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意志试炼
菲尔宁山脉 - 灾厄纪元3081年冬
卡伦透过 瓦勒里斯的眼睛，看着这条巨龙在洛里安军队中开辟出一条火焰与狂暴之路。龙焰吞噬触及的一切，纯粹的力量将大地撕出沟壑，这股能量涌入卡伦的血管。
在他右侧，蒂瓦尔跨坐在阿凡迪尔背上，这条巨龙舒展双翼翱翔，完美复刻着瓦勒里斯的每个动作，她的烈焰如烈日般熊熊燃烧。
箭矢如波浪般掠过，却无一能触及瓦勒里斯的鳞片。这头巨龙以流星般的速度划过天际，辗转腾挪。卡伦从未感受过他如此自由的移动。阿凡迪尔和瓦尔希尔在他身旁，解开了瓦勒里斯内心的某种束缚——一种恐惧，一种犹疑。下方法师释放的闪电向上劈来，但 蒂瓦尔和卡伦斩断了任何逼近的闪电丝线。每当有闪电升起，瓦尔希尔便俯冲而下。
这头母龙在伊尔米林死去时失去了喷吐火焰的能力，但她的怒火犹存。她猛扑向洛瑞安法师群，用黑曜石般的利爪撕裂血肉骨骼，用尾部横扫将躯体一分为二。在洛瑞安人还来不及理解自己为何及如何死去时，巨龙已然腾空而起，准备下一次攻击。
瓦勒里斯急剧右转，卡伦调整姿势压低身形。阿凡迪尔和瓦尔希尔与他们并驾齐驱，动作完美协调。他们压低高度，朝通往城门的漫长山道俯冲。若非山脚下涌上的洛瑞安士兵形成黑色皮革与抛光钢甲的洪流，这条山道几乎难以辨识。
"阿尔迪尔·阿尔·奥林，"卡伦低语，让心神融入瓦勒里斯的意识。 烈焰与狂怒。
巨龙以低沉的轰鸣和翼膜爆裂声回应。瓦勒瑞斯猛然前冲，随即俯身下掠，直到山脚才陡然拉升。联结灵魂中的压力不断积聚，灼烧着他们全身，卡伦牵引着火与灵的丝线。龙肺鼓胀着空气，龙焰狂暴喷涌。瓦勒瑞斯左右横扫，烈焰从颚间倾泻而下。山路蜿蜒漫长，巨龙飞掠的速度让急转弯都难以跟上，仍有数百人在火海中化为灰烬。星火护盾骤然亮起，如同玻璃穹顶覆盖下方士兵，烈焰从护盾表面冲刷而过。护盾之内得以免受龙怒侵袭，暴露在外的则随着阿凡迪尔沿着瓦勒瑞斯的飞行轨迹化为焦土。他们尚未抵达城门，一道巨大的星火脉冲骤然扩散，爆炸撼动了整座山体。炫目的 强光从洛瑞安军队交战的洞口迸发，巨石碎块腾空而起，沿着山脊轰然坠落。
洞穴坍塌的轰鸣中夹杂着洛瑞安士兵的惨叫，滚落的岩石将数百人碾成肉泥。瓦勒瑞斯急转右侧避开马车大小的崩落岩块。龙翼斜切岩壁攀升，向着云层扶摇直上。
它发出震天咆哮，随即沿山脊俯冲而下。巨龙紧贴岩壁飞行，速度之快迫使卡伦将脸埋进龙鳞，呼啸的气流撕扯着他的身躯。
瓦莱瑞斯倾斜双翼向外滑翔，卡伦的胃里泛起一阵失重感。巨龙掠过平原飞向洛里安大军主力，再次在他们头顶降下龙焰，接着俯冲到足够低的高度，用尾巴将三名瓦森迪黑棘战士拦腰斩断，而后冲天而起。
"那是什么动静?"卡伦对蒂瓦怒吼道，此时阿凡迪尔在空中追上了瓦莱瑞斯，他的声音通过气之丝线传来。
"背水一战，"蒂瓦回应道，"洛里安人肯定找到了进山的方法。"
通过瓦莱瑞斯的眼睛，卡伦看到山脚处蜿蜒而上的士兵长龙正朝爆炸源头集结，洛里安部队在燃烧的废墟中重整阵型，地之丝线与气之丝线正在清理残骸。"我们来得太晚了。"
"只要山里还有活人就不算晚，"蒂瓦喊道，"骑在龙背上能做的有限。我们需要进去。我在东侧岩壁上看到个凿出来的观测孔——"
蒂瓦的话激起瓦莱瑞斯体内暴怒，巨龙猛然俯冲直扑地面。他们绝不会再次分离。他绝不允许。瓦莱瑞斯旋身展翼，龙焰如镰刀般扫过洛里安 战线。瓦希尔模仿着瓦莱瑞斯的动作紧随其后。她轰然砸进洛里安纵队，利爪与獠牙撕碎钢甲与骨骼，向前冲锋后又再度腾空。
一道闪电弧光冲天而起，眼看就要撕裂瓦希尔的翅膀，卡伦及时架起防护结界将雷电引向地面，把整支洛里安分队炸得血肉横飞。
瓦莱瑞斯对着洛瑞安的闪电发出怒吼，力量在他体内奔涌，他再次张开巨口，从高空降下死亡之雨。
"瓦莱瑞斯，"卡伦在他们再次升空时低语，"如果里面的人都死了，我们在这里杀多少都没意义。"
一声低沉的咆哮从瓦莱瑞斯胸腔中回荡，他发出一声震天怒吼。
"我们飞来这里不是要看着他们死，瓦莱瑞斯。如果洛瑞安人已经攻破防线，那么我和提瓦尔必须进去尽我们所能。"
记忆从瓦莱瑞斯涌向卡伦。德里菲恩的记忆，孤独，痛苦，无助。来自贝罗纳地牢的记忆，来自伊尔纳恩的记忆，以及他们分离的每一刻。每次分离都让瓦莱瑞斯的灵魂流血。如果他们分开，他就无法保护卡伦的安全，而每次分离，黑暗都会吞噬他们。
