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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束缚与破碎Ⅳ:帝国与尘埃> 第四十四章 火中锻造

第四十四章 火中锻造

  末日纪元3081年冬 - 米德港以南

  塔蒙 背着手行走,呼出的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形成白雾。营火噼啪作响,交谈声随风飘荡。三名胸前佩戴着卡伦白龙徽章的精灵卫兵经过时向他点头致意。

  营地里的气氛很奇怪,但塔蒙很熟悉这种氛围:苦乐参半的胜利。

  在他们穿越伊利亚纳拉的一周里,每分每秒都在急行军,期间打了四场仗。一场对抗乌拉克人,两场对抗洛里安军队,还有一场是剿灭某个不自量力冒出来的军阀。凭借人数优势,四场战斗中他们从未真正面临失败的危险。

  第二次与洛里安人的战斗是最势均力敌的。那是整支洛里安军队,约五千人。阿塔拉和她的侦察兵发现他们在山谷脚下扎营,正朝瓦尔塔拉方向南进。但借着夜幕掩护、精灵法师的数量优势,再加上丹恩仅凭一张弓和一皮囊渡鸦精血就偷走了四百多匹洛里安战马,这场本应持久的战斗结束得出乎意料地快。混战中丹恩腿部受了轻伤,却表现得像需要截肢似的。

  然而这些日子里,他们失去了约三百条生命。有人类,也有精灵;大部分是人类。对这支年轻的军队而言,这些战斗是将他们锤炼成一支能经受更大考验的团结之师的关键,但这需要微妙的平衡。当艾森发出号召时,许多人从四面八方赶来,但他们并非战士。他们是农夫、渔夫、铁匠、小贩。绝大多数人在抵达黑木林外围前甚至从未握过钢刃。他们饱受苦难,懂得悲伤与痛苦,但死亡对他们而言不像对塔蒙那样熟悉。而目睹他人死亡与亲手杀人截然不同。沉浸在四百年来首位自由龙骑士的传说中,在反抗、英雄事迹与丰功伟绩的故事感召下,他们此刻才真正认识战争的本质。

  塔蒙驻足片刻,看着一群龙裔战士围坐在篝火旁分享故事——精灵与人类皆有。看到人们脸上浮现笑容总是好的。他允许自己稍作停留,随后便朝丹的帐篷走去。

  "操,他妈个屌的狗娘养杂种。" 丹将一根皮带咬在嘴里狠狠发力。他紧闭双眼,抿紧嘴唇长长吐气。

  片刻后,他睁开左眼看见莱瑞正震惊地盯着他,她一手拿着针线,另一只手捏着他大腿的皮肉。

  "怎么?"他问道,仍龇牙咧嘴地皱着眉,双拳紧握。

  "精灵族的孩子都没你这么爱抱怨。"她摇摇头,毫无预兆地又将针穿过他的皮肤,引得他一声闷哼。"是你坚持要亲手缝合伤口的。要不是你这么孩子气,随便找个治疗师都能处理。"

  丹恩用舌头抵住上排牙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还有更严重的伤员,我没事。"

  "你没事?"像是为了证明什么,莱瑞故意捏了捏丹恩腿上的伤口。

  "操他妈的埃利亚拉的脚指头。"他拍开莱瑞的手。"认真的?"

  "难得找点小乐子。"莱瑞对丹恩露出嘲弄的笑容,继续手上的活计。

  丹恩双手向后撑在床上,抬头盯着帐篷顶。"你以我的痛苦为乐。"

  "恰恰相反..."

  丹恩垂下头,有那么一瞬间迷失在莱瑞那双流转着金色光芒的眼眸中。这时帐帘掀开,娜拉局促地走了进来。

  "苏尔哈特指挥官...长官...大人..."她双颊绯红,目光在丹恩和莱瑞之间游移,又瞥向帐篷入口。"我..."

  丹恩这才意识到自己只穿着衬裤坐在床沿,腿上、颈部和手臂都是刚缝合的伤口。"怎么了,娜拉?"

  年轻的搬运工还没答话,塔蒙就大步走了进来。他换下了盔甲,穿着亚麻短衫、厚长裤和长大衣。但无论穿什么,这家伙看起来都像棵肩膀扛着山脉的大树。或者该说是座长着树木肩膀的山?丹恩一时难以定论。

  塔蒙看向娜拉,欠身行礼。"谢谢你,娜拉。"

  年轻的侍从僵直身子回礼,频频点头,仿佛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坏掉了。

  "他情况如何?"塔蒙走到莱瑞身旁站定,低头看着丹恩从腹股沟附近一直延伸到膝盖上方那道半缝合的伤口。瓦尔德里恩打造的盔甲确实精良,若非穿着它,他的胸膛恐怕早已布满窟窿,活像一张渔网。

  “"他 就在这儿,"丹恩眯起眼睛厉声道。

  "还是这么惹人烦,"莱瑞说着将针头再次刺入丹恩的皮肤,让他无法回嘴。

  "意料之中。"塔蒙抱起双臂,像位恼火的叔父打量侄子般俯视丹恩:"他能活?"

