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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该拿着婚书找老赵家去说理。”周竹说:“那日来我家吃席的人都知道,阿炎拜堂成亲的人是谁,拜了天地拜了父母敬了茶,礼成了才算亲成了。”
“若拜堂的人是你,我们自然认,可你逃了婚再想回来,没有这样的好事,我赵家,也容不下你这样的夫郎!”
何清登时怕了,他一心想留在赵家哪里敢和赵家作对,若是他留不下来,他真就没了去处,货郎那儿他回去也是要挨打,但要他和赵玉才成亲,他更是不愿。
这黑心的狗东西,方才听他污秽的言语,便知这狗玩意儿是个爱逛勾栏院的主儿,哪里有读书郎的样儿?
他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这一瞬间,他不知该恨谁。
“乖孙儿啊€€€€”
一声哭嚎从人群后方传来,原来是老赵家的人知道了赵玉才挨打的事,连忙跑来看。
周大夫比老赵家的人来先一步,已看过赵玉才的伤势。
卸掉的下巴还能掰回去,拿笔的手是救不回来了,怕是以后科举无望了。
陈阿珍刚来看到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赵玉才,登时往后一倒,赵永吉被她胖胖的身躯一压,跟着倒在地上,一把老骨头哪里受得住,只听一声咔擦,赵永吉疼得眼前阵阵发黑。
“死老太婆滚开!”
陈阿珍眼里哪还有这老头子,连滚带爬去看她的乖孙。
“周老头啊,我孙子怎么样了?”
周大夫把话一讲,陈阿珍两眼一闭,昏死过去了。
后头赶来的孙玉梅和赵大伯看到,不知赵玉才这混账东西怎么又惹了赵炎那鬼罗刹,顿时头都大了。
再听周大夫说赵玉才的手不能再去考科举,当下管都不想管,然而村里人都看着,他们总不能真不管,废物要拖回去,两老不死的也得拖回去。
他们看赵玉才伤重,想找赵家要点银子,抬起头看了一眼煞神,哪里还敢问银子,怕是刚开口,他们也得跟着倒在这儿。
“哎哟这乱的,赵大伯你赶紧带着家里人回去吧。”
“对了,还有你侄夫郎也一块儿带回去,正好过年成个亲,喜上加€€啊!”
“办酒的时候别忘了喊村里人去吃席啊!”
孙玉梅僵着脸暗自思忖:“没脸没皮的玩意儿就知道去别家吃喝!”
但这话她不敢说,光是靠她和赵大伯扛不了那么多人回去,还得让村里人搭把手,最后连着犯了癔症的何清也用扁担架回去了。
围在赵家小院的人渐渐散去,转眼间,只剩赵家人。
赵有德和周竹看着青木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知该说点什么,他们心里也乱得很,原本这门亲事对大儿子就有愧,现下夫郎还是假的。
他们活了几十年都不曾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叫他们立即接受有些难,可让他们狠心苛责,也一样做不到。
青木儿听到爹爹阿爹的叹气,喉头一哽,即将脱口的呜咽被他咬牙吞了回去。
是他对不住赵家,他有什么资格哭。
“对不起……”
他不敢祈求他们的原谅,只能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
这一声声的,听得周竹心肝都疼了,就算是假夫郎,那也是和他们相处了这么久,喊了这么多声爹爹阿爹的。
而且他平日里做活勤快,就算吃了苦也不曾抱怨过任何,出去也知道维护自家人,这样好的儿夫郎他们哪里忍心责骂?
周竹揩去眼角的泪,温声道:“事情都过去了,以后你俩好好地过日子,别管那些真啊假的,最重要的是把日子过好了。”
“你阿爹说得对。”赵有德说:“阿炎啊,快带清€€€€”他也不知道儿夫郎真名是什么,便说:“快带他去洗洗脸,吃饭。”
赵炎点了点头,刚想扶着青木儿去打水洗脸,却被他拂开了,不等他问,只见青木儿忽地跪下,泣不成声。
“对不起,他们说得没错,我的确是从勾栏院逃出来的……小倌儿。”
第58章 坦白
赵家小院又一次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青木儿跪得笔直, 他用袖口狠擦了一下眼睛,用力压住喉间的颤意:“我本名叫青木儿,自小在上水县的梅花院长大, 梅花院, 便是别人口中的……勾栏院。”
青木儿重重地闭上了眼睛, 他心知经过张媒娘那一番话语, 没人会质疑他的来路, 甚至他可以切断从前的一切,重新在赵家生活。
可他不能。
他不能一错再错。
赵炎如此袒护他, 一次又一次地站在他面前, 而家里人面对替嫁如此荒谬之事,都能原谅他, 他又怎能欺瞒?
