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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束缚与破碎Ⅳ:帝国与尘埃> 第四十一章 狼的呼唤

第四十一章 狼的呼唤

  尼西安尼尔——毁灭纪元3081年冬

  埃拉的心脏 剧烈跳动着,几乎要冲破胸腔。每走一步,血脉中的轰鸣就愈发震耳。四周的阿拉维尔城寒冷而空荡,尼西安尼尔的灵光抽离了所有生机与活力。

  成千上万微弱心跳在律动——飞鸟掠过苍穹,鼠群穿梭地底,各类生灵在城市周围的林地间奔走。然而,没有半个人类或精灵的踪影。这是她在尼西安尼尔期间发现的异状:她能感知动物的灵魂,却看不见精灵、约顿人或人类的魂魄。回想起来,当初随洛里安营地行军至此,以及在阿拉维尔战役期间亦是如此。

  一个念头突然闪现,她骤然停步,仰望着那座高达百尺的白塔,塔顶平如台地。

  安妮拉与其他安甘人在她身侧停下。

  “怎么了,断链者之女?”安妮拉的视线在埃拉与白塔间游移。

  “这座塔在战役中被毁,如今却完好如初。为什么?”

  “尼西安尼尔是凡世的镜像,”安妮拉仰望着白塔说道,“但镜像需要时间成形,且往往出人意料。”

  埃拉回想着她穿行黑木森林时的情景。那里看不到任何龙焰的痕迹,没有烧焦的树木,也没有炭黑的土地。这个地方似乎不受任何她能理解的规则约束,这让她感到恐惧。

  "我们快到了,"安妮拉说。

  安甘人领着她穿过连接城市与那个被其他人称为阿鲁拉之地的桥梁。护墙上的灯笼散发着苍白的光芒,瀑布从两侧悬崖边缘倾泻而下,坠入下方巨大的深渊。

  另外两名芬里尔安甘人站在桥梁另一端向下倾斜的白色高原上,身后是拱形树木构成的通道。这些生物单膝跪地,灰白色的烟雾从他们身上袅袅升起。他们也加入了行进队伍,一行人继续穿过树丛通道,再次通过道路尽头岩石上开凿的拱门。

  她踏入了阿鲁拉巨大的盆地。即使在尼西安尼尔的奇异暮光中,当世界大部分色彩都褪去时,阿鲁拉依然让她屏息,就像第一次见到时那样。美丽的白色石质建筑光滑如骨,与岩壁交织仿佛浑然一体,草地小径 连接着建筑与建筑。下方,她看到了那个庭院,在那里她发现法达杀害了她的母亲。奇怪的是,这就是她对这个地方的记忆,但事实确实如此。那个地点将永远铭刻在她的记忆中。

  "这边走。"安妮拉向左边的道路做了个手势,微微欠身。

  更多安甘在路径上等候着他们,他们全都来自德瓦林氏族,皮毛洁白如雪,黑色鹿角环绕头颅。他们依次鞠躬,随后加入队伍,形成某种护卫阵型。

  艾拉不确定具体何时开始察觉到异样,但一种奇怪的感觉如针刺般从她后颈蔓延。同样的感觉扩散至全身,爬过她的手臂与双腿。她的嘴唇变得干燥,呼吸开始急促。

  路径尽头是处高地,八座白石建筑坐落其上。当他们抵达高地时,她的双手开始颤抖,耳鸣声在脑中回响,她能异常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她真实的心脏。

  "就在那里,"她指向其中一座背靠岩壁的白石建筑说道。那建筑在召唤她,周围的空气泛着涟漪般的微光,当她凝神注视时,世间万籁俱寂,唯剩自己心跳轰鸣。那个地方就是现世中与她对应的坐标;她对此确信无疑。在那建筑内部,藏着回到卡伦、海姆和费尼尔的唯一机会。

  "是的,"安妮拉答道。"我们快到了,碎链者之女。"