卡伦向前倾身闭上眼睛，双手贴在瓦莱瑞斯的鳞片上。"这就是我们的使命，瓦莱瑞斯。战斗，拯救我们能救的每一个人。这就是我们找到彼此的原因。埃拉和瑟林在里面。你要让他们死去吗?还是在我于山中战斗时，给洛瑞安人带去火焰与愤怒?"卡伦深吸一口气，将头盔抵在瓦莱瑞斯的颈部。通常是这条龙给予 他 温暖，是瓦莱瑞斯填补了卡伦内心的裂缝。现在，轮到卡伦来 做同样的事。"Lumisín viel, viel ayar. I denír viël ar altinua. La'uva umirís tiastri du。"
无论身在何处，我们始终一体。此生此世，永不离弃。
瓦勒瑞斯以一声怒吼回应，愤怒与狂怒在他体内奔涌。他俯冲掠过战场，所经之处烈焰肆虐。巨龙侧转双翼腾空而起，撕裂长空直扑山巅，阿凡迪尔与瓦尔特希尔紧随其后。
瓦勒瑞斯盘旋在菲尔宁山脉东侧岩壁时，卡伦发现了蒂瓦尔所说的圆形洞口——位于距地面数千英尺的平顶山峰之巅，直径不过五六英尺。
巨龙俯冲降落岩台，卡伦从其背脊滑下。阿凡迪尔与瓦尔特希尔在瓦勒瑞斯左侧着陆，蒂瓦尔翻身下龙走向卡伦。
"他们的法师正在学会群体护盾。"蒂瓦尔边走边说，"但只要巨龙能牵制住他们，制造足够混乱，至少我们能救出其他人。必须速战速决——拖延越久，埃尔托亚他们赶来的可能性越大。远处山丘已燃起烽火。我们突入，救人，撤离。若巨龙能给洛瑞安军队造成足够破坏，他们就无力追击叛军。"
卡伦向蒂瓦尔点头致意，随即回望瓦勒瑞斯："米亚·尼希尔·提尔·迪亚尔，瓦勒瑞斯。阿纳泰尔·阿尔迪尔·阿·奥里敏。"
吾魂与汝同在，瓦勒瑞斯。赐予他们烈焰与狂暴。
巨龙发出低沉的咆哮，将它的吻部抵在卡伦的胸口。一股情感洪流从瓦勒瑞斯的意识涌入卡伦脑海，伴随着汹涌的画面与记忆，都在向卡伦传达一个讯息：守护这份羁绊。
"阿尔蒂努亚，"卡伦轻声呢喃。 永远.
三条巨龙腾空而起，振翅时卷起呼啸狂风。
"一起，"蒂瓦尔说着走向岩石环形开口的边缘。
"一起。"
卡伦深吸一口气，跃入洞口的同时用风之丝裹住全身。下坠时他缓缓吐息。就在双脚即将触地刹那，他驱动风丝向下猛击，脚掌接触岩面的瞬间裂纹四散绽开。不到一次心跳的间隙，蒂瓦尔如羽毛般轻盈地落在他身旁。
四周手持刀剑长矛的叛军正与身着红黑皮甲的罗瑞安人厮杀，空气中震颤着火花魔法的嗡鸣。
卡伦飞身突进，风之丝随动作激射而出，缠住最近的罗瑞安战斗法师猛然拉扯。当那人凌空飞来时，卡伦催动各系元素丝线召唤尼斯拉尔剑，拳中迸发耀目紫光。利刃成型瞬间他横斩而过，将敌人齐腰斩断。两截残躯坠落地面，内脏泼洒在尘土之中。
瓦勒瑞斯的怒吼在卡伦脑海中回荡，卡伦继续前进，跃过一具尸体，在第二名洛里安人转身前就将其斩杀。第三名敌人冲来，他格挡高处攻击的同时，将一团气元素凝聚于左手，猛击敌人胸膛。他能感受到士兵肋骨在冲击下碎裂的触感，那具躯体向后飞出近二十英尺。
多数洛里安人此刻已转向他与蒂瓦尔。星火脉动让他脊椎发麻，卡伦及时编织出由精魂、火焰与气元素构成的星火护盾。闪电劈在护盾上， 在其表面爆裂开来。就像在阿拉维尔与他人训练时那样，卡伦将精魂之力注入护盾，将那名洛里安人猛砸向身后墙壁。
卡伦趁机拉近距离。当战斗法师恢复架势挥剑突刺时，他已然拔剑。第一记横斩扫向卡伦左腿，他本能地以斯维达里亚步法闪避。第二记竖劈直取天灵盖，卡伦格挡后向左荡开剑锋。正欲旋身施以致命一击时，一缕锐利的气流已拧断洛里安人的脖颈，对方翻着白眼轰然倒地。
蒂瓦尔从洛里安人胸腔抽出佩剑，朝卡伦伸出手。她持剑走来时，鲜血正从剑锋滴落，双眼警惕地扫视四周。
他们置身于巨大的圆形厅堂，中央区域散布着训练坑，外围排列着长椅与矮凳。
各年龄段的男女呆立凝视，手中紧握着长矛、利剑与战斧。卡伦一眼就看出这些都是饱经风霜的平民而非士兵。他们身披补缀不齐的皮甲罩在束腰外衣上，浑身结着泥垢，脸上沾满凝固的血迹与汗渍。
两男一女缓步走来，步伐间透着紧绷感，目光在卡伦和蒂瓦尔之间游移。
片刻后，那女子上前一步，拳头抵胸行礼："瓦伦的守护者，感谢诸神。"
大厅各处响起同样的低语。那个该死的称呼。
这女子比他大不了几岁，发丝间凝结着血块。
"你还好吗?"
她用力咽了咽口水点头："他们杀了托玛斯和费罗尔，玛蒂娅受伤了。但其余人还能战斗。"
"你叫什么名字?"
"燕迪拉，守护者大人。"
"我是卡伦·布莱尔，这位是蒂瓦尔·萨维尼尔。"他指向始终盯着地面、已将佩剑归鞘的蒂瓦尔，"燕迪拉，其他人在哪?法尔温和科伦?现在什么情况?"
"应该在大门那边。洛瑞安人突破了侦查隧道。我们被安排在此照看伤员和孩子。"燕迪拉指向大厅远端用翻倒木箱垒成的矮墙。
简陋的担架上躺着男女伤员，缠满绷带的伤口处肢体残缺。卡伦没看见孩子，但能听到他们压抑的抽泣。
"要是士兵从后方包抄...他们绝无胜算。"
卡伦点头："山里有没有安全撤离的路线?"
