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测到广告屏蔽插件

多年坚守,做站不易,广告是本站唯一收入来源。

为了继续访问本网站,请将本站加入您的广告屏蔽插件的白名单。

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血肉武器Ⅵ:慈悲武器> 第二章

第二章

  迪强忍哈欠,目光呆滞地望着马车窗外。他在塞雷斯那儿过夜,但没怎么睡着。反而花了半夜向公会会长汇报清城的情况,包括敌友关系和阴谋计划。

  塞雷斯只回以干巴巴的歉意:"抱歉迪,我不能告诉你我采取了哪些防范措施。如果你被抓…"

  迪无法责怪他。倘若被捕,首席审讯官拉克希米会从他这里榨取任何想要的情报。 就像她现在对玛娅做的那样… 这个可怕的想象让他彻夜难眠。

  当皇家护卫队的马车隆隆驶入 酒壶与茶炊. 两名年轻男子站在那里,当马车猛然停下时,他们脸上浮现出充满敌意的皱眉。两人如此相像,令迪伊不禁一怔。 双胞胎… 他想起派去监视客栈的安保人员发回的报告。 提卡与庞斯,拉德的外甥们。

  诺伍德推开车门走下马车,他那只大狗紧随其后。迪伊跟着下车。沃夫勒大师最后出来时被一块鹅卵石滑了一下。

  这位巫师年轻的面容因厌恶而扭曲,他正刮着鞋上沾的狗口水。"狗真是 令人作呕 的生物。"

  "洛伦在里面,"其中一个年轻人沉着脸说。

  迪伊无视他们的敌意,跟着诺伍德走上台阶。 随他们生气去吧。米娅比他们的感受重要得多。

  这么早公共休息室只有一张桌子有人,两个商人正在匆忙吃早餐。女侍者在倒黑咖啡时抬头瞥了一眼,她和蔼的表情瞬间变成了怒视。

  靠近厨房门口站着福比什, 水龙头与茶壶客栈的老板,也是拉德的岳父,他皱起眉头,本就多层的下巴又叠起一层。"稍等,诺伍德队长。"他转身推开门,探身说道:"他们来了。"

  片刻后拉德走了出来,臂弯里坐着一个天使般的幼童。

  丽莎。 迪伊从未见过这女孩。细软的棕色鬈发贴着她圆润的脸颊,粉红的嘴唇朝父亲绽放笑容。多么讽刺啊,这样一个纯洁无瑕的画面,竟被抱在世间最致命的刺客怀中。

  迪伊因再次要求拉德离开而感到一阵内疚。直到此刻—随着米娅的离去—他才真正理解当所爱之人陷入危险时,一个人的灵魂会沉沦到何种深度。但这份愧疚并不会动摇他需要拉德帮助的决心。

  拉德亲吻了女儿,将她交给福比什。婴儿立刻开始哭闹,只有当拉德轻抚她柔细的发丝并低声耳语时才安静下来。他突然挺直身体,脖颈和下颌的肌肉紧绷,仿佛离开女儿耗尽了他全身力气,他转身径直走向里屋,一言不发。迪伊与诺伍德交换了一个忧虑的眼神,随即跟上。直到私人房间的门在他们身后关上,拉德才转身面对他们开口说话。

  “我准备好了。”

  迪伊暗自松了口气。他原本担心拉德会拒绝。"沃夫勒大师,有劳了。"

  "当然,不过诺伍德队长,我建议您把那条流口水的畜生带出房间。"沃夫勒皱了皱鼻子。"我不确定它对魔法会有什么反应。"

  "我 很 确定,而且我可不想清理残局。"卫队长向拉德伸出手。"保重,洛伦。请放心,在你回来前我会保护好你的家人。"

  拉德与他握手。"谢谢你,队长。"

  诺伍德离开了,他那只大狗紧随其后。

  "我想我们还未正式认识。"沃夫勒礼貌地向拉德微笑点头。"我是沃夫勒大师,米尔公爵的巫师,今天负责送你去青城。"

