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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舞技拙劣,恐污圣眼……”
“妹妹说的哪里话,尽力而为即可,心意为重,陛下自能明晓。”龚芜说着,小心翼翼打量着李延瞻的面色,“莫非……”
“朕只问你。”李延瞻果被带着往另一面想去了,语气沉肃而目光带着迫人的威势,“这支舞,你跳还是不跳?”
跳不跳?
秦霜衣没有躲避李延瞻那灼人的目光,抬头怔怔,流珠不受控制地滑落而下。
任她寻遍了新园寸地,琼花与人皆非昨日。皇权倾压,半点不由人。
“臣妾不才,但或可以献丑一二。”一道略微清冷的女声在这片压抑的沉默当中响起,阮嫔缓缓起身在李延瞻面前福了一礼。
此幕落到秦霜衣眼中时,她心中的酸楚隐隐被山泉抚慰,仅受过的丝丝温暖,是阮嫔给她的。
最终,由阮嫔中规中矩地一舞毕,众人也渐渐散了。龚芜和温旖旎在临走时意味深长地相互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招是温旖旎支的,恰好让元€€帝对秦霜衣起了不满,在这时将好事禀告圣上,自然就最能够得到欢心,总该让李延瞻知道到底谁才是向着他的。
都是看人眼色过活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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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当元€€帝得知皇后怀孕的消息,又经太医院确认后龙心大悦。龚家自也是水涨船高,一时风头无量,连龚铭也被提升进五军都督府任职。
初在朝堂听到这个消息时,连魏€€也不得不避其锋芒,他下朝后僵僵地堆着笑向人恭贺一番,一转身就沉了脸色,郁得似能掐出一盘黑水来。
“都说后辈女儿不顶用,这不?一有了龙种就升天了。”魏€€酸溜溜道,“哎呀,隐天换日终有时,也不知道龚河平能笑到什么时候,估计这会都替咱家备好丧财了。”
“义父长命百岁,自是用不上。”云卿安低眉垂目跟在魏€€后方,同他一块踏过那长暗的宫道。
云卿安虽明面上看着较为冷静,却多少是有些心不在焉。
朝上所言皆是重事。其一,后宫少子嗣,后娠足以引得天子大赦天下,又恰逢年关贺岁这样有排面的时机,想不受重视都难;其二,边官还都,地方军侯亦会回京述职。外戚势起影响朝权格局,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云卿安更担心的却不是这个。
到了今日,司马厝自是知晓了司马潜会至澧都的消息。
魏€€对云卿安的话不置可否,却缓了一口气,忽停下脚步,道:“横竖提权增重也不止一条路子,左右都是多多益善。那些个吃糙饭的盐帮能得了什么大能耐?打几个巴掌,还怕他们吐不出甜枣来?咱家既被叫老祖宗,吃的可就是孝敬粮!”
盐铁官营,利用垄断特权牟取私利,盐价极高,利润十分丰厚令人趋之若鹜。而河南一带的草莽之辈聚集形成“盐帮”贩运私盐以图牟取巨利,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与之合作者间的竞争不可谓不激烈,看就看谁的拳头软硬,能给出足够的倚靠和筹码。
而魏€€踌躇满志。
“义父定能旗开得胜。”云卿安自是对台面上的谀词顺手拈来,只是这回连魏€€都听出了他的敷衍。
思及云卿安近日来都不大好的状况,魏€€倒没多说什么,淡淡嘱咐了句便与他分别。
云卿安望着魏€€渐渐离去,眸光也暗了下来。
脚下是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光,回首时是那被袅袅雾气笼罩着看不真切的琼台殿宇,而檀香木雕刻成的飞檐龙凤腾云欲飞,不宥于室,不居一隅。
欲仙.欲死仅一瞬,过客逢迎,点到即止。可潇洒快活,可宴请四方,可浪迹满桌,如轻舟穿云点水,行千里路而不与江多言。
他本就明白的。
司马厝从殿廊而过时,似乎在不经意间偏头遥遥地望了云卿安一眼,又好似谁也没有看,神色淡漠而从容,身形在散朝同行的众勋贵朝臣中若隐若现。
其后方不远处忽有一贵女打扮的姑娘轻唤出声,提裙逐着司马厝。司马厝闻声回头时,同行的人识趣地退下了。
陆可意眨巴着眼睛,颇有些气喘吁吁,跟随她的侍女匆匆追上来又停下了。
“你的,给。”陆可意也不耽搁,说着便打开手中的绢帛,里头包裹着的赫然是一盒失色的旧胭脂。
那白琉玉刻螭粉盒周边的折枝纹路已经被磨损得看不清,却承载了红颜旧。
司马厝目光一柔,抬手将之接过,“多谢。”
陆可意摆摆手,不以为意。
她原本是进宫省亲的,刚从苓贵人殿里出来,恰好在路上捡到了一物,故追上前去将之还给失主。
只是陆可意心存着疑惑,本想问个究竟,在这会一抬头看着司马厝的脸色又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想必是他很珍视之人的,问则唐突。
洁练飘零久,而沉没得无声无息。
云卿安收回视线,敛眸压下了翻涌的思绪,若无其事地转身随岑衍行出宫门,袖袍中蜷曲的指尖却是嵌进了肉里,一抽一抽地发着疼。
是自私,也是耽误。
宫道上渐传来车辇驶动的声响。
“督主,是回府还是……”岑衍探问道。
有区别么?