"军械库附近有个暗门，"其中一名男子上前一步说道。"如果塔尔海姆被攻破，我们就从那里撤离。"
"快去吧。沿途遇到的所有人都带上。塔尔海姆可以沦陷，但人民不能。我们会掩护你们撤退，确保洛里安人没有追击的欲望。需要你们中一人带我们去城门。"
"我去。"燕迪拉挺直腰背站得笔直，语气骄傲，但卡伦能看出她眼中的恐惧。"这是我的荣幸，守望者大人。"
"荣幸的是我。"卡伦向这位女士微微欠身，同时将手搭在剑柄上。"请为我们带路。"
当他们抵达通往密室的隧道口时，卡伦停下脚步转身回望，寻找那个提到暗道的人。发现他正搀扶着一名受伤的起义者。"保护好他们，"卡伦环视四周 对其他人说道，"这就是你们现在的任务。带这些人去暗道。不要回头。"
"我们到了那里之后该怎么做?"
"离开这座山，找到最近的避难所。如果次日破晓前没有人跟来，就自行寻找庇护所。"卡伦将手搭在那人肩上。"我发誓，我们绝不会抛弃你们。"
数名男女战士挺身而出，举起盾牌与长矛，眼中闪烁着冰冷的钢铁光芒。
"我们不会让您失望的，典狱长，"一个高大的男人说道，他肩膀宽阔，左耳只剩血淋淋的残根。他看起来和瓦尔斯死时一样老。
"我也不会让你们失望。"
凯伦将覆甲的手按在胸甲上，微微颔首，转身跟随燕迪拉穿过隧道。
"你说得很好，"进入隧道时提瓦说道。
"我只是说了该说的，"凯伦回答。他的记忆闪回科尔纳和塔拉斯特，他们最后的时刻，他们心中的火焰，他们的使命感——也是他的使命。"我们必须成为他们仰望的光。绝不能逊色。"他转向燕迪拉。"带路吧。"
瑞斯特跟随着 加拉蒙穿过无尽延伸的隧道网络和洞室，尼拉与马格纳斯在他两侧，卡尔德和拉克林殿后，三百余名幸存士兵行进在队伍中间。
四名天选者与他们同行，始终不发一语，他们银甲上的符文照亮任何胆敢蔓延在岩壁上的阴影。
加拉蒙在山上约一英里处发现了一条封闭隧道，他们用星火之力强行突破。在隧道另一端，他们折损了不少人手对抗叛军。
进入隧道不久，一次剧烈爆炸撼动山体，星火能量的波纹在岩层间震荡。士兵间窃窃私语蔓延开来。
"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马格纳斯问道，天花板上簌簌落下尘土和碎石。
"绝非好事，"加拉蒙说。"但我们必须继续前进。"
行进途中，天选者们斩杀任何胆敢挡路的叛军。这些生物毫无迟疑，亦无怜悯。倒不是说瑞斯特在这种时候还指望慈悲，但他们的残暴仍令他不安。
他们踏入另一个石室不久，惨叫声便骤然响起，箭矢破空而来。一支箭射穿了拉克林的手掌，里斯特猛地刹住脚步，转身时正好看见另一支箭刺入一名士兵的颈部，鲜血如羽翎般喷溅。
"里斯特!"妮拉的声音如同远方雷鸣，在里斯特脑海中回荡。一名神选者突然挡在他身前，烈焰如柱般在其背部炸开。那双猩红眼眸俯视着里斯特，火焰将银甲灼烧得白炽发亮。
火焰稍敛的瞬间，那生物骤然转身，甲胄上的符文亮起，本源之力随之震颤涌动。
一个男人腾空飞跃，双目圆睁，灵火双系能量缠绕周身。神选者凌空擒住他的咽喉，钢甲手指收拢的刹那，手腕轻抖便折断了那人的脖子。
里斯特盯着坠落的尸体，断裂的颈骨刺破皮肤，死者双眼空洞无神。
左侧传来泥土碎裂声与怒吼。里斯特本能反应，转身迎战冲来的敌人——那是个身着束腰外衣的马裤汉子，正高举佩剑劈砍而来。里斯特猛冲上前左手扣住对方持剑的手腕，右肘重重击向其下颌。趁反抗者指节松脱之际，他顺势下滑握住剑柄。
一个熟练的动作由第五式转为第九式，里斯特猛然抽剑，反手握柄，剑锋划过后腰向左下方刺去。他感觉到刀刃先是咬住皮革，随后破开阻隔扎入血肉的顺畅。
他抽回长剑松开剑柄，钢铁铿锵坠地。不到一次呼吸的时间，他 感知到 那人死去，胸甲下的宝石开始脉动。如同之前那样，有个声音在里斯特脑海中低语，不是乞求，而是命令他必须在那精华消散前将其汲取。
这声音具有实质般的压迫感。 "你需要它来保护他们" 耳语声持续着 "汲取它"
他的喉咙发紧，抗拒的意志让肺部如同窒息。体内翻涌的饥渴感，令里斯特每个毛孔都战栗不已。
"不"他咬牙回应，意志坚如钢铁。精华逐渐消散，周遭世界的声响重新涌入耳膜。他甚至没意识到方才的寂静。当里斯特转身时，残余的反抗者已全数毙命，唯余尸横遍野。
于他而言恍若时间凝滞，却无人察觉异样。除了妮拉。她用那种特有的眼神注视着他，瞳仁里盛满无言的诘问。
他点头回应，最后瞥了眼地上的尸体，转身追随加拉蒙等人走向下个隧道。突然有只手扳住他的肩膀。
一位神选者俯视着里斯特——他认出正是先前救过自己的那位。
"多谢"里斯特仰望着装甲巨人说道。
"你的信仰动摇了吗?"那些被选中者诡异的叠音总能令瑞斯特的汗毛倒竖，从未有过例外。
瑞斯特没有回答。在这里说实话毫无意义。这是埃菲阿尔提尔的造物，他不认为对方能理解什么微妙之处。
被选中者在钢盔下长呼一口气，又凝视了他片刻，随即转身朝隧道口走去。
隧道里突然爆发出呐喊："前进!"
