影"的马蹄在泥泞中啪啪作响,发出吮吸般的声音。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形,猛地后撤肩膀将长矛掷入一个血印怪的咽喉。那怪物踉跄着却仍挥动黑曜石利爪,劈开了两名步战的德拉库林战士。长矛仍插在颈间的血印怪将利爪捅进一名瓦伦精灵的腹部,像撕纸般轻易划开了钢制板甲。那怪物将精灵拉近,野蛮地撕咬开她的喉咙,然后把她扔向一匹冲锋战马的前腿。它双掌相击发出咆哮 一道黑色火柱便吞没了二十多名金甲精灵。若非阿塔拉从下方斩断它的双腿,在它倒下时干净利落地旋身斩首,死伤还会更多。

  丹恩骑着"德鲁尼尔"现身,从腰间箭囊抽出一支箭矢射入乌拉克的眼窝。

  "我们必须杀进去!"他怒吼道,声音里充满恐惧与惊慌。"乌拉克人已经攻入城内!"

  埃里克瞥了眼环绕萨尔姆城的二十英尺高木栅城墙。西段几乎完全坍塌,火焰在头顶的夜空中翻腾,而雨水却朝相反方向倾泻。木质防御工事上还有多处被砸开的缺口,其中一座塔楼正被熊熊烈火吞噬。

  坚持住,兄弟。求你了,一定要坚持住。 埃里克拔剑指向城市方向。"塔蒙军!"

  "走!"那男子从黑色坐骑背上挥出利刃,斩断一条松脱的手臂。"带上骑兵和法师!我们来守住防线!"

  "维尔里尔,清出一条通往城内的路!"埃里克望向精灵,只见他骑着安甘坐骑,挥舞着星辰剑柄的长剑,将乌拉克族战士劈开,身着瓦伦黑色战袍的精灵们在他周围如潮水般涌来。

  维尔里尔点头高喊:"伊姆巴希尔,阿瓦瑞尔的子民们!为荣耀而战!"

  前进啊,阿瓦瑞尔的精灵们!向着荣耀前进!

  转瞬间,维尔里尔已向城门冲去,白色雄鹿与他并肩奔驰,手持银星、金鹿与绿树徽记的法师们纷纷响应他的号召。就连图里维尔本人也催动安甘坐骑加入了冲锋。

  乌拉克战士被凭空撕裂,被精灵手中倾泻的烈焰吞噬,被闪电撕成碎片,在自己的铠甲内被碾得粉碎。这场景犹如 战争年代的冲锋——当维尔里尔将"云维利尔"之剑高举过头,在绯红月光下闪耀,发出又一声战斗呐喊时。

  "万达塞拉。"埃里克轻声自语。此刻这个词对他意味着太多。在这一刻,它代表着对寻获家人的认可。有这么多愿意为之赴死的灵魂,也有这么多愿为他牺牲的同伴,这种感觉真好。埃里克猛拉缰绳:"骑兵队!随我进城!"

  丹恩策马与埃里克并肩而行。德鲁尼尔虽比阴影小得多,但这匹马冲锋时毫无惧色,它相信丹恩能干掉任何靠近的野兽。两支箭矢接连擦过丹恩的肩甲和胸甲,他却浑然不觉,白色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前方,瓦埃里尔和法师们已在乌拉克尸潮中杀出一条血路,直抵第二道壕沟。即便是这些野兽,也抵挡不住精灵法师们制造的纯粹毁灭。埃里克自幼接触火花之力。知晓它的威力,目睹过它,畏惧过它...但即便在最狂野的梦境中,他也从未真正理解这种力量在战争中会带来何等规模的肆意杀戮与破坏。

  刹那间,仅仅是转瞬即逝的刹那,埃里克对乌拉克产生了怜悯。当看到一个血印者用巨爪将一匹马从胸膛到臀部撕开时,这份怜悯便消散了。空气似乎颤动了一下,那匹马随即爆燃起来——血印者用血魔法点燃了这头牲畜。

  "驾!"他咆哮着,不断甩动缰绳,催促阴影继续前进。

  第一道壕沟里堆满了乌拉克尸体,埃里克几乎看不见穿透胸膛 与四肢的木桩尖端。那里仿佛根本不存在壕沟,只有一座溢出的坟墓。

  德瓦林·安甘一个飞跃跨过尸堆,继续向城门冲锋,白色毛发与浸透鲜血的尸体和燃烧的火海形成鲜明对比。此时乌拉克们正在攀爬城墙,冲过城门,像凯拉克林虫群般淹没了整座城市。

  埃里克最后一次回头望向塔蒙和大军如野兽般与乌拉克部落厮杀的地方。他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城市,怒吼道:"前进!"

