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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师道:有传闻在蓬莱……
游扶桑在睡梦里,跟着想到,她还没去过蓬莱呢……
大梦渐渐无声了。
游扶桑有些不知今夕何夕,她分不清此刻是身在九重天,或在不周山,抑或是在……宴门中。
游扶桑的身子渐渐沉下去了,魂魄却没有飘起来,业火灼魂,寒雪压身冰封面,求助无门。
忽然,耳畔有什么东西急促地响起来!
是铃铛的声音,但全然不清脆。这大概是个摔破的铃铛,裂了个口子,声音才这样难听。除去铃铛,梦里还有乌鸦在叫,嘶哑难听。
游扶桑却浑觉熟悉。
游梦里一支箭刺破风响,从云霄中射出。
是宴门对浮屠城宣战。
宣战的前因是什么呢?是人间生灵涂炭,是浮屠鬼,还是……
有一个名字扼在喉咙里发不出声,渐渐被急促的铃声遮蔽,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有人兀地出现,伸出手来,如将游扶桑从水中捞出那般,让她从睡梦里惊醒!
很冷。她仿似在深湖中心,无星无月,目之所及尽是黑暗,只能向下看见水面上浮动的冰块。硕大的冰块仿佛接连冰川,散发阵阵寒意。
有人在前头划桨,站立着,漆黑的背影里隐约可见两只龙角,骨白色。
让游扶桑想起九重天的梦里,龙女将她劫持去了下界,也是这般站在舟前划桨。
游扶桑于是以为自己仍在梦中。
却听龙女道:“你差一点要醒不过来了。”
龙女没有回身,游扶桑也静静坐在舟中。脑子里很乱,她还记得自己经历了什么,从干涸的口里挤出一个声音,她问龙女:“这是哪里。”
龙女的船桨停顿一瞬,才轻声道:“不周山。”
游扶桑像是又要睡过去了,声音很是迷茫:“先前的那些,上重天的事情,都是什么?”
龙女竟然说:“什么都不是,什么也没有。你只需要知道,你现下回到了不周山,回到了人间。”
船桨在黑夜的湖中慢慢划着,远处冰川连绵渐渐显现出来。龙女道:“没有什么小白蛇,那是我在不周山的化身。我曾经急功近利做错了事情,王母贬我下界,困守不周山。”
虽强硬地说什么都不是、什么也没有,此刻却还是细心解释给她听了。语气是无法控制的熟稔,仿似她们曾经十分熟识。
游扶桑道:“你救了我。”
龙女停了桨,在黑暗里缓缓侧过身子,向游扶桑丢来一枚破碎的铃铛,平静道,“是她救了你。”
游扶桑接住。
铃铛破旧,边缘已经锈烂,音尾裂开一道口子,几乎是烂铁,能发出声响实在奇迹。
也是此刻,梦里被扼住喉咙没喊出声的名字有了回应,游扶桑在心里不断回想,是庚盈。
龙女道:“你在业火中几近烧死,这小铃铛拼了命地想救你。小铃铛前世也是造孽许多,往后也要进入往生道了,她这次救你,也算是道别吧。”
“我还能不能再见她一面?”
“这个,我不能做出承诺,”龙女轻声道,“这世间生死事,只有一人说了算。”
“谁?”
龙女转过身来,苍白的薄唇隐约说出两个字。
*
将游扶桑送出后,冰川里再没有了小舟,没有了木桨。龙女站立在湖面,身后是骨龙长长的尾巴,一半潜入水中。
她向水中唤:“出来吧。”
一望无际的冰川湖面,渐渐也浮现一个身影。衣衫上,业火余烬,随她站直身体簌簌落下了,衬得她整个人颓废又锋利,像一把蒙尘在冰川的旧刀。
她的面容很模糊,隐藏在冰川的雾气里快要融化了。可是她看着龙女,眼里的戏谑一点儿不减,是她惯有的颜色。她吃过大大小小那么多凡人与修士,拥有她们的体貌特征,偶尔对着铜镜,自己也认不出自己是谁,只有眼里那一点讥诮颜色告诉她自己,她是谁,从何处来,向何处去。
她是岳枵,枵为饥腹。饥腹者狩猎,势若雷,爪若钩,€€之则猎物碎骨无遗。
如同游扶桑在业火中经历了上重天,岳枵也在其中经历了一些幻梦。她尝见凡间祸乱,作为凡间皇帝征战四方,然后湮灭。湮灭后苏醒,身前就是这尊龙女。
原来龙女自与剑修一战后,被王母贬至不周山,如今不周山上金乌守护,不周山下业火丛则是龙女代劳。她在此处,已经千年万代。
岳枵已是凡人之躯,承受不了业火极冷极热,她此刻,要么冻死在冰川,要么走出业火,以凡人之躯去对付那几个与她血海深仇的修士€€€€也是死路一条。
龙女道:“今时今日,你阳寿已尽。是去是留,你自行决定。”
岳枵面上终于形成了成渐月的模样,她仰起头问:“阳寿尽了,还有阴寿,是不是?”
