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艾迪恩·阿什莱弗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他懒得向神明讨价还价—反正他们从未回应过他的祈求。

多年戎马生涯中，身为战士与将领的他早已知晓：自己终将以某种方式死去—最好是在沙场捐躯，死得轰轰烈烈，值得被谱成歌谣或成为篝火边的传说。

但眼前绝非这般死法。

要么在国王精心策划的盛典上被处决—那暴君定要榨干他最后的利用价值；要么就烂在这腐臭潮湿的牢房里，任由日益恶化的感染慢慢蚕食他的躯体。

三周前那个屠夫杀害索尔莎时，他肋侧留下了这道伤口。他瞒过了检查的守卫，只盼能失血而亡，或是在国王利用他诱捕艾琳之前，让溃烂的伤口结果自己。

艾琳。他的处刑将是诱捕她的陷阱。他宁死也不容许这种事发生。

只是没料到这伤口他妈的这么疼。

他向那些每天两次来喂食喂水、对他冷嘲热讽的卫兵隐藏着高烧，假装逐渐陷入阴郁的沉默，佯装这头游荡咒骂的困兽已被彻底摧毁。懦夫们始终不敢靠近到他能触及的距离，更未察觉他早已放弃挣断铁链—这些锁链只允许他站立走动几步，仅此而已。他们没发现他除了解决生理需求外，几乎不再起身。这种羞辱早已司空见惯。

至少他没被套上那种项圈，尽管那晚天翻地覆时，他曾在国王王座旁见过一个。他敢押重金赌那枚巫石项圈是为国王亲儿子准备的—更祈祷王子宁死也不愿像狗般被父亲拴住。

埃迪安在发霉的草垫上挪动身体，肋间炸裂的剧痛让他咬住即将冲口而出的痛嚎。伤势日益恶化—一天比一天糟。体内稀释的精灵之血是支撑他活到现在的唯一倚仗，正拼命试图治愈他，但很快连血管里流淌的不朽恩典也将向感染俯首称臣。

这将是莫大的解脱—得知自己再不会被用来威胁她，很快就能见到这些年深藏在破碎心底的那些人，这简直是神赐的解脱。

于是他强忍每次高烧的灼刺，每次翻江倒海的恶心与剧痛。快了—死神很快就要来迎接他了。

埃迪安只盼死神赶在艾琳之前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