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测到广告屏蔽插件

多年坚守,做站不易,广告是本站唯一收入来源。

为了继续访问本网站,请将本站加入您的广告屏蔽插件的白名单。

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束缚与破碎Ⅳ:帝国与尘埃> 第二章 夹缝世界

第二章 夹缝世界

  5第 血月之日

  阿拉维尔——毁灭纪元3081年冬

  卡伦在 艾拉房门前停下,门把手冰凉的感觉与他刚洗完澡仍带着余温的手指形成鲜明对比。他只是草草冲洗了皮肤和头发上的血污。指甲缝里仍能看到干涸的血迹。再怎么擦洗也无法真正让他感觉干净。

  进门时薰衣草的香气让他驻足。这气息总让他想起家乡。果然,门左侧的小桌上摆着陶土花瓶,插着几枝薰衣草。卡伦确信这是艾莉亚放的。尽管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她似乎永远都在照顾别人。他想这或许是母性使然,虽然他也认识些不具备这种特质的人。

  坦纳·菲约恩——他正坐在艾拉床边的高背椅上,双腿伸直,双臂交叉——抬起了头。

  卡伦发现很难直视那个人而不看到瑞特的面容。他们如此相似,说是父子都不为过,而非叔侄——同样乌黑的头发,同样宽厚的肩膀,眼中同样带着仿佛认识你一辈子的神情。

  除了坦纳,法尼尔那团巨大的毛茸茸肌肉正蜷缩在艾拉床脚,鼻子搁在爪子上。

  这头狼獾抬起头,当卡伦靠近时喉咙里发出轻柔的呜咽声。

  "卡伦。"坦纳从椅子上直起身,轻轻笑着松开环抱的双臂,站起来握住卡伦的前臂。他眼睛充血,眼圈发紫。"情况如何?"

  "我们遭遇了伏击。"卡伦边说边伸手挠着法尼尔脑袋侧面,狼獾粗糙的外层毛发蹭着他的皮肤。他强迫自己低头看向艾拉,握住她的手,拇指摩挲着她的指节。"是乌拉克斯人。他们肯定是从洛达尔山下来的。"

  "我们损失大吗?"

  "将近三百人。"他轻轻捏了捏艾拉的手。"随着幻象消失,血月当空,黑森林大面积燃烧,他们正在试探底线。尼思兰迪尔应该能阻止他们进城。"

  "那么这就是了,"坦纳抱起双臂说道。

  "是什么?"

  "北方在燃烧。黑森林在燃烧。南方诸省叛乱再起。血月再现。如今我们正站在这场世纪大战的漩涡中心。"

  卡伦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艾拉。"这和传说里不一样。"

  "故事里的描述从来都不真实。如果故事讲的是真相,人们就不会拿起刀剑了。"

  两人之间短暂的沉默被卡伦打破:"阿妮拉在哪?"

  坦纳朝卡伦肩膀后方的房门处点头示意:"从太阳升起她就一直那样。"

  阿妮拉盘腿坐在地上,长满毛发的双腿交叠,双眼紧闭,爪状的双手搭在膝盖上。起初卡伦不明白自己为何没注意到她,但安甘族人想隐匿时就像影子一样难以察觉。

  上次见到阿妮拉时,她说过会联系其他族人和德鲁伊。卡伦花了好几秒才消化这个信息——原来还有德鲁伊活着。根据安甘族的说法,发生在艾拉身上的事并非首例。而且可能有人能让她从沉睡中苏醒。

  卡伦的目光在阿妮拉身上停留片刻,才转回坦纳:"埃莉亚说让你下去吃点东西休息。我来守着。"

  坦纳似乎想要争辩,但最终只是简短地点了点头。

  "对了坦纳。"

  "嗯?"