  "很不幸。"

  "继续啊,"丹恩说,"我向诸神起誓。"当莱瑞再度穿引肠线时他嘶了一声,"要是还想见到你那只靴子,最好对我客气点。"

  "留着吧,"塔蒙耸耸肩,"不像你,我带了备用的。"

  "我知道。"丹恩竭力向塔蒙投去最凶狠的眼神:"米卡尔告诉我了。"

  他和塔蒙的侍从——或者说侍从骑士,按塔蒙的叫法——交情不错。米卡尔负责打理塔蒙的全套装备,包括靴子。

  塔蒙脸上闪过一丝怒容,但随即克制住情绪,下唇微微下垂:"那只鸟回来了。"

  "该死的鸟。"丹恩强撑着坐直身子,莱瑞再次下针时他的脸都扭曲了:"它偷了什么?"

  "嗯,最后有人看见它叼着条内裤从你帐篷里逃走了。"

  丹恩朝仍站在帐篷门帘旁的娜拉瞥了一眼。这位年轻的侍从将目光从地面抬起与丹恩相遇,她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猛地低下头继续盯着帐篷地面。

  "你想要什么,塔蒙?"

  "有个农夫给了我们二十头牛,在运往中途镇市场的路上宰杀风干的——在我们把洛瑞安人赶出他们的土地之后。今晚是炖牛肉。我来是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用餐。你驯服马匹的壮举已经传遍了营地。"

  "嗯。"丹恩咕哝着,"等她把我缝成人形针插板之后。"

  "莱芮?"塔蒙挑起眉毛。

  尽管有新鲜牛肉的诱惑,莱芮还是尽可能慢条斯理地缝合着丹恩腿上的伤口,似乎很享受每一针刺入的过程。刚包扎完绷带,丹恩就匆忙套上衣服准备离开。

  丹恩在帐篷门帘处停下,将手搭在娜拉肩上。

  "我很抱歉,大人。"

  "为什么道歉?"

  "扎营时我没看好马车。那只鸟...我本该阻止它的。"

  丹恩笑出声来:"去找英格瓦特。她应该没在喝酒,很可能和守卫队的苏林或纳希尔在北面营地哨所。告诉她我让你去领" "一副弓、箭囊、箭矢、腰带、结实的靴子,还有件保暖外套。"

  "遵命,大人...但是,为什么,大人?"

  "少说点'大人',娜拉。"

  "遵命,大人。"

  丹恩用手捂住脸,拇指和食指紧紧掐进眼窝的褶皱里,摇了摇头。"我们会想办法的。想知道为什么吗,娜拉?因为我们要去猎杀那只该死的鸟。"

  当塔蒙走出 帐篷时,三名年轻的侍从和四名士兵正牵着一队巨大的黑马从右侧的帐篷群旁经过。这些马匹对军队来说将是极好的补充。精灵族对马有种奇怪的厌恶,但塔蒙没有这种顾虑。一次强有力的骑兵冲锋可以扭转任何战局。

  "无论谁救了这些美丽的生物,都该被供奉到死的那天,"丹恩和莱瑞、娜拉一起走出帐篷时说道。他朝塔蒙咧嘴一笑,那笑容大得能塞进一辆马车,然后抱起双臂扬起眉毛。"所以?"

  "什么?"塔蒙眯起眼睛。

  "我们都知道你来我帐篷不只是为了确保我不会错过牛肉。你本可以派米卡尔来——或者干脆自己吃掉我的那份。到底什么事?"

  塔蒙忍住笑意开始往前走。丹恩比他认识的任何人都更能犯傻,但这小子一点也不笨。"泰莎拉女王邀请我们今晚共进晚餐。瓦埃里尔让我来找你,我想最好亲自来,免得你又去追那只该死的鸟。"

  有那么一瞬间,丹恩看起来像是要争辩,但随即耸了耸肩。"可能是明智的选择。"

  "它现在又偷了你什么东西?"

  "我不想谈这个。"丹恩望向夜色,喃喃自语。塔蒙只听清了几个字:"该死的鸟。"

  "和女王共进晚餐时,我需要你表现出最好的礼仪。"

  "我?我一直都很有礼貌啊。"

  "丹恩..."

  "怎么了?"

  丹恩转向走在他旁边的莱瑞,只见她歪着头,眉毛高高挑起。

  “什么?”