  拉德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沃夫勒。

  迪伊打破了紧张的沉默。"拜托了,沃夫勒大师?时间紧迫。"

  "那好吧。"沃夫勒对这番冒犯丝毫不以为意,眼中闪烁着饶有兴趣的光芒,他卷起袖子开始施法。熟悉的椭圆形黑暗在房间中央显现。"好了,大师…是叫洛伦对吧?请握住迪大师的手,只能向前移动,不能后退。一旦进入传送门又想退回来,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你上次可没告诉 我 这些,"迪说道,对于要再次经历这场穿越以太的魔法之旅已经感到紧张。

  "我没说吗?"沃夫勒露出困惑的表情。"啊,一定是忘了。"他随意地挥了挥手。"没关系。只要握住我的手和洛伦大师的手,我们就出发。"

  迪抓住沃夫勒的手,向拉德伸出另一只手。他努力不因触碰拉德残缺手掌的怪异触感而退缩。那只手上只有拇指和食指完好无损,但握力很稳,而且这伤势似乎并不困扰拉德。

  "先生们,跟我来。"沃夫勒踏入黑暗。

  迪紧随其后,专注地只向前移动,闭着眼睛试图避免那种同时存在于两处的错乱感。食物和黑酿咖啡的香气告诉他已到达目的地,他睁开眼睛,眼前是 风信子 咖啡馆的蓝色房间。

  "欢迎回来,迪大师,沃夫勒大师。"皇帝的皇家大法师基弗大师从餐桌旁起身,彩虹色的长袍如漩涡般绚烂翻飞。他举起一条脆培根,像挥舞魔杖般指向摆满食物的餐桌。"早餐已备好!"

  "抱歉,Keyfur大师,但我们已经用过餐了。"Dee松开了Lad的手,努力不去看那桌丰盛的菜肴。今早他只吃了片干吐司,但紧张不安的胃让他对食物毫无胃口。"如果我们还想救回活着的Moirin小姐,现在就得抓紧时间。"他朝门口走去。幸好Lad没多说什么就跟了上来。

  "不过, 我 可不着急,而且我饿坏了!"Woefler愉快地挥挥手,"祝二位好运。"

  "我为你们安排了马车。如需魔法协助随时来找我,Dee大师!"Keyfur在他们关上门时喊道。

  来到街上,Dee对马车夫喊道:"去Dreggars区的Eastwatch街与Holloway街交叉口。"

  “路可不近啊先生,车费会贵些。”

  Dee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币举起来:"要是能快些赶到,这就是你的了。"

  "那还等什么,快上车坐稳喽!"车夫咧嘴一笑,抓起了鞭子。

  他们登上马车,车身猛地启动,以鲁莽的速度在鹅卵石路上颠簸前行。Dee望着车窗外,看着Heights区优雅的建筑立面逐渐被Midtown更实用的建筑取代,尽量克制着烦躁。他感觉到Lad的目光—那双云母色的眼睛在昏暗中微微发亮—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

  最终,当他们驶过横跨河流的某座桥时,Lad打破了令人不安的沉默:"Dee,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这个问题让迪猝不及防。“我已经告诉你发生了什么。霍瑟夫和刺客公会两个派系联手给米娅设了陷阱。我们跟丢了线索,你得帮我找到她。”

  “不是这个。”拉德的目光紧紧锁定他。“你还有事瞒着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几乎从不带武器。现在却带着两把手弩和一把匕首。”

  迪的手指无意识摸向插在大衣特制口袋里的袖珍手弩,暗自咒骂拉德那该死的观察力。“我们这是在为 活命 而战,拉德。你可能不信,但我确实 是 个刺客。如果我不够格,米娅不会选我当她的后援。”

  拉德毫无笑意地扯了扯嘴角。“你总是对这个特别敏感,虽然我并无恶意。但你肯定还有事瞒着我。米娅以前也遇到过麻烦,可你从没这么…焦躁过。”

  “我对米娅感到愧疚。仅此而已。”迪转头望向窗外。“她把我推到安全地带让我去求援。如果当时我和她在一起,她可能就不会被抓。她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

  “不止是愧疚,迪。”拉德歪着头。“你爱上她了?”