  艾拉短促地吸了口气,转头看向安妮拉:"为什么这样称呼我?'碎链者之女'?这是什么意思?从我来阿瓦维尔的第一天,你和巴顿就这么叫我。"

  听到巴顿的名字时,安妮拉的表情柔和下来:"这不该由我来说明,但你很快就会知晓答案。"

  埃拉沿着小径登上高原,穿越而过,最终站在屋门前,她的脉搏如雷般在血管中轰鸣。

  阿妮拉跟着她穿过门扉,但其他人留在外面。公共房间朴实无华:远处墙边设着炉灶,中央是岛式柜台,右侧摆着一张长桌。若不是那诡异的寂静和穿透窗户的奇异微光,这里本该像格莱德的住所一样宁静简朴。

  阿妮拉领她登上楼梯来到长廊,通道尽头门前两侧各站着一名芬里尔安甘战士。他们比阿妮拉还高出半英尺,头顶几乎擦到天花板。肩膀的宽度仅次于海姆,浓密毛发覆盖着结实的肌肉。

  两名安甘凝视着埃拉,金色眼眸透过环绕他们灵体的烟雾注视着她。这对战士单膝跪地,目光始终未从她身上移开。

  "碎链者之女。"安甘们喉间发出的声音粗粝刺耳。当埃拉初次听到阿妮拉和巴尔顿说话时,曾认为那是世上最奇怪的声音,但这两名安甘说起通用语时,仿佛从未学过这门语言。

  阿妮拉直视埃拉的双眸,虹膜中金芒流转:"你是芬里尔战士血脉的血舞者,埃拉·布莱尔。不必畏惧。你很强大。而他永远不会离开你。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对芬里尔血脉而言,忠诚即是全部。"

  "谢谢你带我走这么远,安妮拉。"她紧紧抓住安妮拉的前臂,让这位安甘人吃了一惊。"我们另一边见。"

  埃拉从仍跪在门边的两个安甘人身边走过,他们现在低着头。门把手摸起来冰凉,一股寒意从她的指尖蔓延到手臂,再传遍全身。她再次注意到自己的心跳声有多么响亮,那搏动在她的血液中回荡。她能听到每一次呼吸时空气在肺里膨胀的声音。

  埃拉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转动门把手走了进去。

  黑暗吞没了她。门那边的世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虚无之海。

  她猛地转身。门已经消失了。

  恐慌袭来。

  "不,不,不..."埃拉转着圈,在黑暗中寻找任何东西。当恐惧在她的血管中爬行时,她的呼吸颤抖着。"呼吸..."她低声说,用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呼吸。"

  "你从不孤单。"弗莱斯·布赖尔的声音在虚空中飘荡。"睁开眼睛,埃拉。敞开心扉,相信血脉。"

  狼在埃拉脑海深处咆哮,回应着弗莱斯的呼唤。

  "妈妈?是你吗?"埃拉咬紧牙关,眼里含着泪水。"我是疯了吗?请告诉我我没有疯。"

  "相信血脉,埃拉。让它指引你。"

  "妈妈,求求你..."埃拉疯狂地环顾四周,凝视着深渊。

  "让它指引你,埃拉。很抱歉我一直阻止你接触它。我错了。我们都错了。我们只是想保护你的安全。"

  艾拉闭上眼睛,咬紧牙关。

  我需要你。哦,妈妈。我需要你。

  在她脑海的黑暗中,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睁开,白色獠牙逐渐显现。

  狼低下头,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它巨大的身形在黑暗中成形。一声狼嚎如雷般回荡在艾拉脑海的洞穴中,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狼的双眼。

  这只生物跟踪着她,转着圈,一只巨大的爪子跟着另一只。它的背弓起,颈毛竖起,唾液从獠牙上滴落。

  "这才是真正的你,"一个声音在她周围响起。不再是母亲的声音,这个声音更加深沉而坚定。她从未听过这个声音,却又莫名熟悉。"要重新找回自己,你必须接受血管里流淌的血液。你必须超越从前的自己。通过成为狼来征服狼。通过接纳恐惧来杀死恐惧。通过扫清一切阻碍来找到你的道路。"