  黑影向前猛冲,跃过填满战壕的抽搐尸堆。马的前蹄砸进浸透雨水的土地,暴雨在它周围倾泻而下。后蹄落地时发出碎裂声,踏碎了一具早已死去的兽骨。

  在黑影迈出下一步前的瞬间,世界仿佛静止。此刻城内的烈火熊熊燃烧,城墙几乎无人防守。越过第二道战壕,乌拉克人如潮水般涌过城门。

  他心底最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恐惧。但这恐惧并非为了自己。埃里克生来就是要打这场仗的。他生来就该执剑而立,站在他人不敢站立之处。父亲将这种勇气锻造进他的骨血里。战场就是他的家。这是他唯一真正感到自在的地方。不,他心中的恐惧是为了达伦。他绝不能失去弟弟。他可以失去世上任何东西,唯独不能失去达伦。他 绝 不。

  身旁的德鲁尼尔冲过战壕,莱瑞和亚塔拉骑着两匹巨大的德瓦林安甘紧随其后。

  "前进!"

  一名血印战士撞破 城门处的盾墙,男女战士被抛向空中。一个人摔到达伦身旁,持盾的手臂扭曲着砸向地面,骨头刺穿皮肉。他的惨叫让达伦浑身颤栗。另一个人头颅着地,颈骨断裂的瞬间眼中光芒消散。

  当乌拉克人如潮水般涌入防线缺口时,达伦纵身跃向裂口处。他的银狼战士们紧随其后,萨农和卡姆温紧贴在他两侧。尼玛拉、约林、阿尔默以及一队萨尔梅的守军在他右侧冲锋。他们在混战中与埃德哈特等人失散,但达伦仍能听见那个巨人般的汉子在死亡喧嚣中的怒吼。

  血印者朝达伦头部挥来,他屈膝跪地滑入泥泞。左手利刃刺入兽人大腿,抽刀瞬间右手刀锋已插入另一条腿。怪物嚎叫着挥舞黑爪下击,达伦后仰闪避,却松脱了嵌在兽人腿中的刀柄。

  他重重摔进泥浆,血印者如山岳般笼罩其上——突然一柄双刃战斧破空旋转,劈入怪物颅骨侧边。血印者踉跄摇晃,眼神涣散地疯狂眨眼,暴雨砸在它皮肤上蒸腾起嘶嘶白雾。斧刃深嵌骨缝,斧柄直指街道两侧建筑的屋檐,可那怪物竟未倒下。它皮肤上的符文暴怒般闪耀,红光穿透雨幕四溢。

  尼玛拉如箭袭来。她猛踏陷入兽人腿部的达伦剑柄,怪物膝盖顿时内折瘫倒在地。坠落之际,尼玛拉从腰间皮环抽出一柄短须斧,狠狠劈进血印者的脖颈。

  那野兽挥舞着漆黑利爪袭来,但尼玛拉动作更快。她低头躲过攻击,从左胯抽出第二柄短斧,自下而上劈进怪物下巴。钢铁劈开骨骼,从血印兽口中穿入,直贯颅顶。它顿时瘫软下来,栽进泥沼。

  尼玛拉一脚踏住其头颅,将短斧从脖颈处拔出。她将武器抛向空中翻转,调整好握持姿势,转身掷向冲锋的乌拉克兽头颅。那野兽当场毙命,泥浆四溅。

  当约林、阿尔默等人从她和达伦身侧涌过时,尼玛拉从死去的血印兽腿上拔出达伦的长剑抛给他。

  达伦跃起接住空中来剑,格开一记黑钢利刃的劈砍,同时将另一柄剑深深刺入持剑者的腹腔。

  "你可得好好保管这些家伙。"尼玛拉踩着血印兽的头颅拔出战斧。此时又一只血印兽冲破城门处的人群,双掌相击。随着那怪物掌中爆发的震荡波,人类与乌拉克兽皆被掀上半空,空气燃起环状烈焰。达伦熟练地双剑归鞘,全力前扑将尼玛拉按倒在地。

