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逝殇
末日纪元3081年冬·菲尔宁山脉
里斯特踩着 营地的灰烬前行，靴底碾碎骨骼与断裂的木料。妮拉与他同行，众多士兵正在周围废墟中搜寻。
巨龙确保了一切都化为焦土。 卡伦 确保了一切都焚毁殆尽。
他脑海中仍能看见那条巨龙轰然坠地的场景，将塔雅·坦布雷尔与众多战士压在身下。即使死亡，这些生物仍是彻头彻尾的毁灭兵器。
他明白一切都已失去。他的书，他的笔记，除了留在贝罗那的东西外，所有的一切。在这样的灾难中不可能有任何东西幸存。但他仍需要亲眼确认。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扎营的位置——精确地说，距离营地中央那棵如今只剩焦枯躯干的树三百四十七步。
"瑞斯特，"妮拉轻声唤道，将他的手握在自己掌心。"你不必这样。"
"我必须。"他捏了捏她的手，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皮肤。她已经卸下胸甲，只穿着宽松的亚麻短衣。他感谢瓦林神没有造成永久性伤害。妮拉已经经历了太多。
当他找到帐篷残骸时，猛然倒吸一口气，喉结艰难地滚动着。
"我可以去。"妮拉捧住他的脸颊。"让我去吧。"
他摇摇头，温柔地拉下她的手。在灰烬与焦炭堆积中，加勒蒙送给他的备用胸甲正突兀地支棱着。
他迈步走向另一侧，那里曾钉着拴住特鲁西尔的木桩。他驻足凝视着马匹焦黑的骨骼与烧焦的皮肉，空气中仍弥漫着刺鼻的气味。
瑞斯特走到马头位置，右侧几乎无法辨认。左侧因紧贴地面还保留了些许毛色。一整套用来打理特鲁西尔皮毛的刷子中，某把木柄焦黑的刷子从马颈下方支出来——看形状应该是除尘刷。
他花了太多时间研读如何正确照料马匹、需要哪些工具才能让马儿健康快乐。不，他转念一想，不算太多。刚刚好。
"你是匹好马。"瑞斯特跪在灰烬中低声说。
"确实是。"妮拉站在特鲁西尔的遗骸另一侧说道，泪珠滚落她的脸颊，"你把他照顾得很好，瑞斯特。"
"是啊。"瑞斯特感觉到自己的泪水顺着鼻腔内侧滑落，滴在特鲁西尔焦黑的鼻吻上。他生命中没失去过多少人，这点很幸运。托明、阿妮拉...他几乎不认识自己的祖父母，他们早逝。但看着特鲁西尔那样无助孤独，可能还恐惧着死亡...这感觉截然不同。"我在想他是否以为我抛弃了他，"瑞斯特低语。他抬头看见妮拉正盯着他身后，紧接着就听到了踩碎骨灰的声响。
一只冰冷的手搭上他的后颈。
"你和这牲畜有感情?"那声音粗砺而重浊，瑞斯特立刻认出了它。他扭头看见一位"天选者"站在那里，穿着红衬衫，黑裤子塞进沾满泥泞的靴子。他认出这是张年轻面孔，比他大不了多少，蓝色螺旋纹身盘踞双臂，从衣领处蜿蜒而上。这家伙自称阿兹瑞姆，战斗中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瑞斯特。
"是的。"
"有趣。"阿兹瑞姆蹲到瑞斯特身旁，俯视着特鲁西尔焦黑的尸体片刻，突然前倾伸手去触碰骨灰。
瑞斯特铁钳般抓住天选者的手臂："别碰。"
阿兹瑞姆缓缓转过头，他深邃的黑眼睛直视着里斯特的双眼。"不行?"
"不行。"
"为什么?"
"因为那不是对待逝者的方式。"
"那么你说该如何对待逝者呢，里斯特·哈维尔?"