  随着声音响起,狼喉咙里的咆哮变得更加低沉,沉到了胸腔。

  "成为你注定要成为的样子吧,年轻人。"

  艾拉屈膝张开双手,看着自己的手指扭曲变形,指甲伸长变成黑色的利爪。她嘴里的牙齿也发生了变化,獠牙刺入嘴唇,舌尖尝到了血腥的金属味。

  她与狼同步迈步,心跳逐渐放缓。

  咚。咚。

  在狼那熔岩般的眼眸倒影中,她看见了自己的痛苦、失去、愤怒与恐惧。那个得知海姆永不再归来的夜晚。目睹瑞特死去的白天。意识到父母双亡而残存之心碎裂的瞬间。发现法尔达杀害母亲的刹那...每个时刻都改变了她,摧毁她,又重塑她。

  征服狼的方式,是成为狼。

  埃拉胸腔中酝酿着低吼,随着她继续与狼周旋,那吼声升至喉间,她始终不让狼的视线离开自己,直勾勾盯着那些记忆。

  杀死恐惧的方式,是接纳恐惧。

  那些记忆在埃拉脑海中循环往复。她一次次强迫自己重温。它们已成为她的一部分。

  找到前路的方式,是扫清一切阻碍。

  狼龇牙咧嘴时眼中的倒影变了,埃拉看见自己躺在床上,双臂垂落,一动不动。

  不再有丝毫犹豫,她猛冲向前。

  狼腾空扑来,巨爪挥向埃拉头部。

  埃拉扭身闪避,利爪划过地面,同时挥动空着的手袭向狼身侧。她触到了柔软温热的血肉。

  狼嚎叫着,新鲜伤口滴着血,随即再次扑来,利齿开合。她试图侧身避开,却被狼爪击中,双双翻滚倒地。

  埃拉奋力挣扎,利爪反复刺入狼的侧腹,狼的重量压得她窒息。那生物用巨颚钳住她肩膀,头颅凶狠地左右撕扯。

  炽白的剧痛令她发出尖叫,温热的血液不断涌出。尖叫声逐渐转为嚎叫,她将利齿深深刺入狼的脖颈,竭尽全力咬下,犬齿撕裂皮肤与肌肉,刮擦着骨头。她的左臂已完全失去知觉,但右爪仍持续插入野兽的侧腹,同时鲜血充满口腔。一次次爪击,皮肉在利爪下屈服。而每一次攻击,狼都在继续将她肩膀撕成碎片。

  艾拉松开咬住狼颈的牙齿,抓住它的肩膀,绷紧核心肌群,屈起双膝。她用利爪般的脚爪剖开野兽的腹部,随即侧摆腿像恶魔般猛踹。

  狼松开了她,当艾拉的爪足从它腹部的伤口滑出时,它痛苦地嚎叫着侧身倒下。

  她单膝撑起身体,左臂无力地垂在身侧。血肉被撕成条状,断裂的骨头刺出,鲜血不受控制地流淌。剧痛如此强烈,以至于她的肺部难以呼吸,当她试图站起时踉跄着向侧面倒下,疼痛倍增。

  狼挣扎着站起,白色的血液从颈部、侧腹和腹部不断涌出。它金色的眼睛里,艾拉看到的唯一倒影就是她自己。

  "来啊!"她嘶吼着,喉咙火辣辣的疼痛,眼中含泪。"杀了我!"

