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敌一对 第20章

邵禹打开桌上的文件,朝他摆了摆手。

魏然打开门,又关上,回头道:“我说,你怎么好像心不在肝的,不是昨晚被人下什么迷魂药了吧?”

邵禹手中刚刚拿起的笔尖一顿,“走走走,我花年薪养你不是让你来八卦的。”

“切,我不是好奇嘛,还以为万年铁疙瘩要发芽了呢。”魏然边吐槽边关上了房门。

邵禹把笔搁到桌上,他的电话震动了一下。早上他联系了贺恺,请他帮忙。贺恺动作很快,把他需要的视频发了过来。

“不是我的人,我排查过了。你有疑问,随时可以亲自过来。”贺恺另外给他发了一条。

邵禹想了想,回复,“师兄,不必了,改天当面道谢。”贺恺的为人和段位他大致了解,算计他的人无非邵琦那边或是公司目前手头项目的竞争对手,跟贺恺不是一个圈层的。他既然这么说了,问题还是出现在内部。

邵禹把视频快进扫了一遍,有二楼走廊的部分影像和门口的可疑车辆。酒吧内部,包括包间里头,涉及客人的画面删除了。都是敞开门做生意的,邵禹可以理解。他没看出什么,直接打包发给了调查公司。

邵禹起身,到楼下的大会议室开会。今天是中层的季度汇报,之前文字版本的他已经批示过了,出席旁听不过以示重视。但邵禹发现他很难集中精力,听着听着,大脑便不受控制地走神了。销售部主管展示的PPT上的数字连成一片,恰似昨夜连绵不绝浇在身上的水流……STOP!

他烦躁地翻开手机,漫无目的地刷起了朋友圈。原本在台上侃侃而谈的销售主管心凉半截,下半段说得战战兢兢。

邵禹刷到吴乐乐昨晚发了一条,“新生活,我来了。”下边标注的定位,正好是那间酒吧。

他破天荒回了一句评论,“这地方……”

吴乐乐秒回,“邵总,你好不好意思,把我的人拐走了!”

邵禹心尖一跳,回了个高深莫测的表情。

吴乐乐:“我好不容易才说服南哥来陪我,你做人不讲究啊。”

邵禹都没意识到他唇角勾起了弧度,销售总监在台上偷偷松了一口气。

邵总把手机扣到桌面上,又翻开。自己昨天算是欠了人家一个大人情,为了顾及他的面子,南弋早上还假装去上班,这么体贴,他怎么能因为难为情就当缩头乌龟?

邵禹斟词酌句,发了一条,“昨晚的事非常抱歉,你最近哪天有空,我见面解释。”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第29章 选我

如果说南弋是故意晾着邵禹,不回他信息,那着实冤枉。他今天虽然没上班,但是被医大那边的项目负责人一个电话叫了过去,大家头脑风暴一直到下午,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信息的事儿,他压根再没想起来。

不过,要说他一点儿责任没有,也不是。第一时间收到的时候,他其实可以说点什么的。

可是,说什么好呢?

违心地回答“没关系”还是“不客气”?明明就是有关系,南弋不习惯骗自己,他对邵禹有反应,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强烈的欲望。他心知肚明,不是那种纯粹的ROU欲。就像是小火炖煮的高汤,在不知不觉中快要熬干了才意识到。昨晚的克制,实在是勉为其难,挺考验意志力的。这种事情,不能去想,越想越欲罢不能,反而泥足深陷。所以,他下午从医大回来,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办公室。虽然不是他值班,但院里接下来的几项对外交流活动还有不少需要对接的地方。

他刚到房间不久,就是交接班时间,来上夜班的吴乐乐过来敲门。

“南哥,”他探了一个脑袋进来,“方便八个卦不?”昨晚,邵禹从楼上下来向外走的时候,正好路过他身侧,他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那人又转头回去。彼时,吴乐乐正和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儿聊得投机,就没跟上去看热闹。不大一会儿,他又见南弋和贺恺把邵禹架了出去。

“不方便。”南弋头也没抬地敷衍他。

吴同学哪是这么好打发的,闻言反而钻了进来,随手带上房门。

“哥,你今天不值班吧?”

