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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没人会预料到虞粥出去一趟会遇到刺客，会因为刺客惊了马车导致马车失控。
在没有消息传来前，这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出行游玩。
平郡王的人，不，平郡王在里面扮演的角色，便是追着马车去救人，到和虞粥一起失踪。
萧临，换做平时，萧珏会轻蔑萧临藏在心里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
萧临和虞粥产生龃龉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从前的萧临被虞粥欺负了好多回，在虞粥面前作出一副不屈受到折辱的被迫模样，后来两人更是决裂，再无交集，到头来，福儿一出事，眼巴巴跑去救人的也是他。
可当下，萧珏最在意的是虞粥的安危，即使是萧临，只要他能护住福儿，不让福儿受伤。
“确实发现了马车痕迹，车辙很深，没有被覆盖，手下顺着车辙追查......”心腹的话不知不觉越来越轻，到最后，甚至停了，偷偷抬起头瞄了下萧珏的脸色，不清楚是否该说下去
“继续说。”萧珏的脸色沉了下来，手指掐紧，指尖在微微颤抖，平时温柔谦和的样子只剩下了冷意。
他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心腹在心头组织了语言，这下，说的可慢多了。
“我们查到，车辙断在一处悬崖，悬崖边上，有断裂的一半车厢，根据地况留下的痕迹看，福郡王......福郡王应该是被马车带着掉下悬崖了。”
悬崖......悬崖......
萧珏的意识甚至有一刻的停滞，一场噩梦，还是不怎么美妙的噩梦，福儿怎么会掉下悬崖呢，福儿应当是最有福气的，他还没有送福儿更多的礼物，没有听到福儿更多的话。
眸光明明灭灭。
他喉咙干涩，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窒息感，胸腔似乎被一块巨石狠狠压住，让他喘不过气来。
很安静，从没这么安静过。
心腹忐忑说完，他以为会得到主子的怒骂，毕竟主子对福郡王的在意程度，整个王府都可以看见，福郡王是主子在意乃至放在心上的人。
也是因此，心腹在说起时，不敢一股脑都说了，只敢一点点，一边说一边注意着萧珏的情绪，生怕受到主子的责骂。
可他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呼吸声也很轻，轻到不仔细的话基本听不见，他疑惑抬头，看到的是萧珏平静的脸，平静到不正常，甚至有点诡异。
眼波如古井无波澜，似深沉的火焰埋入冻土中，又像是一张拉满了弓的弦，时时刻刻处在紧绷当中，只要稍稍一松手，那一抹光亮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心腹不敢在这个时候和萧珏说话，萧珏的脸平静无比，愤怒并没有多少，可他莫名有一种，随时随地，说几句不合时宜的话，便能惹出萧珏心中潜藏着的凶兽。
他不是没有怒，没有怨，无非是心头的愤怒怨气连带着对虞粥的关心担忧，统统被压在了心海下，黑色波涛汹涌，卷起无边骇浪，无法平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珏轻声问道：
“父皇呢？父皇知道福儿的消息吗？”
心腹摇头：“陛下昨日吹风着了寒凉，昏昏沉沉，太医开了药服下，在他未醒前，金吾卫统领当不敢去打扰陛下。”
“长乐郡主也没有进宫，见不到陛下，陛下应该是不知道的。”
金吾卫不敢去随意打扰崇明帝，其他人也不敢，可长乐郡主可以，但虞家的力量不差，若单单是在天底下追查一人踪迹，皇室的力量更为有用，可是顺着痕迹查过去，拼的是谁掌控的线索多，长乐郡主此刻应当和主子一样，早已派出人去寻了。
“继续去找，把人都派出去，既然说是掉下悬崖，便去悬崖底下找。”
第423章 皇子们的小伴读88
秦王府。
萧景和神情阴沉，大步往府外而去。
他的身后是一路劝阻的下属，下属脚步匆匆忙忙，语气透着明显的慌乱和急促。
“王爷，事情真相还未可知，这只是传出来的闲言，没有确定过，福郡王不一定真的出事。”
“您贵为千金之躯，找人的事可以吩咐王府里的侍卫去做，万一您受了损伤，府中无人可以担待的起。”
蓦地，萧景和停下了脚步。
他身后的下属追他追得急，要不是及时止住步伐，恐怕会一头撞上去。
不过，只要王爷听进去了他的建议，不以身涉险，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下属以为萧景和是被说动了。
毕竟，从平郡王府传出来的风声，不知是真是假，可福郡王和平郡王平常也没有交集，甚至起过好几次冲突，不实成分居多。
岂料，萧景和停下脚步后，直勾勾地盯着他，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目光森然。
“你亲眼看到福儿回府了？亦或是你证实消息是假的了？但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我都等不了，明白吗？”
萧景和神情堪称可怖，单单用眼神便扼住了下属的喉咙。
下属嗫嚅着嘴唇，劝阻的话堵塞在嗓子里不上不下，不敢再提了。
“本王说了，立刻去备马，别让本王重复第二遍。”
......