  "谢谢你。"

  "瑞特就像我的家人,"坦纳把手搭在卡伦肩上,"他深爱着那姑娘,我明白为什么。所以她也是家人。你妹妹体内有团火,卡伦。当她决定来找你时,没人能阻止她。"坦纳捏了捏卡伦的肩膀,"她会找到回来的路。"

  坦纳轻声叹息,随后离开了房间。

  随着坦纳离开,卡伦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越仔细端详妹妹,内心的忧虑就越发啃噬着他。从她颤动的眼睑下,他知道她的眼白已经完全扩散。

  在海姆被迫返回骑士团之前,他曾告诉卡伦,阿妮拉说埃拉的心智已经支离破碎。她的意识分裂在两个世界之间:凡世与一个叫做尼西安列的地方——灵魂之海。一个位于世界之间的世界。

  卡伦完全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想要妹妹回来,想要她平安无事。他才刚刚找回她,现在却又一次被夺走。

  他向前倾身,握住埃拉的手。一股怒火在胸中翻腾——愤怒于海姆在埃拉最需要他们时再次抛下他独自面对——但他压下了这股情绪。就像周遭发生的其他事情一样,卡伦并不理解海姆的誓言,但他知道血月升起时骑士团遭受了惨重损失。而他确实明白的是要站在并肩作战的同伴身边。海姆与他们在一起能比坐在埃拉床边无所作为发挥更大作用。尽管如此,他仍向瓦林——更准确地说向阿奇隆本尊——祈祷能尽快再见到他的兄弟。

  卡伦长叹一声,抬起埃拉的手亲吻她的指节。"求你回到我身边..."

image_rsrcG82.jpg

  黑暗。

  埃拉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永恒不变的无尽黑暗。

  她听不见任何声音。闻不到任何气味。她正在坠落。坠落了多久?不知为何她记不清了。她几乎什么都想不起来。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一小时可能是一天,可能是一年,也可能不过一秒钟。她可能坠落了一辈子,也可能只是眨眼一瞬。

  她唯一的记忆是恐慌席卷全身,吞噬了她,在朦胧中陷入绝望。但现在...就在这清醒的瞬间,有些东西不一样了。这个地方的构造发生了某种变化,而她恢复了意识。

  "求求你。"

  这个声音无尽地回荡着。她分不清是来自外界还是内心。她只知道这个声音很熟悉。

  "回到我身边..."

  第二次听得更清楚了,声音更响亮,话语在回荡。

  "卡伦?"埃拉用尽全力喊道。那是她弟弟的声音。她确信无疑。"卡伦?"

  埃拉的呼喊如同站在山脚下一般回荡着,面前是开阔的巨大山谷,但没有得到回应。而她仍在坠落。

  黑暗如同实质的重量压在她的灵魂上。它挤压着她,淹没她,令她窒息。它威胁要将她整个吞没,吞噬她的一切。

  她内心深处有什么在燃烧,从她核心处发出尖叫。不,不是尖叫。是嚎叫。是抓挠。是抗争。

  她的下颌微微抽搐,血液沸腾着,体内的狼性正在觉醒。她的一部分在抗拒着,另一部分却在呼唤它。这匹狼如同泥土之于大地,本就是她的一部分,它和她一样听到了卡伦的呼唤——他们的家人。他们的族群。他们不会默默步入黑暗。

  埃拉闭上眼睛,深深吸气,集中精神。随着她的动作,狼嚎在她的血液中响起,越来越响亮,一层红雾蒙上了她的双眼。她的肌肉紧绷,狼的嚎叫逐渐达到顶峰,直至吞噬了她的全部。她的皮肤发痒灼烧,血液沸腾,肺部窒息。

  然后,毫无预兆地,世界停止了坠落,埃拉感觉到脚下有了依托。

  她全身颤抖,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放缓呼吸后,她睁开了眼睛。

  在埃拉面前,她的手指和双手泛着空灵的白色光芒,当她来回挥手时,缕缕发光的烟雾随之飘动。

  "尼西亚内尔,"她轻声说道。灵魂之海。 世界之间的世界。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看到它散发着同样的光芒,那不是来自肉体,而是灵魂本身。但她为什么会在那里? 怎么 会到那里的?

  埃拉试图回忆,但一切都模糊不清。她最后记得的是在阿拉维尔的那场战斗。她曾与龙族一起变形,飞去帮助卡伦。记忆在她脑海中闪现:火焰、闪电、利爪、鲜血。一切都混乱不堪,支离破碎,不稳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记不起来?卡伦还好吗?

