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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刹海是海吗 第24章

没有,还是没有找到。

姜然序重重抛下最后一层抽屉,绝望感围剿了他的心脏。

两层都已经翻遍了,还能放在哪里?

如果母亲提前扔掉了呢?或者藏到别处去了?他又要如何找到?

呢喃的祷告再度灌入他的耳膜,位置离他极近——母亲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瘦小的身躯如鬼魅般藏身在尘埃里。

他刚刚回头,对方已迎面朝他泼来一道冰冷的液体。

残存的水珠仿佛活物,从额发滑到脖颈,又迅猛地钻入衣领,令人极为不适的寒意覆满全身。

母亲递来手中剩下的大半瓶液体,这就是方才朝他泼洒的“圣水”。眼睛一眨不眨,凝固着肃穆的神情:

“喝下去,圣水可以驱赶你体内的恶魔。”

“我明天就给你找心理咨询师,还有家政保洁员。”

姜然序草草抹了把面上的潮湿,寒意依然未散。他决意再做一番地毯式搜索,不愿与对方过多纠缠。

但母亲仿佛背后灵般,攥着手中的玻璃瓶,无论他走到哪里,都紧紧贴在离他不到半米的位置。

祷告声纠缠着他的耳膜,重复念诵的几个拉丁词组有抽干血液的魔力,几乎要将他绞杀。

在愈发剧烈的头痛中,姜然序被迫停下找寻。他瘫坐在沙发,夺过对方手中的玻璃瓶:

“我可以喝,但喝完你要把证件给我。”

母亲坚定道:“恶魔走了,你就不会想和男人结婚了。”

“你死心吧,这就是食用盐泡水,不会发挥任何作用。我现在证明给你看。”

姜然序拧开瓶塞,一次饮尽剩余半瓶透明液体。如他所料,尝起来就是淡盐水的味道。

母亲轻轻抚摸着他潮湿的头发,爱怜如同圣母:“恶魔要开始挣扎了,你一定感到无比痛苦。可怜的孩子。”

痛苦?也没什么可痛苦的。除开胃里一阵瑟缩后的刺痛,他的身体未发生任何改变。与其说痛苦,不如说麻木。

姜然序不知如何回应对方的关怀,只能僵坐在原处,努力梳理着混乱的思绪,回想还有无漏掉的寻找点。

他用余光瞥见似笑非笑的父亲。很显然,他和母亲都是对方的笑料。

或许他发散的戾气过重了,姜绍终于收敛了嘴角,转而跟他搭话:

“姜然序,看见没?别老想劝你妈离婚了,她现在只听上帝的,不可能听你的。”

盐水在胃里翻涌,他如果再多看父亲一眼就能吐出来,遂撇开了目光。

灵感也在此时闪现了。

姜然序想起小学时候的一段记忆。那会姜绍跟外边一倒腾假皮草的女人感情渐浓,提出要和关萍离婚。关萍坚决不同意,但她一滴哭闹的眼泪都没掉,而是藏起了结婚证。

当时他就在一楼写作业,目睹母亲把结婚证藏在了……

姜然序即刻起身,快步走向厕所,掀开马桶抽水箱上的陶瓷盖。

污垢的气味扑面而来。他强忍下恶心欲,掀起衣袖,手臂没入水中,果然从底部摸索到一个哗哗响的塑料袋。

里边裹着的红色证件,正是居民户口簿。

他小心卸去外层的塑料袋,所幸纸质证件没有彻底泡发,只有边缘浸透一层水渍,发软发黏。他需要编造一个谎言,糊弄过很好糊弄的孟惟深。

姜然序越过呆滞的母亲,冷笑的父亲,拧开门锁,往婚姻登记处赶去。

第30章 男老婆已合法

“哈啰哈啰,欢迎三位参加我们的‘谁是卧底’游戏。请听题:你们三个里边有一个直男卧底,成功找出直男或者隐藏直男身份的玩家,可以获得直播间赞助的海滨豪华度假区双人票。”