  迪僵住了。 怎么… 他的心思就这么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吗?他张嘴想否认,但拉德肯定能识破谎言。他闭上嘴,移开了视线。

  "那就别告诉我,"拉德在一片沉默中开口。"我欠你当我在公会时的照顾,迪伊,但如果你把我从家人身边带走只是因为你爱米娅,我会杀了你。"

  拉德声音里完全不带感情的语气让迪伊脊背发凉。其他人或许会用威胁的口气。拉德不需要威胁。他只是在陈述事实。他唯一在乎的是他的家人,这反而把迪伊的恐惧转化成了愤怒。

  "你的家人不是 唯一 重要的,你知道的。"迪伊与拉德紧张地对视了片刻,拼命压抑着自己的脾气。"我不是 撒谎 才把你叫来的。对我来说这是为了救米娅的命,但这并不意味着特瓦林公会和你的家人就没有危险。"

  拉德又多盯了他一会儿,那双苍白的、发光的眼睛深不可测,然后转过去看向马车窗外。

  迪伊呼出一口他没意识到自己一直屏着的气。 我刚才居然顶住了拉德,而且我还活着… 对米娅的担心让他变得大胆;当他是拉德的助手时,他绝不会那样说话。 小心点,迪伊。这一轮你或许活下来了,但他仍然是你认识的最致命的杀手。

  米娅从充满噩梦的断续睡眠中醒来,不确定是什么惊醒了她。盖在她身上的薄被单几乎不能提供任何温暖,一阵颤抖席卷了她的身体。由于被迫不动和紧紧的束缚,一夜之间一种深入骨髓的疼痛侵袭了她。

  束缚…翻个身… 她竭力抵抗着鸦片残留的倦怠。 他们会把我翻过来,为了做到这个…没错! 她现在记起那个意外的逃脱机会。绝望感涌上来,驱散了她脑海中的迷雾。

  金属与金属碰撞发出咔嗒声,铰链吱呀作响。她眼皮后透进光亮,但她仍闭着眼睛,保持平稳呼吸。她的计划很简单,但需要耐心和观察。 集中精神!有多少人?

  靴子在地板上拖曳,接着门关上了,钥匙叮当作响。

  “准备好药剂。我来检查她。”

  “明白。”

  两个男人…提格和凯尔西。 米娅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冒出这两个名字。 基特尔让他们提前来了。 但愿提前得足够早,其他人都还在睡觉。

  她能听见他们的呼吸声,但很微弱;在被残害之前,她本可以听见他们的心跳。 失去了皮肤,失去了符文,失去了感知... 我还失去了什么?力量、速度、敏捷? 就在几天前,杀死两个炼金术师本是易如反掌的事。如今疑虑笼罩着她的信心,分散了她的注意力,钝化了她的锋芒。

  我能战斗吗?我能解决他们吗?

  她内心的声音朝她尖叫,点燃她的神经,磨砺她的怒火。 你还有什么选择?杀了他们,或者在他们像剥橘子一样剥你皮时惨叫而死。恨他们。仇恨会带你渡过难关。仇恨是你唯一的武器。

  我能做到。不要退缩。不要怜悯。不要仁慈…要么杀人,要么惨叫着死去。 米娅集中所有感官,试图感知周围的空气。 就是…不要…动。 当其中一名炼金术师掀开被单轻拍她时,她完全静止地躺着。

  “呵。她连动都没动一下。”凯尔西—米娅还记得他的声音—用力掐她的肩膀。“看来她现在应该醒了。昨晚伯塔给她用了多少剂量?”