崇明帝醒来后，在御书房待了半个时辰。
积压的奏折确实有点多了，即使力不从心，崇明帝也没办法假手于人，幸好太医院中太医并不是白白领着俸禄，在医术上确实精湛。
“陛下，金吾卫李统领求见。”
“李巍？”崇明帝拿着朱笔的手停顿了一下，沉声道，“让他进来吧。”
“微臣参见陛下！”
李巍没有武官的粗犷，身材也不是孔武有力的类型，精瘦内敛，乍一眼看过去，不像是金吾卫的统领，反倒像是一个文官。
他进来后，朱公公退出了御书房。
岂料，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朱公公叫过来小太监，正在吩咐事，御书房内突然传来了重重“砰”的一声，紧跟着的是崇明帝含怒的声音。
“福郡王在面前遇险，尔等都护不住，朕要你们有何用！”
朱公公面色一变，有着大门阻隔，他只隐隐听到了几个指代性并不强的词汇。
来不及多想，朱公公急匆匆回到御书房里。
地上，玉麒麟镇纸裂成数瓣，凄凄惨惨，沾着一点殷红之色，朱公公心头一惊，这可是陛下最喜欢的镇纸，无论是玉色还是工艺，都是一等一的上乘，大师之作，崇明帝时不时会赏玩一通，可如今，玉麒麟镇纸变成一堆碎片。
而这殷红......
再看去。
金吾卫统领眉骨流血，跪倒在地。
血顺着他的眉骨中心，化成了一条粗血线流淌下来，流过鼻梁和下巴，紧接着滴落在地上，李巍却不敢去擦，这就是帝王的威慑。
朱公公顷刻便能想到经过，李统领不知道和陛下说了什么，引得陛下大怒，抬手将镇纸砸过去，砸得人流血不止。
朱公公的想法一重接着一重，但放在现实里，几乎是他踏进御书房，诸多猜测便如同走马灯话，迅速从他的脑海里闪过。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太医说了，您不宜动怒。”朱公公顾不得去想崇明帝是否处在盛怒中，他会不会被迁怒，崇明帝这段时间的心绪一直绷着，昨日又寒凉入体，身体本就虚弱，动怒只会损伤龙体。
他心里也疑惑着，金吾卫来汇报的事，大多和京城戍卫有关，最近的也只有和刺客相关的，无非是抓不抓到刺客而已，即使没抓到人，陛下会这么愤怒吗？
崇明帝解开了他的疑惑。
“福儿在京城郊区的西山遇险，如今生死不明。”崇明帝压着声音，冷道，“而这一切的源头是因为金吾卫追查刺客，导致了福儿被牵连。”
“追查刺客是金吾卫的职责，但刺客当面，有人数优势，你们居然能让刺客惊了福郡王的马，更甚至，被刺客给拖住，没能救下福儿，真是无用！无能！”
崇明帝胸口剧烈起伏，着实是被气狠了。
朱公公忙过去抚着陛下的胸口，帮崇明帝顺气。
可朱公公听完崇明帝的话，心中一紧，也不禁担忧了起来，马车失控，失踪，生死不明。
他是看着福郡王长大的，那是被娇养着的孩子，哪里能经得起这么多的折腾。
“陛下，还是问问李大人郡王的踪迹。”