龙女道:“你没有了。”
大恶之人,去阴间也讨不到好。
事实上龙女很少是非善恶之分,岳枵做过的事情她不置可否,只觉得岳枵实在令人敬佩,又实在是可惜。凡人之身,冒犯王母,冒犯整个人间,真是不容易。
前世造成人间涂炭,还算是借了凤凰的力,也让上重天三大至宝元气大伤。这一世更是彻底,一己之力斩断王母刺下的仙缘,手上人命无数。岳枵是凡人,而非可以自保魂魄的神仙,她走过一轮奈何桥,理应没有前世的记忆。奈何秉性之深,永世不变,就算有来生,也是邪佞之辈,是以王母下令,命龙女斩断其生魂于业火中€€€€
龙女却犹豫了。
这样一个斗天斗地之人,潦草没了命,怪可惜。
岳枵于是道:“若真觉得可惜,龙女大人可否帮我一个小忙?”
龙女问:“是什么?”
岳枵闲闲道:“我这模样,想去和业火外几人心平气和聊几句,恐是不可能了。便请龙女代我将上重天的故事讲给她们听,好吗?”她正色起来,亦摆正身姿,虔诚道,“此之后,我自会走出冰川,入业火受罚。”
龙女不解,但并不纠结,只是照做。
冰川当值总是无聊,有戏看也是好的。
她于是化身白蛇,去向几人讲述了上重天的故事。
之所以那样请求,不过是岳枵清楚她的敌人貌合神离。这样的消息扬传于外,用不着她出手,那些人自会打起来。
*
白蛇将话锋停留在剑修亲儿,身形在业火中一晃,似是被烧尽那般,逐渐没了踪迹。
与此同时,一抹诡异的桃花香气散开在六人之间。
姜禧没有自己的武器,嫌束缚也嫌累赘,她更爱好将其她人的本命法器占为己有,用多几时,尔后丢弃。
用人用器,在她眼里都是一样,趁手则用,不行则弃。
常思危的桃花扇也不例外。
姜禧扬手,扇面打开。
随了白蛇离去,业火中的压迫流失,桃花扇上生出新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茁壮成绿枝,张牙舞爪地向四周喷涌而出!!
桃花枝触及火焰则散,可枝叶源源不断,生生不息,仅仅刹那铺天盖地。
而停留在宴如是面前的枝头上,簌簌地,生出一支嫣红的桃花。
周围人讶异,想不通姜禧突如其来的发难意欲为何,但到底都能明白过来:白蛇已经提点得十分了然,宴如是便是那个“至宝”。
€€€€而她姜禧来到不周山,可不就是为了这些宝物吗?
第112章 不周山(九)
◎书生鉴真,遇谎则断舌◎
从进入不周山的一刻起,姜禧从未将身边任何一人当作自己的同伴。
业火丛中,岳枵不再现身,游扶桑亦是失散,其余修士术法尽失,身如凡人€€€€明晃晃的一网打尽的机会。如今,褚薜荔已是废人,金乌不会贸然出手,这二人几可忽略不计,但也要尽快除掉,以防意外发生;孟长言、宴清嘉与宴如是是一伙的,分则各自为战,符、剑、弓,在旁人眼里皆是神仙级别,姜禧却不以为意,姜禧只怕她们合力使出雷霆剑阵,这她万万敌不过,她于是想,必须在三人合力之前铲除其一€€€€孟长言是最佳人选。孟长言本就身作辅助,在宴门几乎是一个文官,只要烧毁其符€€,她定寸步难行。尔后借助业火,姜禧烧尽其符€€;符€€属土,桃花扇为木,姜禧邪修功法为火,于打斗一事,不论哪一点,姜禧皆更胜一筹。
如此身边人,姜禧一一算计,伺机而动。终于在白蛇离去时找到机会。饶是精兵亦有松懈,绝非时时刻刻待命,正当众人松一口气,桃花扇毫无征兆扬开,霎时如洪流般喷涌而出!!
