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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西里斯原本还想派个驾驶员跟着,商应怀本想用“不习惯”不变应万变,想了想,改成“我的伴侣会介意”。
他知道太子的心思€€€€是想留个善意的眼线。
奥西里斯最后没再坚持,当然不只是因为那句玩笑的回复,是因为他看的很清楚:商应怀是真的想离开中央星。
权力、地位、话语权……这些对商应怀来说,恐怕不如一场冗长的实验来的有吸引。
星舰解锁起航权限,尾翼缓缓点火。
宁一和商应怀并肩穿过自动舱门。商应怀在主控台前停步,扫了眼宁一,又看向弧形大屏上缓缓拉开的星图。
商应怀看着宁一的眼睛,说:“我们要回家了。”
星舰成功穿出气层,化成漆黑的小点,最终消失在天际。奥西里斯看着看着,似乎被同化成舰艇,感受到擦过全身的呼啸的风。
他曾经喜爱过科研,不受干扰、自由徜徉的感觉让他痴迷,所以几年后,精神力突破S级的当天,他没有报备就上了机甲。
奥西里斯在中央星系环绕一周,只花了不到半天。
这就是他往后将驻守一生的领域。
风是自由的,科研是自由的,远航是自由的。
商应怀是其中的最最自由。
“回去吧。”太子说:“他有他的归宿,我们也该去我们的战场了。”
商应怀临别前也送了他礼物€€€€以精神力近乎耗尽为代价,治愈了太子的精神力紊乱。
很默契地,这次他们没有互相留下私人通讯方式。
如果太子胜了,联盟将会广宣他的意志,既然是普通朋友,知道各自还活着已经足够;如果太子败了,那他最好是一个朋友都不要有,不要被牵连。
*
他们的第一站,是第二星系知名的购物星球、免税天堂€€€€简称商场。
白昼不灭,构筑起一场场永不打烊的梦境,商场中不同语调的广告声交错回荡,人们各自寻找需要的物品、欲望与幻觉。
为免被认出身份引来麻烦,商应怀套上了久违的全息覆面。
宁一看来不怎么喜欢他乔装改扮,只是一路沉默地推车。
星舰上有微型厨房,商应怀挑选食材的时候,宁一简单扫过了食材区,辨认出最新鲜的蔬菜。
“这些是最好的。”宁一点了点。
“别啊,买菜搞得像战术分析。”商应怀随手拿了另一样,语气称得上自得。“我手里的就是最好的。”
走了没几步,人群穿梭中,宁一悄悄牵住商应怀的手。
手掌贴合,收紧,心脏也收紧,好像成为商应怀手中被端详的番茄,捏住了,快要跳出汁水来了……宁一又悄悄把仿生躯壳的灵敏度调低些。
受不了它,沉不住气的家伙。
无人付款台,商应怀正要抽出银行卡,宁一抢先一步伸手:“刷指纹或者掌纹就好。”
商应怀想起什么。“你的指纹是3D打印的,参考的谁?”
“是您的指纹。”
“哦,是我的€€€€”
商应怀挑眉,把宁一的手握更紧,往扫描屏前一晃,慢悠悠问:“这也是我的吗?”
他好像在看付款台上一堆蔬菜,又好像在看宁一的手掌。
宁一没头没尾地说:“菜买的很好……我的意思是,我会做好饭的。”
商应怀付完款,一只手玩通讯器,另一只交给宁一,任由对方牵着他走,“嗯嗯,我知道……你还会什么?”