  她试图像之前那样伸出手,去感知清醒世界中的身体。但她什么都感觉不到...完全没有任何感觉。恐慌在她心中蔓延。她死了吗?为什么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想到这个可能,艾拉的胸口发紧,肺部仿佛被肋骨挤压着。她拼命吸气,但每次呼吸都在胸口停滞。她必须克制住抓挠皮肤的焦虑冲动。她双臂交叉紧抱肩膀,试图平复心跳,让狂奔的思绪冷静下来。

  艾拉一生中只经历过两次这样的感受:得知海姆死讯的那天,以及看着瑞特倒在血泊中的那天。这是一种无可比拟的感受。仿佛世界正在崩塌,将她埋在废墟之下。又像四周海水不断上涨,她不断呛水,拼命挣扎着不让头颅被淹没。

  就是这样...她正在溺亡。

  "就是这样,艾拉," 多年前海姆被带走时,母亲与她同坐在床边的低语浮现在记忆中。那时的艾拉蜷缩成团侧躺着,膝盖抵着胸口,双臂环抱双腿。她哭得那么久那么凶,眼睛灼痛,脑袋像要炸开般抽痛,连呼吸都带着痛楚。

  "听着我的声音。专注在我的话语上。" 弗蕾丝当时躺到艾拉身后,手臂轻轻搭在女儿肩上,为她隔绝外界伤害。艾拉至今仍能感受到母亲呼在颈后的温热气息,和嗓音里的温柔。 "你很坚强,我的孩子。我们会挺过去的,像往常一样,一起。"

  光是回想起母亲的声音就能让艾拉平静下来,她的呼吸渐渐放缓。

  "但他已经不在了...他..." 艾拉的啜泣淹没了她的话语。

  "他从未离开,艾拉。你哥哥太固执了,绝不会抛下我们。我们也许看不见他,但他就在那里,在阿基隆的大厅里守护着我们。"

  那时的艾拉只看到了自己的失落,自己的痛苦。她的大哥被硬生生从她身边夺走,她甚至没机会道别。海姆总是保护着她和卡伦,每当他们需要时总会出现。然后有一天,他突然消失,留下艾拉接替他的位置照顾卡伦。她愤怒, 崩溃,心碎,空虚...只剩下...麻木。如此多的情绪同时涌现。

  直到此刻,当她站在尼希安奈尔的虚空中,仅靠记忆支撑着不被完全吞噬时,她才意识到母亲曾是多么坚强。

  弗雷斯在那天失去了一个儿子——她的长子,她的第一个孩子,从自己血脉中诞生的生命。而她将痛苦深埋心底,只为保护艾拉和卡伦不受其伤害。

  "你还没准备好...但你不能放弃。"

  这句话让艾拉浑身战栗。这不是记忆。她母亲从未说过这句话。

  颤抖着,艾拉将双手从肩上移开,看着白光随着她颤抖的手指脉动飘散。"妈妈?"

  "你不能放弃。"

  这句话如耳语般轻声说出,却在艾拉周围回荡,仿佛在墙壁间产生回响。

  埃拉的嘴巴变得干燥,心跳减速成有节奏的锤击般的重响。她转身四顾,无论转向何处都只能看见虚无,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洋。上次进入尼西安奈尔时,她还能感知周围所有动物的灵魂,还能 感受 世界的本质。而现在,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都看不见。

  "妈妈?"埃拉嘶吼着,肺部灼烧般疼痛,眼睛刺痛不已。"你在哪?"

  "我的女儿不会..."

  这毫无疑问是她母亲的声音。

  "我的女儿不会让世界操控她。" 那声音变得愈加清晰而坚定。 "你很强大,埃拉。就像过去一样,你现在依然强大。你很强大。"

  埃拉继续转着圈,在那黑色海洋中搜寻却一无所获。她的声音弱化为呜咽:"我不想孤身一人..."

  "你永远不会孤单。"

  "妈妈...我究竟是什么?"

  当她问出这个问题时,狼的嚎叫在她血液中回荡,抓挠着她的意识深处。她低头看见白色光芒铸就的利爪正从指尖伸长。

  "我究竟是什么?"她再次轻声问道。

  "你是血舞者。众神的守护者。"

  埃拉的心脏停跳了一拍,手臂和颈后的汗毛竖立。这些话语没有回响,没有像幽灵低语般在她脑海中回荡。它们是被大声说出来的。它们来自她身后。

  埃拉缓缓转身。"妈妈?"