  "两天前我们吃饭时,你朝英格瓦特脑袋旁边射了一箭。"

  "是啊,但是——"

  "然后还边喊着'我干掉那混蛋了'边从火堆上跳过去。"

  "那只...那只鸟。我差点就射中了。它只是..."当塔尔蒙挑起眉毛时,丹恩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很好。"塔尔蒙停下脚步,长叹一口气,把手搭在丹恩肩上。有那么一瞬间,塔尔蒙想提醒丹恩注意自己的身份。丹恩现在是起义军的指挥官了。他的一举一动,说出的每句话,不仅关乎他自己,也影响着卡伦。但丹恩心里明白。在所有的玩笑和幽默背后,他心知肚明。

  维尔瑞尔盘腿 坐在泥地上,一手端着碗炖菜,膝盖上还搁着杯酒。篝火的 温暖驱散了浸透骨髓的寒意。就在此刻,温维尔仍坐在他面前的地上。

  破晓之剑。

  他从没想过要远离某样东西,偏偏这件东西却终日与他形影不离。这简直是个残酷的玩笑。

  距他不到两英尺处,苔萨拉·瓦埃伦·阿鲁米尔女王与他同样盘腿而坐,手捧一碗炖肉。乍看之下她的衣着朴素:长袖束腰外衣、长裤、皮靴,以及一件用银制星形胸针扣住的斗篷。通体黑色配银饰。她头顶抛光的银环上镶嵌着黑玉宝石,前额处缀着一枚银星。她试图展现亲民女王的形象——与平民同坐尘土,膝上搁着食物,用木杯饮酒。然而她穿戴的每件物品都经过精心挑选,彰显着她的身份与权力。为的是让人们感激她屈尊降临的恩典。一切皆有深意。

  瓦瑞尔对苔萨拉女王知之甚少。但她姓瓦埃伦,且深谙权术之道,符合瓦埃伦统治者的做派。

  她的执政官杜梅利安侍坐身旁。不过从他不断别扭挪动、对尘土皱眉的模样判断,他显然更适应银制餐盘的宴席场合。

  还有许多受邀者围坐在女王篝火旁。

  加尔德拉王派遣执政官图里维尔作为卢尼西尔承诺的精灵部队指挥官,而乌斯里安女王则派来了巴拉拉斯。两位精灵默然进食,他们的亲卫队环绕在侧。

  图里维尔与苔萨拉女王形成鲜明对比——她身裹玄黑,他却灿若鎏金。他的金丝衬衫—— 镶有红宝石的饰物——搭配着笔挺的栗色长裤,他的深色头发从太阳穴向后梳拢,用金线束起。奢华是路尼希尔王国长期使用的武器。金黄与深红是他们的代表色,威武的雄鹿是他们的纹章。

  巴拉拉斯穿着如同阿瓦维尔的游侠。厚实的棕色皮革胸甲覆盖着他的胸膛,墨绿斗篷垂挂在肩头,长剑仍系于腰间。在这场政治戏剧中,他扮演的是与普通精灵并肩作战的战士角色。不过如果瓦埃里尔公允地说,巴拉拉斯确实从未躲避战斗。他投身于混战之中,为此右下巴添了道新疤,颈部也布满淤青。他的皮甲既未打磨也不崭新,上面满是久经使用的磨损痕迹。而且十分合身,说明很可能就是他自己的装备。瓦埃里尔敬重他,即便并不太喜欢这个人。

  年轻的铁匠瓦尔德里恩也随行而来。卡伦和瑟林都曾试图劝阻,但他坚持要亲眼见证自己打造的护甲在实战中的表现。他独自坐着,酒水未动,全神贯注于膝头的记事本,正在绘制新的设计图——不仅限于盔甲,还有制服、旗帜、武器等各类装备。

  除了特萨拉和埃佛瑞,阿塔拉和哈肯坐在维尔里尔的右侧,而丹恩、塔蒙、莱瑞和埃里克则坐在他左侧。他不知该如何表达,但有他们在场,有他的凡达塞拉成员在身边,对他意义重大。这不仅给他带来了荣誉,更带来了慰藉。

  唯一缺席的是盖勒隆和卡伦——还有艾莉娅。卡伦,那个将他们所有人联结在一起的人。自从与卡伦·布赖尔相遇后,维尔里尔几乎再未与他分离过。 即便在阿里斯法尔被囚禁时,他们也不曾相隔如此遥远。

  这真是奇妙。曾几何时,卡伦是他的誓约对象。如今,这个人类已是他的兄弟。不再是责任,而是一种殊荣。而现在卡伦和瓦勒瑞斯正孤身飞行,从阿尔卡伦前往伊尔纳恩,维尔里尔却无能为力保护他们。能与众人一同率领这支军队保卫卡伦的家乡,就像卡伦曾保护他的家园那样,他深感荣幸。但若说他宁愿不在卡伦身边,那定是谎言。

  况且,他厌恶成为王后们棋局中的一枚棋子。而围坐在这篝火旁,他不过就是如此。

  特萨拉女王与维尔里尔四目相对,手中端着酒杯,她那碗炖菜已经吃完,正被一名年轻侍从端走。"今日你作战英勇,"她说,"你为瓦埃伦带来了莫大荣耀。"

