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至高职责
菲尔宁山脉 - 末日纪元3081年冬
就在卡伦 从传送门另一端现身的瞬间，瓦勒瑞斯已腾空而起，阿凡迪尔和瓦希尔紧随其后。
卡伦回头望去，传送门正在崩塌，边缘的白光逐渐消散。四周人声嘈杂，但他能听到的只有自己剧烈的心跳和瑞斯特的声音。 "我不能抛下他们。对不起。"
瑞斯特还活着。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活着...而卡伦却放弃了寻找。愧疚与愤怒在他心中交战。瑞斯特就这样离开了。他本可以回来，却选择站在那些杀害瓦尔和弗莱斯的人那边，那些折磨伊莉娅和拉什直到崩溃的人。
瓦勒瑞斯的思想猛然侵入他的脑海，如潮水般席卷他的思绪。同一时刻，他们的灵魂相互缠绕， 卡伦透过巨龙的双眼看见，通过巨龙的耳朵听见一个低沉轰鸣的声音："卡伦·布莱尔。我们只想谈谈。"
瓦勒瑞斯和阿凡迪尔从空中俯冲而下，龙翼大张。
卡伦看向埃拉，她的眼眸闪烁着金光，脸上血迹斑斑。"去吧。去侧门找其他人。往焦土之地撤退。提瓦尔和我带着瓦勒瑞斯和阿凡迪尔拖住龙卫军。我们——"
一阵气流呼啸而过，让卡伦踉跄几步。浓密的灰雾笼罩了他，他甚至看不清自己伸在面前的手。瓦勒瑞斯的咆哮在灰雾中轰鸣，阿凡迪尔和瓦尔希尔的吼声随之呼应。
"埃拉!"
"卡伦?"随着埃拉的呼喊，灰色迷雾向四周退散，清出一片近五十英尺的空地。
芬里尔、凯根、艾拉和其他人都站在开阔处，脚下是青草，柔和的漫射光线透过环绕他们的灰色漩涡墙洒落下来。
在这一切的中心站着布德，这个前一天仿佛从阴影中走出来的女人。凯根称她为"唤雷者"。芬里尔那晚在鹰巢提到过唤雷者。"我们的人民曾经很强大。我们的唤雷者用闪电将巨龙从天空击落。"
这个女人的眼白如骨，她双手高举，掌心向上站立着。
"我告诉过你们会需要她，"凯根说着，走到布德和卡伦之间。"这迷雾向四面八方延伸数英里。只有我们周围是清晰的。"
低沉的隆隆声在空气中回荡，瓦勒里斯从卡伦身后的迷雾中走出，眼中闪烁着 炽烈的紫光，阿凡迪尔和瓦希尔在他身旁显现。
瓦勒里斯移动到卡伦上方，低下头，眼睛紧盯着凯根。这条龙对神灵的信任甚至比卡伦还要少，凯根提到龙焰时眼中的恐惧他还记得。
"迷雾暂时会掩护我们，"凯根眯着眼睛看着瓦勒里斯说。"但洛里安人知道我们这里人很少。如果我骑着赫利俄斯，我会烧光一切。"
"那这有什么用?"愤怒突然涌上卡伦心头，瑞斯特还在他脑海中盘旋，火焰在瓦勒里斯的血管中沸腾。
"这能为他们和其他人争取时间，"蒂瓦尔说着，将手从阿凡迪尔颚部的鳞片上放下。她拖着略微跛行的步伐走向卡伦。"如果艾尔托亚想伤害我们，他和他的手下在瓦勒里斯、阿凡迪尔和瓦尔希尔抵达时就会发动攻击。他想谈判。"
"你相信他?"卡伦厉声道，立即为自己声音中的狠毒感到后悔，"如果我选择逃跑呢?他会像对待其他人一样把我从空中撕碎吗?"