瑞斯特看向妮拉，两人同时拔腿狂奔，散落的士兵们也纷纷效仿。他们冲过隧道，来到一处平台，下方是向四面八方延伸数百尺的巨大洞窟，褐色石砌建筑鳞次栉比。起义军和洛里安士兵在狭窄的街道与屋顶上厮杀，各色元素能量如丝缕般在空中盘旋。
加拉蒙和马格努斯在平台下方的阶梯尽头鏖战，起义军如潮水般涌来，屋顶上的弓箭手接连放箭。当士兵们冲过身边时，瑞斯特突然驻足，瞥见上方岩架上的异状。
有个男人背手而立，以雕塑般的冷静俯瞰战局。两名女子立于其侧。那人忽然偏头直视瑞斯特，瑞斯特发誓自己看见他嘴角浮现笑意。
兵刃交击声将瑞斯特的注意力拉回战场。他引燃体内星火，利剑出鞘，冲下台阶。
那道紫光 当燕迪拉引领卡伦和提瓦尔穿越山中的迷宮时，卡伦盔甲上的符文在隧道光滑岩壁上闪烁着微光。数以百计的隧道向四面八方蜿蜒延伸，有些向上攀升，有些倾斜向下，岩壁上凿刻着条状的光隙。
"你们究竟是怎么在这里认路的?"经过一个分出六条岔路的小石室时，卡伦忍不住问道。
"我在这里住了十一年。"燕迪拉脚步不停，左转进入第三条隧道。她看起来并不比他年长多少。难道她十三四岁时就住在这个地方了?"法尔温和科伦故意把这里建成这样。这样就算帝国军攻进来，我们仍能占据地利优势。"
山体突然震颤，燕迪拉踉跄着扶住光滑的岩壁才稳住身形。提瓦尔望向卡伦。他能感觉到岩石中脉动的火花能量——毫无疑问，大批洛瑞安法师已经进入山体内部。
即便有凯甘和芬瑞尔相助，他们现在也几乎不可能赢得这场战斗。虽然他们是神明，但卡伦尚未见识过他们的实战能力。无论如何，艾森教导过他：有时候胜利意味着生存。他必须找到艾拉和其他人，必须尽可能多的人带到安全地带——这才是真正的胜利。
他将意识潜入瓦勒瑞斯的心灵，让两颗心脏同步跳动。巨龙正环绕山脊盘旋， 在雷电划破天际时凌空翻转，随即俯冲而下，向山脚下移动的洛瑞安骑兵部队倾泻龙焰。
战马四散奔逃，阿凡迪尔却俯冲而下，将大地点燃。瓦尔希尔穿过烈焰，用利爪将四名骑兵撕成碎片。三条巨龙在下方平原上空盘旋，洛里安军阵中烈焰肆虐。通过瓦勒里斯的视野，他远远望见了军队的帐篷和运货马车。瓦勒里斯发出震天怒吼，振翅前冲。无论山中发生何事，这些洛里安人都要为他们入侵此地付出代价。失去补给后，他们将无力追捕任何幸存者。
又一阵震颤撼动岩壁，这次火花能量的脉动更近了。卡伦能感受到它在空气中震颤。他牵动风与灵魂的丝线，按照法尔敏教导的方法循迹追踪。各种声响沿着丝线传来：金属撞击声、尖叫声、烈火噼啪声。
"那边通向哪里?"卡伦指着他们刚进入的洞穴大厅对面一条隧道问道。他注意到岩壁上刻着一个小小的绿色圆圈标记。
"很多地方，"扬迪拉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舔了舔嘴唇，"蘑菇窖、粮仓、部分居住区..."她指向洞穴右侧隧道口，旁边岩壁刻着橙色方框标记，"大门在那个方向。"
更多尖叫声沿着卡伦的风之丝线震颤传来，火花的脉动愈发强烈。还有某种难以名状之物在召唤他...某种熟悉的感觉。它在火花能量中回响，如同记忆的残影。卡伦拔剑朝那个回响方向移动："走这边。"
扬迪拉和蒂瓦尔都没有异议，后者默默从剑鞘中抽出佩剑。
卡伦循着喊叫声与尖啸声奔去，双脚在岩石上咚咚作响，心脏砰砰直跳，那熟悉的回声正牵引着他。他踏进一个新洞穴，叛军们正集结于此，准备投入战斗。约五十人，不会更多。"撤回出击口!"
一时间他们目瞪口呆地望着他，随后眼睛瞪大，窃窃私语开始蔓延。
他无视众人，看向燕迪拉。"带他们去出击口。路上遇到的都召集起来。"
卡伦没等她回答。他冲进对面的隧道，释放出气之线与灵之线，此刻钢铁交击声与战斗呐喊声已自行持续回荡。
提瓦尔与他齐头并进，目光直视前方。
隧道通向一处俯瞰巨大洞窟的岩架，其中矗立着两三层的石砌建筑。战斗席卷整个洞窟，叛军从高处的岩架和屋顶射出箭矢，其他人则在街道上与洛瑞安士兵厮杀。叛军人数至少是洛瑞安人的三倍，但战争法师们正在迅速扭转这种差距。卡伦余光瞥见银钢上闪烁的红色符文，眼睁睁看着一名神选者将绯红尼斯拉巨剑劈向男子头顶，从颅骨到腹股沟将人一分为二，两半身躯啪嗒落地。
"我与你同在，"提瓦尔说着，低头看向下方激烈的战斗。她将剑滑入鞘中，伸出手臂。卡伦感受到她向星火敞开怀抱，各元素之线在她周身盘旋。片刻之后，一柄闪耀着黄色光芒的剑在她手中成形。提瓦尔发出颤抖的叹息，敬畏地凝视着手中的尼斯拉尔剑。"近四百年来，我迷失方向...而我的尼斯拉尔一直 无视我的召唤。直到你再次给予我使命。我属于你。"
"乌提卡尔，维萨尼，"卡伦说道，转身面向战场，紫色的尼斯拉尔在他拳中燃起。 一起上吧，姐姐。
牵引着风之线，卡伦从岩架上跃下。他重重砸在地上，故意没有过多缓冲落势。
周围的洛里安士兵只犹豫了一瞬。这便足够。
卡伦向前横扫，摆出"怒龙出击"的架势，让斯维达亚流经全身，尼斯拉尔的光芒在岩石上闪烁。他接连斩倒两名穿着红黑皮甲的士兵。第三人用紫色光芒挡住了第一记劈砍，但冲击力使他踉跄后退，被尸体绊倒。卡伦瞬间欺身而上。他凝视着洛里安士兵充满恐惧的双眼，硬起心肠，随后看着那人的生命之光熄灭——当他把尼斯拉尔刺入其胸膛时。
"向我靠拢!"卡伦高喊着，施展着斯维达亚的招式，将洛里安人逐一斩杀。
蒂瓦尔疾冲而过，她的尼斯拉尔闪烁着黄光，劈开一名洛里安士兵的胸膛，接着旋身伸手，气之丝线骤然向外迸射。
卡伦转头看见一支长矛在空中划出弧线，擦着他的头盔呼啸而过，矛刃刮擦出刺耳的声响。瞬息之间，蒂瓦尔已用气之丝缠住投矛的士兵，其骨骼在血沫中寸寸断裂。当她站到卡伦身旁时，起义军们拾起散落的洛里安盾牌，纷纷聚集到他们周围。
洛里安士兵从巷道中蜂拥而出，卡伦能感受到他们阵中跃动的火花。
关于卡伦的窃窃私语在起义军中流传，随后变成惊呼与指认——一名神选者从上方屋顶跃下，银色铠甲在岩缝透出的光线中闪烁。当神选者轰然落地时，卡伦脚下的地面为之震颤，裂纹在其铁靴下蔓延。
神选者完全站直身躯，在洛里安士兵中如塔耸立，手中凝聚着燃烧的赤红尼斯拉尔。它发出令卡伦毛骨悚然的战吼冲锋："为了救世主!"