  "这份荣耀属于我,米亚纳里。"

  "目睹你挥舞着温维尔剑对抗那些毁灭我们世界的灵魂...这是件特别的事。我们王国的精灵,手持新生的黎明,佩戴着数个世纪以来首位自由龙骑士的徽记。吟游诗人们会传颂你的故事,瓦里尔·伊林。"

  瓦里尔偷偷瞥了一眼腰间佩剑的银色星形剑柄。他咽下最后一口美味的炖肉,将碗放在地上。"吟游诗人们会传颂这个时代的许多故事,米亚纳里。但我不认为他们会有时间讲述我的故事。"

  女王还没来得及回应,一声异常绵长而湿润的啜饮声划破了营火的宁静。瓦里尔转头看见丹恩正把炖肉碗举到嘴边,油亮的汤汁挂在他嘴边的胡茬上。

  当丹恩意识到所有人都在盯着他时,他瞪大了眼睛,碗仍贴着嘴唇。他继续喝了起来。

  "感谢您今晚让我们围坐在您的篝火旁。"塔蒙向泰萨拉女王示意,脸上闪过一丝对丹恩的恼怒。

  瓦里尔强忍住笑意。

  "你们来得正好。"开口的不是泰莎拉女王,而是图里维尔。女王沉默不语,但她的眼神出卖了她。"既然我们要并肩作战,用俗话说就该'同锅吃饭'。你们吃的炖肉是卢尼西拉的古法配方,那时我的族人还统治着从伊尔纳恩到北林奈伦马杜鲁尔山麓的所有土地,那时我们还有放牧牛羊的草场。我已经三百五十年没尝过牛肉了。如今这炖肉通常用鹿肉或野猪肉,但这个——"他低头示意手中见底的炖碗"——再好的米拉里斯炖肉也比不上牛肉。只愿我的儿女也能尝尝。"图里维尔那难以捉摸的表情瞬间破裂。"他们是在'大陷落'之后出生的。"

  "他们现在在哪?"

  听到塔蒙的问题,瓦埃里尔咬紧了牙关。他知道塔蒙只是想找共同话题,但也知道这位艾佛瑞议员从不平白无故透露信息。

  "伊雅娜早已投入赫拉娅的怀抱,是被阿斯特林娜带走的。"图里维尔两颊凹陷,凝视着眼前的火焰。"我儿子索罗尼尔,死在守城战役中。龙焰。"

  "我很抱歉,图里维尔...我不是有意..."

  当瑟里维尔抬起张开的手并摇头时,塔蒙停止了说话。"你失去了家人,塔蒙·霍尔德。我从你的一举一动中都能看出来。在这点上,你我都不是孤独的。失去正是将我们联系在一起的东西。共同的悲痛,共同的敌人。"

  瑟里维尔直言不讳的态度让维尔瑞尔感到惊讶,但维尔瑞尔仍然不信任他声音中蕴含的意味。那里面带着某种探究性的东西,某种尖锐的东西。

  塔蒙举起他的酒杯,火焰在他脸上投下温暖的橙色光芒。"敬我们失去的那些人。"

  "敬我们失去的那些人,"其他人齐声应和,模仿着塔蒙的动作,从各自的杯中啜饮。

  维尔瑞尔用余光看到泰莎拉女王握杯的手指指节发白。原来如此。这就是他们正在玩的游戏。谁能更讨好卡伦的最高指挥官。总有一场游戏,总有人在寻求优势。

  巴拉拉斯此前一直保持沉默,但此刻他再次举起了酒杯。"Nur temen vie'ryn valana. Din dauva værakanra i'lanír. Din viël værakanra glinmatar。"这位埃佛瑞将酒杯举在空中,让沉默持续了片刻。"用通用语来说,'为了我们失去的那些人。你们的牺牲不会白费。你们的生命不会被遗忘。'"

  瓦埃里尔和其他人一起举起酒杯,重复着巴拉拉斯的话。巴拉拉斯的声音没有图里维尔那种刻意为之的戏剧腔调。那份悲伤是真实的,那些话语也不仅仅是精心挑选的应景之词。这是高层人物中罕见的脆弱时刻。不过,巴拉拉斯毕竟是阿杜兰的执政官之一,还在娘胎里就开始学习政治权术,所以瓦埃里尔可能判断错了。但他觉得自己没有错判。

  "还有一件事必须讨论,"泰萨拉女王在几分钟的沉默后开口。"杜米利安告诉我,侦察兵回报人类城市卡米林仍处于乌拉克族的重重围困之下。城市被封锁,乌拉克人已经建立了坚固的营地。这场围城从血月升起前就开始了,粮食很快就要耗尽。"

  "恕我直言,陛下。"图里维尔微微颔首,他光滑的金丝衬衫在火光中闪闪发亮。"我们出发前就知道卡米林被围困了。这不是新消息。我们的路线依然不变。必须绕过封锁线,保持距离,一路杀向萨尔姆城。"

  "听说世界另一边的孩子在挨饿,这很可怕,不是吗?"泰萨拉女王扬起眉毛问道。

  图里维尔迎上女王的目光,眼中带着一丝谨慎。"当然。"

  泰萨拉的表情丝毫未变。"如果你听说有个孩子在挨饿,你会跋涉两千英里去给他送吃的吗?"

