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敌一对 第26章

“要喝点儿酒吗?”南弋提议。

“我开车了,”邵禹犹豫,“不过找代驾也行。”他不好酒,但有时候心里憋了太多负面情绪,完全清醒的状态下不好发泄,酒精可以提供合理的出口。

“不用,我明天早班,就不喝了,我可以当司机。”

“我自己喝有什么意思?”

“我用这个陪你,”南弋指了指茶杯,“有时候形式重于内容。”

邵禹嘴上抱怨,“真能糊弄人。”行动上倒是诚实,他借口出去看看店里自己酿的果酒,顺道把账给先结了。他看过菜单,这里定价不便宜,有来有往也该轮到他了。

等邵禹带着酒回来,菜也上了两道。也没外人,不用那么多讲究,两人随意地开吃。

“最近工作不太顺利?”南弋表达适度关心,毕竟刚才在门口听了那么一出,不问反而显得刻意。

邵禹自斟自饮,水果酿的酒度数不高,他当饮料喝。

“从来也没很顺利过。”邵禹耸了耸肩。

“跟之前的事相关?”南弋指的是那晚邵禹在酒吧被算计。

“差不多吧,”邵禹大概解释,“家族企业从源头上就理不清,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的。一丁点儿事儿就恨不得闹得满城风雨,心思都放在歪门邪道上。”他很少和别人聊这些话题,有点儿干巴巴的,“我看惯了,总之绕不过那些小伎俩,都还应付得来。”

南弋眉心纠结,“做到下药的程度,报警也绰绰有余。”

邵禹又喝了一杯,“警察叔叔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好用,我还是喜欢用我自己的方式处理。”

南弋听出邵禹不愿深谈的意思,有些事也不是说几句话就能解决的,他嘱咐了一句,“法治社会,安全第一。”

邵禹被他严肃的态度逗乐了,“虽然商场如战场,但那只是比方,我们一般输钱不输命。相比起来,我觉得现在的医患矛盾好像更危险一些。”

邵禹喝着度数不高的水果酒,眼神清澈没有醉意,但一抹薄红不经意间从他雪白的皮肤内里透出来。南弋有点儿理解了何谓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意境,他收起一点目光,思考了一下邵禹的话,回答道:“你见到的是比较极端的情况,实际上没有媒体渲染地那么激烈。绝大部分的医生和护士能够保证职业操守,相对的,理智的病人和家属也占大多数。有些情况下,情绪问题在所难免,互相理解一下都能过去。”

邵禹认可,“也是,不也有追到家里给你送礼的吗?”适才的话题有些沉重,邵禹开了句玩笑。

南弋配合,“那叫送祝福,不叫送礼。”

“别说,那玩意好像有点儿用。”邵禹这句话说出去之后立马觉得不妥,人家那是求姻缘的,P友关系算不上姻缘吧?他怕南弋想多了,心虚地补充道,“你之前去酒吧不是还有人搭讪吗?”

南弋似笑非笑地打量他,漫不经心道,“我记得当地人说过,那个东西得供起来,每天按照他们那边的风俗习惯祈祷,才能起到招桃花的作用。外国游客买回去,一般都只是取个寓意,用来送给心上人,讨个欢心。”

“哦,这样啊……”邵禹好奇,“那你供起来了吗?”

南弋好笑,“你看我像有那个闲工夫还是少女心爆棚?放在抽屉里落灰呢。”

“……啊。”邵禹发出了一个无意义的气声,心头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触动划过,不知是失落还是什么,在他抓住之前,消失无踪。

他们俩的见面,本质上应该目的性很明确,未见到对方之前,各自身体上的渴望与急迫心知肚明。然而,真正坐下来面对面吃饭聊天,却不约而同地将节奏慢了下来。心跳仍旧悸动,但也不急于一时半刻。反正邵禹乐在其中,回家没能卸下的枷锁,在南弋这儿仿佛有了着落。

这顿饭连吃带聊,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出门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高峰,路上清爽不少。

南弋结账的时候被告知结过了,他没纠结,也没矫情地抱怨邵总是不是瞧不起人之类的。反而是邵禹怕被误会,主动交代,“上回是你结的,我不能总占你便宜。”

南弋从他手里接过车钥匙,打趣他,“您不是付过费了吗?”

邵禹反驳,“一码归一码,我的秘书说你太忙,还没开始走付款流程。”

南弋笑了,“我给你留点儿时间思考,我好像不值那个价。”话是这么说的,但他却没什么妄自菲薄的姿态。

邵禹权当听不懂,“没必要。”

南弋也没继续这个话题,他熟悉了一下车辆的操作,打着火之后问,“现在去哪?”