"我不为艾尔托亚的行为开脱，正如不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但在一切表象之下，是个饱受煎熬的灵魂。他不想要更多死亡。他的心是空的，灵魂在游荡——他和赫利俄斯都是。他不想看到更多同类被屠杀。"
"是吗?"那个卡伦在山里见过的纳沃南女人一直沉默到此刻，但现在他看到她眼中燃起的怒火足以匹敌任何巨龙。她大步走向蒂瓦尔，一拳狠狠砸在她脸上，力道之大让鲜血飞溅，蒂瓦尔摔倒在地，头盔滚落。
当那女人跳到蒂瓦尔身上，双手掐住她胸甲领口时，阿凡迪尔发出怒吼。但随着 局势突变，巨龙的怒吼变成了呜咽——那女人一拳接一拳砸向蒂瓦尔的面门。蒂瓦尔完全没有自卫。她只是躺在那儿，凝视着施暴者，任由指节一次次击碎骨骼。
卡伦纵身向前，一把抓住那女人的肩膀将她摔倒在地。转瞬间，他的尼斯拉剑已握在手中，剑身泛着紫光，映照着女人脸上蜿蜒的汗水。"再敢碰她一下，"他体内燃烧着巨龙般的怒火，"我发誓以契约之名，那将是你此生最后的举动。"
女人毫不畏缩地直视卡伦，眼中闪烁着光芒。
"你是谁?"
她向前倾身，卡伦的尼斯拉剑锋距她咽喉仅一指之遥。她清晰而坚定地说道："我是科伦·瓦尔玛，海洋之女，奥尔德林的灵魂眷属。我曾亲眼见证她与同党将我的整个世界焚毁殆尽。如今她却空谈虚妄之心与游荡之魂。她使我们蒙受奇耻大辱。而她欠我的血债，永生永世都偿还不清。"
卡伦收起尼斯拉剑。他俯视着科伦·瓦尔玛，强压内心翻腾的怒火。他知道这个名字——卓拉曾提起过科伦·瓦尔玛。"Uvrín mír, Rakina. La'valkanet vidim。"
原谅我，拉基娜。我不知情。
"Uvríníl er kanet itharil，"科伦边说边站起身，拍去肘部的尘土。 无需原谅。 "对于一个非母语者来说，你的古语说得很好。瑟林把你教得不错。"
卡伦的表情必定泄露了他的想法，因为科伦发出了轻柔的笑声。
"你说话时有他的口音。"她声音中的笑意消失了，嘴角的微笑渐渐凝固成一道冷硬的线条，当她盯着蒂瓦尔时，眼神变得锋利而 冰冷。"据我所知，只需我一句话就能让你人头落地。"她的手搭在剑柄上。"就算不用我的命令，我的剑也乐意效劳。"
卡伦站到两人中间。"科拉改变了投票。蒂瓦尔和阿凡迪尔已向我、向瓦列里斯、向他们所摧毁的所有生命宣誓效忠。他们是奥努夫林人了。"
"就这么简单，是吗?"科伦讥讽地笑着问道，"她发个誓，所有罪行就能一笔勾销?那些被她终结的生命，被她焚毁的世界?她以前也发过誓。"科伦朝蒂瓦尔脚边啐了一口。"曾发誓与兄弟姐妹并肩作战，发誓保护那些信赖我们的人。当埃尔托亚和费恩在她耳边低语时，这些誓言可没阻止她挥刀。她的誓言 一文不值。"”
"事情从来都不简单，"卡伦回答。
"噢，可以很简单。"科伦怒视着蒂瓦尔，"她屠戮了自己的亲人。背弃了一切。她罪该万死。这就很简单。"
蒂瓦尔上前一步，直视科伦，鲜血从她鼻子流出，漫过眼下的一道伤口。"我不祈求宽恕。"
"很好。在这里你休想得到任何宽恕，"科伦回答。
"我多希望能改变一切。挽回所有。但我做不到。我——"
"法尔雯死了，"科伦厉声打断蒂瓦的话，"她牺牲自己为我们争取时间。她累了，灵魂破碎，战斗得太久了。你珍视的埃尔托亚和他的龙卫夺走了她的灵魂伴侣。他将她撕成两半，而即便失去一切，她也从未——" "从未""——想过背弃自己的兄弟姐妹。她战斗到最后一息，本该是你替她去死。"科伦咬紧牙关摇头，"我怎能" "再相信一个违背如此神圣誓言的人?告诉我，蒂瓦，" "怎么"?”
