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诸神在上,他痛恨血腥味。
可当二十具瓦尔格恶魔尸横遍地,无辜者终获安全时—他妈的,让腥血覆身竟成了无上荣光。
查奥尔·韦斯特福从头到脚浸透瓦格族的黑血,他摸索着想找块干净布料擦拭染黑的刀刃,却一无所获。在隐蔽林间空地的另一端,奈斯琳正做着同样的事。
他斩杀了四个;她解决了七个。查奥尔之所以清楚,是因为他全程注视着她—突袭时她与另一名同伴并肩作战。他虽为前夜的厉声呵斥道过歉,她却只是点头,而后仍选择与他人组队。但此刻…她放弃擦拭刀刃,朝他望来。
那双漆黑的眼眸亮得惊人,纵然脸庞溅满黑血,她如释重负的微笑—带着战斗余韵的狂野,因胜利而闪耀—美得…
这个词如钟鸣般震彻全身。查奥尔皱眉的瞬间,那笑容从她脸上倏然消失。激战后他的思绪总如被反复旋转倒置,又灌了烈酒般混沌。但他仍大步走向她。是他们共同完成了这场救援—携手救下了这些人。单次行动解救人数远超以往,且除瓦格族外无人伤亡。
森林草甸上泼溅着血肉残渣,那是被斩首的瓦格尸体运至巨石后焚毁前仅存的痕迹。撤离时,他们将用火焰祭奠这些躯壳曾经的主人。
三名队员正为蜷坐草地的囚犯解锁链。瓦格杂种将如此多人塞进两辆囚车,恶臭熏得查奥尔几欲作呕。每辆车厢高处仅有个带铁栅的小窗,有名男子曾昏厥其中。但此刻所有人都安全了。
只要城里其他藏匿者尚未脱险,他的脚步就永不停歇。
一名女子伸出污浊的双手—指甲开裂,指尖肿胀,仿佛曾竭力抓挠囚禁她的地狱牢笼。"谢谢,"她嘶哑低语,那嗓音想必源自无数无人回应的尖叫。
肖尔喉咙发紧,他小心避开妇人几乎折断的手指,轻轻握了握她的手,随后走向正在草地上擦拭刀刃的奈斯琳。"你打得很漂亮,"他对她说。
"我知道。"奈斯琳扭头瞥了他一眼,"得赶紧带他们去河边,渡船不会永远等着。"
行吧—虽然她刚才笑了,但本就不该指望战后能有什么温情或战友情,不过……"等回到裂谷城后,或许我们可以去喝一杯。"他太需要喝一杯了。
奈斯琳从蹲姿起身时,他强忍住想擦掉她浅褐色脸颊上那抹黑血的冲动。她束起的长发散开了,温暖的林风拂过,几缕发丝飘过她的面庞。"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她说。
"我们确实是朋友,"他谨慎地回答。
“朋友不会只在自怨自艾时才见面,也不会因为问了尖锐问题就大发雷霆。”
“那晚对你发火的事,我道过歉了。”
她收刀入鞘:"肖尔,我不介意互相找点乐子消遣,但至少坦诚点。"
他张口欲辩,又咽了回去……或许她说得对。"我确实喜欢和你相处,"他承认,"邀你喝酒是想庆祝—不是……生闷气。而且我想和你一起去。"
她撇了撇嘴:"这是我听过最敷衍的奉承。不过行—我陪你喝。"最糟的是她语气里毫无怒意—她居然不是气话。无论他独酌还是共饮,她根本不在意。这个念头让他耿耿于怀。
奈斯琳果断结束私人对话,环视着林间空地、货车和遍地尸骸。"为什么是现在?国王筹划这事十年了,为何突然急着把这些人全送去莫拉斯?究竟在酝酿什么?"
几名反抗军成员转过头来。肖尔凝视着血腥的战场,仿佛在研究地图。
"可能是艾琳·加索纽斯的归来引发了变故,"肖尔说着,留意着旁听者的反应。
"不对,"奈斯琳直截了当,"艾琳现身才不到两个月。如此规模的行动……必定蓄谋已久。"
森—卓尔定期会面的领袖之一—说道:“我们应该考虑放弃这座城市。转移到其他据点尚未稳固的地方;或许设法建立边界。如果艾琳·加拉索恩在裂谷城附近徘徊,我们就该与她碰面—也许前往特拉森,把阿达兰赶出去,固守防线。”
“我们不能放弃裂谷城,”卓尔说着,瞥了眼正被搀扶站起的囚犯们。
“留下来可能是自杀行为,”森反驳道。几名同伴点头表示赞同。
卓尔正要开口,奈斯琳抢先说:“必须立刻赶往河边。”
他投去感激的目光,但她已然动身。
艾琳等到众人熟睡、满月高悬才溜下床铺,小心避免惊动罗温。
她闪进衣帽间迅速着装,将下午随意丢弃在此的武器绑上身。当她从餐桌抄起达玛里斯剑声称要擦拭时,两个男人都未置一词。
站在衣帽镜前,她将这把古剑与戈尔德里恩交叉缚在背后,两柄剑柄从双肩上方探出。她匆匆编起头发—如今短发编辫实在麻烦,额前碎发总滑落出来,好在不会遮挡视线。
她攥着备用斗篷潜出衣帽间,经过床铺时罗温刺青的胸膛在透窗而入的满月光华下微微发亮。当她如暗影般溜出卧室穿过公寓,他始终纹丝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