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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然将一份文件甩在汪小春身上,文件内白纸飞扬,周国雄赤红着脸指着落在她身上、地上的纸:“你做了什么?”
“你自己说!你都他妈的做了些什么!”
汪小春甚至都没看那些废纸一眼,李知亲眼目睹汪小春的眼中的柔情倏然消失,她的脸上还挂着泪水,可配上她那毫不掩饰厌恶与讥诮的目光,这滴眼泪就变得极为讽刺。
“我做了什么?周国雄,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么,又何必多此一举来问我呢。”汪小春站直了,她深吸了一口气,竟然笑了,“你总是自视甚高,觉得自己厉害的不得了,觉得旁人是废物,觉得所有女人都是花瓶……国雄,看到你这样,我真开心。”
“你好傻呀,我知道你总觉得我蠢,没见识,可是在我看来,你才是真正傻的那一个€€€€我只要说两句软话你就敢把我带在身边,什么都肯告诉我,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来,我手上有多少你的把柄、你们这帮人的把柄?”
“国雄,你真爱我,帮了我这么多,最后关头还肯再推我一把……若不是以你的名义,那些检举材料又怎么能递交的上去?”
周国雄只觉得心脏剧痛,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你疯了,疯女人……我把你娶回家,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要做什么我都顺着你,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你这么做,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哈!”汪小春冷促地笑了一声,“你可真会往脸上贴金,周国雄我告诉你,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十八岁那年遇见你!”
“是你告诉我你是单身,是你说你爱我……可当年你老婆打上门来的时候你是什么样儿的?你他妈的说我勾引你,说我赖着你,大冬天的你老婆把我扒的精光,逼着我只穿内衣裤上街的时候,你他妈的做什么了?”
“你什么都没做。”
窝囊的男人。年轻的女孩或许在某一个瞬间也对他生出过真正的感情,可那点浅薄的感情在那一刻便消失了,但某种程度上她也得谢谢他,如果不是他们,汪小春又怎么会遇到自己生命中真正爱的那个男人。
“至于你说的好处嘛……当然没什么好处。”汪小春捋了捋头发,“虽然将你那畜/生儿子赶跑了,却也害的我不能生了……哼,不生也好,给你生孩子,还不如杀了我算了,只是出了月子落下一身病,可是苦死我了。”
周国雄什么都听不进去,唯独听进一句,“你说什么?你说清楚点,什么叫把我儿子赶跑了!”
“这有什么可说的,当年你儿子不都告诉你了,是我自己跌下去的,不是他推的,是啊,事实就是这样,只是你不信么。”汪小春笑起来。
周国雄捂住心口,浑身血都往脑袋上涌,可汪小春还嫌不够,又狠狠补了一剂:“还有,那个日本女人,你儿子可是很喜欢……那点小花样,他也是很受用呢!”
小花样,什么花样?周国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当初周柏宇那疯疯癫癫的样子,汪小春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看你,你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你算什么,如果没有你前妻,你他妈的什么都不是!”
“没用的凤凰男。”
周国雄彻底疯了,他捂着胸口,呼吸急促脸色煞白,周国雄慌张地去掏裤兜里的药瓶,可那药瓶竟然掉在了地上,汪小春目光落在上头,轻轻踢了一脚。
骨碌碌,那药瓶从楼梯上滚下去,周国雄目眦欲裂,啊啊叫着伸出双手要去掐汪小春的脖子。
他虽然犯了病,可汪小春的力气到底还是拗不过他,所以汪小春不欲与他纠缠,一直在尽量躲避,当周国雄再次将手伸过来时,汪小春尖叫一声,而后奋力一推€€€€
咚。咚。咚。
头颅撞在地上,像是一颗坏掉的裂开的西瓜,流淌出鲜红的臭掉的汁水。
汪小春坐在地上,她好像累极了,连脑袋也抬不起来,李知走出去,叫了她一声:“妈妈。”
汪小春没有抬头,她神经质地抚平自己的裙摆,“你在家啊。”
好像李知只是刚放学。
李知坐在地上,坐在她身边,他将目光投向楼梯下躺在血泊里的周国雄:“他死了吗。”
“不知道,等他死透了你再报警。”汪小春喘着粗气。