  卡伦被 埃拉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惊醒。

  "妈妈!"艾拉在床上角落里扭动着身体,双眼大睁,眼白如云。法尼尔站在她上方,鬃毛倒竖,皱起的鼻吻露出狰狞之态。

  "艾拉!"卡伦从椅子上猛扑向前,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但担忧让他感觉不到疼痛。他伸手想碰艾拉,却在法尼尔咬来时猛地缩回。

  狼松兽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咕噜声,金色的眼睛紧盯着卡伦闪闪发亮。

  "法尼尔..."卡伦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试探性地伸出手,目光在法尼尔和艾拉之间快速切换——后者此时正靠着墙在床沿抽搐。"是我啊。"

  卡伦凝视着法尼尔的眼睛,这头五年来始终陪伴他的生物。但有什么不一样了,狼松兽身上发生了某种变化。 它守护艾拉的姿态,保护她的方式。法尼尔会杀死任何胆敢靠近艾拉的人或物。

  卡伦脑海深处,瓦列罗斯发出怒吼。当巨龙振翅试图腾空时,剧痛席卷全身。卡伦竭力让瓦列罗斯留在鹰巢,但这就像徒手阻挡飓风。他能感受到巨龙的利爪刨抓地面,伤口迸裂流血却仍试图升空。瓦列罗斯的怒火渗入卡伦体内,但卡伦抵抗着这股情绪,目光仍在法尼尔和艾拉之间徘徊。

  卡伦身后的门猛地撞开,重重砸在墙上发出 砰的巨响。脚步声纷至沓来,呼喊声此起彼伏。

  亚娜·维拉迪斯——坦纳的搭档——第一个冲到卡伦身边,她惊恐地睁大眼睛,张开双臂。"艾拉!"她怒吼着,目光在卡伦、艾拉和费尼尔之间来回扫视。她抓住卡伦的手臂。"发生什么了?"

  拉什和埃莉亚·哈维尔跟着亚娜赶来,坦纳紧随其后。

  "我不知道。"卡伦盯着费尼尔的金色眼睛说道。"我睡着了——"

  "你睡着了?"亚娜拽着卡伦,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你怎么能睡着?"

  "亚娜。"坦纳把手放在亚娜肩上,但她甩开了他的手,再次拽住卡伦。

  "你怎么能——"

  "这不关我的事。"卡伦打断亚娜,声音冷硬如钢。"也不关你的事。"

  女人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卡伦转身看向艾拉和费尼尔。艾拉已经停止了挣扎,现在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瘫在角落里。

  费尼尔高耸地站在她身旁,低着头,毛发依然竖立,獠牙依然外露。

  在卡伦身旁,拉什·哈维尔向前走了几步,张开双臂手掌朝外。"没事的,孩子。放松。"

  卡伦想阻止拉什继续靠近,但男人已经越过他,直视着费尼尔的眼睛。

  "冷静点。我们需要确认她没事。"拉什的语气平静而沉稳,仿佛在对一个孩子说话,而不是面对一只可能将他撕成碎片的狼松。"我们只想确保她的安全。"

  卡伦缓缓靠近,心跳如雷。然而就在此时,仿佛空气骤然改变,费尼尔抬起头来,眼神变得柔和,咆哮声渐渐消散。这只狼松发出呜咽声,向前倾身将鼻吻抵进卡伦摊开的手掌。

  卡伦瞬间拉近与费尼尔的距离,将狼松的头搂在胸前,手指轻挠其后脑勺。他的目光越过费尼尔望向埃拉。

  亚娜、艾莉娅和坦纳从卡伦身边冲过,围着埃拉忙乱检查,查看她的伤势,撑开她的眼睑观察那双乳白色的眼眸。

  坦纳以母狼般的谨慎抱起埃拉——一手托着她的后脑,一手穿过她的膝弯——将她重新放回床铺中央,把被单拉到她的腹部。

  费尼尔仍在卡伦胸前呜咽,他转头看向安妮拉。

  那位安甘人依旧盘腿坐在原处,对埃拉的挣扎恍若未闻。卡伦向瓦林神祈祷,希望她能找到办法让妹妹恢复神智。

推荐阅读:
  • 《沙丘》六部曲合集
  •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 《猎魔人》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