  二人跌过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重重摔在泥地上,淤泥吸附着矮人的铠甲。他 将身体覆在尼玛拉上方,身后响起刺耳尖啸,大地开始震颤。

  当火焰的热度褪去后,他从她身上滚开,仰面躺倒。他们方才站立的地面已经龟裂破碎,燃烧着火焰,上面横陈着双方的尸体。从盔甲判断,有三名他的银狼队员和其他二十余人被卷入了爆炸。

  他猛地跃起身子向前冲去,双剑出鞘,接连斩下两个乌拉克的头颅。他扭身避开一支黑色长矛的突刺,随后将利刃刺入持矛者的面部,劈开灰色皮肤,鲜血喷涌。他用肘部猛击那怪物的胸口,转身抽出了染血的剑刃。

  他环顾四周,混乱正慢慢吞噬一切。乌拉克不再仅仅从城门涌入。他们从破损栅栏的缺口蜂拥而入,从城垛上飞跃而下。萨尔梅的男女战士们竭尽全力阻挡这股洪流,但很快就会被淹没。望向远方,可以看到西墙和东墙也面临着同样的情况。

  他们需要撤退到第一道防线。这从一开始就是他的计划。分阶段向中央广场撤退。在他兄弟率领大军到来之前,根本不可能取得胜利。达伦深知这一点。但他计划在离开这个世界时,尽可能多地带走一些乌拉克。

  "撤退到第一道防线!"他抓起挂在脖子上沾满泥污的号角,吹出四声急促的号音。"我们在这里挡不住他们!撤到第一道防线!"

  达伦收剑入鞘,从一个不再需要它的人那里抓起一面圆形的瓦尔塔兰盾牌。他转身面对汹涌而来的敌人。"银狼队员们。跟我来!"

  就在萨嫩狠狠撞向达伦身侧的同时,另一位前御林铁卫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整个过程快得不过两次心跳的时间。

  尼玛拉迅速填补了达伦左侧的空位,一手持盾,一手握着胡须斧,背后还斜挎着她那柄巨大的战斧。其他人也陆续加入:约林、阿尔默、杜拉克杜尔的矮人们,还有卡拉·塞恩、断手拉南——令达伦意外的是,阿拉曼特的奥肯·波利克也来了。

  他们稳步后撤,紧密防守,同时城门附近的其他守军正退往贯穿城市的主干道。移动间,拉南突然大喊:"城墙上!"

  达伦抬头看见埃德哈特·锤匠正在燃烧的城墙上冲锋。这个汉子挥动战锤砸向任何移动的目标,将攀爬云梯的乌拉克兽人颅骨击碎,反手挥击时又砸断膝盖击碎下颌。兽人们被这番悍勇打得措手不及,等它们反应过来正面迎战时,他已纵身跃下城垛。

  "这混蛋简直是在找死。"达伦看着埃德哈特被涌来的乌拉克兽人吞没。

  "别犯傻。"当一柄乌拉克战斧劈在盾缘时,尼玛拉从盾牌后瞪着他,"他妈的别干傻事。"

  "他肯定要犯浑了。"阿尔默右手越过盾牌,将战斧劈进一个乌拉克兽人的胸膛,在怪物倒地时顺势拔出血淋淋的斧刃。

  达伦低头凝视着尼玛拉的眼睛。"我必须这么做。"他深吸一口气,耸肩后仰,猛然前冲。他的盾牌狠狠撞上一只冲锋的乌拉克兽人,使其失去平衡。他将利刃刺入野兽的腹股沟,扭转刀锋,猛地抽出,割开了乌拉克的喉咙。"撤退!"他一边向前冲锋一边怒吼道。

  他不能让埃德哈特就这样死去,尽管内心深处他相信这个人根本杀不死。达伦从未见过有人像埃德哈特·费尔哈默那样肆无忌惮地冲入战斗最激烈处,几乎不考虑自保。然而不知为何,诸神就是不愿让他死去。

  达伦用盾缘猛击一只乌拉克的下颚,随后一刀划开这头野兽的腹部,内脏冒着热气洒在泥泞的地上。这些庞然大物在深厚泥浆中行动迟缓,他充分利用了这点。他挥刀斩断一只伸来的手臂,随后用盾牌挡住一支袭来的长矛。