  瓦埃里尔看出了女王的意图,但他不确定瑟里维尔是否也看出来了。他瞥了一眼埃里克、塔蒙、丹恩和莱蕾。四人一言未发,但都在观望。就连瓦尔德里恩也停下了素描。

  "当然不会,"瑟里维尔回答,"等我赶到时那孩子早就死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塔蒙挪了挪身子,双臂交叉深吸一口气。"她的意思是,耳闻与目睹是两回事。你不会为素未谋面的饥童跋涉两千里,但若亲眼看着那孩子饿死,你连最后一口粮都会给他。我们早知围城之事,但如今我们就要从那个挨饿的孩子身边行军而过。"

  泰萨拉嘴角扬起灿烂的笑容,向塔蒙深深低头致意。

  "嗯..."瑟里维尔耸耸肩,摊开手掌,"无甚差别。抛开这些漂亮比喻,我们无能为力。若将兵力投入卡米林对抗乌拉克斯人,就无法驰援萨尔梅。即便能做到," "卡米林守军可是洛里安人。我们该为那些会用长矛处决我们的士兵流血吗?"

  "守军或许是洛里安人,但百姓都是伊利亚纳拉人,"丹恩加入讨论,话音刚落就显得底气不足。

  "那么您有什么高见,皮姆指挥官?"瑟里维尔刻意强调丹恩的名字和军衔,语气中带着揶揄。

  "我不知道...但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送死..."

  "所以你是要让我们替他们去死?"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的。"

  "得了吧,以你率领战士征战沙场的丰富经验,肯定有计划对吧?你也像我一样见识过死亡,不是吗?你明白送人去死的分量?或者说你并不明白。毕竟这么年轻。"他假笑着举起双手,"满脑子都是理想主义。"

  埃里克站在原地动了动,咬紧牙关。那人怒视着图里维尔。

  "没什么要说的吗,皮姆指挥官?"图里维尔继续道,"平时你可是能说会道的。"

  "注意你的言辞,"埃里克厉声道,身体前倾,目光紧盯着这位埃佛里。

  "这话听着像在威胁,维兰德指挥官。你准备好——"

  “"够了"瓦埃里尔从未见过塔蒙真正发怒的样子。直到此刻。或许在旁人听来,他的声音只是略显僵硬。但瓦埃里尔已经逐渐了解这个人。他能看到塔蒙抽动的下颌,紧握酒杯时发白的指节,以及他拒绝直视图里维尔的样子。塔蒙瞥了眼泰莎拉女王。"我们既没有时间也没有多余的人手去解卡米林之围。我们不知道萨尔姆的防线还能支撑多久,而萨尔姆才是我们的首要任务。"他 他沉思片刻,下颌放松,怒气似乎渐渐消退。"我们现在拥有约四百匹战马,这多亏了皮姆指挥官的贡献。我会安排骑兵在我们通过时袭扰乌拉克的阵线。一百名训练有素的骑手能造成巨大破坏,或许能为卡米林争取所需时间。一旦萨尔梅安全,卡伦与我们汇合,我们就能重新评估局势。我不愿坐视那座城市的男女老少死去,但战争不过是一系列艰难抉择,我们只能做必须做的事。"

  塔蒙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他向瓦瑞尔和其他人示意,然后朝泰莎拉方向微微鞠躬。"感谢您的食物、美酒和谈话。但天色已晚,我们许多人负伤,且需黎明即起。恐怕睡眠在召唤我们了。"

  女王也低头回礼,随后示意杜梅利安:"我们可抽调一些治疗师。请带杜梅利安去看你们的伤员,他会安排好一切。"

  她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满意。瓦瑞尔仍在学习这位新女王的微妙之处,但她似乎偏爱直截了当的处事方式。

  "杜·哈林·米亚·弗莱,伊纳里。"

  您有我的感激,女王。

  当塔蒙说出这句话时,瓦瑞尔露出了微笑。自从军队离开阿拉维尔,塔蒙就请瓦瑞尔教他古语。虽然不如卡伦学得那么自然,但塔蒙从出发起就日夜练习,发音已进步十倍。这人的决心令人钦佩。

  "迪恩·维雷·阿图亚·辛瓦拉,哈林达维尔。阿塔·埃·迪恩·奥尔迪斯。"

  "您的感谢在此受到欢迎,最高指挥官。您的话语亦然。"