士兵们以吼叫回应，刀剑敲击盾牌铿锵作响，跟随着这具银甲怪物发起冲锋。
"保持阵型，"蒂瓦尔周身跃动着火花，尼斯拉尔寒光凛冽，"今天绝非我们的死期。"
当神选者逼近时，卡伦的心脏撞击着肋骨，其符文炽烈燃烧。
"为了逝去的战友，"卡伦稳住身形说道。他向瓦莱瑞斯伸出手，两人的意识交融。山顶之上的天空中，瓦莱瑞斯发出震天咆哮，巨龙的力量涌入卡伦体内。火焰在他血脉中燃烧，雷电在他皮肤表面跃动。这就是他的使命。这就是成为龙骑士、成为守护者、成为战士的意义。"随我冲锋!"
他猛然发起冲锋，无需回头就知道提瓦和起义军正与他并肩冲杀。
天选者挥舞猩红巨刃划出弧形轨迹，试图将卡伦斩首。卡伦使出"嚎狼式"矮身滑步，从发光的刀刃下闪避而过。当他旋身斩向怪物膝盖时，对方突然回臂格挡，紫红光芒迸溅。
提瓦从正面突刺，将尼斯拉剑捅向怪物腹部。怪物扭身避开了这一击。
卡伦松开尼斯拉剑，将火焰与心灵能量注入手掌，雷电在金属护手上噼啪作响。他 一记重拳轰在怪物肋部，铠甲顿时裂纹密布。怪物发出扭曲的嚎叫。
卡伦再次感受到塔拉斯特的力量流经全身，前世记忆如电光般在脑海中闪现。
天选者的巨刃擦着卡伦发梢劈过——仅差分毫——但卡伦早已俯身右跨，瓦莱瑞斯的咆哮声中，他们共享的灵魂燃烧着炽烈怒焰。他手中的尼斯拉剑骤然亮起，趁提瓦斩断怪物手臂之际，将利剑深深刺入天选者胸膛。
"斯维迪尔·伊尔·阿尔德里林·乌尔·伊尔·拉斯提卡，维萨恩米尔!"卡伦怒吼着，尼斯拉尔剑劈开钢铁与血肉，被选中者铠甲上的符文迸发出刺目光芒。他本无意说出这些话语。它们只是如他人所言般流经他的身体。 在虚空之火中燃烧吧，维萨恩米尔!
叛军与洛里安人在他们周围混战，钢铁交击之声不断回荡。
卡伦抽出尼斯拉尔剑，被选中者的铠甲如活物般缩回其血肉上的符文，尸体轰然倒地。
"为了艾菲利亚，"他心中燃烧着狂热，怒吼道，"为了自由!"
瓦勒瑞斯的怒火在他体内燃烧，他挥动闪烁的尼斯拉尔剑斩向洛里安人，拳头上跃动着闪电。他格挡住头顶袭来的洛里安钢剑，顺着剑刃上挑尼斯拉尔，在最高处扭转手腕，将剑刃压下后旋身劈开面前洛里安人的胸膛。
尸体倒下时，卡伦伸手指向，释放出死亡的漩涡，闪电贯穿洛里安人的身躯，轰击在下方岩石上。力量消耗令他虚弱，但此时瓦勒瑞斯在外部天空咆哮，通过羁绊向他输送力量。
一阵火花脉冲从洛里安人群中迸发，火与空气的鞭痕向他激射而来。
火焰触及卡伦血肉前就被蒂瓦用灵魂丝线斩断，摇曳着熄灭。
"法师!"蒂瓦尔大喊，将她的尼斯拉尔剑指向一个朝他们冲来的男人，黑色斗篷在他身后翻腾，双手缠绕着火焰。
左侧突然迸发出深红色的光芒，一个魁梧的男人向前跃来，浓密的黑胡子遮住了他的脸，手中握着闪闪发光的尼斯拉尔剑，另一只手臂从肩膀下方被整齐切断。又一名法师加入战斗，体内的火花脉动不息。
"乌提卡尔!"卡伦大喊着，站到蒂瓦尔身旁。
一起上。
里斯特举起 他的长剑横在身前，格挡住叛军武器的挥砍。他将一团空气打入对方胸膛，将那人掀离地面，重重砸在背后的褐色石墙上。他扭转身躯避开长矛突刺，同时一支箭矢从头盔上弹开，随即他顺着矛杆反手挥剑，从袭击者的脸颊直劈到后脑勺。精华能量在他周身脉动，悬挂在脖颈上的宝石催促他汲取它的力量，获取力量保护他所关心的人，所爱的人。
妮拉和加拉蒙在他身旁战斗，气流、火焰与灵魂的能量如鞭子般在他们周围抽打。叛军在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却无法与这些重甲士兵抗衡。而战斗法师和天选者压倒性的实力迫使叛军节节败退，人数不断减少。他根本不需要动用精华能量。
他内心两股力量在交战：一部分因看到袭击贝罗纳的敌人溃败而愈发勇猛，另一部分则因岩石上流淌的鲜血而惊骇不已。但随着鲜血流淌，一种决绝之意在他心中升起，前者比后者燃烧得更为炽烈。这些叛乱者在贝罗纳屠戮了太多人。袭击的记忆在里斯特脑海中闪回：熊熊烈火与焦黑的尸体，那个女人满是水泡的灼伤面容，她的尖叫声。这些怪物等着治疗师们到来，引诱他们进入，然后再次将所有人付之一炬。
那天他们就已注定命运。这场战争必须结束，它将在这座山脉中终结。
里斯特向前突进，行云流水地施展那些他耗费无数时间铭记的动作，刀刃如同他肢体的延伸。他操纵气流在周身编织成网，将来袭的攻势一一偏转。
喊叫声在巨大的洞窟中回荡。"是瓦林的守望者!"