"你要尊重他们。"
"我该如何尊重他?"阿兹瑞姆低头看着特鲁西尔焦黑的肋骨。
"从叫他的名字开始。他叫特鲁西尔。"
"特鲁西尔..."阿兹瑞姆念着这个名字，仿佛在品味它，目光凝视着骨灰。"名字蕴含着力量。"
"他喜欢吃胡萝卜和苹果，"里斯特说，"而且如果让他长时间待在围栏旁边，他会有啃咬围栏的癖好。只啃围栏，从不碰柱子或树木。"
"他还总爱舔我的脸，"尼拉补充道，抹去眼角的泪水。
阿兹瑞姆只是盯着里斯特，歪着头，那双黑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你会再次找到 特鲁西尔 的，里斯特·哈维尔。埃菲阿尔提尔平等对待所有生命。这不过是他被赐予的凡躯罢了。"阿兹瑞姆将手悬在特鲁西尔的骨灰上方，空气、大地、火焰与灵魂的丝线在他指间交织。空气之线将部分骨灰卷起，在阿兹瑞姆掌心下方形成漩涡。
火焰、大地与灵魂之线缠绕着空气之线，四者共同发力。骨灰漩涡向内坍缩，压缩成不超过里斯特小指尖大小的形体。
当阿兹瑞姆释放出灵魂火花时，里斯特脑中响起低沉的嗡鸣，那个微小形体发出白炽光芒，散发的热量迫使里斯特向后仰去。
片刻之后，阿兹瑞姆俯身将飘浮的灰烬球体握入掌心，那余温仍灼烧着里斯特的皮肤。他攥紧拳头，再展开时，一枚黑色小钻石已躺在"天选者"的掌中。
阿兹瑞姆不发一言，伸手将钻石递给里斯特。
里斯特接过这枚玻璃般闪亮的石头。他曾在米尔斯镇见过钻石——当时商人的妻子正途径此地前往天空城。那颗钻石完全透明，能折射出七彩光芒，令人着迷。
此刻掌心的这颗却截然不同。它通体不透明，仿佛在吞噬而非反射光线。
里斯特合拢手指握住黑钻："谢谢。"
阿兹瑞姆起身，目光仍凝视着灰烬。
"里斯特。"听到加拉蒙的声音，少年转身。经历龙焰幸存的治疗师们已处理过男人脸上的灼伤，但加拉蒙坚持保留疤痕——不顾众人劝阻。
里斯特大体认同加拉蒙的观点：疤痕是承受痛苦的见证，应当留存以铭记被征服的黑暗。但这次他宁愿让治疗师消除这些伤痕。至今他仍无法理解——造成这些伤痛的竟是卡伦。
虽然呼唤着里斯特，加拉蒙的视线却直刺阿兹瑞姆。他浑身紧绷，手掌按在剑柄上。
"愿救世主的光辉照耀你，加拉蒙兄弟。"阿兹林咧嘴笑着，那笑容让里斯特脊背发凉，随后大步离去。
加拉蒙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找到他了吗?"
里斯特点点头，低头看着特鲁希尔的遗骸。他将黑钻石摊在掌心。
加拉蒙微微一笑，轻轻颔首。"走吧，"他说着也向妮拉示意，"我们不能落后于主力部队。没了马车，行军会更快，但食物会更紧缺。他们不会给我们留任何东西，特别是在这样一场战斗之后。"
"马格努斯怎么样了?"里斯特问道，将黑钻石滑进口袋，手仍留在那里。
"好些了，但还很虚弱。"他们行走时沉默了片刻，军队主力——或者说仅存的部队——正在前方行进。"那就是你在意志试炼中看到的景象吗?"
里斯特攥紧钻石。"试炼是未来的预兆吗?"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里斯特。我不知道。"
"不，你告诉过我有人认为这是埃菲阿尔提尔对我们失败的警告。"
加拉蒙只是咕哝了一声。
"你相信这个说法吗?"
"相信。"加拉蒙眺望远方，下巴绷紧。
"你在井里看到了什么?"