  尼玛拉出现在他身侧,战斧划过之处鲜血飞溅。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总能预知下一步,每个步伐都精准选择,每个转身都精心计算。从第一次看她战斗起,他就知道她发间那些金银圆环都是实至名归。她是他见过最凶猛的战士之一。

  她狂暴地劈砍着乌拉克的肢体,当她的目光与达伦相遇时,他仿佛看见她虹膜上泛着一抹鲜艳的黄色。

  一名乌拉克战士抡起邪恶的黑铁锤直击矮人的盾牌,达伦的心脏漏跳一拍。但妮玛拉正面接下了这一击,纹丝不动——换成达伦自己早就被震得屁股着地。她扭转身躯,压低前肩,用战斧劈开了乌拉克的面门。当她抽回武器转向达伦时,他看见她的虹膜 竟 已泛出黄色,瞳孔却扩张得只余一圈极细的色环。她浑身颤抖,声音里燃烧着怒火:"干掉他!"

  达伦右侧,埃德哈特周围空出个圆圈,脚边堆积着数具尸体。乌拉克们本可一拥而上结果他,却仿佛 把这当成了某种竞技,挨个上前挑战谁能用黑锤击杀这个巨人。但埃德哈特如同恶魔般闪转腾挪,低头避过攻击后,往往一击就能粉碎对手的下颌与颅骨。

  此刻埃德哈特侧身避开圈外刺来的长矛,先用锤头碾肉端砸碎乌拉克的肘关节,随后借着骇人的回旋力道将尖刺端钉进怪物颅骨。战斗的炽热是一回事,但达伦认识的人里,没有火花加持还能如此与乌拉克正面对抗的——或许他父亲算一个,但埃森缺少埃德哈特那种纯粹的力量。

  达伦冲向包围圈。他必须为埃德哈特开辟一条生路。约林和卡姆温与他并肩冲锋,还有三名萨尔姆战士。但未等他们靠近那人,城门处传来震天怒吼,一队骑兵如雷霆般冲进乌拉克大军。骑手手中迸发闪电火舌,烈焰翻腾。精灵们骑着硕大的白色雄鹿,其他骑兵则身披洛里亚战袍。铁骑所向披靡地撕开乌拉克阵线,星火之力带来彻底的毁灭与混乱。

  趁乌拉克族阵脚大乱,达伦向前突进,为埃德哈特杀出血路。当他抓住那人手臂时,埃德哈特突然转身,战锤悬停半空,充血的眼眸里翻涌着杀戮的狂怒。男人胸膛剧烈起伏,汗水和雨水在脸上纵横交错。

  "我们必须撤退!"达伦怒吼着拽动埃德哈特的手臂,却像在撼动山岩。"埃德哈特!快撤!"

  "队长大人!"卡姆温越过达伦,用肩膀狠狠撞向那个血印怪物——那畜生的利爪离埃德哈特和达伦仅有咫尺之遥。

  怪物在泥泞中踉跄半步,突然将骨爪刺入卡姆温后背。黑曜石般的利爪穿透钢制胸甲,鲜血如溪流般涌出。

  "卡姆温!"达伦正要冲上前去,却被数双手死死拽回。

  尼玛拉站在他身旁,她的脸庞和盔甲上都沾满鲜血,仿佛在其中沐浴过,那双眼睛依然闪耀着明黄色,瞳孔如满月般圆睁。尼玛拉没有说话,但她用铁钳般的手将达伦往后拽去。

  血印者用利爪将卡姆温举到空中,她的身体抽搐着,随后怪物发出喉间的咆哮,火焰从它掌中迸发,将卡姆温完全吞噬,她的尖叫声在达伦脑海中回荡。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与他一同冲锋的另外两人被乌拉克钢刀砍成碎块,血肉碎块啪嗒落入泥泞中正在形成的血泊。

  尼玛拉猛地把达伦往后一拽,随即越过他向上挥动战斧,劈开了那个扑来的乌拉克的头颅。

  四周战火纷飞,他的神智却迷失在卡姆温的惨叫中,迷失在鲜血、死亡与这一切的恐怖里。刹那间他僵在原地,心脏狂跳,血液在血管中凝结成冰。

  不。不是现在。不要。 达伦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就在这时,一队骑着巨型黑马的骑士冲破了他面前的乌拉克阵线,白色雄鹿伴随在他们身侧。

  其中一名胸甲上纹着白龙的染血骑士割开了乌拉克的喉咙。达伦屏住呼吸,认出了那人剑柄上的三角配重球。"埃里克?"

