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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屠令 第201章

游扶桑被磨得无法,召了芥子袋,一件大氅轻轻盖上凉榻。

氅衣稍重且温暖,宴如是枕着师姐的手臂,心满意足闭上眼睛。

夜晚的钟山很静,静到高悬在天的明月外云雾稍稍飘起,便仿若月亮吞吐气息。宴如是睡在爱人身侧,渐渐沉入梦乡。

却睡得并不踏实。

许是魔气侵扰,宴如是的梦境一边又一边回到九首魇王被斩杀的那一刻,淋漓的妖血沿着箭羽不断落下,汇聚成一条血红的小溪。

小溪蔓延至宴如是脚下,她不由得低下头,却发现溪血的边缘,有一只不起眼的小虫。

宴如是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去,拾起了小虫。

电光石火,只见那小虫猝然飞起,冲进宴如是眉心!

宴如是疼痛地闭上双眼。一阵天旋地转,再睁开眼,眼前景色陡然变了,不再是鲜血如注的梦域,而是……

一处静谧的桃花源。

一片桃花翩然落下,正在宴如是肩头。

桃花。

宴门。

难道是梦域的境中?

宴如是觉得错愕,又隐约记起,这样的梦,她仿似在曾经做过,彼时难以承受宴门破灭之痛,她沉浸于此,酣然一番美梦……

她冲到掌门居所,果见宴清绝正襟危坐在书桌前,是最初的掌门装扮。

宴如是不由自主地冲上去,将母亲抱了个满怀:“阿娘!”

宴清绝只轻轻点她脑门儿:“如是,做什么?毛毛躁躁的。”

不过还是任她紧紧抱着。

宴如是将脑袋在母亲怀里蹭了蹭。与母亲说了几句体己话,毛茸茸的脑袋抬起来,忽问;“阿娘,师姐呢?”

宴清绝伸手探了探女儿额头,不烫。她古怪道:“如是,你并没有师姐啊。”

宴如是全当母亲是因为不喜师姐,才这样说,宴如是于是着急道:“游扶桑呀!扶桑师姐……”

宴清绝更觉得怪异了:“什么游扶桑?宴门不曾有那样的人,”

“母亲!”

宴如是显然认为阿娘在说气话,她气冲冲抽身,冲到掌门书居,驾轻就熟地找到学子名录,极快地翻阅起来。

“……”

没有。

真的没有。

宴清绝名下学子,只有明明白白“宴如是”一人,曾经属于“游扶桑”的行列,如今空白一片。

这名录分明是当年宴如是亲自誊写上去的!

宴如是不敢置信地继续翻阅,从内门翻到外门,再翻回内门……

没有。

哪里都没有。

宴清绝跟着她来到了书居。觉察女儿情绪有变,不由得有些担心,她走上前来,却被宴如是一把抱住,宴如是问道:“阿娘,你没有去扶桑之地吗?”

宴清绝反而奇怪:“为什么要去哪里?你想去那里吗?”

宴如是顿时失措。

这是怎么回事?

已经来不及了吗?

师姐理应在几十年前便由阿娘领回宴门,如今再找过去,也许也不在扶桑之地了……

宴如是匆匆问了外头年号,当即要冲出门去。宴清绝觉得女儿此刻古怪至极,召剑欲将人拦下,岂料宴如是一朝战力突飞猛进,居然空手将剑劈开!

凤凰神再如何失了神力、再如何赤手空拳,凡间修士固然不是她的对手。

宴清绝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被劈裂的青色古剑,更无心阻拦陡然离开的女儿。

不到片刻,宴如是已冲出宴门,向浮屠城的方向御剑而行!

“宴如是!”宴清绝在身后高声喊道,“你一个人冲去哪里?”

*

一路上宴如是四处打听得知,如今浮屠城城主还是庄玄,而在二十年前,医鬼庄玄与其医仙好友在扶桑之地,领回了一个孩子。如今那孩子带在身边,研习浮屠功法,大抵是庄玄有意将她作为下一任城主栽培。

二十年前,庄玄带走了游扶桑,将她带回浮屠城。小扶桑在浮屠城中养尊处优地度过了前八年,后以小城主的身份,与庄玄、周蕴游历了好一段时日€€€€直至今日。

由浮屠城外凡人村庄的村民所述,这个小城主是个极明丽的少年,聪慧爱笑,修习天赋甚佳。

宴如是于是想到,这么说来……师姐在浮屠城,其实过得比宴门好太多,太多。

度过愉悦的少年时期,此后师姐性格应当并无自卑了罢?败也浮屠,成也浮屠,因那浮屠魔气,师姐成了天赋极高的修魔天才,再无人敢欺凌她……

也有待她极好的尊长。

不过,宴如是也有些许不明白,游扶桑为何依旧会被取名为“扶桑”。在宴清绝那里,只因从扶桑之地捡回,于是随意以地名取名;可庄玄也是这样吗?