“东华门。”云卿安说。
车辇停下,驭夫恭敬地躬身施礼,旁牵着的竟是照夜白。
它被褚广谏洗的很干净后又还了回来,依旧是一尘不染,意气生骄。唯独在那马身后靠近臀尾部的地方多了一处张牙舞爪的纹身。像是明晃晃的,侵者扬,恶劣又霸道。
云卿安的呼吸骤然间急促了一下。
零碎的,跳跃着。书房,月牙桌面,毫笔落墨,后腰窝。
断了,可别忘了。这算什么?
第54章 曙色灭
逝日急, “腊月末,糖瓜粘,官三民四又船家五”, 小年祭灶便陆陆续续在各门各家开展起来了。与此同时,边地官员等也依靠着驿递快马来进京城向元€€帝朝觐, 盛况如此颇有太兴之意。
因着对那些个意味不明的拜访都拒了, 苏府的宅门本就是冷清的, 格格不入得简直都不像是在这皇城内该出现的,今日却总算是有了点人气。
“客访需呈拜帖,审核未过则一律退还不见……”守门的小厮打开门, 老来熟地道, 却在见着面前的司马厝时露出了笑脸来, “侯爷请进就是,用不着走那套,这是我家老爷特意嘱咐过了的。”
司马厝微微颔首, 毫不停留地迈步入内, 任谁也看得出他的急切。
他本得了驿信打算前去都外百里亲迎司马潜及其亲卫精兵,却不料司马潜得了急递铺和火牌的便利, 抄近路提前到达了, 置兵面圣后却并不急着见见他这个侄子,而是先去了苏府拜见旧友了。
府门开, 迎故人。
苏和风一改丧然挂上了久违的笑意, 很是客气地忙前忙后招待着,拂席拥慧, 亲力亲为一点不嫌麻烦。
“何须如此, 经年一别,倒是见外了。”坐席之上的司马潜无奈道, 他周身的凛冽霜寒还未卸去,面容却是温和丝毫不见那种迫人的威势,带着股清冽的儒雅,一如既往。
苏和风讷讷一瞬,反应过来道:“是我糊涂了,将军又怎么会讲究这些虚礼。志高远,当不拘小节,目行四海八荒。”
有心以重,却未免不合时宜。
“扶摇志谈不上。”司马潜只浅浅地抿了一口白开,他的神色并无太大的变化,好似是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初心不改。”
鸥鹭竞翔,沉鳞竞跃,非天穹清波不近。
苏和风怔了怔,目光落到司马潜那略有些消瘦嶙峋的手腕上,沉默半晌才道:“品茗问道终远,可司马兄曾心心念念阅览的那套藏书《青石史》今仍被保存在我府上书匣当中,愿借与观。若是一辈子都做不成几件顺心的事,未免遗憾。”
曾愿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坦然随心。可内忧外患,司马霆不在了。稳局存薪,司马厝年幼,需要一个安心成长的环境。朔北不能没有顶梁柱,总得有人受任而出,烂摊子需要收拾,担子也需要人背。
司马潜却是很快地从回忆中走出来,清朗的眉目中不见丝毫的怨色,反而带了隐隐的自豪,说:“书卷虽无金戈,字墨但衔山河。既是做不得逍遥鸿鹄,不也能够尽一番心力,有责便有用。等再过一些年,吾侄彻底独当一面€€€€”
“叔!”外边的声音传来之时,恍若一下子将司马潜带回了多年以前。犹记侄子顽劣而心性未定,唤他时总带着欢快无所顾忌,也就是人常说的“没大没小”。
司马潜的嘴角边牵出一抹淡淡的笑,没有赶着抬眼去看急冲冲而来的那人,而是继续对着苏和风把话说完。
“我也就能功成身退了。”
“叔想退任?”司马厝进内堂时,先是对苏和风施过一礼,后注视着司马潜问道,似是极为认真,毕竟他从未听闻过司马潜吐露过内心真正的想法。