  “不知道。你得去问伯塔。”

  “我可不想去吵醒她,而且我们也不能等到她来。基塔尔到的时候如果我们还没准备好,他会不高兴的。”

  “要是我们用药过量把他的宝贝弄死了,他会用那把剥皮工具…” “…对付我们…”提格的声音很紧张。“你是前辈。你说了算。我要不要给她注射这个?”

  凯尔西叹了口气。“等一下。”

  皮革摩擦钢刃的细微声响传入米娅耳中。她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大腿就传来一阵剧痛—刀刃刺穿皮肤和肌肉,甚至抵到了骨头。尽管她极力忍耐,米娅还是抽搐了一下,肌肉在束缚下绷紧。一声不自觉的喘息从她唇间逸出,但她硬生生咽下了几乎要冲出喉咙的尖叫。 放松!快放松! 她强迫肌肉松弛下来,让那声喘息变成一声叹息。

  “她体内肯定还残留着…” “…一些…” “…药物,不然早该尖叫了。你最好把剂量减半。”

  “那就半剂量。”刀刃从她肉里抽出,针头刺入她的肩膀。“好了。等一分钟,我们把她翻过来。”

  玛雅最不需要的就是更多药物,但半剂总比一剂强。当两名炼金术士在房间里忙碌地为当天的剥皮工作做准备时,她与不断升腾的迷雾抗争,在心底默念着她知道的所有诅咒。声音变得模糊,眼皮后的光芒旋转成催眠的图案。她感觉自己正滑向黑暗,拼命想抓住些什么—任何东西—来保持清醒。 集中精神!别被它带走!恨!恨他们…

  “再检查她一次。”

  疼痛再次刺穿她的腿,这次虽已迟钝,却足以让她的意识灼热般清晰。她甚至没有抽搐。相反,她让仇恨占据了自己。当魔法在她剩余的符文上升腾时,她的背部刺痛,愤怒攀升至狂热的高度。

  等着吧,玛雅…

  "她完蛋了。"那声音似乎很遥远。"拿束缚具来。"

  钥匙叮当作响犹如自由的铃音,束缚具被逐一解开:脚踝、大腿、臀部、手臂、手腕,最后是她的脖子。

  炼金术士们边工作边闲聊。"说真的,有点可惜。"

  “什么意思?”

  "我是说,她…呃,她 曾经 相当可爱。"粗糙的手抓住了她的双腿。

  "是啊,俗话说要煎蛋就得打碎几个鸡蛋,拉克希米想要什么,基塔尔就会给她。"更多的手抓住了她的腋下。"准备好了吗?"

  “好了。”

  天杀的没错我准备好了,你们这些折磨人的杂种。 玛雅煽动着仇恨,决心用它烧尽鸦片迷雾。 等着…

  “那就数到三。一…二…三!”

  当他们将她抬起时,米娅睁开了眼睛。一张模糊却足够清晰的脸悬在她上方。凯尔西瞪大了双眼,张嘴想要喊叫。当她双手掐住他的喉咙时,只发出了一声窒息的喘息。

  与此同时,米娅猛地从提格手中挣脱出一条腿,盲目地踢了出去。她的脚踢中了某个坚硬的物体。他的钳制松开了,玻璃和金属器具在墙边哗啦坠地。

  米娅拥抱着这股愤怒,疯狂如同泉涌般从她饱受摧残的灵魂中喷薄而出。她用尽全身力气掐紧,手指深深陷入直到皮肉绽裂、脆弱的骨头碎裂。她试图从石板上翻身跃下,但药物使她动作笨拙。她重重摔在石地板上,拖着凯尔西一起坠落,血淋淋的双手仍死死锁住他的喉咙。她越掐越紧,直到鲜血从他口中涌出,眼球向上翻起。