南弋转头瞥他一眼,“有话就说,少绕圈子。”

吴乐乐很听话,“我昨晚看到邵禹了。”

南弋捏了捏太阳穴,“偶遇,他遇到点麻烦。”

“你带他走的?”吴乐乐话里有话,“我他看好像喝多了,俗话说……”

“打住,”南弋抬手制止他说下去,“我不是你那个年龄,干柴烈火的,我岁数大了,慢热。”

“你少来,”吴乐乐瘪嘴,“南哥,我看你是深藏不露。一般第一次去那种地方的人多多少都会露怯,哪像你,简直如鱼得水似的。”

南弋被他整笑了,“我就坐那说了几句话,如什么鱼了?”

吴乐乐老神在在,“我说的就是一种感觉,你可骗不了我。”

“嗯,你火眼金睛行了吧?”南弋还击,“看样你昨晚不虚此行。”

吴乐乐大方承认,“算是吧,没什么实际进展,我也不是那种猴急的人。不过,昨晚有个小孩儿聊着不错,我们留了联系方式。”吴乐乐拖过南弋对面的椅子坐下,侃侃而谈,“南哥,去那里的人我觉得无非两种,要么找精神寄托,要么解决生理需求。我之前也没想好,我上一次出去玩都得追溯到还没成年的时候。我上学早两年,从高二开始追了陈旭五年,在一起六年,他特别排斥,所以正式在一起之后,我早就忘了酒吧什么样了。前两天,我以为自己走不出去了,每天在家里只要一闲下来,脑子里就是各种没出息的回忆。但昨晚没有,我回家倒头就睡了,根本没工夫一点儿乱七八糟的。”吴乐乐吐了吐舌头,“南哥,你说,是不是我骨子里也挺渣的?”

南弋表情认真了几分,“你没出轨,也没劈腿,分手之后给自己找一点快速恢复的途径,只要双方你情我愿,不存在欺骗,就算不上‘渣’吧?”

吴乐乐狡黠眨眼,“哥,那你是哪一种?”

“什么哪一种?”南弋没反应过来。

吴乐乐俏皮地挑眉,他不信昨晚南弋和邵禹之间没发生什么。都是成年人,有些东西,欲盖弥彰。

哦,南弋想起来了,他刚才说的精神寄托OR生理需求。

南弋无奈地清了清嗓子,“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赶紧上夜班去。”

吴乐乐不干了,“南哥,有没有你这么欺负人的,我刚才可是跟你没藏着掖着,掏心掏肺的。”

南弋无辜,“我什么都没打听。”

吴乐乐被他噎得没话,的确是自己主动€€啵€€啵的。他也不清楚,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南弋产生了兄长般的信任。他不是非要打听人家的私事,只是和南弋越接触得多,反倒打破了一些最初的印象,这人在热心温柔平易近人和谁都能打成一片的表象之下,似乎还藏着不为人知的距离感。

吴乐乐顿了几秒钟,跟没事儿人似的凑近过来,“南哥,你发现没有,你的态度变了?”

南弋警惕地往后撤了撤,“没发现。”

吴乐乐神秘莫测地扔下一句,“之前我问你,你都是直接否认。”

南弋还来不及反驳,吴乐乐狗撵兔子一般自己先撤了,“我到点接班了,主任再见。”

“€€……”南弋一个字堵在肺管子上,半晌哭笑不得。

他又处理了几封往来邮件,正好到时间与英国那边的同行进行视频会议。结束之后,窗外已然月上柳梢头。南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他换下白大褂,溜达着去食堂随便吃了一口就回家。他走进浴室,明明还是自己家里几平方米的空间,东西摆放整齐,打扫干净,没什么不同的地方。可他就是不自在,脑袋里走马灯似的全是少儿不宜的片段。

南弋匆忙冲了个凉水澡,却无法浇灭积聚在身体里本能的欲火。粗暴舞弄了一阵,欲望缴械,但心火难消。

“真是艹蛋透了!”南医生忍不住爆了粗口。他也不是什么纯情少年,居然被小儿科的摸摸蹭蹭搞得春心荡漾。说出去,他这老脸还要不要了。

南弋胡乱擦干净,去柜子里挑了一套骚包的麻质衬衫加修身西装裤,抓了抓头发,揣着手机出门。这次他学乖了,提前报备。所以,他刚坐到吧台没多长时间,就见贺恺懒散地从楼梯下来,身后跟着吃饭的时候带着的那个叫小玉的男孩。

贺恺安排人把小玉送走,他径直走到南弋旁边坐下,吧台的调酒师一愣,他还没见过老板在这里招呼客人。

一连几首慢摇舞曲结束,切换音乐的空档,稍微安静了一点。

贺恺往南弋手边一扫,不虞道:“怎么不去里边坐,喝这么low的酒,就见不得我挣钱怎么着?”