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倒把邵禹问住了,他原计划是赶紧吃完饭直接去酒店,可他现在有点儿舍不得眼下的气氛,酒店的暗示性太强,回家的话又不符合协议规定,上一次是因为时间来不及,这次好像没有理由……

“要不,我带你去个地方?”南弋提议。

邵禹大脑宕机了一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南弋路不是很熟,找错了两个岔口才驶入一条闹中取静的盘山路。他匀速行驶了一会儿,突然问邵禹,“我能开快点儿吗?”

小邵总下意识想要拒绝,却在脱口之前忍住了。他有过严重车祸的经历,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克服。直到现在,只要方向盘不是在自己手里,他坐车仍旧会心里不踏实。但他没来由的不忍心说不,南弋澄澈中闪着星光的眸子令他心尖颤动,隐隐竟生出些始料未及的期待来。

“好。”邵禹轻声道,右手抓紧了侧边的把手。

南弋将车窗降下来一点,循序渐进地提速。他的车技很好,尤其是山路拐弯处,总是在刚刚产生一点漂移的离心刺激之后很快又稳了回来。两个来回之间,建立了信任,南弋放开了速度,邵禹也放下手,大开车窗,任由劲风拍打面庞,尽情地享受久违的快感。好像开得足够风驰电掣,那些尔虞我诈纷纷扰扰就再也撵不上他们。

他甚至想喊,也就真的喊了出来。

“靠,爽!”一直到驶入山顶平台,两个人下车并排跳坐到机关盖上,邵禹依然意犹未尽。“你以前是不是经常飙车?”他困惑地端详南弋,这个人身上到底还有多少隐藏技能是他尚未察觉到的?

“青春期有一阵子叛逆,会借朋友的摩托车骑。”南弋拍了拍屁股下边的车身,“这么好的车没开过。”其实他的车技是在国外练的,但凡在丛林山坳中被反政府武装的子弹追过,这点儿盘山路跟玩儿一样。

邵禹这次不信了,“你少忽悠我。”

南弋仰头望着高悬的明月,“今晚是十五吗?月亮好圆。”

邵禹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又低头打开日历,“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是十六。不过咱们运气挺好,看预报今晚应该云层很厚,可见度不高。”

“人生处处有惊喜。”南弋笑叹。

邵禹怔了怔,实话实话,“我还是喜欢所有事情在掌握之中的感觉。”

南弋收回远眺的目光,温柔的视线罩在邵禹拢在月色下愈加清隽的面庞上,他有感而发,“邵禹,很多时候幸福或许来自于满足,不来自于完美。”

邵禹还在琢磨南弋的话,一个意料之外的吻蜻蜓点水一般落在唇上。轻柔温暖的触感,不带有情欲,像是怕亵渎了一般,一触即分。

南弋的吻似今夜的风,温柔缱绻,恰如其分。

邵禹只懵了一刹,便追随过去,他的吻要比南弋激烈得多,如烈焰似炙火,每一次都像是不窒息不罢休,很容易就擦枪走火。

艰难喘息的间歇,南弋逗他,“还去酒店吗?”

邵禹泄愤似地咬了一口,“你等得及吗?”

说他是狗一点儿也不冤枉,南弋咂着嘴唇上的血丝暗忖,“那,回家?”

邵禹破罐子破摔,“车够大。”

南弋笑得打颤,“你准备东西了吗?”

邵禹蓦地一僵,懊丧地一拳捶在机关盖上,“算了,只有护手霜。”他跳了下来,大口呼吸试图压下蓬勃而出的欲望。

南弋随之一跳,从身后抱住他,无底线地纵容,“没关系,够了。”

第39章 田螺小伙?

夜深人静的山顶,月光轻拂微风摇曳。放平的G63后排不算逼仄,但承受两个一米八以上的男人翻江倒海,则显然捉襟见肘。

车辆优越的稳定性能保障了安全性,但深入岩土的车痕则见证了这一夜的激烈与疯狂。

南弋几度怀疑自己的脊梁骨要在车玻璃上撞碎了,他两只手将皮质座椅攥出一道道透白的痕迹。

反复颠簸于山巅云端。

“……艹!小王八蛋!”南弋无奈中透着显而易见的纵容。

邵禹喝下的那点儿酒融入血液里,愈燃愈烈,手下每一寸肌理的触感都是饱满而生机勃勃的。他贪婪地占有,霸道地给予,锲而不舍,欲罢不能。

他在南弋耳畔恶劣地叱责,“骗子。”

“什么?”南弋如漂浮在狂风暴雨中的扁舟,予取予求,五感混沌。他曾经熟知作为掌控者的乐趣,却一而再再而三无可抵挡地沦陷于陌生的KUAI感中。

他睡过去之前,极力想要听清楚邵禹说了什么而不得。

邵禹最后恨恨地,“谁骗人谁是,Tolai。”就原谅你这个骗子一次。

两人相拥着歇了没多久,半睡半醒中,日升月落。南弋闭着眼问,“几点了?”