  瓦埃里尔的微笑因女王的回应而更加灿烂。并非因为她的话语带给他喜悦,而是因为他知道 从塔蒙动摇的眼神判断,他大多没能听懂。

  男子低头致意后准备离开,却又停住脚步。他回头迟疑了半秒,仿佛在思索什么,随后转身,目光落在苏里维尔身上。

  这位埃佛瑞挑起饶有趣味的眉毛,嘴角仍挂着笑意。

  "我们的文化不同,苏里维尔。我尊重这一点。"他缓步绕过篝火,直到停在距苏里维尔仅一步之遥处。坐着的精灵不得不仰起脖子,望向塔蒙高大的身躯。"但你需要明白:在我的故乡,我们不会用晦涩谜语和半真半假的话对待朋友。我们直白坦诚。有问题就直言不讳,不会用糖衣包裹毒药。"

  他侧了侧头,突然在埃佛瑞面前蹲下。苏里维尔的侍卫们立即有所动作,但精灵抬手示意他们退下。

  塔尔蒙挨个扫视每位守卫,最后将目光重新落回图里维尔身上,久久凝视。最终,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那我就直说了。若你敢再这般嘲弄我的指挥官,有任何不敬之举,我会把这靴子狠狠踹进你屁股,好让大家瞧瞧你拉出的屎是否如你衬衫般金黄。"

  "所以,睡意当真在召唤我们吗?" 穿行营地时持续的沉默几乎把丹恩逼疯。思绪这玩意儿不该被独自留下。它们都是危险的小混蛋,值得全世界小心提防。

  "不。"塔尔蒙摇头但脚步未停。"我们要喝得烂醉如泥,然后躺在星空下不省人事。"

  "塔尔蒙·霍尔德,你怎么总能说出如此美妙的话语?"

  塔尔蒙只回以一声咕哝。

  埃里克抓住丹恩肩膀,不可置信地摇头,仿佛在看一只三头山羊。"你脑子有什么毛病?"

  "你想听多久?我父亲总说列举我没毛病的地方反倒更容易。可能婴儿时期撞过头。要么就是我娘失手摔过我。"

  "住口。别他妈胡闹了。现在不是时候,丹恩。我们在打仗。光走到这里就牺牲了数百人。你明白吗?军中多少人都失去了战友、兄弟、姐妹。而你却蹦蹦跳跳,活像这世界只有阳光与鲜花。"

  "而这正是" "最需要" "时机到了。"其他人已经停下脚步,此刻都注视着他们,还有一些佩戴着卡伦徽章的守卫。塔蒙示意他们继续。"怎么了,埃里克?我做了什么让你如此愤怒?"

  "不......"埃里克瞥了眼自己的手,这才意识到他刚才把丹恩的肩膀抓得有多紧。松开手,埃里克后退几步,手指插进发间。"对不起...我不是在生" "你的气。" "我只是...你怎么能不愤怒?你怎么能对" "所有事情", "都" "这么轻描淡写?我们都看到瑟里维尔做了什么。戳你,捅你,嘲笑你。"

  丹恩耸耸肩。"没错。但我觉得塔蒙已经处理好了,不是吗?'我们会看看你的屎是不是和你的衬衫一样金光闪闪。'诸神啊,真希望这句话是我说的。太精彩了。那家伙是个长着诗人之心的山岳。"

  "丹恩。"埃里克在嘴里转动着舌头,脸上的挫败显而易见。

  丹恩叹了口气,目光投向右侧一排被火把照亮的帐篷,火焰在风中摇曳。"愤怒有什么用呢,埃里克?瑟里维尔" "就是" "想激怒我。他想让我失去理智,这样就能更肆无忌惮地嘲笑我。嘲笑这个'情绪化的人类',嘲笑这个德不配位的年轻人。为什么?谁知道呢,也许就为了取乐。精灵总以为自己说话高深莫测,但他们高估自己了。"丹恩朝几尺外站着的瓦里尔比了个手势。"无意冒犯,瓦里尔。"

  "有点被冒犯到。"

  丹恩继续说道:"我拒绝给他想要的东西。然后塔蒙直截了当地戳穿了他,现在他在其他人面前就像个小丑。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我认为这是一场胜利。精灵王们和他们的埃佛瑞喜欢玩他们的小把戏。他们喜欢扭曲自己的话——还有你的话——让你坐立不安,让你感到软弱无助。但他们的缺陷在于,总是认为只有他们才能做到,只有他们才聪明到能玩这些把戏。如果图里维尔认为我是个白痴,那就随他去吧。我喜欢这样。现在,我们能别谈论那个金灿灿的狗屎玩意了吗?去喝个痛快吧?"