“回陛下的话，卑职留守在京城，此事由副统领向卑职禀告，金吾卫的人处理完刺客，已经在找福郡王了，目前，依旧没有找到福郡王。”
李统领预料到了此次面见陛下，托出福郡王一事，陛下必然会生怒，可崇明帝的怒火还是在他的预料以外，单看他额头被镇纸砸开的伤口，便能窥见一二了。
金吾卫统领，掌管京城戍卫之责，算是陛下的心腹，即使是朝堂上的一品大员见到他，也是有说有笑。
可如今因为牵扯到了一位郡王，陛下压根不听他的解释，不听有刺客拖住了金吾卫的因素，只看结果，结果是虞粥在金吾卫面前遇险了，而他们没有来得及阻止，这场灾祸甚至是当着金吾卫面眼睁睁发生的，可想而知，若是福郡王真出了事，他们会迎接帝王如何般的雷霆震怒。
李巍一时哑语。
崇明帝坐回御座，瞧李巍面庞犹豫的样子，冷冷掀起眼皮：“李巍，别欺瞒朕。”
“福郡王的马车受惊后，平郡王出现追逐福郡王的马车而去，随福郡王一同失踪。”
“平郡王......老七？”
崇明帝想到了这个一直没有存在感的儿子。
在他印象中，虞粥和老七的关系一直不好，对别的皇子好歹有好脸色，对萧临，那只剩欺负和戏弄。
崇明帝宠着虞粥，诸位皇子中，萧临向来不受他看重，对比起其他皇子，崇明帝甚至都不会想到萧临，心中没什么分量，自然不会去在意，可能受虞粥欺负便是萧临在崇明帝心里留下的痕迹了。
“也难为他了。”能在这时候护住福儿，不计前嫌，主动相救。
崇明帝对萧临的印象好了些。
“福郡王的踪迹消失在一处悬崖。”几乎是说出口的瞬间，李巍便注意到崇明帝的脸色不对了，他连忙道，“卑职派人去探查了，悬崖下是一处深的江流，两位郡王应当是被水流冲走。”
且不说从悬崖高处摔下来，被摔个粉身碎骨，单说真的掉到了江流中，被冲走，照样是九死一生的下场。
崇明帝面无表情，李巍冷汗涔涔，伏跪在地，额头抵在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李巍感觉自己脸上的血开始凝固，久到他的四肢僵硬，他听到了帝王不含丝毫情绪的冰冷话语。
“金吾卫将功补过，务必要找到福郡王，福郡王若有闪失，朕唯你们是问！”
......
虞粥远在羌州，不清楚京城因他一人的风云变幻。
在青石村养了三天时间，他的伤口渐渐好了。
他是个闲不住的，想着要去外面晃晃，但青石村着实贫瘠，没有可以玩乐的东西，虞粥顶多看看别人种种地，出行要靠脚走，没有步辇，没有马车，虞粥出去了一回，宁可待在屋子里睡觉。
而且吃的种类也不多。
土地并不肥沃，地里产出的粮食不多，甚至满足不了一家人所需，村民眼下省着节俭着，熬得稀粥基本都是水，窝窝头也是一家人有定量的，乡下人家能填饱肚子便已经是一件遥不可及期盼的事情了，但凡是粮食，吃在嘴里，都是美味。
虞粥和几个小孩说话时，那几个小孩还说在没有粮食吃的时候，他们跟着爹娘吃过观音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