李知点点头,他伸出一根手指去碰汪小春被扇的发红的侧脸:“痛吗,这里。”
汪小春没有回答他,只是自顾自地嘟囔着:“我知道你怨我,怨我不疼你,怨你爸死了没多久我就又跟他搞在一起……前面两个我认了,只有最后……”
她深吸一口气:“我没什么欠你爸的了。”
“你恨我吗?”汪小春又问他。
李知看着她,一直看着,没有回答,他将腿盘起来,轻轻地说:“我要结婚了。”
“我要结婚了,你应该猜得到我的丈夫是谁。”李知垂下眼皮,“我把股份卖了给他添补资金窟窿,作为条件,他和我结婚。”
出乎意料的,汪小春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没有暴怒,没有破口大骂,没有想要杀了他,这不免让李知有些失望,他甚至怀疑汪小春是不是没听见,正当他准备再说一遍的时候,汪小春抬头了。
她紧盯着李知的脸,眼睛一眨不眨,好像想透过李知的脸,去看到些更深的什么,汪小春笑了。
“小疯子。”她说,“你跟我一模一样。”
第45章 血色婚礼
两大重磅新闻迅速占据了各大娱乐app的热榜€€€€宏天集团的独子褚明彰与周氏集团的公子宣布订婚, 不日举行婚礼。
周氏集团董事长于宣布死亡,具体死亡原因不详,凶手疑似其妻子……由于她有常年的精神病, 所以经过法院判定,汪小春不负刑事责任, 可同时她也失去了自由€€€€
汪小春被送入了精神病院, 很可能余生都要在精神病院内度过。
李知在前一天傍晚将汪小春送进精神病院, 他在医院里陪了汪小春一个晚上,天不亮又赶往酒店。
做造型的时候李知困的要命,不知道睡过去几回, 结束之后负责造型的化妆师拍拍李知的肩膀:“李先生, 结束了。”
“您看看还满意吗?”
李知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没有说话,造型师还当他不高兴,踌躇不安时李知仰起头朝人笑了笑:“谢谢, 我很满意。”
李知站起身,有人带着他离开化妆室, 按了电梯键后那两扇门徐徐关上, “今天酒店不对外开放, 午席十一点半准时开始,现在十一点不到, 已经有客人陆续到达了……”
“他到了吗。”李知问。
助理顿了一会儿, 才反应过来李知这个“他”字指的是谁, 他欠了欠身, 略带歉意地回答:“已经打过好几个电话了,只是都没有接……”
李知微抬着头,注视着不断变化的电梯楼层数字, 不知道在想什么。
“再打打看吧。”电梯门开了,李知走出去,大堂门开着,红毯长得看不到尽头,各处摆满了象征着纯洁爱情的玫瑰花,酒店内外站满了保镖,他们将欲往里闯的记者往外赶€€€€
其实结婚地址并没有向外公布,可这帮媒体“神通广大”,还是被他们挖了出来,嗅到肉腥味的鬣狗一样找了过来。
酒店外停满了各式豪车,精心打扮后的宾客们依序朝门内走来,一双双手工红底皮鞋踩在红毯上,他们微笑着与李知握手、拥抱。
这群人或许跟已经凉透了的周国雄有些交情,可李知与他们实在不熟,他甚至还不太能叫出这些人的名字,这时候的李知不免有些想念褚明彰起来了……如果他在的话,一定能很好地招呼这群人。
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一定会在嘴上毫不吝啬他们的祝福,如此的真挚€€€€谁能想到褚家出事的时候,他们一点儿忙都不愿意帮呢。
李知闻到男人身上的古龙水气息,以及女人们身上顶奢品牌的香水气味,它们混在一起,成了一股虚伪的金钱味道。
“李知。”
李知转过头,却见宫婕等人站在背后,宫婕长发挽起,化着精致的妆容,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可她看起来并不大高兴€€€€与她一同过来的除了学长还有韩子尧。
韩子尧同样也是西装笔挺,头发精心抓过,还喷了古龙水,收拾的如此精致,不知道的人还当他是新郎,不过他的脸色比宫婕还要臭,见了李知,从鼻腔里轻轻喷出一声气来。
“真的要做到这种地步吗,荔枝,你真的想好了?”宫婕转了转头,有些疑惑道,“褚明彰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电话打不通,不知道怎么了。”李知说。
韩子尧在一边抱臂而立,闻言哼了一声,“搞不好是逃了€€€€你们领证没?”
“还没有,等过段时间满二十周岁了再去台湾领证,不过,现在已经在准备材料了。”
“还没领证?”韩子尧的声音提了起来,他往前走了两步,“没领你结个屁啊,你就这么上赶着,李知,你疯了吧……你图什么啊?”
“喂你说什么啊!”宫婕皱着眉要去拖他,可韩子尧缺跟疯了一样,越说越来劲,“你有病吗?你当跟班当上瘾了?他他妈的又不喜欢你,你们结婚,他他妈的连个人影都没有,你还没认清现实?”
“你知不知道外面媒体是怎么写的€€€€褚家都这样了,你还这么上赶着,你到底图什么?”
