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坚守,做站不易,广告是本站唯一收入来源。
为了继续访问本网站,请将本站加入您的广告屏蔽插件的白名单。
苏缪“啧”了一声。
满潜“恰巧”从屋子里探出一颗脑袋:“哥,淤血结住,胳膊疼的写不了字了。”
那楼下的人挥了半天手臂,见楼上刚刚还在的人影在看见他时就离开了窗边,原本以为是要下楼来接他,谁知等了十分钟也没见动静。
于是阎旻煜怒了,他上前几步拍门道:“是我!苏缪,开门!我来了!”
拍了大概得有四五分钟吧,苏缪黑着脸猛地打开门,说:“大半夜的,别扰民行吗?”
“喂,我刚刚就站你楼下,还给你发了那么多条消息,都当看不见吗?”阎旻煜带着一身冷气扑进别墅,别扭地看着苏缪。
苏缪不置可否:“谁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我这里又没有多余的狗粮。”
“喂!”阎旻煜彻底气急败坏了。
他一边熟门熟路把外套往沙发上丢,一边大步流星坐下:“家里根本不让我掺和你家的事,这两天还给我禁足了,我费尽心思才跑出来的,一出来就找你,你还不领情。”
阎家是议会里典型的中立派,平时不问世事,王室和贵族谁的边也不沾。阎旻煜如此叛逆不走寻常路,他母亲却是极其保守的老学究,治下手段极严。
苏缪似笑非笑地:“那阎少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呢?”
他举手投足依然有种仿佛时刻在闪光灯下的从容。没办法,从小十几年培养的涵养和气质不会一夕之间消失的,更何况苏缪本来就不是一个会允许自己随便打破原则的人。
简而言之,就是装模作样习惯了,改不过来。
阎旻煜冷哼一声:“嘲笑你,大家现在都把你当乐子看呢,想采访一下有什么感受。”
“吃的好睡得好,”苏缪微微倾身,动作优雅地接过他手里的空气话筒,“如果没那么多人没事找事就更好了。”
他眼尾的余光很淡,弯腰时衣领滑出翡翠项链,在阎旻煜的眼前轻轻撞了一下。
阎旻煜掀起眼皮,喉结轻轻滑动,看苏缪轻描淡写地坐在另一边沙发,说:“要不要我帮你?比如教训一下多管闲事的人,随便添点罪名什么的。”
“那你得判死刑了。”苏缪头也不抬地说。
阎旻煜笑起来,他蹭了下鼻尖,说:“你是不是刚洗过澡?香气混在一起了,闻起来乱七八糟的。”
苏缪抬起嘴角:“是啊,喷了老鼠药。”
阎旻煜:“……”
他不满:“我怎么觉得你似乎对我意见很大呢?”
“不,只是我今天心情不爽,你撞枪口了。”苏缪慢吞吞地说。
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他声音也不自觉轻了一些,听起来有些乖。
白天的事阎旻煜已经从论坛里得知了,他今天就是为这个来的。
苏缪对谁都是这副德行,不论亲疏,阎旻煜都习惯了,因此并不以为意。他反倒有些庆幸苏缪还是和从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冷血冷情,嘴毒心黑。
这时,他发现苏缪抬起眼,视线让过他,落在了他身后的方向。
回头,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满潜露着半条腿,深紫色的淤青蛛网似的盘亘在腿上,显得分外可怖。
他目光落在阎旻煜身上,随后自然地错过了他,对苏缪说:“哥,我现在该回宿舍了,马上就是门禁时间了。”
阎旻煜的笑容猛地僵住了。
他缓缓收敛表情,冷冷道:“……你怎么在这里?”
第29章
他的语气太过森冷, 满潜听出了那嗓音里流动的冰碴。
不知道过了多久,阎旻煜才重新挤出一个笑来,伸出手:“看来之前的警告你并没有听进去, 好吧,上次见面太匆忙, 还没有好好认识过。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阎旻煜, 副首相独子, 苏缪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
他着重咬字在“好朋友”上, 满潜看了他一阵, 把糊满药膏的手在身上随便擦了擦,握住了他的手:“我叫满潜,哥的弟弟。”
阎旻煜提醒:“不是亲生的。”
满潜装模作样思索了一下, 顺从地补充道:“名义上。”
阎旻煜牙都要咬碎了。
他迅速收回手, 摸出块帕子一边使劲擦, 一边说:“你不是要走了吗?我们就不送了,自己应该认识路吧。”
“嗯, 认识, ”满潜说, 他微微弯了下腰, 又抬起他那对黑漆漆的眼睛, “需要我为阁下拿鞋么?”