  身后传来金属碰撞声。提格在玻璃碎片和金属工具间挣扎着起身,一只手捂着碎裂流血的下巴。她在摇晃的双腿上踉跄站起,脑海中那个疯狂的声音不断怂恿着—杀!杀了这些折磨人的杂种!—她猛然扑向炼金术师。当他被她撞倒时发出惨叫,两人纠缠着倒下,她的手指抓挠撕扯,双腿绞缠住他的身体。 杀…杀戮…复仇…

  米娅将拇指深深插进他的眼窝,熄灭了提格惊恐的目光。炼金术师挣扎反抗,但她紧紧缠住他,双腿死死夹紧。她的拇指越插越深。 恨他!杀了他! 她的世界骤然缩小到只剩他们两人,在生死相拥的搏斗中纠缠。

  肋间的剧痛如利刃刺入,但这无关紧要。除了愤怒,一切都无关紧要。

  一下…两下…三下,她将炼金术士的头颅狠狠砸向坚硬的花岗岩地面。血泊不断扩散。死亡的痉挛席卷他的身躯,但她为确保万无一失,又重重补了一记才松开染血的手指。

  鸦片制造的迷雾中传来阵阵抽痛,米娅低头眨着眼,看着插在肋间的匕首。 武器…我得留着它… 有了武器就能战斗,若失败至少还能自我了断。她颤抖的手指笨拙地拔出匕首,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嘶声。伤口涌出太多鲜血。能愈合吗?还能站起来吗?能走吗?能逃吗?

  别问蠢问题,行动起来!

  米娅抓着桌沿撑起身子。她摇晃脑袋驱散药效造成的晕眩,房间在视野中旋转又归于静止,此刻她看清了—这是屠宰场,鲜血正从她指间滴落… 这是我干的…诸神啊… 她险些跌倒,血淋淋的双手在石板上摸索支撑点。

  不!集中精神!要么逃出去,要么死在这!

  米娅深吸一口气试图理清状况:两名炼金术士已死,她握着武器,再无束缚。 情况不错。 冰冷的空气提醒着她自己赤身裸体。她低头看去,喉咙里发出一声窒息的惊喘。蜡状的疤痕覆盖了她的胸腹与双腿,只有曾被束缚带固定的部位还留着熟悉的符文在窄窄的皮肤上跃动盘旋。米娅喉头涌起胆汁的灼烧感,干呕起来。

  没有它们…我该怎么战斗…怎么活…怎么生存? 绝望几乎要将她吞没。

  别想了! 她内心的声音斥责道。 快出去!

  米娅看向那些尸体,考虑着他们的衣物和靴子。

  没时间了!快走!

  她胡乱抓起盖过自己的床单,在中间撕开个破洞当斗篷披上。布料上沾着血迹—不知是自己的还是他们的,她既不清楚也不在乎。踉跄走到门前,压下门把竟开了。窥探门外时,隐隐的不安啃噬着她。 我忘了什么? 她回望血迹斑斑的房间和自己留下的血脚印。 会留下痕迹… 她尽可能擦干净双脚。不安仍在蔓延,但此刻除了逃跑的迫切感,什么都想不起来。

  一盏油灯低低燃着,照亮空荡的走廊。米娅强压着狂跳的心脏侧耳倾听,远处传来金属、木材与瓷器的碰撞声。食物香气让空瘪的胃部绞痛。时间尚早,或许他们都在用早餐。

  小心…安静…肯定有守卫或仆人…

  玛娅侧身挪进走廊,轻轻关上身后的门。地板像颠簸的小船般倾斜,她不得不倚着墙壁保持平衡。她踉跄着经过四扇紧闭的门,两侧各两扇。她没理会这些门;现在需要的是找出口,不是探索。要是误闯进杀手们的营房,她的逃亡和性命就都完了。

  走廊尽头呈T字形分叉,她向左探头张望。餐厅肯定在尽头那扇敞开的门后,虽然还看不到人声与餐具碰撞声的来源。另一侧的走廊排列着几扇紧闭的门,然后向左拐去。走到开阔处可能会被餐厅里的人发现,但她别无选择。

