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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屠令 第190章

玄镜道:“你是玄镜主人,只有你能喊停咯。”好一会儿,她卸下戏谑的语气,正色道,“游扶桑,若你不喊停,只是精心编织的梦,不是现实。”

游扶桑面不改色,伸出一根手指:“停。”

“……”玄镜沉默,“不是这样喊停。”

“又是如何喊停?”

不知怎么,今日的玄镜尤其游离,飘忽不定,顾左右而言它,“先不说这个。游扶桑,你问我回溯是谁的主意€€€€你知道这一切是被谁开启的吗?”

“不是我吗?”游扶桑反问,“我是玄镜主人,只能由我喊停,相对地,难道不是只能由我开启吗?”

玄镜笑了,低声道:“不是你。是你的师妹。我在诱她入魔之时,也与她建立了连结。这也是为什么她回溯了二十次,而你在第十七次后才存留记忆。”

游扶桑于是想了想,点点头:“原来如此。不过,我未想到,你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竟还可改变时间。”

“要不怎么说我是九重天至高无上的法宝呢?”

玄镜十分得意,话语的尾巴翘起来。

又道:“只是现下,要停止回溯了。”

游扶桑道:“好。”

玄镜却很是踟蹰,踟蹰得让游扶桑有些不耐烦了:“只是可惜,无法帮到你最后一刻,你还剩下最后一片芙蓉花瓣,对吗?”

“……是。”

“游扶桑,你听我说。”玄镜忽而化出身型,成了一面悬在空中的镜子,“我所见,你的面前有千万条道路,天人五衰也许对你打击沉重,也许并无大碍……”

游扶桑听得懂,点点头:“那便是事有转机。”

“是!”玄镜陡然吐字如飞,“游扶桑,你知道倘若去到上重天,你们要经历什么吗?”根本不等游扶桑回答,她赶忙着道,“在上重天,神明从不大动干戈,她们比对的,并非战力,而是神力……”

怎么忽然说到这些?游扶桑不明所以,只觉耳边忽刮起飓风,风穿过竹林,以摧枯拉朽之势刺过耳畔,噪声不停!

玄镜摇摇欲坠,镜面开始出现裂纹,淡淡的光芒从缝隙中透出,她当然能感受到生命力的流逝,声音越来越轻,却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游扶桑,上重天王母娘娘,你是唯一能与她对话的人!上重天神明固然傲慢,却非她们真心所想,她们知晓人之情感,却不在乎,但她可以在乎你!这是你唯一能突破的地方……”

话音未落,镜面彻底碎裂,游扶桑瞪大眼睛:“玄镜,你€€€€”

你在做什么?

破碎的镜子碎片化作点点微光,玄镜的声音已如丝如缕,却仍在奋力喊道:“谈及神力,唯一的胜算在宴如是身上!九重天有凤凰的信徒,而所谓神,有信徒便能活着€€€€”

“……什么?”

游扶桑几乎无心去听玄镜所言,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镜面碎片,无法相信€€€€玄镜在自毁!?

玄镜向她解释:“游扶桑,这是回溯喊停的唯一办法。若我不死,这一切都只会是梦。只有我离开,这一切才会变成现实……”

而在临行前道破天机,泄露上重天的神则,是她在犯禁,违背玄镜作为法器的铁律。于是,法器有其制,违者必自毁,这成了她的宿命。

风渐渐带走了玄镜的声音,但游扶桑分明听到,强风之中,最后一刻,玄镜直截唤了她一声:

“游扶桑!”