  头盔下的埃里克露出笑容。"见到你真好,兄弟。不是我想催你——但现在你得赶紧跑起来。"

  当埃里克发号施令时,其他骑兵立即集结在他周围。乌拉克人和血印战士向前冲锋,但精灵法师们将他们撕成碎片,土石碎片与断裂的金属在空中盘旋,切割着任何移动的物体。即便如此,仍有法师从坐骑上坠落,黑色长矛与箭矢贯穿了他们的铠甲与血肉。

  尼玛拉再次拽住达伦,他们朝着主干道折返冲锋。埃德哈特突然出现在他们身侧,腰间的伤口不断涌出鲜血,左脸颊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他战锤表面黏着几块破碎的灰色皮肉。

  他们在街道上疾驰,两侧建筑不断迫近。弓箭手们已在屋顶就位,严阵以待。前方挖着深深的壕沟,架着临时木桥,而多数岔路口都设置了尖刺路障。

  达伦回头瞥见埃里克率领骑兵向街口移动,将胆敢靠近的乌拉克人尽数斩杀。一支黑矛在空中旋转,距精灵法师头颅仅寸许之遥,最终钉入后方建筑墙面。又有三支长矛破空而来,皆被无形之力格挡,但第四支正中目标,深深插入法师胸膛,使其瘫软在坐骑背上。白色雄鹿毫不迟疑地将骑手掀落,沿着主干道狂奔而去。埃里克与众人紧随其后,紫色闪电在他们奔逃时不断轰击着建筑侧面。

  刹那间,达伦瞥见一个暗影魔站在乌拉克尸体堆中,那吞噬光线的眼睛死死盯着他。这怪物如雕塑般静止不动,只是凝视着。它以一种诡异的僵硬姿态抬起手,将手指攥成拳头。 一声尖叫划破夜空,达伦目睹二十多名骑兵的胸甲凹陷弯曲,仿佛被铁锤击中,白龙骑兵的胸腔向内塌陷。金属撕裂皮肤、压碎骨骼的尖叫声穿透黑夜,随着一具具松软无生命的躯体从马鞍上坠落,声响戛然而止,战马继续向前冲锋,背上已空无一人。

  达伦猛地回头,纵身跃过临时搭建的桥梁。

  拉南、卡拉·塞恩和其他银狼成员在桥另一端等候,还有数百名从城门撤退的男女。他们都手持盾牌、长矛和利剑严阵以待,为过桥者留出空间。

  刚过桥,尼玛拉就扔掉盾牌,双手捧住达伦的脸吻了上去,她的嘴唇带着铁锈味。她眼中的黄芒已然褪去,只剩下布满血丝的双眼和下方的黑眼圈。她喘着粗气,雨水冲刷着她脸颊上的血迹。"别再当英雄了,"她咬牙切齿地说,"开始做个领袖吧。这里每个人都指望你。你是他们的心脏。这让你的生命更有价值,不管你愿不愿意。如果他们看见你倒下,他们就会崩溃。"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你的眼睛?那股力量..."

  "我族人的天赋。以后再说。"她重新举起盾牌,再次凝视着他。"别再当英雄了。"

  当埃里克与骑兵们接近街上的壕沟时,上方的弓箭手向追击的乌拉克斯人倾泻死亡箭雨。许多兽人中箭数支才倒下,但它们终究倒下了。他在弓箭手中看到了塔恩·皮姆,正以极快的速度搭箭拉弓。紫色闪电划破长空击中建筑物,石块崩裂,木结构燃起火焰,惨叫声回荡不止。

  无主的马匹最先抵达壕沟。第一匹马在接近尖刺时猛然刹住脚步,这短暂的停顿足以让一支乌拉克斯长矛刺穿它的脖颈 随后踉跄跌入敞开的陷坑。那匹马只嘶鸣踢蹬了不到一秒便瘫软下来,木桩从它体内穿刺而出。

