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当女巫们向北飞行时，艾莉德止不住地哭泣。
她毫不在意自己正在飞行, or that death loomed on every side.
卡尔坦所做的事……她不敢松开紧握的拳头，生怕布料和那颗小石头会被狂风卷走。
日落时分，她们降落在橡木林的某处。艾莉德对此也毫不在意。她躺倒在地沉沉睡去，仍穿着卡尔坦的裙子，手中死死攥着那片斗篷碎布。
深夜有人替她盖上斗篷，醒来时身旁放着一套衣物—飞行皮装、衬衫、长裤、靴子。女巫们正在沉睡，她们的双足飞龙如同肌肉与死亡的聚合体环绕四周。当艾莉德大步走向最近的溪流时，无人惊醒。她剥下那条长裙坐进水中，凝望着断裂的锁链碎片在溪流中漂荡，直到牙齿开始打颤。
换上略显宽大却温暖的衣服后，艾莉德将裹着石头的斗篷碎片塞进内袋。
瑟蕾娜·萨多希恩。
她从未听过这个名字—更不知该从何寻起。但为偿还欠卡尔坦的恩情……
"别把眼泪洒在她身上，"玛农在几步开外说道，洗净的双手拎着行囊。昨夜她定是洗去了血污。"她清楚自己的选择，也并非为你而做。"
艾莉德擦着脸："可她终究救了我们的命—还终结了墓穴里那些可怜女巫的苦难。"
“她为自己而做。为求得解脱。这是她应得的权利。"玛农的声音如淬火寒铁，"经历那些折磨后，她本有权将这该死的世界撕成碎片。”
但她只摧毁了莫拉斯的三分之一。
玛农说得对。卡尔坦根本不在乎她们是否逃出爆炸范围。"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们要回莫拉斯，"玛农干脆利落地说，"但你不用。"
艾莉德一惊。
"再同行就会引人怀疑，"玛农解释，"若你叔父幸免于难，我会告诉他你已在爆炸中化为灰烬。"
而随着那场爆炸，玛农和十三人组将艾莉德救出地牢的所有证据，也将被彻底抹除。
但把她独自留在这里……世界在她面前残忍地展开。“我该去哪？”艾莉德喘息道。无边的森林与山丘包围着她们。“我……我不识字，也没有地图。”
“随你去哪，但若我是你，会往北走，沿着森林边缘。别进山。一直走到泰拉辛为止。”
这完全不在计划之内。“可……可国王—弗农—”
“亚达兰国王死了，”曼侬说。世界骤然静止。“艾琳·迦勒辛杀了他，还撕碎了他的玻璃城堡。”
艾莉德捂住嘴，不住摇头。艾琳……艾琳……
“她得到了援助，”曼侬继续说，“是艾迪恩·阿什莱弗亲王。”
艾莉德开始啜泣。
“还有传闻说伦·奥尔斯布鲁克领主在北方领导叛军。”
艾莉德将脸埋进手掌。这时有只坚硬的铁爪按上她肩头。
带着试探的触碰。
“希望，”曼侬轻声说。
艾莉德放下双手，发现女巫正对她微笑。嘴角几乎看不出弧度—但那确实是微笑，温柔而动人。艾莉德怀疑曼侬自己是否意识到这个表情。
但要去泰拉辛……“情况会变得更糟，对吗？”艾莉德说。
曼侬几不可察地点了头。
往南—她仍能逃往南方，逃得远远的。既然弗农以为她死了，再也不会有人追捕她。可艾琳还活着。而且如此强大。或许该停止逃亡的幻想了。找到赛琳娜·萨尔多西恩—她要完成这件事，为凯尔坦和所受的馈赠致敬，为所有像她们这样被锁在高塔、无人发声、无人铭记的女孩们致敬。
但曼侬记得她。
不—她不会逃。
“往北走，艾莉德，”玛农读懂了艾莉德眼中的决意，将行囊递过去，“他们在裂石堡，但肯定待不久。去特拉森避风头。远离大路，别住旅店。行囊里有钱，省着用。必要时可以撒谎、偷窃、行骗—但必须到达特拉森。你的女王会在那儿。建议你别向她提起你母亲的血统。”
艾莉德背起行囊沉吟道：“拥有黑喙血脉似乎没那么可怕。”她的声音很轻。
那双金瞳眯了起来。“是啊，”玛农说，“确实不可怕。”
“我该怎么谢你？”
“只是还债罢了，”玛农打断欲言又止的艾莉德，递来三把匕首：教她把第一把插进靴筒，第二把收进行囊，第三把别在腰间的刀鞘。最后示意她脱下靴子，露出脚踝上深陷皮肉的镣铐。玛农掏出细小的骷髅钥匙解开锁链。
清凉柔风轻抚裸露的肌肤，艾莉德咬紧嘴唇强忍泪水，重新套上靴子。
林间传来龙兽的哈欠与低吼，十三女巫的笑声随风掠过。玛农望向她们，唇角浮现若有若无的笑意。当那双金眸转回时，黑喙巫族的继承人说道：“战争来临之际—若佩林顿还活着就必定会开战—你最好别再见到我，艾莉德·洛坎。”
“即便如此，”艾莉德向翼之统领躬身，“我仍期待重逢。”
出乎意料地，玛农竟回以躬身礼。
“向北。”玛农说。艾莉德明白这已是道别。
“向北。”艾莉德复诵着踏入密林。
不出片刻，女巫与龙兽的声响彻底消失，她的身影被奥克沃德森林吞没。
她攥紧行囊背带踽踽独行。
突然间，群兽噤声，枝叶沙沙低语。片刻之后，十三道巨大阴影掠过头顶。其中最小那道阴影徘徊不去，二次折返盘旋，仿佛在道别。
艾莉德不确定阿布拉克瑟斯能否透过树冠看见自己，但她仍抬手作别。一声欢腾而狂野的长啸回应着她，随后阴影消逝无踪。
向北。
前往泰瑞森王国。去战斗，而非逃亡。
去找艾琳、雷恩和艾迪恩—他们已长大成人，强壮有力，依然活着。
她不知路途多远耗时多久，但定能抵达。绝不回头。
穿行林间时，森林嗡鸣环绕周身。艾莉德按住皮衣内袋，感受着那枚硬实的小凸起。她向死神安妮丝低语祈求智慧与指引—恍觉有温暖手掌抚过额际似作回应。这触感令她脊背挺直，下颌微扬。
艾莉德跛着脚，踏上漫漫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