"相信?" "你做不到，"蒂瓦轻声说。阿凡迪尔发出低沉的呜咽，用鼻尖轻蹭蒂瓦。蒂瓦闭目抚过龙鳞，"你永远不该信任我们。但你可以" "让我们为你而死。唯有献祭我们从无数人那里夺走的东西——我们的生命——或许你才能看清我话中的真实。"
科伦怒视蒂瓦良久，鼻翼翕张，最终转向卡伦。她深长吸气，缓缓呼出："我召唤时你回应了。"
"永远如此。"他的目光在二人间游移，"我理解你的愤怒。我不要求你原谅他们，这太虚伪。我自己也挣扎于宽恕。但请你暂且放下，专注需要帮助的人。能做到吗?"
科伦长久凝视卡伦："能做到。"
"拉埃尔·桑因，维萨尼，努尔·曼达希尔·德尼尔 奥维'杜。德特·维尔·伊尔'维尔·丹图伊。"
我很抱歉，姐姐，强迫你接受这一切。这是唯一的办法。
"拉奎尼耶，"科伦说道，她眼中的神情流露出疲惫。 我明白。 "你显然在艾森身边待过一段时间。能见到你是我的荣幸，兄弟。"她的目光转向瓦勒瑞斯，后者听到法尔文死讯时心如刀绞。卡伦和瓦勒瑞斯都未曾见过她，但血脉相连，她的逝去令人痛心。科伦微微颔首。"还有你，小家伙。"
瓦勒瑞斯低下头，下颌轻触草地，鼻息拂过科伦。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幼龙了...虽然他现在早已不是幼体。"科伦将手搭在瓦勒瑞斯的鳞片上。她看向几英尺外站着的反抗军，又转向凯根和布德。"看来我们别无选择。 你能掩护他们前往暗道并集结其他人吗?"
布德低头行礼："我能做的远不止这些。"
"那我们去和埃尔托尔谈谈。"她看向艾拉，"北境已无塔赫尔姆人的容身之处，战争肆虐的当下更不可能。若我未能归来，我要你承诺带他们南下。艾森说疯狂已离开焦土之地。那条路是我的选择。前路艰难，但——"
"我发誓，"艾拉将手按在胸前说道。
"我们?"卡伦问道。"您要和我们一起走吗?"他转身望向瓦西尔，后者正缓缓向科伦靠近，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这条巨龙展开她朱红色的双翼，低下了头。"瓦西尔可以载您，但我和瓦莱瑞斯也同样深感荣幸。"
科伦的手从瓦莱瑞斯的下颌移开，凝视着瓦西尔，嘴角扬起微笑。"瓦西尔，你和我初见时一样美丽，我的蓝宝石女王。"她又靠近几步，惊叹地仰望着巨龙。"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眼中的火焰了。与你同飞将是我毕生的荣幸...但很遗憾，我做不到，因为我心中的火焰不允许。"
就在这时，瓦莱瑞斯偏了偏头，沉重的翅膀拍打声在巨龙听觉的边缘回荡。
科伦将手按在胸前。"卡伦·布莱尔，我并不认识你，却已经对你撒了谎，这是我此生最大的谎言。"
卡伦深吸一口气，让火花在触不可及之处盘旋，瓦莱瑞斯体内压力渐增。他在蒂瓦尔和阿凡迪尔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忧虑。就连芬里尔也向前迈了一步。
"我最后一次见到师父卢安之女科尔娜的那晚，她告诉我的事彻底改变了之后的一切" "继续前进的日子到了。"科伦抬头望向瓦西尔。"她说'我们高于一切的责任，就是对魂亲的责任'。法尔文和我，还有奥尔德林与辛德利尔，我们战斗了多年。我们目睹了数百名亲族陨落...看着他们的灵魂支离破碎，心灵被撕成碎片。你见过龙失去魂亲后的瞬间吗?"泪水从科伦脸颊滚落。"那是无与伦比的暴怒。就算整个世界燃烧殆尽，也难以平息。而紧随这暴怒之后的，是吞噬一切的黑暗。"
科伦停顿片刻稳住身形，翅膀拍打声越来越响。上方雾气翻腾涌动，随着一个巨大身影的降临而分开。
