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谪宦 第68章

终不是和魏€€一路的,不枉法顾私情。

“云督还请随在下移步,王爷尚候,有事相商细谈。”声音从后方不远处传来。只见沈沧济端着和煦的笑,做出请礼。

云卿安还未开口,司马厝已然先起身,不经意般地将他挡了挡,凝声道:“王爷要吩咐何事,本侯听不得?”

沈沧济摇摇头,面容半隐显得有些难以看透,客气地道:“王爷只请了云督一人。”

司马厝的眉目骤寒。

周边的竹海浪浪相推,风声若鹤唳。脱身不易,此送本就莫名,独自折返进了里边未必就不是遭困有危。既已暗通讯息命人在此有所准备,他倒是不介意来硬的,结果如何是另一回事,杀意却在这时被安抚住了。

止其动作后,云卿安缓缓从司马厝背后走出,平静道:“有劳沈幕僚引路。”

府廊已经空无一人了,奢光都被熄掉了,残场便是这般的人去楼空,可这明明不是。不是未曾有过猜想,只是当被引进一间府邸地下密室之时,云卿安多少还是有点意外。

众多陈旧的牢笼刑具摆放在不同的位置,不见任何血污的痕迹反而是一尘不染,交相围绕着中央的案桌。这里没有灯盏,只有蜡烛,映照出墙面破碎的壁画,隐约间可见剑舞之盛景。

“久等。”云卿安的视线在坐于案桌旁的李延晁身上停留片刻,也从容地在他身边坐下了,也不管所谓规矩。

李延晁在此刻衣着得极为简朴,像是他很早之前的装束了,远没有封王后的气派。他望着那壁画许久,这才转过脸来,没滋没味地笑了声,说:“周折颇多,劳云督不计较。”

沈沧济吩咐那在昭王身边侍奉的美姬退下后,静静地立在一边。

香纱轻迈转过时,云卿安抬眸看清了,她是原先被安排去司马厝居所上伺候的,后又被阳奉阴违地拒了个彻底。司马厝本也明知瞒不过就没真的打算瞒着,打掉门牙往里吞的事坚决不肯干,露就露了。

“王爷既是要放我们回京,等着看魏掌印吃苦头。”云卿安单刀直入道,“然绥下陂通阻皆隐秘,敢问王爷设伏几何,此又为何意?”

所带属下皆被扣留,今时又受了昭王交出的魏€€罪证手谕不说,还遭监视送归。云卿安也不得不对昭王的这一手推波助澜,隔岸观虎斗心服。与其说此,倒不如说是对那位出谋划策的沈幕僚另眼相看。

都到了这个地方,这个时候,凡事皆可被摊上台面。

李延晁也没再搞似是而非的那一套,说:“愿得诚待,云督若允,本王立即传话撤伏。”

云卿安不避不让,“同本督谈诚意?”

“虽亏礼在先,却相待不薄,云督也该明白。”李延晁不紧不慢道,“自古有了张良计,便有过桥梯。本王知云督和长宁侯有暗通联络之渠道,未必不能借机破退。”

欲以某人为某事,威逼,利诱,导之以谬。也正因此,才在府中给足了极优的礼待。

云卿安讽道:“总不会是异想天开,妄以本督作筹。”

“虽知以二位之交情或可一行,但本王若有此意,早些时日便可动手。”李延晁叹道,“既是愿得诚,便不愿做此下等之举。只是,若长宁侯真的动手闹出了动静来,那就是给本王送把柄,这些个杀逐官民和劫商藏盗的罪名,可就要易主了。”

云卿安眼神一凛。

昭王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在自己的藩地之上若真要推罪构陷,没人拦得住。此次就算能脱困,司马厝回京后要面对的便是更为凶险的难局。

再淡定的周旋也可因一人而妥协。

“本王要的不多。”李延晁见时机差不多了,低笑了声,开口道,“云督手上的玉戒不错,可留与换。”

第71章 声不起

宣君权神授, 万民朝拜,共呼朗朗千秋,拥陛下高枕山河万万岁。

澧都中盛况将至, 然明堂风不近街头巷尾,博雅院旧址本已荒废多时, 今日却是当朝清流重士秘密汇集商讨, 酝酿等候, 心照不宣。

他们也是因听闻了赵建章将至京城的消息,或多或少地生出了些希望来。

“赶上这个节点自是面临诸多难处,气盛而形衰, 筹备正急, 宫内事宜皆被置在了魏€€的眼皮子底下。”大理寺卿王阆坐立难安, 语气沉重道。

现下这情况虽急,却还不到向阉党发难的好时机。

“可不动,又怎知魏阉会在朝拜时做出什么来?他前些日子可是才被封为了‘贵翁’, 万一这回他也想要给自己加个神授高权的名头来呢?怕就怕到时候, 拜天拜地拜菩萨,访辈访堂访魏€€……”翰林伴讲嘲讽道。