南弋手指把玩着酒杯,还是一贯慢条斯理的语气,“这里人多机会多。”

贺恺不以为然,“那你刚刚干嘛把旁边的人赶走?”

南弋瞥他,“我也不是饥不择食,是个人就行吧?”刚才过来那位,话还没说两句,就往他胸肌上边靠。

贺恺兴师问罪,“那你跟我说说,你现在到底要找什么样的?送到嘴边的大餐你不吃,来这儿挑肥拣瘦,什么毛病?”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

贺恺一脸的不可思议,“出门之前不照照镜子吗?你额头上明明白白写着:欲求不满。”

“靠!”南弋推了他一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贺恺让调酒师给他拿了瓶苏打水,“今早邵禹联系我了,我给他发了视频,但没有昨晚给你的那么详细。”本来以为送南弋个大礼包,让他用来哄人。

南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要是完全指望你提供的线索,那他被人算计得不冤。”

“你到底什么意思啊?”贺恺皱眉,“那小子从长相到身材完全是你的菜,你不会真的有什么隐疾吧?”

“滚!”南弋叱他,“我还想问你什么意思呢,昨天不是你把人磕晕了吗?”贺恺虽然曾经跟他好到穿一条裤子,但他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而且大家七八年天各一方,也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懂得分寸感。

贺恺直言不讳,“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还对姓肖的贼心不死?”实际上,他不在意南弋是睡邵禹还是睡吴乐乐,他是怕南弋一时心软吃回头草。肖继明那个孙子惯会装可怜博同情,南弋最吃这一套。

南弋愣怔了片刻,无奈加无语。他反问,“我就这么贱?”

“你要是心里没鬼,会这么磨磨唧唧?”

南弋自省,他好像真的心里有鬼,但他确认跟肖继明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他叹了口气,“我不是十八二十的时候了。”

贺恺翻白眼儿,“你快三十那年他还涮你一回呢。”

南弋乐了,“对,我蠢,我认,但我总不至于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三次吧?而且,当初在国外的时候,我放纵过一段时间,”南弋把目光投向灯红酒绿的舞台,“也不能把账都算在他头上。失恋是一方面原因,但是对我来说,更多的是一种迷茫与发泄吧。”南弋收回视线,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恺儿,你想象不到,从平静的校园陡然进入战场,每天都见到死亡,非正常死亡,那种紧绷和压力……我一度高估了我自己。”

贺恺默了片刻,“让你不听我的话,早点儿回来不就好了?”

南弋摇了摇头,“我没后悔,走了一段弯路而已,谁规定人生的路得是笔直的?”

“真跟他没关系?”贺恺操碎了老父亲的心。

南弋笑着点头,“早翻篇了,你对我有点信心行不行?”

“行,”贺恺利索起身,“我让地方,别挡你的桃花。”

贺恺前脚刚走,随后坐下来一个男人,朝南弋举了举杯,“我观察了一会儿,你们不是一对吧?”

南弋打眼瞅了瞅,对方长得中规中矩,不讨厌,“嗯,我一个人。”

“一起喝一杯?”来人谈吐大方,“我姓赵,是大学老师。”

“好。”

“怎么称呼?”

“南弋,南方的南,游弋的弋。”

“赵清华,我爸我妈大概是对我给予厚望,可惜我理科拖后腿,考不上他们的梦中情校。”这位大学老师很健谈。

“能在大学里当老师,也差不到哪去。”南弋也不是刻薄的人。

“我在学校里教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能看出来吗?”

南弋一诧,“还真看不出来。”

赵老师无辜地摊开手,“大部分人的经验主义也不知从何处而来,一提到我们学院,脑子里反应出来的都是头发稀疏的老学究。”

“哈,”南弋被他逗笑了,“老学究也不一定头发稀疏吧?”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好一会儿,赵清华主动请南弋喝了两杯酒。在贺恺的地盘,南弋不用顾忌,心态颇为放松。微醺状态之下,谈兴渐浓。

赵清华主动提议,“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继续喝两杯,这里有点吵。”

南弋想了想:“也好。”他对这个人不反感,接触一下无伤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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