服侍贵族穿鞋,看似很正常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怎么听怎么别扭。
“不必, ”阎旻煜说,“我和苏缪还有事要谈,不方便有外人在。”
满潜垂下目光, 看见了苏缪刚刚泡好的咖啡,在桌上放了两杯,显然其中一杯是属于这个不速之客的。
他顿了顿,随后闷声说:“那我走了。”他对上苏缪的视线,轻轻一顿,不着痕迹地收起了还剩一多半的药膏:“哥,这个药没剩多少了,我明天再去拿一点。”
苏缪留在手机上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来,他抬了抬下巴,意思是知道了,跪安吧。
阎旻煜得意地看着满潜离开。
回到自己的宿舍,满潜学习到了深夜,他别着一股劲,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肯轻易进入睡眠。
好像这样就输给谁了似的。
成长中的骨头撑的他发疼,满潜睁着红红的眼睛熬到后半夜,直到身上的伤又开始隐隐发作,快熬不住了,才终于蹒跚着上床睡觉。
还没睡多久,天刚蒙蒙亮,他就浑身发汗地醒了,猛地坐了起来。
他脸色发黑地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在初时的惊慌失措后迅速平静下来,察觉到自己发汗不正常,又叼过抽屉里的体温计,一量,低烧。
满潜随便吃了点药,趁舍友没醒,收拾了自己的衣物床单,在初晨的冰水中洗净了自己。
然后,他再次坐在了桌前。
满潜异常冷静地分析了自己的心理,终于在古怪又粘腻的心境中明确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并不慌乱,也完全不觉得恶心或是惊世骇俗,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安心。
“我会守护他。”满潜在万籁俱寂中想。
这一夜,寒潮更迭,弗西公学在懵懂少年心事里,又一次送别了一个夏天。
。
前线打仗的新闻雨后春笋般一茬接一茬地冒了出来,即便短时间内威胁不到首都州,人们的恐慌也依然在日渐加剧。
韦宾塞临死前将军权分散,是他伟岸光正的一生中唯一的败笔。
普通人的恐惧无处宣泄,只能转而继续去恨王室,苏缪时常在自己存放在图书馆的书本里发现诸如“王室去死”、“社会的诅咒”之类的字条。好在放这些字条的人还算善良,没有直接在他的书本上乱涂乱画。
苏缪效仿此法,在书封上贴了一张恶魔附身图。
此后再没人敢给他书里夹东西了。
许淞临听到这件事,心情有些复杂:“你还真是百无禁忌。”
他们正在选修的一节枪。械课上,许淞临端枪,瞄准,面对飞快移动的靶子,他保持着高度专注,两秒后,扣下扳机。
子弹如自己长了眼睛一样穿过重重障碍物,正中红心。
苏缪的视线藏在护目镜后,闻言提了下嘴角:“有效果就可以,我不是很在意达成目的的手段。”
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起这个危险话题。
木森为什么敢直接挑战一个曾经的F3的权威。
其他人为什么能跟傻子似的轻易被他鼓动。他们到底听了谁的授意。
苏缪甚至没有问许淞临为什么反抗军的枪械有许家工厂的家纹,许淞临想,大概是苏缪暂时还会用得着他,并不想撕破脸。
他感到一阵后知后觉的庆幸。
“许淞临,”苏缪突然出声,“教我开枪吧。”
许淞临顿了一下,然后挂起熟悉而柔和的微笑,说:“你想怎么学?”
苏缪按照许淞临刚才的姿势,抬起手臂,瞄准了离他最近的靶子。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托在了苏缪的手腕下。
“在这里,”许淞临的声音近在咫尺,他扶着苏缪的手更精确地瞄准了靶心,“首先,射击的第一步,是要控制好自己的心,保证心无杂念,不会被外物打扰。有时这一步需要长久的练习才能……”
苏缪平静地说:“你抖什么。”
“砰。”
子弹正中红心,苏缪抽出手,捏了一下被震的发麻的指骨,似乎有点疑惑:“这一步不难,跳过吧,下一步是什么?”
许淞临看着自己不明显战栗的手,目光似乎闪过一瞬间的阴鸷,继而很快被他掩去。
他抬起头,笑着说:“很有天赋。”
苏缪扫了他一眼,转身再次瞄准靶子。许淞临调整着他射击的角度和时机,他们离得很近,许淞临侧颈的青筋绷紧,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震动:“能看清靶心吗?”
苏缪盯着准星,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他打了十几枪,每一枪都比上一枪要更稳一些。苏缪在脑中思考着刚刚新学到的要领,在愈来愈准的枪法中寻找到了某种上瘾般的兴奋。
上瘾,是与极致的悲伤、愤怒、快乐等等同样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抽走一个人精神气的强刺激情绪。
许淞临放开了他,后退靠在了观众席。他知道苏缪对于触碰并不敏感,但对于他刻意的接近完全没有触动,却也让许淞临有些不愉快。
他的思绪在这片空间被拉到了苏缪身上,专注地扫视着他的身体、情绪,试图揣摩出他的想法。
随后,他再次走到苏缪身边。
许淞临娴熟地更换着弹匣,默默地站在苏缪身边的位置,打开了保险栓,却只是在手里随意把玩。
“阿苏。”他叫道。
“我对你来说是无关紧要的吗?如果我身患重病,只有你的血才能救我,那你会为我而死吗?”许淞临用开玩笑似的语调,温和地说。
挫败、混乱、诚惶诚恐,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答案。苏缪偏头看了他一眼:“你要死了吗?”
许淞临笑了声:“勉强还算活着。”
“那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苏缪注视着他换弹匣的动作,自己学着调整动作,“我认为你应该有判断选择对错的能力。”
不是的。
许淞临高瘦的影子落在苏缪身上,蛛网似的攥住了那个人的心脏,悬而未决的审判和横亘在他们之间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矛盾,扎穿了许淞临的游刃有余。
许淞临把“那如果是F4的其他人呢”咽回去,喉头烧灼,他不知道该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