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呼吸！"有人捶打着她的胸膛怒吼道，"呼吸！"

刹那间，她的身体剧烈抽搐，河水从体内喷涌而出。她对着鹅卵石地面呕吐，咳得浑身痉挛。

"噢，诸神啊，"山姆痛苦呻吟。透过泪眼朦胧的视线，她看见他跪在自己身旁，双手撑膝，头颅低垂。他身后，两名女子交换着既宽慰又困惑的眼神。其中一人握着撬棍。她身旁躺着被掀开的栅栏盖，四周漫溢着下水道的污水。

她又吐了。

她接连洗了三次澡，吃东西只为了催吐，好清除体内任何残留的恶心液体。她把撕裂疼痛的双手浸入一桶烈酒中，强忍着尖叫，却享受着酒精灼烧着那些水中肮脏物的消毒快感。当这方法能稍缓她的厌恶感后，她又命人把浴缸注满同样的烈酒，将整个身子都浸泡其中。

她再也感觉不到干净了。即便在第四次洗澡后—那是在酒精浴后立刻进行的—她仍觉得污垢覆盖着全身每一寸。亚罗宾又是安慰又是忙前忙后，却被她赶了出去。她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上床时她向自己保证，明早还要再洗两次澡。

敲门声响起，她几乎要厉声赶走来人，却看见萨姆探头进来。时钟显示已过午夜，但他的眼神依然清醒。"你还醒着，"他说着便自行溜进房间，连个点头征询的礼节都省了。不过他也确实不需要。他救了她的命。她永远欠他的。

在回家路上，他告诉她，在莉桑德拉的竞价彩排结束后，他就去了多内瓦尔家想看看是否需要帮忙。但到达时整栋房子静悄悄的—只有守卫们不断窃笑着谈论发生的某件事。他正在周边街道搜寻她的踪迹时，突然听到了她的尖叫声。

她躺在床上望着他。"你想干什么？"对一个救命恩人说这种话实在不太客气。但该死，她本应该比他更优秀的。既然需要山姆来救她，还怎么敢自称最厉害？这个念头让她恨不得揍他一顿。

他只是微微笑了笑。"我想看看你洗完没有。热水都被你用完了。"

她皱眉。"别指望我为这个道歉。"

“我什么时候指望你为任何事情道歉了？”

烛光下，他俊朗的面容如天鹅绒般柔滑诱人。"你本可以让我死的，"她若有所思地说，"我倒是惊讶你没在炉栅上高兴得跳舞。"

他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那笑声沿着她的四肢蔓延，让她浑身温暖。"没人该那样死去，塞莱娜。连你也不该。再说了，我以为我们已经超越了那种关系。"

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却无法移开视线。"谢谢你救了我。"

他眉毛一扬。回程路上她曾说过一次，但那只是一串急促的气音。这次不一样。尽管手指疼痛—尤其是断裂的指甲—她还是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还有……对不起。"她强迫自己看着他，即使他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对不起把你也卷进骷髅湾的事。也对不起阿罗宾为此对你做的事。"

"啊，"他说，仿佛突然解开了某个重大谜题。他端详着他们相握的手，而她迅速松开了。

寂静突然变得太过沉重，灯光下他的面容美得令人窒息。她微微抬起下巴，发现他正凝视着她脖颈上的伤疤。那道细长的疤痕终会淡去—终有一天。"她叫安塞尔，"她说道，喉咙发紧，"她是我的朋友。"山姆缓缓在床边坐下。于是她把整个故事和盘托出。

山姆只在需要确认时才提出问题。当她讲述到最后向安塞尔射出的那一箭时，时钟已敲响一点。她说到即使心碎欲裂，仍给了挚友额外一分钟，才松开那本该致命的一箭。当她说完，山姆眼中闪烁着哀伤与惊叹的光芒。

"所以，这就是我的夏天，"她耸耸肩说道，"对塞拉·萨多西安来说真是场盛大冒险，不是吗？"

但他只是伸出手，指尖轻抚过她颈上的疤痕，仿佛这样就能抹去那道伤痕。"我很抱歉，"他说。而她明白他是真心的。

"我也是，"她低声呢喃。她挪了挪身子，突然意识到睡裙有多么单薄。似乎他也注意到了这点，他的手从她颈间垂落，清了清喉咙。"好吧，"她说，"看来我们的任务又复杂了些。"

“哦？为什么这么说？”

她甩开因他触碰而泛起的红晕，对他露出一个缓慢而危险的笑容。菲利普根本不知道自己试图解决的是什么人，也浑然不觉即将降临的痛苦深渊。试图把阿达兰的刺客淹死在阴沟里还想逍遥法外？就算给他一千辈子也休想。"因为，"她说，"我的暗杀名单上又多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