直播间一共三位参赛选手,孟惟深因在婚姻登记处徘徊太久,也被拉进来凑数。还刚好站正中间,在漆黑的长镜头底下找不着目光该停留的地方,局促得像过年去亲戚家串门。

另外两位选手则颇具老戏骨的松弛感。左手边的彩妆小男孩头顶刚到他肩膀,十来度的天气就已换上露脐紧身衣,红色小高跟像牛蹄子似的蹬得响亮。右手边的健身大哥比他高大半个头,应该处于哺乳期,球状胸肌在跨栏背心下呼之欲出,白袜球鞋更显孕妈安全至上的理念。

还未等主播念完游戏规则,这对卧龙凤雏就已隔空躁动起来,互抛数个白眼。主播宣布游戏开始,两位立即端上了节目,抖臀斗舞,互喷品味,时装走秀,样样精通。

孟惟深充当好电线杆子作用,任由两位倚着他大跳钢管舞,他自岿然不动。

两位舞得正欢,不知怎么就达成了统一阵营,矛头同时对准孟惟深:“什么送分题,肯定只有2号选手是直男啊!”

孟惟深指向左手边的彩妆男孩:“这哥们是直男。”

主播偏偏要卖关子,在镜头前来回晃悠:“那家人们觉得几号选手是直男?可以把序号打在弹幕里哈。全都选2号吗?你们确定?”

哺乳期大哥叉起熊腰,娇呵道:“最没悬念的一期,赶快公布结果啦,我老公都等不及了!”

“好的好的,现在揭晓答案,请直男上前一步——”

彩妆男孩牛蹄一蹬,极不情愿地往前跨了一步。

问号淹没了直播间。主播没法维持秩序,只能示意摄像机调往后方,镜头框住一位朝大家招手的短发女孩。

“主播今天要带大家打破对各种群体的刻板印象。1号选手是直男,这位就是1号选手的老婆,他们今天来领结婚证哦。”

孟惟深轻松取得胜利,就等着领奖品了,镜头却再次朝他调转过来:

“2号选手请留步。直播间的家人们想让我采访你,请问你鉴直男的眼光为何如此精准,是有什么心得吗?给大伙们讲讲吧,大伙都不想再受直男骗了。”

孟惟深诚实作答:“没有什么心得,只是采用了排除法。我刚到婚姻登记大厅,3号选手就来问我要联系方式了。”

哺乳期大哥嗔道:“那你为什么要拒绝我!我以为你是直男呢!”

孟惟深感到匪夷所思:“哥们你也是来结婚的吧,旁边就站着你老公呢。这是适合搭讪的时机吗?”

对方白他一眼,向镜头摆出小学生举手姿势:“2号选手一点圈内规矩都不懂,明显是外宾!臣妾要告发2号选手秽乱直播间,罪不容诛!”

主播也附和道:“直播间也有很多质疑2号选手性取向的。2号选手,家人们都说你长得太像自己暗恋过的直男了。”

游戏开场前,孟惟深已告知主播自己其实是直男了,跟男人结婚另有隐情。但主播要求他扮演男同,说是要制造节目效果,又贴合打破刻板印象的主题。

孟惟深眼神在镜头和主播之间飘忽,不知该作何回答。好在主播收到了他的求助信号,指引道:

“2号选手,你今天也是来结婚的吧,你男朋友人呢?给直播间证明一下嘛。”

此时离办证窗口下班时间就剩不到半小时,姜然序还没到场。

孟惟深其实比直播间的家人们更加着急。但他已经给姜然序打过电话了,对方说在工作,再打扰就不礼貌了。

他不习惯面对镜头,因紧张而言语吞吐起来:“他工作很忙,等会儿才能过来。噢对了,他是一名儿童口腔科医生,很专业,也很耐心,那些家长都很信任他,所以他工作排得很满……”

直播间飘满:谁问你了?

主播适时收回话题:“2号选手感情很甜蜜呢。家人们别酸了,让我们一起祝福小情侣新婚快乐——人呢?”