一头比萨达克斯还要庞大的龙从灰雾中现身，银纹橙鳞上缠绕着浓密的雾絮。它的翼膜泛着金光，头骨生长的犄角是卡伦身高的三倍。这生物体型惊人，肌肉虬结有力，双眼如同旋转的火焰。
巨龙振翅悬停在科伦上方，喉咙发出低沉轰鸣，接着是高亢的啸鸣。它向前伸展脖颈，用下颌轻蹭瓦西尔的下巴。
巨龙低头靠近科伦，用鼻吻轻蹭她的肩膀，就像一匹马在轻蹭一只老鼠。
"近三个世纪以来，我一直守护着奥尔德林的安全。死去的龙无法再被杀死。新生的龙蛋不再孵化，巨龙们成群结队地死去。奥尔德林是最后的幸存者之一。"科伦摇着头，泪水从下巴滴落。"我拒绝让他像其他龙那样毫无意义、无缘无故地死去...如果我们继续这样战斗，赫利俄斯会把他从空中撕碎。龙卫军太多了，而我们太少。我做了个决定。"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用舌头舔过牙齿。"当我们找到埃森和其他人时，我告诉他们奥尔德林已经死了。 我告诉他们龙卫军杀害了我的魂伴，连同法尔文的魂伴一起。这些年来，我一直假装理解他们的痛苦，假装知道成为拉基娜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
"因为这一切都没有意义。当你看着巨龙像雨点般从天空坠落时，你就会明白这既无韵律也无理由，只有死亡。变得更强壮、更强大，毫无意义。伊尔纳恩陨落那夜，无数比奥尔德林更大更强的巨龙悄无声息地死去。阿尔薇拉的魂伴维尔德拉尔是个传奇。我当年学艺时，殿堂里都低语着他的名字。可他也和其他龙一样死了。我导师的魂伴蒂努阿，在伊尔纳恩之后就再没见过天空。"
"她是战死的，"卡伦不假思索地说。
科伦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乎想质疑他说的话，但还是继续道。"是法尔文提出的建议。在卡拉克斯于奥南森林杀害辛德里尔后，我发现法尔文破碎而孤独，她让我发誓不要白白牺牲奥尔登的生命，说他没有理由死去。我们可以在保护他安全的同时继续战斗，希望有一天，我们洒下的每一滴血、付出的每一刻都能有所回报。等到奥尔登的力量能改变战局的那一天。"
奥尔登昂起头，直视瓦勒里斯的双眼。
"那一天已经到来。如今龙卫只剩三人。时光削弱了他们，他们的数量不再遮天蔽日。无论我多么不信任她，"她瞥了一眼蒂瓦尔，"有一点她说对了。我了解埃尔托尔，我知道他如何猎杀，我清楚他所谓的仁慈意味着什么。若他真想我们死，我们早该死了。我们可以逃跑，但没人知道那会把我们引向何方。"她朝蒂瓦尔迈了几步，她的灵魂伴侣奥尔登在她身后投下阴影，喉咙里发出低沉的 咆哮。"若你背叛我们，我会将你一片片撕碎。我会摧毁你。相信我，这世上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挡我。"
"我不会的，"蒂瓦尔简单地回应，迎上科伦的视线。
科伦又凝视了蒂瓦尔片刻，随后向卡伦伸出手。"Det være myia haydria na iralíse nai din siel, akar。"
能与您并肩飞行是我的荣幸，兄弟。
卡伦向前迈步，向科伦伸出手。"Ar myialí na iralíse nai diar，科伦·瓦尔玛，大海之女。"
能与您并肩飞行也是我的荣幸，科伦·瓦尔玛，大海之女。
"不过也许阿尔德林还应该再隐藏一段时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卡伦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