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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就连周蕴也劝说道:“倘若告知宴门主,她不会不救。她是个好人,总不会害你。”
“谁在乎呢?”游扶桑呢喃,“我已经被她害死过一次了。至于我自己,再次入魔最坏也不过一死,这是我早就经历过的。”
周蕴道:“别这样说。这几日仙首封禅,我该启程了。”
游扶桑感到心烦,又无所谓,是以没有搭腔。
夜晚松风落,入秋已经好几日了。游扶桑站在屋前,梦中宴门的桃花吹过她,她感觉不到春风温暖,只忽然觉得很累,从哪一步开始错的?一时又不知晓要从何处怨起。
也许去纠哪一步的错都没有用了,她该想想往后要怎么办。怎么救回翠翠的五感,怎么与陆琼音抗衡,怎么从浮屠令里……找回自己的道心……
道心,道心,游扶桑忽然觉得很好笑:她真的有这种东西吗?
她站在蓬莱山上,远处火光冲天,是宴门的方向。
今夜仙首封禅礼,想来又在为苍生说那些言辞灼灼的话了吧,若说“苍生”是宴如是的道心,这六七十年间没怎么变过,从前在庸州城,游扶桑与她说“倘若你留下来,或许我会既往不咎”,宴如是没有停留。
如今宴如是走在仙首的路上,依旧没有停留。
正道少主在正道上风光无限。
至于她们,自始至终也不是一路人。
心如蒲草终要散,散了便散了吧。
聚散无常终有时,至少今夜,蓬莱还是好月色。
闭窗回身的刹那,游扶桑闻见风动,何人翩然而至了,踏碎一池月光。
游扶桑不用侧身都知晓是谁。怪那抹芙蓉清气太熟悉,牵引血脉,让人心悸。
“师姐,我听闻您又沾染了魔气€€€€”那么急切的关切,气喘吁吁,高堂上伶牙俐齿,迂回婉转,眼下却是有心不得提,生怕哪一句讨得人厌弃,“您还好吗?”
真是可怜的语气,可是游扶桑心里已经翻不起什么波澜了,她很累,不想计较,不想有纠葛,不想被纠缠。
于是蓬莱宁静的风里,只有一人叹气的声音:“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你我之间事已矣,命数早已定,不必再勉强了。”
宴如是似乎愣了下,风露长生在月色下拖出长长的影,高处不胜寒,她像广寒宫对月独坐的仙子,清冷一身月光,孤寂无主闲桥。
她便这么一身翎羽地站在月光里。
曾经骄傲的白孔雀,如今只剩破碎与怜乞,面色苍白得,几要被月光浇透了。
夜色将她吞没。
开了口,宴如是依旧固执地问道:“您还好吗?我已经闻见魔气了,再这么下去……”
“再这么下去,怎样都好,都无你无关了。”游扶桑道,“宴如是,你太固执了。”
宴如是向她近了一步,“师姐,你明知我向来固执。”
宴如是闭上眼睛,夜盲还在作怪,只有稍稍阻隔了视觉,依靠识灵一角,她才能更好地感知师姐的轮廓。
宴如是看见丝丝缕缕魔气正在盘旋,似疯长的荆棘,一不留神便会如六十七年前那般,绞落一朵开得正艳的山茶花。那是无数夜里困住她的梦魇,求索不得辗转反侧的心障,如今让她再看见,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再次睁开眼,那双如浓墨点漆的眼中,固执渐渐成了偏执。
“师姐,我向来很固执,”她沉静地重复道,“也偏偏最喜欢勉强。曾经我什么都拥有了,旁人穷尽一生难以得到的东西,我唾手可得,我不知道‘争取’一件东西是什么滋味,也从来不觉得我喜欢的东西,会落入别人手中。”
宴如是一字一顿,步步靠近,纤长的翎羽摇曳在地上,她的眼里无波无澜。
却大抵静水流深。
“宴门破碎,我在泥里摸爬滚打一遭,落入人人可欺的境地,我逐渐明白这世上弱肉强食的道理。从前得到了又如何?倘若不够强大,那些东西随时会被夺走,弃我而去。”
“我最珍视的,最珍视我的€€€€这一切€€€€只要不够强大,便都是指间沙,林中风,都握不住。”
“后来,六十七年的梦魇亦教会我一个道理。”走近游扶桑身前,宴如是倏尔半矮下身子,她在低处,仰头望她,眼底却有疯狂的矜傲,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光亮,“有什么求而不得的东西,就去争,去夺,去抢,能留在身边,能放在手边,那便是好的€€€€而不愚蠢天真地去求什么善始善终。”她注视着游扶桑,眼底一如既往地认真,是最寻常不过的和善颜色,“我不知道这么做是否正确……也从未这般做过……只是现下,很恍然地,我想这么去做了。”
宴如是低矮在游扶桑膝边,她仰起头,眼角忽然落出血一样的红色。
恍然间游扶桑闻见血腥味,宴如是的唇角与她眼角一般殷红,是血染在唇上,散发淡淡芙蓉清香。
这样的宴如是让游扶桑觉得很陌生,可是宴如是却自在极了,夜盲让她视野模糊,她便用染血的唇慢慢摸索着游扶桑的腰际与前襟,血的气息侵入她,二人脉际共振,宴如是在哀求,神色里又一丝狡黠。“师姐要我不必勉强,可是倘若我偏要勉强,师姐又如何呢?”