  玛娅贴着墙匍匐前进,既为保持平衡也为了缩小身形。昏暗的灯光能提供掩护,但如果有人从餐厅往外看,这个裹着血淋淋床单的女人会立即引发警报。突然爆发的笑声让她僵在原地,心脏狂跳,见没人出现才继续移动。经过那些紧闭的门时,她祈祷千万别突然打开冲出杀手,最终安全抵达拐角处。

  目前为止还算顺利。

  她探出半边身子张望,又猛地缩回来。两名手持上弦弩的杀手把守着走廊尽头的上行楼梯,粉碎了她的希望。她想起之前在砖厂多么轻松地避开守卫,飞檐走壁躲过弩箭的模样。以现在这种状态,能走出三步不被射杀就算走运。

  妈的!无路可逃… 玛雅回头望向餐厅和紧闭的房门,绝望感正试图撕扯她的心脏。

  动动脑子,玛雅!也许我可以躲起来… 等他们发现她失踪后,卫兵就会开始搜查。或许她可以利用混乱发动突袭,趁机逃走。 但能躲在哪里呢?

  玛雅试着推了推最近的那扇门,但门闩纹丝不动。 钥匙! 提格和凯尔茜就是用钥匙进入实验室,解开了她的镣铐。 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暗自咒骂着,她踉跄地走向下一扇门。这次门闩被她推开了。

  谢天谢地…

  她推开门,窥视着黑暗闷热的房间。这不是营房,于是她溜了进去,顺手关上门。

  还没等她看清这个堆满杂物、令人眼花缭乱的宽敞房间,刺鼻的气味就扑面而来。房间中央,火焰加热的大锅冒着泡发出嘶嘶声,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刺鼻蒸汽。靠墙的两张宽大桌子上摆满各种玻璃器皿,液体在蓝色酒精灯上沸腾,违背重力地沿着螺旋玻璃管上升。

  玛雅皱起眉头。炼金术—半是化学,半是魔法,完全超出她的认知范围。但这不重要,这里根本没有藏身之处。正当她转身要离开时,脚尖踢到了地板上一块厚重的铁栅格。 排水口? 和迪一起蹚过下水道的记忆浮现脑海。 也许… 对角线的宽度勉强与她的肩宽相当,但她或许刚好能挤进去。

  她跪在地上用力拉扯栅栏,但那些熟铁条足有她的拇指那么粗。她根本不可能弄断它们。不过由于长期暴露在腐蚀性化学物质中,周围的灰泥边缘已经开始剥落。她的匕首轻松插进了其中一道裂缝,轻轻一撬就撬出了一根手指长的灰泥块。

  太好了!

  米娅一块接一块地撬开那些松动的灰泥,将每一块都从栅栏缝隙中丢下去。 只要隐藏好痕迹,他们也许就找不到我的去向。 她发疯似地干着活,时刻担心房门会被打开。当最后一块灰泥被撬开时,她放下匕首,双手抓住那根粗铁条。

  求求您… 她向所有可能听见的神明祈祷。深吸一口气后,她使劲拉扯,但栅栏纹丝不动。

  "加油啊,米娅…"她双脚抵住地面再次发力,用力到脑袋都快爆炸了。最终她喘着粗气放弃了.我需要一根撬棍,或者…

  米娅抓起匕首,将刀尖楔入栅栏周围的缝隙。用手掌猛击刀柄,她来回撬动着,沿着接缝处反复操作了五六次。栅栏依然纹丝不动。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快点,快点,再快点!"她猛力扭动刀刃…结果刀身在地面上一寸处断开了。

  "不不不!"米娅反手握紧断刀,用尽全力将刀柄砸向断裂的刀尖,完全不顾发出的声响,一次又一次。"求你了,求你了!"第三次重击时,某处终于裂开,栅栏松动了。

  玛雅跪坐在地上,头晕目眩。她盯着铁栅栏,却想不起为何自己如此拼命要撬开它。在化学品的刺鼻气味中,一股熟悉的腥臭钻入她药物麻痹的神经。鲜血的恶臭—她的双手和裹着的床单都被染得通红—重新点燃了记忆:基塔尔那台邪恶的机器正在一片片削下她的皮肤。

  快逃!