  半秒过后,狼猛扑而来。

  艾拉没有逃跑、闪躲或翻滚避开。她向前冲锋,发出一声发自喉间的怒吼,挥动利爪直击那生物的下颚。白色血液飞溅,狼的冲力将它带向前方,将艾拉重重撞倒在地。肩头的剧痛令她眼前发黑,眼前闪过阵阵白光,胃部翻涌。她无视这一切,对着压在她身上的狼疯狂抓挠,大把毛发和血肉在她手中剥落。她翻滚着,将那野兽推开,然后一跃而上骑在它身上。

  那生物仰躺着凝视她,金色的虹膜上耷拉着慵懒的眼睑。它喉咙里交替发出呜咽与低吼,獠牙毕露。

  艾拉低头看着这头庞然大物,疼痛逐渐麻木,意识开始涣散。就在那一刻,她发出一声发自本能的嚎叫,仰起头颅,白色血痕沿着下巴流淌。

  她血液中的狼性回应了她的嚎叫,熟悉的红色迷雾再度笼罩她的视野。

  艾拉突然直起身, 颤抖着尖叫起来。她慌乱地向后退去,视线模糊,脑海中回荡着尖锐的嚎叫。

  沉闷的声音在她脑海深处隆隆作响。

  有什么东西伸向她,被她一掌拍开,后背撞上了某个坚硬物体。她像被困的野兽般撕咬咆哮,感受到獠牙正在伸长,血液中的狼性从未如此鲜活。

  慢慢地,她的视线开始清晰,块状的轮廓逐渐成形,光线渗入视野。

  "艾拉,没事了。"这个声音虽然仍显沉闷,但听着耳熟。

  又一只手,或是爪子,或是什么东西,突然抓向了她。

  "离我远点!"她咆哮道,喉咙干涩如沙,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陌生而怪异。她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胃里翻江倒海。"别碰我!"

  一股纯粹的喜悦如狂牛般撞向她,紧接着一个重物压上她的胸口,挤开她的双臂将她压倒。浓密的皮毛贴着她的手指和掌心,湿漉漉的舌头抽打她的脸庞。耳边响起尖锐的呜咽声。

  "法尼尔?"埃拉的心脏停跳了一拍。她移动双手,摸索着狼松的吻部,当它拼命想从她身体里舔出灵魂时,她的指尖掠过它潮湿的鼻头。视线依然模糊,但她猛地闭上眼睛,双臂环抱住法尼尔的脖子,用尽全力紧搂着它。

  狼松亲昵地蹭着她,继续呜咽着将扁平的脑袋抵在她颈间。甜蜜的释然与纯粹的 喜悦从它身上散发出来,这头巨大的狼松像幼崽般扭动着臀部。

  "我在这儿呢,乖孩子。"埃拉低声说,把脸埋进法尼尔的吻部。"我在这儿。"

  "埃拉。"

  是坦纳·菲约恩的声音。埃拉此刻辨认出来了,耳边的嚎叫声渐渐消散。她费力睁开双眼,屋内的光线让她眯起眼睛。周围浮现出模糊的轮廓,暗影遮挡着光线。"坦纳?"

  "诸神在上,丫头..."他的声音因担忧而颤抖,这种语气在他口中显得陌生。他的气息依旧:满是恐惧与关切。"我们都不确定你能否回到我们身边。"

  一只手搭上埃拉的胳膊,第二只手轻抚她的脸颊。埃拉先认出了雅娜的声音,而后才看清她的面容,那双深色眼睛直直望进埃拉眼底。"你可真够慢的。"

  埃拉绽开笑容,将自己的手覆在雅娜手背上,把那只手压在自己脸颊。"只是想教你学会耐心,"她干咳着说道,喉咙像塞了棉花般干涩,"我以为你会喜欢这份清静。"

  "你真是个活宝,"雅娜笑着回敬。

  "有水吗?"埃拉撑起身子,低头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法尼尔仍紧贴着她,发出低沉的呜咽,狼吻此刻正蹭在她左臂下——她欣慰地看到这条胳膊仍然连在身上。她艰难地咽了咽唾沫:"感觉像吞了一嘴沙子。"