加拉蒙深吸一口气，叹息着呼出。"我看见了我的儿子。看见了马林。我杀了他。"
就在里斯特想再问什么时，妮拉悄悄走到他左侧，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当他们抵达军队尾部时，加雷蒙将手伸进外套口袋，掏出三根胡萝卜，每根都带着自己的伤痕与创伤。"大部分粮食都被烧毁了，"他苦笑着将胡萝卜分别递给里斯特和尼拉，"这是我所能找到最好的了。"
里斯特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敬特鲁希尔，"加雷蒙说着，用自己胡萝卜的断口轻碰里斯特和尼拉的胡萝卜。他发出轻柔的模仿马嘶声，逗得尼拉笑了起来，然后咬掉一端，咯吱咯吱地嚼起来。
里斯特模仿着这个动作。"敬特鲁希尔。"
卡伦站着 置身于绵延数英里的浓雾穹顶空洞处，这是博德制造的遮蔽地貌的构造。德鲁伊和她的神明信守承诺，在叛军通过暗门逃离塔尔赫姆时——仅有几百人得以逃生——为他们提供了安全通道的掩护。
凯根、芬里尔、艾拉和其他人都站在空洞中心的圆圈里，商讨着前进路线，但他们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只是沉闷的嗡鸣。唯一清晰可闻的是自己心脏的砰砰声，而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只有里斯特离去的背影。这一切都毫无道理。无论从哪个角度思考。
他闭眼片刻，深呼一口气稳定情绪。当他再次睁眼时，凯根正直视着他。
"尤娜需要休息，"神明歪着头说道，目光直视卡伦的双眼。他瞥了一眼靠树而坐、闭目养神的尤娜。"穿越传送门消耗太大。我们现在必须返回阿拉维尔，否则她会在这里昏倒。"
芬里尔斜睨着他，嘴角抽动。"你们星辰追猎者的血脉真是稀薄啊，兄弟。我见过其他人运送五百个灵魂往来十几趟。"
"呵，"卡甘夸张地欠身行礼，"狼族血脉显然比猫族强得多呢，亲爱的兄弟。或许你们的星辰追猎者该拼上性命多运些战士，去为一座毫无意义的城市打仗——哦抱歉，你们的人好像都死光了呢。真奇怪啊。"
卡伦猛地转头，盯着这个曾自称罗卡的男人。"那座'毫无意义的城市'是我的家乡。"
"但它不是 我的 "家。"凯根向前迈了一步，露出獠牙微笑着。对卡伦来说，想到这就是他在焦土附近小屋里遇见的那个老人，仍然感觉很奇怪。"你必须明白这一点，卡伦·布莱尔。我只走那条能带我通往所需未来的路，别无其他。如果你不需要我——不需要塔姆辛、布德和尤娜——那么你根本不会在乎我是活着还是血染大地。你对我关心的事毫不在意。我又何必在乎你在乎的事?既然完全可以避免，我不会冒险杀死自己人。我们现在就返回阿拉维尔。只带走与我们同行的人，绝不多带。一旦完成，迷雾就会消散。如果反抗军现在撤离，他们就能或多或少安然无恙地抵达焦土。"
凯根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所有行为都有后果，小龙骑士。在你自认为反应够快能玩这场大博弈之前，最好三思而行。我玩这个游戏的时间可比你长得多，而且玩家数量也远超你的想象。"
凯根转身离开，布德跟随着他，两人跪在尤娜身旁。
"我兄长虽自称是猫，实则是只蜘蛛，"芬里尔低声对卡伦说，"最好假定他做每件事都有更深层的原因，否则你会陷入他的蛛网。"
"我开始明白了，"卡伦说着，目光追随着正在与德鲁伊们交谈的凯根。他转向艾拉："你还没改变主意吗?"