里斯特浑身汗毛倒竖。那个德莱德就在这个洞窟里。所有士兵谈论的那个，将整个王关城化为火海的那个。
空气中泛起火花能量的涟漪，里斯特突然意识到："马格努斯在哪?"
"什么?"加拉蒙正望向喊声传来的方向。
"马格努斯..."里斯特扫视街道。最后几个叛乱者正在倒下，尸体遍布岩地。他在附近发现了跛行但还活着的法师拉克林。"卡尔德和马格努斯。他们不在这里。"
更尖锐的喊叫声在洞窟中回荡。
瑞斯特和加拉蒙同时拔腿就跑，妮拉紧随其后。瑞斯特的心脏从未跳得如此剧烈，怦怦声盖过了 耳中所有其他声响。他绕过最近建筑的转角，发现战斗远未结束。
士兵与叛军互相撕扯着对方，尖叫声与金属碰撞声在瑞斯特脑海中不断回荡。
当他的目光落在战场中央时，心脏几乎停跳。一柄紫色尼瑟尔剑从某人后背刺出，肩部系着战斗法师的黑色披风。剑刃抽回时紫光消散，尸体轰然倒地。看到卡尔德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回望着自己时，瑞斯特灵魂中泛起解脱与羞愧——不是马格努斯。
站在卡尔德尸体上的男人全身包裹着染血的白钢铠甲，上面刻着发光的紫色符文。金质枝叶花纹精巧地镶嵌在胸甲上，这个图案冲击着瑞斯特的记忆...他曾在某处见过。此刻历历在目。
瑞斯特终于明白为何这个德莱德会被称为"瓦林守护者"。就连他的双眼都泛着紫色微光，莹雾袅袅上升。此人宛如神明派来的冠军战士。
另一名战士与他并肩作战，但穿着与埃尔托尔·戴萨纳及龙卫相同的铠甲，只是胸甲上的黑焰徽记已被凿除。
难道他们中有人叛变了?瑞斯特见识过精灵德莱德在三姐妹峰的作为，目睹过埃尔托尔和其他龙卫的实力。绝无可能同时对抗两名这样的战士。
在一片模糊的移动中，德莱德旋转着身躯，他紫色的尼斯拉尔与另一道深红光芒形成的武器猛烈碰撞，火花四溅。
马格努斯.
即使只剩一条手臂，这个男人依然是场狂暴的风暴。他以不到常人一半的身姿在两名德莱德之间穿梭游走，不断格挡 周围叛军试探性的剑矛攻击，体内的火花不断脉动。
里斯特还没反应过来，双脚就已自动移动，手指紧握剑柄，意识不自觉地触碰那股火花。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马格努斯独自作战。加拉蒙和妮拉与他一同冲锋，空气中激荡着力量波动。
卡伦变换着 从斯维达里亚到瓦拉希尔，又转为费伦希尔再切换回来。燃烧之风、冰封之魂、孤寂之山，这些招式都已不重要。这位洛里安战斗法师如同被附身般移动着。即便有蒂瓦尔在侧，这个野兽般的男人依然坚守阵地，脖子上镶嵌宝石的项链泛着猩红光芒。他每记挥剑都如重锤砸落，移动速度快得不似凡人。但卡伦能看出他动作中渐显的迟缓，力量正在流失，宝石的光芒逐渐暗淡。
卡伦每道劈向对方火花护盾的雷电与火鞭，每根斩断的能量丝线，都让这名法师更加虚弱。无论此人多么强大，他终究不是德莱德，力量源泉正在枯竭。
瓦莱里斯的咆哮在卡伦脑海中轰鸣，巨龙再次掠过下方战场，向那些没逃进山丘掩护或四散溃逃的洛里安残军倾泻火雨。
卡伦深吸一口气，将瓦勒里斯的龙力注入体内。龙之怒焰在他血脉中燃烧，他释放出一道永不间断的闪电洪流。蓝色电弧撞击在无形护盾上，如同惊涛拍岸般碎裂四溅。 卡伦与瓦勒里斯同时发出怒吼，巨龙的力量在他体内奔涌。
法师左手前推，震爆波轰然击中蒂瓦尔。她踉跄后退，撞进一团混战的叛军与士兵中。即便如此，卡伦仍能感觉到结界正在崩溃。
某物重重击中他的胸膛，肺里空气被尽数挤出，尼斯拉尔剑脱手而落。还没等他缓过神，另一名法师已持剑冲来。
卡伦后退时脚后跟撞上土丘——他发誓那里本没有障碍。跌倒时他拧身扭转，在身下凝出一缕气垫。就在他撑地跃起的瞬间，瞥见距面门不足一尺的岩刺——那东西绝对凭空出现。
卡伦催动气垫脉冲弹身而起，同步召回尼斯拉尔剑，堪堪架住斩向脖颈的利刃。
这名法师与先前不同，招式更为滞涩。卡伦前踏弓步，让斯维达亚剑式在体内流转。他连续三次高位斩击逼退对手，钢铁交鸣声不绝于耳。
他故意卖个破绽，当法师果然中计出击时，卡伦猛然突刺，尼斯拉尔剑尖直取对方腹腔。
在刀刃切入法师血肉之前，无形的线圈缠绕着卡伦，挤压着他的身体发出咯吱声响。
瓦莱里斯的怒火涌入他体内，液态火焰充满血管，他释放出一股空气脉冲，如震荡波般向外横扫。束缚着他的血魔法瞬间蒸发，他踉跄着向前。
转瞬间，提瓦尔已来到他身旁，四名法师将他们团团围住。他能感觉到他们用空气与精神的丝线探查，看到他们颈间的宝石发出微光。卡伦让自己沉入费伦希尔状态，就在此时，瓦莱里斯的意识猛然撞入他的脑海——急切、恐慌，巨龙的视野取代了他自己的视线。
通过瓦莱里斯的眼睛，他看到一片云层向内旋转，红色光缕如破晓曙光般刺穿浓密树冠。云涡中探出一个覆盖黑红鳞片的巨大头颅，下颌足以吞下整辆马车，双眼泛着暗红火光。随后出现的是粗壮宽阔的颈肩，以及深红色的双翼。