  "给。"第三个声音来自拉斯克·哈维尔,这张面孔让埃拉欣喜若狂。城邦之战前她仅与他和艾莉亚有过短暂交集,但故乡人的面容总让她心头温热。拉斯克拔开水囊塞子递给埃拉:"艾莉亚在煮新茶,马上就来。"

  埃拉对他温柔一笑,点头致谢,接过水囊痛饮起来。她被呛得连连咳嗽,水花溅到唇边又落在法尼尔头顶。狼獾惊跳着后撤,呜咽着舔净吻部的水珠,随即横卧在埃拉身上,下巴搁在她盖着毯子的膝头。

  "慢点喝,孩子。你虽寻得归途,但这副躯壳已闲置多时。"

  艾拉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呼吸在肺里停滞。她体内的狼低下了头,她也不由自主地想效仿。法尼尔将下巴贴在前爪上,眼睛紧盯着房间角落。

  坦纳和拉什向两侧退开,一名男子从墙边的实木椅子上起身。阿妮拉和另一名芬里尔·安甘走在他身旁。

  这男子身高与坦纳相仿,但更精瘦些,肌肉也没那么厚实。他的金发中夹杂着黑棕斑点,浓密的胡须覆盖着脸庞。

  艾拉本能地想站起来,但男子抬起摊开的手掌。"不必。"他的声音低沉平静,目光锁定她。"孩子,你需要休息。"

  当男子走近时,雅娜站了起来。他来到床边单膝跪地,将手放在法尼尔头上。"做得很好,我就知道你能行。谢谢你保护她的安全。"

  狼獾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将脑袋顶进男子掌心,闭上了眼睛。

  男子另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握住艾拉的前臂。她不明白自己为何没有挣脱。虽然素不相识,但内心有个声音告诉她很安全。

  "几十年前,你父亲为我,为我的孩子们赌上一切。这是永远还不清的恩情。你体内也流淌着" "母亲的血液," "我的" "血脉,所以你也是族群一员。终于见到你真是太好了,艾拉·布莱尔。"

  "你是..."艾拉凝视着男子漩涡般的金色眼眸,声音逐渐消失。此刻她完全认出了他。"你是芬里尔。"

  "我是。而你是艾拉·布莱尔,瓦尔斯与弗蕾丝·布莱尔之女。断链者之女,我血脉中最古老支系的后裔。我向你发誓,无论发生什么,你和你的兄弟们都不会孤军奋战。"

  艾拉不知该说什么,但她身体的每一个直觉都在告诉她可以信任这个男人...这位神明。

  正当她与芬里尔四目相对时,他身后的门突然打开,艾莉娅·哈维尔端着放有茶壶和几个杯子的托盘半走半跑地进了房间。她脸上的笑容从一边耳朵咧到另一边,眼睛睁得大大的。"艾拉·布莱尔。我每天都祈祷赫拉娅能保佑你平安。"

  "赫拉娅什么都没做,"芬里尔低声说,用尖牙轻咬下唇。"她只是冷眼看着我们死去。"

  艾莉娅没听见他的话。她推开坦纳和拉什,把托盘放在艾拉床边的小桌上。艾拉已经闻到阿伦根茶那股泥土般的芬芳。其实从醒来那一刻她就闻到了,只是之前一直混在朦胧的意识里,没有特别注意。

  "给。"艾莉娅把茶倒进陶杯,正要递给艾拉时,芬里尔伸手拦住了。

  这个男人——不,这位神明——竖起一根手指,对艾莉娅温和地笑了笑:"可以让我来吗?"

  艾莉亚好奇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把杯子递给他,眼睛依然眯着。尽管芬里尔态度和善,房间里的气氛却变得凝重起来。拉什和坦纳都稍稍靠近了些,阿妮拉和另一位安甘人站在仍然跪着的芬里尔身后。

  芬里尔一只手握着杯子,掌心托着杯底,手指沿着杯壁蜿蜒而上。他低头凝视着浑浊的液体。"你知道阿伦根的来历吗,艾拉·布莱尔?"