游扶桑愣了愣。玄镜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想了想,又再说,“游扶桑,从前我骗过你,别怪罪我。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保重。”

最后一字落下,镜光彻底消散。游扶桑伸出手想要挽留,却只握住了一片虚无。

镜子在掌心化作飞灰,连同镜中倒映的面庞一并泯灭。游扶桑的鼻尖残存着淡淡的檀香,那是玄镜镜身常有的味道,从前都寡淡,只是此刻尤为刺鼻。

玄镜的离开带走了无尽的风,呼啸地掠过了从前二十次回溯。

而一门之隔,宴如是跪地前额靠在门后,双手捂着嘴,早已泣不成声。泪水从她的指缝间滑落,一滴滴砸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宴如是的肩膀因为抽泣而颤抖不止,她目睹离别,却无可奈何。良久,她从门后走出,红着眼框望向门外的游扶桑,亦望向她掌心一€€镜的尘土。

宴如是欲言又止,却清晰地看见游扶桑身后,新发的朝阳,冉冉升起。

朝阳柔和的光线穿过浅白的晨雾,在半空中织成了一张金色的网。

于是整个天空都被点亮了。

随着朝阳缓缓攀升,光芒渐渐炽烈,天穹从柔和的金黄变成了灼热的橙红,山林彻底苏醒了,风里的尘埃清晰可见,皆在阳光中飞舞,闪烁着细碎的光点。

那是宴如是自二十次回溯以来,第一次,跨越明天。

第180章 千载仙人骨(一)

◎娘娘,我知你在听◎

当游扶桑掌心连飞灰都被风吹散,宴如是终于扶着门框倒下去,游扶桑几步上前,搀扶住她,只听宴如是道:“其实我知道……我知道玄镜帮我们,因为她是凤凰的信徒。她为我们提供回溯的机会已是尽了全力,玄镜提供机会已经,尽力,不能再做改变,只可旁观。”

“她是凤凰的信徒?”游扶桑微微讶异,“那她最后与我说……”

€€€€如今唯一的胜算在宴如是身上。九重天有凤凰的信徒,而所谓神,有信徒便能活着€€€€

游扶桑于是喃喃:“这又是什么意思呢?倘若说唯一的胜算在你身上,那你指代的究竟是凤凰,还是凤凰信徒?如今玄镜自毁,自毁前却又说上重天还有别的信徒,那是谁呢?”

宴如是亦不明所以,赶忙问:“玄镜还说了什么?”

“玄镜还说……”

€€€€游扶桑,上重天王母娘娘,你是唯一能与她对话的人。上重天神明固然傲慢,却非她们真心所想,她们知晓人之情感,却不在乎,但她可以在乎你!这是你唯一能突破的地方……

与神对话。

凤凰的信徒。

“但她可以在乎……我?”

“如是,玄镜说,你是唯一的胜算,却又说唯一能突破的地方在我身上。”游扶桑细细琢磨,仍然不解。

宴如是接道:“也许那是两个方向。神力在我,‘与神对话’则在你。师姐,你可有什么‘对话’的头绪吗?你曾试过这样做吗?”

“……有。曾经,在蓬莱。”

游扶桑自然是想起曾经借了椿木尸首,向王母娘娘问出困惑。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居然历历在目。

至于玄镜所说的“神力”与胜算,此刻,游扶桑心里也隐隐有了答案。凡是神明,有信徒则不死€€€€凤凰是不死神。至于上重天有别的什么信徒,玄镜说有,那便是有,至于是谁,不得而知,但最终都导向了凤凰重生,如何重生,何时重生,游扶桑不知晓了,可能是在某位信徒身上重生,也或许会借宴如是手上的凤凰翎复活,简而言之,王母的秩序要被替换。

从玄镜的话里,游扶桑暂时只能得出这么多。

如今当务之急,一是回到蓬莱,再次尝试那座神龛;其次,龙女在人间死去,那不周山通向上重天的入口也许放开,这也是一个机会。

游扶桑于是当即向宴如是道:“玄镜说的‘与神对话’,我倾向在蓬莱,前椿木长老阁后的神龛。至于通向上重天,我认为在不周山。事不宜迟,我即刻动身,前去蓬莱,至于不周山……”她问宴如是,“你可独自前往吗?或是你与我一同去蓬莱,尔后再一同去不周山……”

宴如是想了想,道:“我与母亲一同去不周山。你去蓬莱。”

游扶桑:“好。”

其实,还有一个地界游扶桑不曾说出口。

浮屠城。

龙女承载这世间所有死亡的意志,黑司命是人间与九重天司命簿上所有厄运的化身€€€€这其实与浮屠令非常相似。都是将正邪善恶分离开来,存善,弃恶。

难道世间黑白,都要剥离开来,再由一个载体去承担恶意,然后舍弃吗?