"和你一起飞去萨尔梅?我可不觉得法尼尔会乐意接受这个提议，"她说着，一边轻挠着那只巨大的狼松脸颊，它发出低沉的咕噜声。
"我相信瓦莱瑞斯可以用爪子带着他。"
法尼尔喷了个响鼻，恶狠狠地瞪着卡伦。
卡伦只是笑了笑，笑声很快就消失了。瑞斯特占据了他的思绪。
"我还是回阿拉维尔比较好。坦纳和雅娜会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及法尔文已经不在了。而且拉什和埃利亚需要知道瑞斯特还活着。"艾拉的眼睛瞬间失焦了一会儿，熔金般的瞳色褪回她天生的蓝色，随即又恢复原样。她轻轻叹了口气，对凯甘点了点头。"再说，我一点都不信任那只猫。最好有人盯着他。"
卡伦点点头，但什么也没说。一方面他想亲自告诉拉什和埃利亚，另一方面他又庆幸这个任务会由艾拉来完成。
"能和你一起飞行将是我的荣幸，"科伦说。"但我现在的职责是确保幸存者安全抵达阿拉维尔。"她朝那几百名通过暗道逃出塔尔赫姆的叛军微微颔首。他在人群边缘看见了那个年轻女子扬迪拉。"即便疯狂已经消退，穿越荒地仍是漫漫长路。我要确保他们安全通过。"
柯伦挪动身子站到奥德里恩的下颌下方，拂去那支刮擦地面的长角上的尘土。"你和瓦勒瑞斯像真正的战士一样战斗。我数不清有多少同胞被赛勒莱恩和沃拉努尔夺去了生命。不会有人为他们流泪。而藏起奥德里恩是明智的策略。我明白为什么艾森对你赞誉有加。"
柯伦的站姿突然有些变化，她低头看了看地面，又将目光移回卡伦身上。"早些时候，你说了些话。"
卡伦点点头，知道她要问什么。
"你说蒂努阿是战死的..."
"确实如此。"
"你怎么会知道?"柯伦看向芬里尔，"你也一样。你告诉我主人在她死前那晚想起了我。我必须知道真相。"
芬里尔刚要开口，卡伦便打断了他："我是德鲁伊，和艾拉一样，但我们有所不同。我能看见一些事，已经发生过的事。我无法选择看什么，或何时看见...但当我去伊尔纳恩时，我们在西部孵化塔下的密室里发现了埋藏的龙蛋。"
柯伦睁大了眼睛："你怎么会知道那个地方?那里是——"
"我知道你的主人是卢安之女科尔娜，阿修斯之母。"卡伦望向坐在矮石上的阿修斯，在瑟林的帮助下，他肩上的伤口已被清理并部分愈合。"我知道那晚她称你为'海之女'，因为她就是在海边找到你的——海难后被冲上岸，你是唯一的幸存者。"
那个如钢铁般坚强的女人突然动摇了，嘴唇颤抖着。"怎...怎么可以..."
"阿尔维拉信任科尔娜。她让科尔娜把龙蛋藏在那座地库的一个房间里，周围刻满了约顿符文。我们找到了。"
"你们找到了?"科伦的眼睛亮了起来。
卡伦点点头。"此刻正在测试它们能否响应召唤。我看不出这些蛋和埃菲里亚的其他龙蛋有什么区别，但你的导师认为它们值得她用生命守护。"卡伦抿紧双颊，脚尖轻叩地面。"她想让你知道你已经准备好了。我能从她心中感受到，她相信你有足够的力量活下去。"
科伦凝视了卡伦片刻，但真正泄露她内心悲痛的并非她的眼神，而是奥尔德林。这头巨龙低下头，将鼻吻抵在科伦身侧。她紧闭双眼片刻才睁开，抓住卡伦的前臂："谢谢。"
"感谢" "你" "救了我们。伊拉莉丝·阿拉斯，维萨尼。艾尔·瓦尔诺。"
展翅高飞吧，姐妹。愿平安。
"阿尔·杜。" 你也是。 科伦紧握卡伦的前臂："我们会在阿拉维尔再见。若你不在那里，我们就飞去萨尔梅。"
卡伦走向瑟林所在之处，后者站在瓦希尔翼下，丝丝星火正融入巨龙体内。提瓦尔站在旁边，阿凡迪尔和瓦勒里斯蜷伏在龙首两侧观望，而阿修斯则坐在提瓦尔右侧的低矮岩石上。
"卡伦·布莱尔，瓦尔·布莱尔之子。"阿修斯试图起身时发出闷哼，他那通常如石头般坚毅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