  "来历?它是阿伦·奥杜斯这种植物的根,一种开着暗橙色花瓣、长叶子的多年生植物。原产于伊利安纳西部。我母亲以前经常采摘新鲜的。"

  芬里尔轻声笑了笑。他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笑容。艾拉能... 闻到 他的气味。他身上散发着痛苦的气息,而她血液中的狼性也在共鸣着同样的悲伤。"阿伦·奥杜斯植物原产于特伦西亚。我们以为已经烧尽了能找到的每一株。以为乘船来到这片土地时就把它抛在身后了。我们错了。"

  "我不明白。"

  "这种植物,这个根茎,是有毒的。正是因为它,我的孩子们,我的人民... 我们的 人类濒临灭绝。三千年前我们被自己人背叛,他们偷偷将它带上了船。他们妄图用它在新大陆获取权力。但带来的只有死亡。阿尔伦根一旦被图阿萨人——神之子、天赋者——服下,就会毒害他们的血液。它会阻断你们的天赋,让你们变得虚弱,感官迟钝。这就是无天赋者——伊萨林人——控制你们种族的方式,他们像圈养待宰的牲畜般让你们保持镇静。他们把根茎混入食物掩盖味道,然后给你们戴上镣铐。这根系导致了数万人的缓慢死亡。

  "但我妈妈她..."

  "她做出了选择。她做了保护族群必须做的事。"

  "她是德鲁伊?"

  芬里尔缓缓点头。他站起身坐到床边,费尼尔毫无怨言地挪开位置。"等你康复后,我会解答你所有问题。我会带你重走先人之路。现在我只告诉你: 你母亲继承了我血脉中的探路者血统。和你一样,她是最古老伟大的氏族之一——埃里丹氏族的后裔。到她祖父那代,帝国已开始用戴项圈的天赋者猎捕同类。弗蕾斯不顾我的劝告,选择用根茎对抗他们。她用根茎阻断自己的天赋,并在你出生后也阻断你的,这样追踪者就嗅不到你血液中的狼性。"

  芬里尔将杯子推向艾拉。就在片刻前还令她想起家乡的那股泥土气息,此刻却让她反胃。这些年来,母亲一直把这种茶灌进她的喉咙,给她喂毒药——一直在欺骗她。

  "但现在,"芬里尔说着在床边扭转身体以便直视她的眼睛,"我觉得你有权知道真相,并有机会做出自己的选择。这片大陆的格局正在改变,我认为我们在黑暗中停留得太久了。诸神并非全知、全能或全视——连恩卡拉也不例外。几十年前,你父亲多次冒着生命危险救我。他没有理由这么做。他不知道自己血脉的秘密,也得不到任何实质好处。他把我从自满的枷锁中解救出来。而我不会再安于现状了。你怎么说,狼孩?"

  艾拉回望着芬里尔,凝视着这位神祇的金色眼眸。她深吸一口气,从芬里尔手中接过杯子,让那股浓郁的泥土气息充满鼻腔。她体内的狼人四肢着地站立起来,愤怒在不断膨胀。曾经蒙蔽她双眼的红色迷雾此刻如毯子般包裹着她。这温暖抚慰着她,填补着她破碎心灵的裂缝。她的手指收紧杯身,指甲逐渐变黑伸长成利爪。她猛然握拳,杯子在掌中粉碎,茶水洒落地面,陶片在石板上弹跳。

  "天啊。真是一团糟。"艾莉亚·哈维尔看起来完全慌了神,目光慌乱地扫视着地上破碎的杯子碎片,双手不知所措地挥舞着。"让我来帮你收拾。"

  拉什将双手搭在她肩上轻轻摇头,然后把她拉得更近。

  艾拉盯着杯子残骸,拳头紧握,鲜血从指缝间渗出,深红而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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