浮屠令,本就是通融世间所有邪念恶意的功法,若非从岳枵开始改变€€€€从大善变成大恶€€€€这十几任浮屠城主,直至游扶桑,全都会继续变成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活菩萨。

那在浮屠城建立的初期,仍是从前月华寺村庄,也许还有蛛丝马迹可供搜寻。

游扶桑事不宜迟,抓紧动作,而在她离开宴门时,宴如是与宴清绝也动身去了不周山。

临行前,二人匆匆对望,游扶桑叮嘱道:“极意透支,理应静养,切勿逞强。”

“你还说我呢!”宴如是微讶,靠近来,小声道,“师姐,你当我不知晓天人五衰?”

游扶桑正要回答,宴清绝向她们中间横来一只手刃,冷声说道:“两个废人,彼此彼此。”

岂料游扶桑与宴如是异口同声:“你又有多强?”

即便修为高深,却依旧忌讳心高气傲,到时拼死一搏,两败俱伤。那是在回溯里都出现过的事情,是以游扶桑与宴如是在赌气反问的同时,也有关心。

宴清绝一噎,撇嘴,不说话了。

直至游扶桑离开,她才道一句:“你也是。量力而行,切忌鲁莽。”

*

蓬莱云间,青云缭绕如绿纱。

椿木长老已经逝去,古老的巨树却滞留在长老阁后,神龛依旧静静立在尘埃里,

龛内青石雕琢的神像面容模糊,却有一种超脱尘世的威严。

游扶桑来到神龛前,脑海里细细琢磨玄镜最后的话,又想,椿木常常是怎么做的?

其实她也记不太清晰了,按照粗糙的记忆,尝试将木灰撒在神龛上,嘴里默念着猗与那与的祝词,“……祈求仙人指点迷津。”

天地不动声色,可神龛前的铃铛却无风自动了。

游扶桑于是笑了:

“娘娘,我知你在听。”

骤然天地变色,神龛内的青石神像开始泛起柔和的光芒,似有力量在其中流淌。一阵天音袅袅,如珠玉撞击,又如流水淙淙。光芒越来越盛,却停在一点,神明不容置疑的声音从中传来,“你心中所求,我已知晓。天道循环,因果不虚,你所遇之劫难,不可避免。”

游扶桑道:“可我所前来问询之事,并非在我本身。”

“哦?”娘娘难得起了兴致,“那是什么?”

“娘娘,我对上重天所知并不多。女娲造人,九天玄女洞察天机,王母娘娘掌管天宫,规则秩序,对吗?”

“是。”

“女娲造人,可怜见众生疾苦?”

娘娘想了想,答她:“女娲捏泥人千万,不会为其中一个的破碎而悲痛。她观泥人生死,如观四季轮转,春去秋来,本就如此。世人疾苦,她知晓。如她知晓花开花落,水流石转。”

“只是知晓吗?女娲娘娘不愿拯救?”

娘娘反问:“扶桑,你可曾想过拯救朝生暮死的蜉蝣?不是不愿,是无意义。时间于你,不过弹指;于蜉蝣,却是生死。你与蜉蝣,女娲与你们,都是一样。”

游扶桑于是又问:“九天玄女洞察天机,又可知人间劫数?”

“扶桑,你又错了。什么是劫数?只是你们总是执着于分别。繁荣与覆灭,对神而言只是同一个图案的不同面向。你看到王朝兴衰,神看到的,是无数个周期的重复。”

“可在重复与毁灭之间……有多少无辜的百姓……”

娘娘似是很惊讶:“无辜是什么意思?你如同在问我,为什么雨滴要落在某朵花上而不是另一朵。这个问题本身就是错误的。没有为什么,只有是什么。”

又道:“扶桑,你的痛苦,也是天地运行的一部分。玄女若因此而悲伤,如同太阳因照在荒地上而自责。”

游扶桑低垂下眼睛,难以抑制地磨了磨槽牙,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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