她也许想不到,同一个名字,寓意也大有不同。扶桑,扶桑,在庄玄口中,分明是传说中神木与太阳神的珍贵名字。

*

熙熙攘攘的街头,车水马龙中夹杂着摊贩的叫卖声,空气里有烤红薯的香甜与炭火尘土的味道。宴如是笔直地走在道上,识灵一角不放过任何一个她经过的修士或凡人,忽然€€€€

那个熟悉的身影如闪电般划过视线。

微微凌乱的黑发,精致的火珠红色头绳,清瘦的身形被束在花纹繁复且合身的黑色衣裙里。

不像宴门少年师姐,那样可怜又湿漉的雨后青竹;也不似后来的浮屠城主游扶桑,这般绝命而悲怆的山茶花。此刻的游扶桑,分明是崖边一只蓄势待飞的幼鹰,花色如墨的海东青,精神抖擞,整装待发。

她从宴如是身边走过,目不斜视,却让宴如是心脏狂跳,血脉奔涌,耳边嗡嗡作响,仿若整个世界都在颤抖。

如同已认识了千万遍,她看着她,心跳比她更快喊出那个名字€€€€

“扶桑!”

声音脱口而出。

游扶桑回过头,那张极美的面庞映入眼帘。四目相对的刹那,宴如是几乎落泪,她当然相信,这就是师姐,就是那个她朝思暮想的模样,丝毫未变。可是,游扶桑看着她,眼里只是陌生与困惑;她莫名其妙地瞥了宴如是一样,没有回应,连“我们认识吗?”都不曾过问,径自回身,继续往前走去。

不、难道就让她这样离开?

宴如是急忙追上去,脚步凌乱而匆忙,觉察有人跟随,游扶桑立即警惕起来,肩膀微微下沉,摆出防御姿势,她转过身,面上尽是冷意,周身开始有了微不可查的魔气波动,如黑色的雾气一般渐渐升起。

宴如是心中一痛,却强装镇定:“我,我不是敌人,我……”

话音未落,游扶桑已动了。

少年魔修身法快如闪电,操运魔气的速度更是惊人,她一个闪身便到了宴如是身前,右手成爪,五指间黑气缭绕,直取宴如是左肩!

倘若只是普通修士,定瞬间会被魔气侵蚀。

可宴如是的身体战神百战,早已有了本能反应,她脚步轻移,看似慌乱后退,实则以柔克刚,卸力步法。

游扶桑的利爪击擦身而过之时,宴如是趁势伸手,状似无意地在她手腕上轻点一下。

游扶桑顿时感到一阵酥麻,魔气运转不畅,不由得后退半步。她重新看向宴如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眼前这人年纪应当比她更轻,居然可以这样利落地破解魔气?

此刻的游扶桑在浮屠城里早是无敌手,断不愿意输给眼前这陌生少年。

只见她双手结印,周身魔气大盛,如临大敌。

电光石火,游扶桑整个身体如箭般射向宴如是。这次她绝不留手,双手魔气凝聚成两把黑色的利刃,直刺宴如是的要害!

魔修向来出手狠毒,招式亦是一等一的毒辣。

宴如是心中一紧,心想师姐真的想要她的命。但她怎么可能伤害她?

宴如是以柔克刚,以静制动,偏偏躲闪了魔气的每一次进攻。二人极快地过了几个来回,游扶桑愈战愈勇。而在千钧一发之际,宴如是竟真身化作流水,游扶桑双刃刺空,宴如是却已出现在她身后,手指在她后颈轻轻一点!

魔气瞬间被压制,游扶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游扶桑隐约觉得宴如是的招法似曾相识,即便身子瘫软下去使不出魔气,她仍然警惕地注视着宴如是:“你是宴门人€€€€”

自她们打斗,周围凡人修士早早明哲保身地逃开,自也有人通风报信。

而在游扶桑话音落下,只观一阵突如其来的长风吹破宴如是对魔气的禁锢,一袭玄衣之人挡在了游扶桑身前。

此前,宴如是从未见过庄玄,如今感叹,她当真与陆琼音长相一模一样。

见了宴如是,庄玄只淡淡问道:“小友,扶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发起进攻?”

宴如是焦急地辩解:“我并非有意攻击她,我只是想和她……和她说说话……”

游扶桑即道:“谁要和你说话!我根本不认识你!”

宴如是:“可是……”

庄玄并不听她解释。觉察游扶桑语气里的排斥,庄玄打断宴如是,又问道:“小友在浮屠城的地界里,众目睽睽下,攻击浮屠之人,此举,是否是宴门在向浮屠城宣战?”

宴如是后背一紧,哑口无言:“不、不是!……”

庄玄语气柔和,可分明字字锋利。

如今宴如是早是上重天之神,即便是这般官腔对话,她也并非应对不了,可庄玄身后游扶桑那厌弃厌烦的眼神实在让她太过受伤。

庄玄道:“既然不是,那小友请回吧。今日之事,我只当小辈间切磋,并不计较,也可当什么都未发生过。”

逐客之意再明显不过。

游扶桑更是抓着庄玄衣角,躲在她身后唾道:“宴门之人!赶紧滚!滚!”

那个眼神€€€€陌生的、防备的、毫无温度的眼神€€€€让宴如是如坠寒窟,她感到心寒,心脏仿佛被冰锥刺透,寒意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这不是她要的“梦境”……这对她而言怎么可能是美梦!?

分明是噩梦€€€€

失落如巨石般压在心头,很快,绝望如潮水般涌来,整个世界都在坍塌。

宴如是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宴门的,只是从长剑上下来的一瞬间,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周遭扭曲了稍稍瞬间,如水波般荡漾,可一瞬又归来,宴门的景致似乎变了,又似乎没有,还是那片粉色的桃林,山后是一丛丛金黄的银杏。

宴如是有些脚步发虚地靠在背后树干,好容易在站稳,便瞧见山道旁两个学子经过,低声说着闲话:“游师姐练剑又被掌门骂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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