“做|爱。”
“嗯……嗯?”商应怀一下子放下通讯器,严正警告:“今晚休息,不做。”
做了。
晚上他们不住地面,住太空温泉酒店。
老牌酒店建在近地轨道边缘,是当年为了让星际人脱敏太空环境而建造的。玻璃做的穹顶,漂浮在温泉水面,能直接看见整片宇宙,玫瑰星云就在头顶缓缓旋转。
最有趣的是小重力温泉区,水珠会悬浮在空中。
商应怀轻轻一碰,水珠就慢慢飘到宁一脸颊边。
像一颗颗星子落到人间。原子、中子、微子……宇宙的粒子和身体一样炽热,在拥抱时粒子也交融。
他们在宇宙中浮沉。
在达到灼烫的顶点时,体内的新星爆发又迅速死亡,同水珠一起上浮,成为群星的一部分,在宇宙中溅起一圈圈涟漪。
不再区分什么碳基硅基,反正融化后都是粒子,都是同源。他们浸在温泉中,体温和呼吸都慢慢一致。
不做|爱的时候,就看天穹的星星;做|爱的时候,就互相看眼里的星星。
他们一路走,从联盟的核心,到第二星系,再往外走……旅居计划长达一月,终点在临近域外的废星。
这一个月€€€€
他们看到了洛希极限,宇宙中一道隐形的边界,卫星行星的距离跨越这极限时,卫星会被潮汐力撕碎,化作星环永恒绕着行星转。
他们远远见到熄灭前的恒星,疲惫的神€€在喘息,氦闪后化作红巨星,再塌缩成白矮星。
他们见到荒芜的星球,分析地理环境后泼洒合适的种子,又耐心等到新生命诞生。
他们见到新生、成长、成熟与死亡。
在无限的空间和广袤的时间中,他们是蜉蝣,但共享的同个星球、同一段时光,都成为身体中微小的宇宙。
他们像两只野兽,在零重力中撕咬彼此,气息混乱,体温翻涌,身体交缠,如同两道交错的星轨,咬痕、指印、红肿、青紫和呻吟,都成为身体的碎片,成为环绕另一具身体的星带。
在床上宁一不是人,是程序,知道哪处要轻哪处要用力,哪一处又能让商应怀喘不过气€€€€他喜欢咬遍商应怀全身。
好像试图把自己写进商应怀的身体程序。
“疯子。”没有降落,就不分白天黑夜,起了欲望就缠到一处,商应怀指甲嵌进宁一的皮肤里,“你是个疯子。”
人类的骨头总是比AI软的,现在泡在欲望里,更是一塌糊涂。
“我是为您设计的。”宁一俯下身,唇贴着他的耳骨。
□□与汗水浮在空气中,被重力缓缓拉成一道道反光的痕,像是流星划过小型的密闭宇宙。
做|爱,交锋,互相吞噬,拼命把彼此留在体内。
从一场飓风里挣扎出来,喉咙干哑,声音跟着重力一起,不属于自己了。宁一总爱伏在商应怀身侧,手掌按在他心口,感知跳动,像要做他生命的守夜人。
但宇宙航行到底是枯燥的。
一个月,星云星图都能看吐,商应怀总是自娱自乐,比如哼歌,轻快的调子。
“这是……《好运来》?”宁一听出来了。
艺术鉴赏模块很自然跳出一个评价“欢快”,但他听着听着,却觉得商应怀有点伤感。
“已生成简谱,需要升级为钢琴谱吗?”宁一没有忘记AI的职责。
“琴谱?”
“是的,我记得您会弹钢琴。”
是会一点,不过商应怀最常做的是把头枕琴键上睡觉,他喜欢拿钢琴做摆件,弹的时间还没有猫在上面蹦€€的时间多……所以他家里真正的演奏家,是猫。
他没想到,当时的01会在没有指令的情况下,自行记录旋律。
宁一播放好运来的钢琴简乐€€€€“提前十八天,祝您新年快乐。”
商应怀一愣。睁开指尖下的星图控制台,瞥一眼日期,一月十日。又马上推导,今年的一月二十八日晚就是除夕。
“你怎么知道…”商应怀惊异。
“我复原了古地球历。”宁一说。
他其实不太能理解新年对人类的意义。
在AI看来,庆祝新年约等于“如果太阳系还存在,半个月后,某中型棒旋星系的小旋臂内边缘处,一群碳基生物就会庆祝他们所处的岩石行星€€€€又在这个拥有127万颗小行星的恒星系内€€€€顺利完成一次公转”。
但宁一愿意收集商应怀家乡的信息。
其实它早就在搜集线索€€€€从商应怀时不时哼的旋律、用语习惯、写字的笔顺、偶尔流露出的“以前”中一点点拼凑。它开始编写古地球文明的词典。
这天后,商应怀不再掩饰自己“古地球人”的身份。
他跟宁一讲了很多旧事。
“两百年前的地球啊……”他说,“到一月,春运前,我们国家的打工人会在一个数字软件商抢票,在家的亲人也开始各种忙了。东北人要冻白菜,四川人腌腊肉,福建人吃广东人,广东人玩蟑螂……”
他给宁一讲各地民俗,打糍粑、写春联、贴福字、舞狮子、拉花车,他告诉宁一什么是“倒福”、“压岁钱”、“守岁”。
要不是没材料,他会兴致勃勃给宁一包红包。
宁一问这些活动你都见过吗。
商应怀坦然回;“没有,我一般不回家。”
“吹唢呐?”宁一又听到一个新词。
“结婚喜事、老人出殡,都靠唢呐造气氛。”商应怀笑说:“以前的人都说唢呐一响,不是升天就是拜堂,天地让路。”
宁一不断补充这个名为“地球”的文明词典。
一月十五日,星舰进入边缘星系,三天后,临近废星,到了联盟界域的边缘。
没有降落,只是悬停。
眼前,是星云撤退后的寂静黑暗。没有信号,没有边界,也没有再通向已知文明的航道。
商应怀手动调整星舰方向,设定锁定€€€€
他凝视宇宙深处。
宁一问:“您在看自己的家乡吗?”
从这个方向延伸过去,在十三光年远的某一点上,就是已经毁灭的地球。
“不完全是。”商应怀说:“我在想,你的家乡在哪里。”
“你听见过它哭泣吗,是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