  塔蒙站着 双臂交叉,左手拿着几乎见底的酒杯,看着男男女女和精灵们围着篝火跳舞,一对精灵边弹奏鲁特琴和小提琴边歌唱。

  他将酒杯举到鼻前深深吸气。这辈子他只喝过贝尔杜安的葡萄酒。贸易是贝尔杜安生存的关键,而进口葡萄酒在必需品清单上排名靠后。那种酒清淡果香,近乎 甜美。而他手中这杯酒则截然不同。它深邃、暗沉、浓烈。让他的口腔发干,当酒液停留在舌头上时,味道似乎还在不断变化。他转向站在身旁同样端着酒杯的瓦埃里尔。瓦埃里尔没把这瓶酒分享给其他人,塔蒙感觉它比精灵透露的要特别一些。"你刚才说这酒产自哪里?"

  "阿拉维尔西部的一片葡萄园。虽然这些葡萄来自一个早已消亡的地方。这是泰萨拉女王赠予的礼物。"维尔瑞尔微微侧着头,看着其他人跳舞歌唱。当他看着莱瑞、丹恩和埃里克与其他人旋转起舞时,他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微笑的温暖表情。他回头看向塔蒙。"图里维尔既不会忘记也不会原谅你之前说的话。"

  "很好。我就是这个意思。在这场战争中我们都站在同一边。三个王国的精灵都宣誓效忠卡伦,佩戴他的徽章,以他的名义战斗。我才不管那个流着鼻涕的金色混蛋是谁,但我没时间理会他的屁话。"

  维尔瑞尔露出半个微笑,将木杯边缘轻轻碰触嘴唇,笑了起来。

  "怎么了?"

  "我只是从未听过有人将埃佛瑞称为'流着鼻涕的金色混蛋'。"

  塔蒙自己听到这话也笑了。"操。"

  维尔瑞尔挑了挑眉毛。

  "我觉得丹恩对我影响太大了。"

  两人为此哈哈大笑,但当五个精灵走近并深深鞠躬时,维尔瑞尔的笑声很快消失了。他们用古语说了几句话,再次鞠躬,然后继续加入喝酒跳舞的人群。

  之后维尔瑞尔的情绪变得阴郁起来。

  "我可以问一个关于内心的问题吗?"塔蒙不确定自己是否正确地表达了这句话,特别是看到维尔瑞尔脸上惊讶的表情后。

  精灵再次允许自己露出微笑,这个微笑最终变成了轻柔的笑声。"你学得很快。"

  塔蒙摇了摇头。"因为我有个好老师。"

  瓦瑞尔轻声笑着,抿了一口葡萄酒。"问你的问题吧。"

  "自从泰萨拉赠予你这把剑——"塔蒙指了指瓦瑞尔腰间那把星形剑柄的佩剑"——你就变得不一样了。更阴暗了。为什么?"

  瓦瑞尔低头看着那把剑,嘴唇抿成一条细线。他一口饮尽杯中酒,又用脚边行囊上的玻璃瓶重新斟满。"正如你所见,我们族人最爱玩弄把戏。扭曲、操纵、暗中操弄线索。这把剑不过是另一根线,他们棋盘上的另一枚棋子。表面上看,这是至高荣誉,实则是套在我脖子上的锁链。一条将我与泰萨拉绑在一起的锁链,又通过我将她与卡伦相连。"

  瓦瑞尔放下酒杯,解开腰带,将佩剑与剑鞘一并递给塔蒙。

  单是剑鞘就是件艺术品。黑色皮革上点缀着星辰与盘绕的树枝纹路。鞘口与鞘尾都用抛光的白银打造。剑柄被铸成银色星辰的形状,看上去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击碎头骨。

  "这把'云维里尔'之刃,是我族历史上最具传奇色彩的武器。我配得上它,就像配得上一顶王冠。不到两年前我才刚晋升为正式游侠,如今竟成了瓦伦的冠军?你知道埃林·沙德维尔用这把剑做了什么才赢得这个称号吗?他将瓦伦从高等家族缔造成王国。他独自扭转了战争局势。他改变了我们两族之间的关系" "无法估量。他不仅仅是英雄,他是真正的传奇,近乎神话。当我还是个孩子时就听过他的事迹。我不配佩戴温维利尔,更不用说挥舞它了,而且不止我一个人知道这点。这是把双刃剑,既是荣耀也是耻辱。而我被困在两者之间。每个看到我腰间佩戴这把武器的精灵都知道,仅仅因为我与卡伦的关系才得到它,我根本不配拥有。"

  "关于传奇有件有趣的事,"塔蒙用手指抚过银色的剑柄时说,"它们都只是事后的传说。在当时,传奇也不过是普通人。"

  他把剑交还给维尔里尔,后者犹豫地接了过去。

  "在战场上与这些战士并肩挥舞这把剑吧。用它守护他们的生命,用它开辟前进的道路。很快你就会发现自己配得上它。传奇不是继承来的,维尔里尔,是锻造出来的。在成为传奇之前,没人天生就配得上。"