“图我喜欢他,可以了吗。”李知有点累了,汪小春昨天发了疯,他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他尽量保持心态平稳,“谢谢你特意赶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我们的婚礼。这五个字跟石头一样把韩子尧砸懵了,方才还振振有辞的人这下连个屁都放不出来。学长看了李知一眼,又意味不明地看着他笑了笑,学长拍拍他肩膀,“行了,行了,咱们先进去吧。”
两个男人先走了,宫婕还留在原地,她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他,宫婕看着他笑了笑,“你今天真好看。”
“新婚快乐,李知。”宫婕说。
一整个午宴褚明彰都没有来,李知自己端着酒杯去招呼客人,他本来就不擅应酬,没一会儿便笑得脸都僵了,好在没有人会注意他是否笑得漂亮,是否笑得真心。
他们只会关注他空无一人的身侧,只会在背后嘲讽他是个同性恋,刻薄一点的,也许会说他遗传了他妈的精神病。
多么的荒唐,两个男人,可怜的褚明彰,被一个男人缠上€€€€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换作自己是他,也会躲着不来参加婚礼的。
转过身的那一刹那,那些人面上挤出来的笑容便会改了角度,变得讥诮又冷漠。
李知走出会厅,汪小春昨天发了一晚上的疯,他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问出来,精神高度紧绷着,一夜没休息的眼睛酸痛的几要睁不开了,他随便找了个软凳坐下,李知掏出手机,又拨通了那个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李知放下手机,手无力地垂放在一侧。
不知何时,外头下起了雨。
***
“午宴不算正宴,还能用借口搪塞众人,可现在晚宴都要开始了,褚明彰还不见人影,到底在搞些什么……”
宫婕焦急地在房间内来回踱步,手机贴紧耳侧,宫婕一皱眉,又将手机拿来,她指着转移到留音箱的通话界面,“没接。”
“搞不好真的逃婚了。”韩子尧倒在沙发上,不咸不淡地补了一句,他举起手机朝向李知的方向晃了晃,“也没接。”
“这可怎么办?”学长坐在沙发边上,“正宴快开始了,客人也都要到齐了€€€€晚上的客人可比白天的重要多了。”
宫婕伸出一根手指:“先不说这个€€€€褚明彰不来,让荔枝晚上怎么办?一个人站在台上,做小丑吗?”
“会不会出事了?”学长拿上外套站起身来,“要不我开车过去看看?”
韩子尧打断了他的话,他煞风景道,“开车?开到哪里去?你知道他在哪里么?”
“我看他是不会来了,取消婚礼算了。”韩子尧也站起身来,他走到李知面前,与李知之间仅隔了一步的距离,“不是还没领证?那一切都还来得及。”
“如果有媒体说三道四,就出国躲一阵子,可以来英国,我……”
“韩子尧。”宫婕有些惊异地打断他的话,“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韩子尧这才发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这是李知抬起头来,他们堪堪对视几秒,李知先一步挪开目光,他说客人应该到齐了,我先出去看一眼。
李知出了门,那块一直压在他心上的石头好像才稍微挪开了点儿,李知长舒出一口气,他没有去会厅,而是径直下了楼,找了个隐蔽的阳台,点燃了一支烟。
尼古丁入肺,如麻药一般稍微缓解了些许他的痛苦,李知站在黑沉的夜里,注视着远方,他一支接着一支的将烟点燃,很快脚下便落了一地的烟头,李知真想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有人拿走了他指尖的烟。
“我以为你会高兴。”这个人将烟头在栏杆处捻灭了,“不过,看起来并不是这样。”
“好久不见,小李同学。”
“邓医生。”李知侧了侧身,“你来了。”
“我很高兴你能邀请我,只是……婚礼好像快开始了,你还在这里抽烟,真的没关系吗。”邓卓远露出了他那招牌的笑容。
李知又有点想抽烟,他摸了摸烟盒,却发现被邓卓远拿走的是最后一支,他有点心烦:“不知道。”
邓卓远收敛了笑容,他一直很反对李知抽烟,可他今天却一反常态地从自己的口袋内抽出一包烟,邓卓远放在李知面前,又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开心点,小李同学。”
“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他说,“再考虑考虑吧。”
他走了,李知打开他给的那包烟,里面没剩下几支了,李知眯着眼睛吸起来€€€€邓卓远让他好好想一想,可事实是,李知的大脑乱成了一团浆糊,他什么都无法思考。
李知转过身,重新坐电梯上楼,他走向宴会厅,两道气派的大门紧闭着,他知道婚礼一定开始了,可他还不知道改如何应对……他该怎么说呢?他该找什么借口,才能使这场婚礼看起来尽量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