司马潜和苏和风对视一眼,后笑呵呵地打了个马虎眼道:“想,想看你早点娶个媳妇过门,叔到时候也能……”
“可叔的喜酒,我等到现在也都没喝上。”司马厝被引着落了座,从容不迫,只是将征询的目光投向苏和风。
苏和风会意,却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苏三小姐幼襁出月,宜其室家矣。”
旧欢已为人妇,人母。
静默了须臾,一时无人再开口。
直到司马潜似是如释重负般地笑出了声,指节轻叩桌案,说:“还请改日替我向之送上一份祝礼,望勿以我之名。”
曾与苏三两情相悦,却因战忙恐误其终身,故而狠心断绝,今也在意料之中,两相安好,别来无恙。
无人继续这个话题,就此揭过,叙旧也就自然了些。
“镇边可一切顺利?”苏和风问。
司马厝也目光定定地等着司马潜回答。
“羌贼虽野,朔边犹可自安。”司马潜开口道,神色却不见任何的懈怠,“设关置守为关键,垒筑强则少忧。若能在陇溉平原以下设重防,连同隘口、重镇、军堡建成一张密不透风的防御大网,或可更为稳妥。改日进宫,我得同皇上提一提。”
司马厝思索了一阵,深以为然,“确实如此,不是临机取巧就能应付得来的。有倚仗,战则狂。”
话到此处,他又忽地想起一人来,眸光微暗。
函€€关城,暮色静归。
“只是驰道的修建动工已久……”司马潜蹙了眉,语气颇有些沉肃,“却与原计划相去甚远。”
所谓驰道的修建,便是为了加强中央与边境的联系,及时掌握边境动态以传达朝廷的命令,可使双边快速驰援,有效地遏制羌军的侵扰。但实际上,新修的驰道两旁多用金属锥夯筑厚实,白玉点缀华而不实,而路中间大部分为专供皇帝出巡车行之用。倒更像是为天子闲游提供便利的。却无人敢对此提出质疑。
苏和风垂眸不语。
堂屋对面灶王龛上的神像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好像这样就能辟邪除灾、迎祥纳福。而胭脂盒落了灰又被擦干净了,日复一日。
多少是有些没滋没味,可司马厝也不懂自己的这种惘然感觉究竟从何而来,只知道在最后听闻司马潜那回过神来似的悠悠一叹时,他再也坐不住了。
“多回头贪看一眼,也算作尊重。”
直到司马厝起身告辞离去后,苏和风终是疲惫地用手捏了捏眉心。
司马潜淡望着他,轻轻替他倒满了温茶,斟酌着道:“可有碍?”
苏和风倒也不避讳,缓缓道:“子累,今已休,连告日假。”
苏家表面被赏赐受荣宠,苏禀辰病一场,实际已经开始消沉了,元€€帝赐了很多珍贵药材慰问做个样子,却并无裨益之处。
司马潜难掩怒容,斥道:“天子失德侍从左右难辞其咎,莫不失职,惯是些只会苟利逢迎的奸佞小人!”
私议可是重罪。
“未尽然。”苏和风往四下扫视了一眼,又重新检查了一遍窗门确认无人偷听后,沉重地说,“虽此,若将朝臣横劈两半。有心无力者不在少数,负重前行者更是如过江之鲫。只是难逢其时,故隐而不发罢了。”
古树枝干横纵交错,他们就驻扎在深土老根,除弊病增生意。若是一朝失望了,便只能用后起无数升腾起的希望去弥补。若是一步踏错了,那便是步步修罗,行行深渊。
“只是老夫,甚难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