  维尔里尔将剑鞘重新系回腰间,然后拿起酒杯与塔蒙的杯子轻轻相碰。

  "我们走了很长的路,你和我。"塔蒙啜饮着葡萄酒,回忆往事。

  "在遇到卡伦之前,我甚至从未离开过阿拉维尔。"

  "要不是你,我连贝尔杜尔那关都过不了。"塔蒙下意识地摸了摸腹部的伤疤。"先是从我肚子里拔出箭,又把我从'风行者'的残骸里拖出来。在隧道里保持冷静,带我们翻过赫尔蒙德山。要不是你,纳卡人早就在焦土上啃我们的骨头了。妈的,我觉得要是没有你,我们早死过十几次了。不管那把剑意味着什么,也不管你觉得自己配不配得上它,能叫你一声兄弟是我的骄傲。"

  瓦埃里尔迎上塔蒙的目光,再次将酒杯与塔蒙的相碰。"万达塞拉,阿卡尔。"

  塔蒙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立誓兄弟,手足。 他重复着这句话,然后仰头痛饮。

  过了一会儿,丹恩从歌舞中旋转着退出来,放开了莱蕾。莱蕾转了个圈,抓住埃里克的手臂继续跳舞。

  丹恩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像条快死的狗一样喘着粗气。他抬起头,汗水顺着脸颊流下,从下巴滴落。"来点酒?"

  瓦埃里尔噗嗤一笑,从酒瓶里倒了一杯递给丹恩。

  丹恩咕哝着,把自己撑起来坐得更直些,然后大口灌下一口酒。"操,这酒真不错。我爱死葡萄酒了,我跟你说过没?在来贝尔杜尔之前我从没喝过...你知道么,等这一切结束后,我打算在村子里定居下来种葡萄藤,后半辈子就喝着酒看日落。"见塔蒙和瓦埃里尔都没搭腔,丹恩长叹一口气,站到两人中间。他摇头看着载歌载舞的人群。"不一起去跳?"

  "日出时分我们就要行军。要么宿醉头痛,要么疲惫不堪,我可不打算两样都占。我选头痛。"塔蒙为了强调自己的观点,又痛饮了一大口酒。

  "说得像个老头子似的。"

  "这话说得像个要对近五千条人命负责的人。再说了,你跳的舞够我们所有人跳的了。"

  "我们还活着,"丹耸耸肩喝了口酒说道,"不是每个今早醒来的人都能这么说。你永远不知道哪支舞会是最后一支。"

  "从你之前对埃里克说的话到刚才这句,人们几乎要以为你变得睿智了,丹·皮姆。"

  "几乎?我可是货真价实的智者。老实说,我之前说的那些都是瑟林教我的。我觉得只要把他说的每句话原样复述出来,总会有人以为那是我自己的见解。 我其实挺想念那个活体训诫器的。他并不像表面那么暴躁。好吧,至少没你暴躁。"

  "丹?"

  "闭嘴?"

  "闭嘴。"

  "看啊,你现在说话活像瑟林。"他转头看向塔蒙,声音里的欢快全无。"你对瑟里维尔说的那些话。谢谢。"

  "你是个混账,丹恩。但你是我们的混账。"

  "塔蒙,诸神在上,混账到底是什么?"

  塔蒙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丹恩就眯起眼睛向前倾身,紧盯着篝火左侧的某样东西。

  塔蒙顺着丹恩的视线看去,发现那只短腿小鸟正穿梭在跳舞的士兵群中,时而俯冲时而跳跃。这小东西灵活得惊人。这时塔蒙看清了它嘴里叼着的东西:一只袜子。

  "那个浑身羽毛的小屎渣。"

  "丹恩,那不过是只鸟。"

  "那才不是鸟,"丹恩喝干杯中最后的酒,放下杯子,眼睛始终盯着那只鸟。"那是披着羽毛的恶魔。它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制造破坏和恐惧...而且它偷了我的袜子。我得先走一步。我们都有各自的宿命。这就是我的。"

  丹恩蹑手蹑脚正要离开时,莱蕾从人群中晃出来抓住他的肩膀,摇着头说:"不行。"

  "它偷了我的袜子。这事必须了结,莱蕾。这个世界容不下我们两个。"

  莱蕾双手捧住丹恩的脸,直视着他的眼睛:"不行。"”

  "可是..."

  她又摇了摇头。

  丹恩看看莱蕾,又看看那只正慢慢溜走的鸟。叹了口气妥协了,跟着精灵回到跳舞的人群中,还不时回头张望。

  "你觉得他酒喝够了吗?"塔蒙问道。

  "卡伦曾告诉我,每喝一杯酒,丹就会变成一个新的人。据我所记得的,这听起来像是喝了九杯的丹。"

  "好吧......"塔蒙举起他的酒杯。"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变成喝了六杯的塔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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