这条巨大的黑龙如同撕裂天幕的神明般冲出云层，发出的怒吼令天地震颤。又有两条巨龙紧随其后冲破云层——深蓝与暗红的鳞片交相辉映。
"赫利俄斯，"身旁的提瓦尔轻声说道，"他们来了。"
四名法师猛然前冲，卡伦将意识拉回本体，剑招在他体内流转，如呼吸般自然。提瓦尔与他协同移动，她的尼斯拉尔剑已然燃起。
该结束了。
第一名法师猛冲而来，卡伦踏入两人之间的空隙。他佯装挥动尼斯拉尔剑，当对方格挡时突然变招。蒂瓦尔从他身侧掠过，剑刃划过那人肋部，令他痛呼踉跄。卡伦手掌重重按在法师肩头，猛然发力。随着瓦勒瑞斯在他脑海中咆哮，卡伦掌心迸发出烈焰火环，吞噬了对方戴着头盔的面庞。
法师惨叫着爆发出精神与气元素的冲击波，将卡伦震退。卡伦将气元素丝线锚定在岩石上，硬生生止住了倒飞之势。
他再次向前突进，格挡每次来袭的刀锋，用自身元素丝线切断敌方的连接，蒂瓦尔始终与他并肩作战。左侧亮起电弧的刹那，她纵身挡在前方。闪电劈中蒂瓦尔肩甲，铠甲裂痕中她轰然倒地，却在心跳之间又站了起来。
独臂战斗法师攥着绯红尼斯拉尔剑冲来，但此刻已是强弩之末。能量枯竭抽空了他的骨髓。当法师还在挣扎时，瓦勒瑞斯的火焰仍在狂暴燃烧。
卡伦侧身避开对方无力的突刺，尼斯拉尔剑横扫其背部。光铸剑刃破开钢甲咬入血肉，法师哀嚎着跪倒。卡伦旋身格开另一把袭来的利刃，将其震脱敌手。感受着体内瓦勒瑞斯的狂怒，他将地元素丝线刺入女法师胸甲，对方随即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那一刻，卡伦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火花能量喷涌而出。能量向外扩散，在空中泛起涟漪，在他皮肤表面噼啪作响。整个洞穴剧烈震动，大块岩石从洞顶剥落，随之而来的是漫天尘土和一声回荡在山脉深处的痛苦呻吟。
他的大地之线被切断，各元素属性的丝线钻入他的身体，灼烧着他的核心，瓦勒瑞斯发出怒吼。卡伦奋力抵抗，盔甲上的符文迸发出耀眼光芒。他冲向那个试图将他烧成灰烬的法师，手中的尼斯拉尔剑随之燃起火焰。
他们的剑刃相撞，爆发出紫色光芒。卡伦变换着招式，先是佯攻上方，随后突袭下盘，尼斯拉尔剑划过法师身侧。那人踉跄后退，但如浪潮般脉动的能量丝毫未减。卡伦仍能感受到那能量在自己体内燃烧。不过，在剑术上这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卡伦挡开左侧袭来的攻击，手腕一扭，尼斯拉尔剑划过法师的胸甲，切开钢铁，距离剖开对方胸膛仅差分毫。
他乘胜追击，后脚蹬地向前突刺准备给予致命一击，却突然被某种攻城锤般的力量击中。他向后飞退，耳边充斥着岩石碎裂的声响，头晕目眩之际感觉全身骨骼都仿佛要从内部融化。他将拳头抵住地面，眼中紫光在岩石上投下幽幽光芒，挣扎着重新站起。
一名被选中者矗立在他上方，头盔已脱落，深黑的眼眸紧盯着他。但在这怪物行动前，一名法师大步越过，头盔下闪烁的双眸泛着与他颈间宝石相同的猩红光芒。
鲜血魔法的触须缠绕着卡伦的身躯，将他牢牢固定，而星火之力的丝线则刺入体内，撕扯着他的灵魂。在被选中者身后，蒂瓦尔竭尽全力想要接近他，却被另外两名袭来的被选中者用绯红刀刃拦截。
法师用黑暗魔法辅助，五指扼住卡伦咽喉将他提起。
瓦勒瑞斯在卡伦意识中咆哮挣扎，当赫利俄斯与其他龙群俯冲向战场时，它正盘踞在山脉西脊。恐惧。暴怒。悲恸。惊惶。卡伦绝不能抛下他。绝不能。瓦勒瑞斯也不允许。他们本是同魂。永世相伴。
法师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强，星火在卡伦体内灼烧。借助瓦勒瑞斯的力量，卡伦反向推拒，星火波纹般向外震荡。更多岩块从穹顶坠落，整座山脉发出哀鸣。卡伦意识深处隐约听见男女的呼喊。
"要塌了!"有人喊道。叛军与士兵开始溃逃，而蒂瓦尔仍在不懈对抗两名被选中者，起义者们围绕着她集结。
当白光在卡伦眼中燃烧时，他将每道能量束汇聚拳中，召唤出尼斯拉尔。无论这名法师多么强大，心脏遭受尼斯拉尔一击必死无疑。
当紫色光芒在他掌心凝聚，透过头盔照亮那人的面庞时，卡伦认出来了。那人发出怒吼，黑暗魔法的束缚碾碎了卡伦的骨头，但卡伦的目光穿透法师眼中闪烁的红光。他认得那张脸。他认得那双眼睛。卡伦松开了握着的尼斯拉剑。他喘息着，艰难地挤出一个词："瑞斯特?"
束缚松开了，火花退去，瑞斯特眼中的猩红光芒消失了。片刻的静默如此怪异，仿佛卡伦置身于一个永远不可能成真的梦境里。
"卡伦?"
尽管四周厮杀声震天，这声呼唤却让卡伦耳中再听不见其他声响，唯有瑞斯特的声音。他踉跄着向前一步，凝视那双陪伴自己长大的眼睛。卡伦双手颤抖，嘴唇哆嗦，思绪翻涌。"你还活着?你...真的是你吗?"