  玛雅猛拽铁栅栏。这次它松动了,她将其掀到一旁。 快! 她向下窥探黑暗,却看不见底,尽管她听到灰浆碎块溅入不远处的水中。排水沟两侧积满污垢。

  现在可不是矫情的时候。

  玛雅用牙齿咬住断刀,将自己滑入这个黏腻的孔道。当眼睛与地面齐平时,她用一条腿卡住竖井,将铁栅栏拖回原位。如果他们匆忙的话,或许不会注意到缺失的灰浆。即便发现,也没几个人愿意或能够追来。大多数男人根本钻不进这个排水管。

  玛雅在清城下水道的深处蠕动前行,黑暗中当小生物爬过皮肤时,她强忍着恶心。双脚踩进深及脚踝的污水里。一条比竖井稍粗的管道向两端延伸。她扭曲着身体,开始向前爬行。 你还活着,玛雅!继续爬!要么继续爬,要么死。这条管道 肯定 通向某个出口!

  本杰盯着他的怀表,咒骂着早晨的一切概念。在前往总部之前,他刚好还有时间再做一次面谈。他打着哈欠把表塞回口袋。"可惜这些额外工作都没报酬,"他嘟囔着。

  幸运宝石酒馆 这个点还很安静,只有几个死硬分子在打牌和与昏昏欲睡的妓女搭讪。本杰一直利用业余时间过来,查看奥塔的情况并盘问员工。迄今为止,他的努力收效甚微;奥塔几乎每晚都酗酒赌博,很少在中午前抬头。本杰本来也喜欢类似的作息,但这个案子他得独自完成所有工作。他不敢告诉任何人德雷福斯与前帝国卫队队长之间的可疑联系;如果消息传回老板耳中,至少会被降级处分。

  但他还能告诉谁能帮上忙呢? 也许是指挥系统之外的人这个念头让他想起了莫伊兰小姐,但她已经失踪了,迪伊也没来参加预定的会面。他肯定正忙着找她。 那边是指望不上了…

  本杰接过吉姆给他续杯的黑咖啡,点头致谢,同时用审慎的目光扫视房间。他的目光落在一个曲线玲珑的红发女子身上,吉姆之前告诉他的某件事突然对上了号。

  “这就是你说奥塔喜欢的那个?”

  "是啊,那是杰茜。"吉姆和本杰是老交情了,她知道隐瞒信息没好果子吃。她摇摇头叹气道:"她挺能赚钱的,但都把薪水喝光了。这行干不久啦,可怜的姑娘。"

  “谢了。”本杰接过杯子,慢悠悠地晃到杰茜吃早餐的地方,一个矮壮男人正端着杯子跟她搭话。

  “你是杰茜对吧?”本杰在桌边坐下,无视她同伴怒视的目光。

  “可能是吧。”她目光停留在他领章的条纹上,边把一勺结块的粥送进嘴里。

  “伙计,这位女士在用早餐。”那男人嘟囔道。

  “我看见了。而我在跟她说话,你该滚蛋了。”本杰冲他咧嘴一笑,“别担心朋友。用不了多久。等我完事就轮到你了。”

  “该死的条子。”男人抓起杯子离开了餐桌。

  “这可不太友善啊,中士。”杰茜轻声责备道,“人家可是付了钱的顾客,你知道的。”

  “噢,我觉得我已经很” “很” “客气了。”本杰从兜里掏出一枚银克朗,在指节间翻转把玩。经验告诉他,银子最能让人敞开心扉。“你看,” “我也” “付你钱,而你那张嘴只需要动动就行了。”

  杰茜和善地笑着继续吃饭,目光追随着银币在他疤痕累累的指关节间来回翻转。“好吧中士,你想知道什么?”