"休息吧，"卡伦说。尽管阿修斯坐着而卡伦站着，卡伦仍需抬手才能将手掌放在阿修斯肩上。"传送门很快会开启，治疗师们会照顾你。"卡伦短促地吸了口气。"对塔西亚和莫拉斯的牺牲，我深感抱歉。"
"他们已重归大地。"
"我们过去如何，将来也必如何，"卡伦说道，想起了他们初次见面时埃修斯用过的这句话。
埃修斯对他露出温和的微笑。"他们现在可以安息了。这是他们应得的安息。许多人因此得以存活。若诸神保佑，等我回去时拉里昂会留在阿拉维尔。几个世纪以来第一次，我上百的族人将团聚在一起。只可惜塞纳斯、塔西亚和莫拉斯不能在其中。"埃修斯直起身子时做了个鬼脸，伸展着后背。"当你从萨尔梅回来时，我需要你向我承诺一件事，瓦尔斯·布莱尔之子卡伦·布莱尔，以及瓦拉西亚之子瓦列里斯。"
"说吧，埃修斯。只要力所能及，我们定当完成。"
"我要你承诺，我的人将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冲锋陷阵，我们将站在每一道战线的最前方，当我们要攻破阿尔纳斯拉的城墙时，我们将与你并肩作战。"
卡伦从未见过艾修斯眼中燃烧着如此炽热的火焰，也从未听过他声音里饱含如此浓烈的情感。卡伦的手指紧紧握住约特纳人淡蓝色的前臂。"La'natal du myia vandíl。"
我向你立誓。
"Ar du, myialí，"艾修斯回应道。 吾亦然。
卡伦向艾修斯点头致意，随即转向瑟林和提瓦尔照料瓦西尔的方位。"她情况如何?"
"单凭我的治愈能力不足以处理这些伤势，至少不够彻底，"瑟林答道，回望卡伦时露出感同身受的微笑。他已见过瑞斯特。"但这样应该能撑到萨尔梅。特萨拉带了治疗师来。"他的目光扫过乌娜、凯根和布德。"要是能从阿拉维尔调个治疗师过来就简单多了。"
"确实，"卡伦回应，"不过某些原因让我觉得，凯根并不希望事情这么简单。"当瓦西尔低头与他致意时，卡伦抬手轻抚巨龙布满伤痕的吻部。"谢谢你。没有你，我们早已命丧黄泉。"
巨龙发出低沉轰鸣，鼻翼翕张间将温热吐息拂过他的身躯。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脑海，但这些并非瓦西尔的记忆…而是埃拉的。
透过妹妹的双眼，他看见自己昏迷在雪地里的模样，瑞特正跪在身侧。惊恐席卷她的心脏，而当瑞特将他从雪中抱起时，又化为汩汩暖流。
记忆突然跳转到选拔试炼前夕，他们坐在门廊那天的场景——卡伦正用磨刀石修整匕首。那个清晨他记得分外清晰。
"一把刀能有多锋利?" 当艾拉发现卡伦坐在门廊上时问道。卡伦记得他妹妹曾用嘲讽的语气说过这句话，但当他注视她的眼睛时，只感受到忧虑和恐惧。
卡伦收回思绪，凝视着巨龙的红瞳。"你怎么会有这些记忆?"
"怎么了?"蒂瓦尔转过头直视卡伦的眼睛。她轻抚他的脸颊，用手捧起他的脸转向自己。她的触碰温柔细腻，肌肤温暖。
"我..."他望进蒂瓦尔盛满真挚关切的眼睛，偏头避开她的触碰，瞥向艾拉。"我没事，"卡伦整理着思绪回答，"我们该出发了。"
"阿凡迪尔准备好了，"蒂瓦尔没有移开视线。
卡伦缓缓点头，伸手触碰瓦勒瑞斯，他与阿凡迪尔同时从瓦希尔身后升起。
瑟林转身用一块破旧抹布擦净手上的血迹。"卡伦，如果瓦勒瑞斯允许，我想随你们飞往萨尔姆。"
"费伦怎么办?"
"费伦很安全，但萨尔姆危在旦夕。况且这样我就能沿途继续照料瓦希尔。那里有我在乎的人。临行前我和费伦谈过这种可能。"
卡伦抬头看向瓦勒瑞斯，巨龙挪近身躯垂下头颅，鼻尖距瑟林面庞仅半尺之遥，淡紫色眼眸俯视着精灵。片刻静默后，瓦勒瑞斯将鼻吻抵上瑟林胸膛。
"即刻启程，"卡伦说。
我来了，丹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