金乌率先升起翅膀向上躲避,尔后栖在云中作壁上观,果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桃花扇的枝桠源源不断,冲散了剩余的四人,几息之后,她们稳下神来,宴如是张开弓弦,宴清嘉长剑出鞘,才回头相望一眼,却发现孟长言没了踪迹。甫一思索,才反应过来方才姜禧那第一枝桃花状似是绽放在宴如是眼前,实则暗中攀上孟长言左肩,一抹梅枝暗点香,却麻痹五脏六腑,孟长言抵御无果,动弹不得。
束缚了孟长言,下一个解决褚薜荔。可惜现实总不如预想,两个宴门人见同伴入仙境,一左一右,长弓破开桃花雾障,长剑劈斩花枝乱麻,姜禧双拳难敌四手,根本无暇对付褚薜荔。
姜禧并非全无防备。
只见孟长言后颈梅枝倏然刺破皮肉,从血脉延伸进去,开始蚕食她灵息!
姜禧原本还嫌一对多费力,如今有了灵气补给,倒是方便不少。被斩断的桃花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聚集而上,锋利的枝干迅速缠上灵力尽失的褚薜荔身上,如法炮制将她禁锢。
姜禧原想直接将她二人杀害,可还是提防金乌。若伤及人命,金乌必然出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姜禧没有那个必要与她为敌,缠绵作战。
如今金乌高高在上,还是没有出手的意思,证明姜禧想对了。只可惜姜禧的最终目标还是杀人,且要杀的还是不周山与上重天共同的“至宝”,届时金乌一定会出手……
共同对战宴如是与金乌,姜禧是够呛。
但,倒也不是全无对策。
先前褚薜荔对战白蛇,血祭使了一半而被对方打断,让那血祭的力量存续在褚薜荔体内无从释放。人是成了废人,力量却还吊着没用。姜禧觉得十分可惜,恰巧那血祭本就是对付妖鬼的术法,而姜禧也曾修习鬼道€€€€
她很清楚如何催发血祭,而当桃花扇的花枝刺穿褚薜荔灵息,褚薜荔的血祭便为她所用。
用血祭滋养桃花扇上血桃花,岂不事半功倍?
当然,消耗的仍然是褚薜荔自己的性命。血祭力量鼎盛之时,褚薜荔必死无疑。
褚薜荔不是没想过会死在不周山。可她怎么会想得到,杀死自己的不是明面上的妖兽敌人,而是从入山时就站在自己身边的“自己人”?
褚薜荔驭鬼道,所见厉鬼万千,此刻身为桃枝所缚,怒而惊叹:“姜禧!你真是比那些鬼还可怕。”
姜禧的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她权当这是褒奖,笑着说:“那当然了,倘若我这个邪道做得还不如小鬼邪性,岂不是很掉面子?”
姜禧要什么,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她要去哪里,尸山血海也都踏过。
手中扇子桃红柳绿,煞是艳丽,却是人血染就的。
这扇子在常思危手中可从未这般艳丽过,只因常思危杀人瞻前顾后,此人杀不杀得得、可有什么后患、或可师出有名……正道邪心,坏事都做不利索。而姜禧邪魔外道,杀人只看杀不杀得了,能力到了,便去杀了。既是敌对,就没有平白留一条活路的道理,但也要杀得利落,一击则毙,毋留后患。
姜禧清楚血祭的威力,便不再惧怕三足金乌临阵倒戈掺上一脚。血祭开启的刹那,褚薜荔性命枯竭,姜禧功力骤增数倍,宴如是与宴清嘉尝试合力并击却已经来不及,只得各自为战,只是才斩断藤条,前方又源源不断生长,几乎铺天盖地。几息后,宴如是无法,只得改变战术。速战已不可能,长久之战……难道要等褚薜荔性命耗尽,血祭自然消退?
再而转念,倘若白蛇故事里的凤凰翎之类的东西真的在宴如是体内,那此刻有没有作用?
显是也想到这一点,宴清嘉视线撇来,无言一挂。电光石火的思绪间,二人默契不减,长弓长剑配合无间,宴清嘉所修剑术本就与宴清绝大类相同,一招一式间,居然给了宴如是在与母亲一同迎敌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