气氛有些凝重, 谁也知道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

“诚然, 手有权柄自能权倾一时,黄牙利嘴有时候也能胜过罄竹罪书一状。但有备无患, 总有东风经来日。”秦时韫停下了手中的笔, 将所书推置于众人眼前,“进言书已初拟, 还请诸位过目一番, 若无异即可落名进与。”

路经波折而至,既然想要联名上书弹劾, 书罪陈情自是不可少。

“秦大人所言在理。”有人叹息一声,附和道,“吏民不修,内忧外患,江山摇光不可曳。立心立命,我等尽力而为,余下的,就交给天意。”

“开弓没有回头箭,但已无路可退,总不能让魏狗一直这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横行下去,腐朽晦气,受苦的还是百姓生民。”王阆斟酌半晌,终是服气了般地妥协,“陛下受小人蒙蔽时日已久,清名染浊,未可明谏匡扶,实愧吾主。”

谁也都知道风险不小,毕竟前些时日受难的官员惨状仍历历在目。

众人纷纷聚拢上前,确认无异后陆陆续续落名按下手印。

也有人犹豫良久,终还是不敢冒头灰溜溜地离开,出去时还不忘颇为尴尬地向候在门边的司马厝抱歉似的作了个揖。

司马厝没理会他们,单只眉梢挑了挑。

“明谏匡扶,实愧吾主”之言经他耳畔打了个旋,固思被渗透得悄无声息,怀疑扎了根时哪怕是捕风捉影都是罪证,但若是空口白牙地认定了反而会简单许多。

听信和抉择,从来都是被推着去的,早定也是枉然。

久虔迈入门槛走过来到司马厝面前,告道:“苏家因事拒托,未能前来。”

今苏和风逝,这种局势之下又不好亲自前去府上拜见露脸。司马厝自能理解倒不意外,只是问道:“祭礼可收下了?”

“未。”久虔的话语顿了顿,他心里的那股异样感始终挥之不去,“我前脚刚走,苏公子便派人又送回去了,只说心意代领。”

人远当殊,寒光零落,香雪着蒙。

司马厝回过脸去看着院屋里边的情景,沉肃而未再追究。

此次本就仓促,只能在草局中谋周全。从王藩回京一路之上原被促使远离官道绕行以图避人耳目,而他设法拖延,行至折渡时与久虔等人明里暗间动手反制,故而摆脱得以寻宽。

但留以筹划的时间仍是不多了。

卿安……

司马厝眸色柔和了一瞬。

昔交握察玉戒空失,经问知遗,当择银室新打,结对以赠。

东辑事厂主事里房。

木桌连同锅碗瓢盆被来人踹得七零八落,颠倒碰撞声乍现,伴随而来的是徐聿的破口大骂。

“你个杀千刀的小贱奴,在长宁侯那得了不痛快,有种上侯府撒野去!气撒我身上就能逞威风了是吧?方圆百里就你最能耐……”徐聿话音未落,便又被祁放重重地一拳砸跌去了墙根,早已鼻青脸肿。

祁放厌弃地收回手,擦了擦嘴角,狠声道:“还是先顾着你自己吧,徐大档头,你可是自身都半陷进土里了,就等着那一盖可就连脸都露不着了。至于同司马厝的仇,我日后再慢慢算。”

督主离开后的这一段时日都难得其音讯,直至今时,司马厝来厂将督主的命令传达命人布置下去。祁放追问督主行踪消息,毫不意外地在司马厝那吃了瘪,他窝着的火这会全拿徐聿发泄了。

徐聿却只能恶狠狠地盯着祁放,吐了一口唾沫嘲道:“怎么,我看你是被猪血泼糊涂了,你是看不清自个几斤几两了吧,以为自己甩了点手段把我给挤了下去,就真真正正是东厂第二人了?呵痴人说梦哈哈哈……”

“你想找死,我成全你!”