他闭着眼睛, 像是等待判决:“院里有一位美夫郎,是他以死换了我的出逃,我逃到万青山, 遇到了张媒娘, 而后便到了这里……”
几人又是一惊。
赵炎下意识要把人拉起来, 然而等他听懂青木儿的话后, 他愣了一下,跟着也跪到了青木儿的身边。
赵炎想得简单,在他心里,他认定了夫郎只有青木儿一个人。
他听到青木儿的话,所有震惊、不可置信、心疼的情绪统统在他心里过了一遍,然而一遍之后,他就只剩一个结果€€€€青木儿是他的夫郎。
但他也知道,这对于爹和阿爹而言, 无疑如晴天霹雳,叫人难以接受。
“爹,阿爹,青木儿是我拜过堂成过亲的夫郎,他从前如何,我不在乎。”
青木儿猛地睁开眼睛,呆滞地看着赵炎,全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赵炎脸上的认真,如同他当年恳求师父教他打铁技艺那般郑重其事。
“我不管他是叫青木儿,还是叫何清。我不管他是清白人家长大的小哥儿,还是命运捉弄,使他曾落入烟柳巷。”
“我只知道,自我见到他那日起,我便钟情于他。”
青木儿望着他,泪水淌了一脸。
“自从他来了咱们家,干活儿不含糊,也不曾埋怨过任何,他挣了钱也只想给家里添东西,想对家里人好,他虽出身勾栏院,可他坚韧,勇敢,不怕辛劳,可见他是个极为良善之人。”
“我只恨自己做得不够好,让他背着重负日夜煎熬,直到现在才愿意坦明一切。”赵炎看了青木儿一眼,给他擦了擦脸颊上的泪,轻声道:“爹,阿爹,我想之后能一直照顾他,爱护他,不让他受委屈,活得自在。”
“这、这……”周竹和赵有德被赵炎这番话震得话都说不出。
他们想不到少时调皮如黑猴,长大沉默寡言的赵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对此,周竹很是讶异,而对青木儿说的事情,他更是难以置信,他刚接受了自己的儿夫郎是顶替的,谁知又一道惊雷劈下。
别说周竹懵了,赵有德也好不到哪去。
娼妓清倌,在寻常人家的眼里,是肮脏不堪下贱,甚至是不当人看的。
所有进了勾栏院的人,就成了一件玩物,伴随着耻笑怒骂轻视,是一辈子会被人嫌弃被人指指点点的。
即便,这不是他们心中所愿。
赵有德和周竹两人心里五味杂陈,这这那那了半天,也不知该说点什么好,一看两人都跪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双胎这一下午,没太听懂大人们说的话,什么真假夫郎,什么小倌儿,他们知道这事儿和哥哥还有哥夫郎有关,却不知此事的严重程度。
此时一看威猛的哥哥和好看的哥夫郎跪着,赵玲儿问道:“阿爹,哥哥和哥夫郎为什么要跪着?”
赵湛儿也仰头看着爹爹阿爹:“是拜灶神爷爷嘛?”
他俩从小就乖,不用赵有德和周竹操心,也没受过打,唯一下跪是因为要拜神拜山,所以才有这么一问。
“……”周竹哑言了,他心想,还是今年拜神拜少了,过了年,可得好好去拜拜,只求日子平顺安康。
周竹皱着眉,几番叹气后,说:“都先起来罢,跪着做什么?先吃饭,有什么事,都得先吃饭。”
说完,见两人不动弹,又叹了一口气。
赵有德对赵炎说:“阿炎,你快扶清、青木儿起来。”
青木儿眼眶含泪地看着他们,喃喃道:“爹爹,阿爹……”
周竹心里其实没有那么快接受这件事,但他当下也不知这事儿该怎么办,见青木儿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于心不忍。
他僵硬地扯了一个笑:“先吃饭罢,天大的事,也得先吃饱饭。”
“是,先吃饭吧。”赵有德也跟着说。
“好、好,我、我……”青木儿胡乱地擦了一下眼里,语无伦次地说:“我去热、热饭热菜……”
“不用。”周竹叹道:“去洗把脸,眼睛都哭肿了。”
青木儿忐忑地看着他,期期艾艾说不出一句流利的话。
“去吧。”赵有德说:“阿炎,你快带去。”
“知道了。”赵炎小心地把小夫郎扶起来,细细地给他擦眼泪:“没事了,先洗把脸。”说着把小夫郎拉回房间。
青木儿看着这汉子高大健壮的背影,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他觉得老天爷对他太好了,从前,有美夫郎照拂他,让他能在勾栏院那样吃人的地方好好活着。
后来阴差阳错,来到了赵家,遇到了这个汉子。
一个坚定地给他支撑,不在乎他是小倌儿的汉子。
更别说方才那番话,他到底何德何能,能遇到这个心里眼里都是他的闷汉子。
“阿炎……”他哭得嗓子发紧,呢喃道:“阿炎。”
“嗯。”赵炎眉目间俱是心疼,他看着小夫郎那哭得红肿的双眼,心里也跟着难受。
他知道小夫郎心里藏着这么大的事情,心里头肯定不得安宁,他想起小夫郎刚来家里那会儿,每日战战兢兢的模样,只想抱抱他。
赵炎双手一揽,将小夫郎揽在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等青木儿情绪稳定了些,低声说:“没事,爹和阿爹只是需要想一想,别担心。”
“我知道。”青木儿双手拽着赵炎的衣角,将眼睛压在赵炎胸膛上,闷声道:“我知道。”
“阿炎。”青木儿又喊了一句。
赵炎垂头看他:“我在。”
“我……”青木儿仰起头看他:“谢谢。”
赵炎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低头亲了一下青木儿红肿的眼皮,低哑地应了一声。
“我去舀热水,你用布巾敷一敷眼睛。”赵炎说。
青木儿抱着赵炎没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这原先热气腾腾的年夜饭都凝了一层白白的猪油膏,所有的菜都得重新热一遍,菜又一次全部上桌时,外头天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