孟惟深已溜出镜头,奔向进门口的方位。回头见那伙人也扛着摄像机追上来,只好腾出一口气解释:

“先不说了我着急领证你们发奖品的时候再叫我——”

对面的玻璃大门徐徐展开,姜然序随之踏进婚姻登记大厅。

孟惟深追上姜然序那刻,摄像机也追了过来,将两人牢牢框入镜头里。

主播负责给他们配旁白:“哦哦,这位想必就是2号选手的家属了。直播间的家人们有什么想问的吗?主播替你们问。”

但姜然序貌似没什么接受采访的兴致。不笑,也不看镜头,只沉默着往窗口走去。孟惟深化身艺人耍大牌时的经纪人,赶紧跟上对方的步伐,连连示意镜头不要再拍了。

能做主播的大抵都是厚脸皮的料,依然嬉笑着:“你们这群男同好烦啊,刚才还在质疑2号的性取向,现在确定了就叫上老公了?收敛一点吧,2号马上就是别人的老公了!”

姜然序陡然停下步伐,神色不悦,“弹幕都是谁在叫老公?男同就是没素质,应该统统禁言。”

“家属请留步,弹幕有问题想问你。”主播抓紧采访机会,动圈麦克风递到姜然序面前来,“请问两位是怎么认识的?”

姜然序说:“相亲认识的。需要相亲的可以联系我朋友A老师,电话是137xxxx2369。”

“请不要在直播间打广告!那说说你当时是怎么喜欢上2号选手的?”

“我妈说喜欢男人是因为被魔鬼附体了。我想了一下,有些烂牙的小患者很爱吃魔鬼辣淀粉零食,我应该是被那玩意附体了。”

用这张脸,说这种话,太有节目了。

主播唯恐天下不乱,又想问孟惟深:“2号也说说吧,你喜欢上对方的原因。”

孟惟深还没来得及组织语言,姜然序执意把他推出镜头:“别让2号说话了,他回答不明白。”

“2号选手的家属占有欲也太强了。我们还是采访家属吧,你当时出柜有没有遭遇过家里反对?”

“当然反对。”姜然序从容答道,面上并无一丝异样,“都是因为男同群体太没素质了,比如直播间那群叫老公的,先自我反省一下。”

“2号家属别再骂了,你都把他们骂爽了。管理员注意清理弹幕,再这样直播间就要被封了。”主播撺掇道,“弹幕没别的问题了吧,两位亲一下当作采访结束如何?”

他明明告知过主播,他们是虚假婚姻关系了!孟惟深心跳拉起引擎,慌张道:“要亲哪里?亲脸嘛?”

主播一句“当然要亲嘴”还未落下,姜然序已拽起孟惟深的手臂,快步往窗口走去:

“没时间了,采访到此结束。”

——

排队,叫号,交材料,签字,领证,拍照片。

一套流程走完,已至窗口下班时间。婚姻登记大厅陆续熄灭了灯,人也走空,凉飕飕的金属座椅气味灌入鼻腔,让孟惟深打了个细小的哆嗦。

还好春分已过,白昼时间拉长,天际残存一线赤红的夕阳。孟惟深逃离冰窖似的婚姻登记大厅,站在残阳底下甩拍立得底片,想要加速成像过程。

此招效果一般。他震得手臂发麻,底片依然只印出两人模糊的剪影,身后铺了层极淡的紫红,无法辨识宣誓厅原本的喜庆颜色。

他想叫姜然序走吧,才发觉对方一直立在暗沉的大厅里,看着他。

孟惟深喊道:“走吧,你晚上想吃什么?”

姜然序礼貌回绝了:“谢谢,我不太有胃口。你先走吧。”

“不吃晚饭会得胃病的,一起去吧。”

沉默过后,姜然序无端道:“我今天身上不干净,你最好离我远点儿。”

孟惟深一头雾水。他走回姜然序身边去,严谨地嗅了嗅对方的衣领。

“你闻起来像刚刚洗过澡,很干净。”孟惟深说出他心底的疑问,“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心情不好吗?”

“没有。”

姜然序很快否决了。

似要证明自己并没有心情不好,姜然序同意跟他一起去吃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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