  埃里克和其他人紧随其后,有的跃过壕沟,有的冲过木桥。当最后一人通过后,守军立即收回桥梁,在建筑物之间组成盾墙防线。

  埃里克跨腿下马,摘下头盔,目光搜寻着达伦的身影。

  达伦奔向他的兄弟,用双臂紧紧箍住对方,铁钳般的拥抱几乎让人窒息。

  "你该不会以为我会把所有的乐趣都让给你吧?"埃里克回抱达伦,声音闷在达伦的肩膀里。

  "你来得正是时候,"达伦松开怀抱,上下打量着兄弟,"新铠甲倒是该擦擦了。"

  "在横跨半个伊利亚纳拉来救你之前,它可是锃亮的。"

  "穿这身你还能动吗?"

  "照样能把你打趴下。"

  达伦抬起目光,凝视着埃里克的眼睛。他几乎忘记了上次见到弟弟的面容已是多久以前。在他们的一生中,他们甚少分离过一夜,而如今距离上次相见已过去一年光景。光是想到这点就令人难以置信。"我想念你,兄弟。"

  他脑海中回响起父亲的声音,那时埃里克才刚满十四个夏天。 "孩子们,如果我遭遇不测,你们就只剩下彼此了。记住这点。你们血脉相连。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互相保护。无论如何。"

  埃里克用空闲的那只手捧住达伦的脸颊。"我很庆幸我们及时赶到了。"

  一道人影从达伦左侧靠近,从一匹毛色奇特的马背上翻身而下。"我父母呢,你们见到他们了吗?他们还好吗?"

  "丹?丹·皮姆?"达伦从埃里克身边退开,打量着眼前这个身穿与埃里克同样精良却血迹斑斑的板甲的男人——正是贝尔杜尔陷落前与他共饮过美酒的同一个人。这个伶牙俐齿、机敏过人的男子,一年前看起来还像个毛头小子。

  "不给个拥抱吗?"丹半笑着抓住达伦的前臂。"萨恩和伊琳达·皮姆,他们还好吗?"

  "你父亲——"

  "丹!"萨恩·皮姆从一间内部上锁的建筑物里冲出来。他推开在前线后方拥挤的人群与坐骑,像头公牛般重重撞上丹。他颤抖的双手抓住丹的脑袋,声音发颤:"我的孩子。啊,诸神啊,我的孩子。"

  丹恩一句话也没说,这可能是达伦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他只是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父亲。

  这一幕让达伦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埃森从来不是那种会表露肢体亲昵的人,至少不常这样。但达伦依然深爱着他。他们争吵、打架、硬碰硬,但分离的日子让他明白这些都无关紧要。他的父亲或许不像塔恩·皮姆那样,但他为埃里克和达伦付出了一切。达伦很自豪能宣称自己是埃森·维兰德的儿子。

  达伦看向埃里克,他正在和一位全身黑甲、胸甲上镶着银星的精灵交谈。她骑在一头巨型白鹿背上,另外两名骑士 紧挨在她两侧,同样穿着带有相同星形徽记的黑银色铠甲。

  第四位精灵穿着和埃里克相同的盔甲,骑在埃里克右侧的另一头白鹿上,头盔夹在臂弯里,金发用绳子束起。一柄星形剑柄的长剑从他腰间伸出——看起来是件华美的武器。达楞花了一点时间才认出这个精灵:瓦里尔·伊林。

  难道过去一年达伦错过了这么多事,连阿拉维尔的游侠现在胸前都佩戴着卡伦的徽记?

  "队长大人。"雨水冲刷着桑农头盔上的血迹,在钢面上留下红色痕迹。"我们必须继续——"

  一声巨响伴随着尖叫打断了桑农的话。

  达伦猛地转头,看见大块碎石和燃烧的木头翻滚着落入壕沟,砸在十排纵深的长矛与盾牌阵线上——正是这些防线将乌拉克人阻挡在外。

  透过尘雾与密集的人群,两个暗裔站在巨兽前方纹丝不动,当萨尔梅的守军匆忙从废墟下拖出伤员时,他们保持着可怕的耐心。

  片刻之后,乌拉克人跃过壕沟发起冲锋,斩杀着视野中所有移动的物体。

  "坚守!"达伦推开人群怒吼道,"坚守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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