  “吉姆告诉我那个老酒鬼奥塔尔对你另眼相看。”

  “没错。”她耸耸肩,“所以呢?”

  “他都聊些什么?”

  她笑起来:“除了想让我做的事就没别的了。那老家伙想象力可丰富了。总能整出新花样。”

  本杰抿了一口黑酿。"不多。但总比没有强。他提过谁的名字吗?为什么被帝国卫队开除?对新皇帝怎么看?米拉沃尔的老姑妈?随便什么都行?"

  “噢,他对新皇帝可没好感,这很明显。给新皇帝起了各种难听外号,通常是在他灌了一肚子威士忌的时候。”

  “朋友呢?有固定牌友吗?有人来拜访吗?”

  "不多。"她又吃了一口粥,声音含糊起来。"不过 他 有时确实有些古怪的伙伴。"

  "什么样的伙伴?"本杰坐直了身子。这是他第一次听说奥塔尔居然有访客。

  “前几天晚上我们正要上楼去他房间,里面已经有个家伙了。我起初以为奥提想让我同时伺候他们两个,结果他像扔脏衣服袋似的把我推出来,还锁了门。”

  “那人长什么样?”

  "像个贫民区的乞丐。"杰西皱起鼻子,"瘦骨嶙峋,头发胡子都剪得很短,穿着灰袍子。眼神怪瘆人的。幸亏奥提没想来个三人行,变态最让我起鸡皮疙瘩。"

  奥塔尔和乞丐厮混? 考虑到他以前的职位,这不太可能。也许染上了毒瘾,那人是他的供货商。"听到名字了吗?"

  "不,但奥蒂看到他在那儿似乎很惊讶。我隔着门听见他说过让那家伙晚上别来。"杰茜停下吃饭的动作,用勺子指着本吉强调道,"我一开始就在想他是怎么进房间的。奥蒂一直锁着门,而杰姆从不把万能钥匙给任何人 的.”

  "你说长袍和短发?"警长后脑勺隐隐发痒,有种隐约的怀疑。他从外套内袋掏出一张一直在散发的传单,展开给她看:"是这个人吗?"

  "嘿!那个 就是 他!哎呀,我真是活见鬼了!"

  本吉舌尖上俏皮的反驳还没出口,就被她这番话的冲击力震住了。 约瑟夫居然在和帝国卫队前任队长交谈? 他双手颤抖着折好传单收起来。

  他站起身,将银币扔在桌上。"谢谢你,杰茜。"

  "随时效劳,警长。"她一把抓过硬币咧嘴笑了,"好久没赚过这么容易的银币了!下次想让我卖力干活随时来找我。"

  "或许会的。"他勉强笑了笑,"别跟奥塔尔提我们刚才的谈话。其他人也别说。"

  "噢,我记性可差了警长。"她朝他眨眨眼,"有时候连自己名字都记不住。"

  本吉匆忙离开 幸运宝石 他沿着街道朝警署方向走去,脑海中思绪翻腾。无意识地,他摸了摸装着传单的口袋。约瑟夫—整个青帝国头号通缉犯,涉嫌谋刺皇帝的要犯—正在与奥塔尔会面,而奥塔尔是警署长德雷弗斯新结交的酒友。

  而德雷弗斯正是负责皇帝重大公开声明安保工作的负责人。

  彻骨的寒意在本杰的胃里翻搅,他久经考验的本能开始发挥作用。这事态太严重了,远非一个警长中士能应付的。

  问题是,我他妈的到底能做些什么?

推荐阅读:
  • 《沙丘》六部曲合集
  •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 《猎魔人》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