被迎头重重砸过来的是一张残坏方凳,不多时,徐聿便已是头破血流,嘴里却仍旧骂个不停。

他先前在共事时遭了祁放的暗算,受了重伤未愈不说,还连指使的权力都被彻底夺了,恼恨都积攒着,恨不得化成千刀把人给剐弑。

“姓徐的你给我听好,就你这两面三刀的嘴脸早该被撕烂八百回了,别以为外边一些不干不净的人给你些脸,就能真当自己成香饽饽了,不过是看在督主的面子上留你一命,趁早滚省得我费力气踹你!”

“你……你监视我?呸,你卑鄙!”徐聿已然连话都说不利索,强定了定神。

对家探他意思并抛出橄榄枝之时,没少乔装后与他暗中约见,祁放显然是对此发现了的,但更多更深的,定不会暴露才是。

“你可真是,耽误了我不少时间。”祁放不屑地剜他一眼,砸打得越发狠。

都是为了向上爬不择手段,碍了路就得被清。

又不知过了多久,呼出的气都比进的多,徐聿渐渐地都看不清面前的事物了,只隐约听到祁放离开的脚步和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

徐聿心下松了松,未几果等到窗棂异动,便知是过来接他逃离的内应来了。他嘴角扯了扯,却是有一股带腥热液流淌而出。

在东厂待不下去,不合故转投,本就是求前途罢了,奉何主皆可。

€€€€

京外的别庄所距未远,而足够掩人耳目,低调而不显庸俗,就算曲亭水榭往来之客是奢纵惯了的,却也都能偏安一隅,纷流似乎到了这里便戛然而止了。

桃柳之涧,暖风拂槛,阁廊檐道弯曲间,回眸便窥青山鲤戏。

然而,被用刑的恶声却时不时地能被听到,候在暗房外门的人俱感到一阵生寒,连头皮都在发着麻。

薛醒就最先一个后悔不迭,正想急忙忙跑开却发现脚步沉重,挪都挪不动。

“小公爷,您看这……最是心狠手辣云厂督,大佛来这歇脚,什么时候才能送走?”小厮颤巍巍小声嘀咕道。

薛醒忽而有了气力,横他一眼,道:“着急送什么送?时候到了我自会送云督回京,我兄弟的媳、媳妇还能反了天去不成,说了要给他把人看好的。”

“这,这……”小厮吞吞吐吐,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薛醒也没功夫理他,暗自琢磨着,司马还能好上这一口。

€€水泛舟游玩时偶得遇,人多混杂的地方易出是非。

薛醒只记得他当时正兴致勃勃在湖水之上抛着红绡,见着后正想热热闹闹上前打个照面,不料司马厝却在船里和人打斗起来,云卿安趁机抽刀插进船板致渗水生乱,后这两人竟直接跳下水里了。

得助后在怡楼见面时,司马厝却没功夫多和他叙旧,只简单解释道:“手绑船绳故不会冲散,卿安受了伤,我走不开。”

薛醒听了忙让人把先前刚准备好的毒药给扔了,他原以为司马厝想要联合他把死对头搞死来着的,不知怎么发展成这样……

后来司马厝恳切地向他道“回京有险,卿安留与你,另置一方劳照看可行?”之时,薛醒还是二话没说就应下了。

说到做到。

门开,血腥之气一拥而出。

云卿安迈过门槛时,却只是回头淡淡望一眼,再习以为常不过,接过旁边侍人递过来的绢帛擦了擦手。

没有了裂冰玉,却是一样污秽。

“问、问出什么来了?”薛醒话一出口便对上云卿安清冷的视线,他想把话收都来不及了,一时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般问。

云卿安倒没有介意他的唐突,只边往外走边温声说:“套知内幕,以便日后寻机报复。”

昭王之所以派人一路监视他们,不过是不愿多留把柄,但离开了藩地,想要动手就简单了。昭王既已得了妥应,今也不会再追究为难,办得干脆利落点自可。

听到“报复”二字时,薛醒没忍住再去探头瞅了一眼那被拖出来的亲卫将领,其已然十指尽断,又被厚厚雪盐铺盖。

他没来由地干呛了一声。

这里自是刑具缺乏,有的也不过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工具而已,云卿安也只得用最简单粗暴的手段来撬开口。

他站得离薛醒不远不近,等其神色稍缓才似是不经意地问起道:“敢问贵庄可是公爷一手置办?”

薛醒点点头,过了一会才后知后觉否认回道:“不不不,云督高看,我薛某虽是豪阔了点,视钱财如粪土多了那么一点,但可没这么大的财气。这原是我爹的。”

云卿安淡淡应声,没再多问,步履从容地行至一亭内,酌茗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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