瑞斯特抬手摘下头盔，下颌松弛。他看起来和卡伦记忆中的模样有些不同——脸颊更丰润，脖子更粗壮——但这确实是瑞斯特。
"你的眼睛..."瑞斯特轻声说。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又像往常那样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瑞斯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卡伦摇头问道。他原本不愿相信艾拉说过的话。说瑞斯特加入了洛瑞安帝国...这不可能是真的。"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加入他们?你到底是什么?"
"我是谁?你又是谁?你就是那个把国王大道烧成灰烬的人?你就是煽动这场叛乱的主谋?卡伦，你知道你毁掉了多少人的性命吗?"瑞斯特用手按住被卡伦砍伤的肋骨处。"这不可能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
"他们杀了我父母，瑞斯特。他们毁了一切...你怎么能这样?"
"我没有选择!"瑞斯特厉声回击。
"你" "永远" "都有选择，瑞斯特。永远都有。"
瑞斯特的表情突然变了，他挺直身子。"这不可能是..."他低声说。"这不可能是真的..."
"瑞斯特，你爸妈还活着。他们很安全。他们折磨了你父母，瑞斯特，但我把他们救出来了。我——"空气的丝线从卡伦肺里抽走了他的呼吸，缠绕住他的喉咙，将他提离地面。
透过泪眼朦胧的视线，他看到另一个法师走到瑞斯特身旁，一只手按在脸上烧焦的皮肤上。那人身上散发出的火花之力汹涌澎湃。
"加拉蒙，放开他!"瑞斯特怒吼。"放开他!"
"我们必须现在就了结这事!"另一个男人喊道。"如果他死在这里，叛乱也就结束了。"
"放开他!"瑞斯特再次怒吼，一股火花之力爆发出来，将那人击倒在地。卡伦像一袋石头般坠落，膝盖重重砸在地面上。更多碎片从头顶的天花板剥落，一声震耳欲聋的爆裂声贯穿岩石。
卡伦抬起视线，看见瑞斯特正站在他上方。他咕哝一声，挣扎着站起身来，抬头望向天花板上不断蔓延的裂缝。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道模糊的身影闪过，瑞斯特便消失了。
卡伦低头看见艾拉站在瑞斯特身旁，法尼尔在她身侧。一名被选中者脱离了提瓦尔的队伍，却见一只马车般大小的黑金巨狼从屋顶跃下， 利齿咬住被选中者的头盔，将其狠狠砸向地面。当这头怪物般的狼将被选中者的头颅从其肩膀撕下时，其盔甲上的符文剧烈燃烧。卡伦能感受到狼嚎在他脑海中回荡，能感受到芬里尔的牵引。
巨狼扑向第二名被选中者，身形在冲锋中扭曲变形，骨骼断裂重组，最终化作卡伦熟悉的、身着黑色板甲的魁梧男子。一柄闪耀的金色战斧在芬里尔手中成形，他将那邪恶的斧刃劈进被选中者的胸膛，在对方倒地时猛然抽出。
其他洛瑞安法师聚集在一起，星火在他们周围波动，颈间的宝石闪闪发光。独臂男子瘫倒在地，胸膛缓慢起伏。但转瞬间，安妮拉和迪安戈也加入了战局，同行的还有凯根、他的两位德鲁伊、阿修斯、瑟林、一名拔剑出鞘的纳沃南女子，以及众多反抗军。
更多石块从天花板剥落砸下，一块击穿了附近的建筑，另一块将两名洛瑞安士兵碾在底下。
"这地方要塌了，"凯根说着，朝乌娜的方向打了个手势。
尤娜的双眼变得浑浊发白，她身旁开启了一道传送门。透过门扉，卡伦看到了被月光染红的蓝色天空。
“现在"快走，"凯甘坚定地说道，岩石仍在不断坠落，其中一块砸在芬里尔身旁的地面上。
布德第一个冲了进去，叛军们紧随其后。艾拉低头盯着里斯特看了一会儿，发出低吼，然后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便站起身。她抓住卡伦的手臂想拉他进入传送门。卡伦甩开她的手，她像狼一样咆哮着冲进了传送门，法尼尔跟在她身后。
卡伦低头看着里斯特，伸出一只手。"跟我走。"
里斯特回望着他，又看向站在倒地男子身旁的两个法师。
"里斯特，求你了。"
另一个声音响起——是被卡伦烧伤脸的男人。他扶起了独臂法师，一只手撑在他背后。"里斯特，这里要塌了。我们得走!"
里斯特的视线在法师与卡伦之间来回游移，最后落在那位胸甲部分凹陷的黑发女子身上。一块巨石砸在卡伦和里斯特之间，一只手搭上了卡伦的肩甲。
"他已经做出了选择，"芬里尔的声音里带着低吼。
"不。"卡伦向前一步，又一块岩石在他身旁轰然落地。"里斯特!"
里斯特只是站在那里，头微微左右摇晃，下颌松弛，双眼圆睁。
头顶传来可怕的断裂声，里斯特释放出气之丝线，在巨石砸向其他法师前将其截住。他甩动丝线将巨石抛向墙壁，发出轰然巨响。
"我不能抛下他们..."瑞斯特说着，回头望向其他法师们。
"瑞斯特，你必须跟我走...你必须..."
"对不起。"瑞斯特凝视着卡伦的双眼。"我不能抛下他们，卡伦。他们需要我...我会找到你的，我发誓。"
瑞斯特转身奔向罗瑞安法师们，风之丝线抽打着坠落的岩石。
"不!瑞斯特!"
芬里尔抓住卡伦的肩膀将他向后拉，但卡伦推开他的手。"瑞斯特!"
瑞斯特扶住昏迷的法师，在众人逃向最近隧道口时回头张望。
"瑞斯特..."
瓦勒瑞斯在卡伦脑海中怒吼。当卡伦心中充满悲伤与失落时，瓦勒瑞斯心中却是狂怒与愤恨。埃拉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没有抛下他，卡伦。是他选择留下。"
瓦勒瑞斯的怒火吞噬了卡伦的痛苦，他们的意识逐渐融合。赫利俄斯和另外两条龙已降落在山脉西侧的平原上，而瓦勒瑞斯、阿凡迪尔和瓦希尔则栖息在悬崖边。
当瑞斯特消失在崩塌的岩石中时，芬里尔再次抓住卡伦，将他推入传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