邵禹不情愿地掀开眼帘,扫了一眼腕表,“五点四十。”

“不行了,”南弋挣扎了两下,邵禹跟只八爪鱼似的不松手,南弋哄他,“乖,快点儿送我回去,上班要迟到了。”

邵禹几乎是挂在座椅外侧,不贴紧南弋就要掉到地上,两个人浑身汗津津地黏腻,他自己也觉得腻歪,但就是不想放开。“要不,别上班了?”他埋着脑袋,不过脑子的霸总言论上线。

可惜南弋不是能配合他的小白花,给不出类似“你养我啊”之类的回应。

“要不你再躺会儿,我叫辆车?”南弋以退为进。

责任感爆棚的小邵总最吃这一套了,立马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他摸了南弋一把。

“别闹。”南弋正在启动重组程序失败,腰疼腿软,散架着呢。

邵禹把手伸到他额头上,皱眉道,“你发烧了。”

南弋有点儿蔫,“没事儿,是天太热了吧?”他嗓子干哑得厉害,鼻子也略微不通气。

“大清早热什么?”还是在山上,邵禹脸沉了下来,他昨天最后原本打算拿出来的,南弋非说没关系,荒山野岭的,只用湿巾擦了擦。

南弋大咧咧地拍开他的手,“不至于,我什么体格?”他逞强地展示肌肉,胳膊还没弯到位,就带着浑身锐痛,龇牙咧嘴地“嘶”了一声。

邵禹一声不吭地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到驾驶位开车。他昨晚喝的那点儿果酒,早在汗水中蒸发殆尽。

到南弋家附近的时候,时间虽然还早,但也没什么停车位。他辗转腾挪绕了好几圈,后视镜蹭到墙上,才找到了一个尽量少走几步的位置。邵禹将车熄火,跳下来,打开后车门,伸手要扶南弋。南弋早穿好了散落的衣裤,他的衣服是纯棉质地,昨晚虽然惨遭蹂躏,但现在看起来反而比邵禹身上皱巴巴的高定衬衫观感强一些。

他倚在靠背上,昏昏沉沉地歇着,邵禹开门的时候被热风扑面一吹,南弋艰难地眨了眨眼才睁开。

“到了?”南弋肉眼可见地有点儿懵,整个人透着一股与外表极其违和的病态脆弱,自己却毫无知觉。他瞅了邵禹伸出来的手一眼,嫌弃道,“瞧不起谁呢?”

邵禹抿着唇线,也没强求,目睹他慢吞吞地下车,晃晃悠悠地往回走。邵禹沿路打包了两碗粥,又快步跟了上去。上楼的时候是真挺费劲的,南弋没再推开,邵禹扶着他上楼梯。

进门之后,邵禹问,“你自己能洗澡吗?”

南弋也无奈了,扶额苦笑,“真是不服老不行,洗澡应该还是能洗的。”作为一个有着近十年一线援助经验的无国界医生,什么样简陋破败的条件没适应过?这下可好,耍个帅哄个人而已,居然翻车了,落得弱不禁风似的,一点儿游刃有余的风度也不剩,里子面子都要掉光了。

他翻了套睡衣出来,头重脚轻地去了卫生间。

邵禹目送人关门,轻车熟路地从南弋家客厅角落里的小药箱翻出退烧药和消炎药来。又去厨房烧水,在外卖软件上叫了几样主食和小咸菜。他忙活半天,南弋才洗好出来。

“先喝粥吧,喝完了吃药。”

南弋瞥了一眼客厅的挂钟,打起精神走到餐桌旁,“我自己来,你也去洗澡吧。家居服在我柜子里,下层抽屉有新的内裤。”

“好。”邵禹也没客气,拿了换洗的衣服进去,他之前用过的毛巾、牙刷什么的还放在原处。他跟行军打仗似的,三下五除二出来,正赶上外卖敲门。他开门接了过来,南弋一碗粥刚吃了几口。

“还有这些,你看看哪个有食欲?”

南弋摇了摇头,“我喝粥就行。”

邵禹不勉强他,试探着问,“今天能请假吗?”

“不用,”南弋自嘲,“你看我糙老爷们一个,哪用那么娇贵?一会儿我吃了药还能睡一个多小时,你去上班吧。就算不退烧,走两步路到了单位有同事,比在家里强。”

怎么就比在家强,难道我就不如你那些同事?好像……真没可比性,人家可都是职业的医生、护士。邵禹脑补了一圈,丧气地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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