游扶桑哑然几许,只笑:“不如何。不过是恶心你罢了。”
游扶桑不耐烦,宴如是反而扬起一个笑来,笑意绽放在她眼眸,绽如一束剧毒的罂粟花。
“嘘……”她悄悄道,“师姐,你让我不要再来找你,可是……”
芙蓉清血勾动游扶桑心里那一支弦。
罂粟花下,那抹野火般的欲望,被悄然点燃在二人之间€€€€
“师姐真的有办法拒绝我吗?”
第77章 眼若流波之将澜
◎不要动,不要惹人嫌◎
师姐真的有办法拒绝我吗?
不疾不徐说出这句话时,宴如是已咬破唇角,血珠连成细小的线,似雨帘下坠,在洁白的脖颈与皎洁的华服上留下点点坠痕。
游扶桑的确很难拒绝她。
这一点煞芙蓉的清香是她久旱后难得的甘霖,游扶桑的视线随着血珠起落,反应过来时,手指已经顺过宴如是鬓发,指腹摩挲血痕,那点血珠顺着肌肤融入体内,细小地抚平了她心里引魔气而起的躁动。
还不够……
游扶桑眸子沉了沉,墨瞳短暂地浮动金色,她凑近去,在宴如是唇角轻轻咬了一口。
血液顺着喉口进入,比先前更好一些,但还是不够。
亲吻,吮吸,怎么样都好,游扶桑该更进一步,索取更多。
但眼角余光瞥见宴如是得逞的狡笑,又微微刺痛了她的眼睛,游扶桑忽觉恶心,很快抽开身去。“宴如是,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吗?知道芙蓉血还有这样恶劣的效用?”
身前空出一块,旖旎骤散,宴如是仿似有些可惜,眨了眨眼,仰头望回来,却没有回答。
她当然知道。她的母亲游历九州,游历境外仙山,是最知晓这些传奇故事的人,龙女与小仙这般与上重天西王母有关、众说纷纭又极具缠绵色彩的故事,宴如是必然是听过百八十遍了,她听过所有的版本,求而不得的、以血引诱的、两败俱伤的……同时,她也不会像游扶桑一般一知半解,不晓得故事里的“神血”便是“煞芙蓉之血”。
宴如是知道,她从来都知道!
游扶桑咬牙切齿,陡然抬手掐住宴如是下巴,力道足以掐碎这一颌骨:“这么处心积虑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宴如是受到禁锢,艰难地重复一遍,又轻笑说,“为了师姐啊。”
为了更靠近师姐,为了让师姐在我身上停留更多时间,为了让师姐更多地注视着我€€€€然后混淆地以为这就是情与爱,糊涂地以为是自己痴心不改,仍爱着我€€€€与故事里的小仙一样。
她们不是龙女与小仙,宴如是没有龙女那般决绝的魄力。但她可以学。然,倘若要说游扶桑与小仙有哪一处相同,那大抵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狠,但宴如是知道她不会的,她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那么多人等着她去拯救……庚盈,翠翠,庄玄……师姐从来不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这一点宴如是很清楚。游扶桑平静无澜的面庞下,跳动着一颗比任何人都热切炽热的真心。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同时,升米之仇永世难忘。
她看着宴如是,似恼非恼,似讽又非讽。“你该知道的。你这么做只会让我更加嫌恶你。”
宴如是闭眼,微摇了摇头,手指捉住游扶桑腕骨,五指如柔荑缠绕上来,她小心捧着游扶桑的手,低垂下眼,张开双唇,亲吻她的指节。
她亲得慢又温吞,游扶桑修长的指间沾上些许涎水,很粘稠,像另一种露水,“师姐……我不怕你嫌恶。我只怕你不理我……”
游扶桑冷笑:“理你也是骂你。怎么,你很爱听吗?”
“师姐说什么我都爱听的。”
宴如是仍然在轻舐,一方,一寸,虔诚又乖顺,游扶桑俯视她,手指陡然开始动作,却没有拿出,带起另一人轻微的战栗和涟漪轻泛的响动。指甲略长了,虽没有从前入魔那般锋利,但搅弄在内里柔软细腻的口腔,带来的疼痛还是难以忽视,宴如是微微皱起眉,头不自觉地仰起,微张着嘴巴,眉眼露出乞求的神色,含糊而断续地哀求道:“师姐,我疼……”
可游扶桑从不放过她。
手指变本加厉搅弄,故意用最锋利的去刮蹭,柔软的唇舌很快缴械投降。
这不是一次抚摸,更不是一次亲吻,只是亵玩。但这确是她们此夜初次。
手指退出口腔。
牵出涎水,成了月色下一条暧昧的银线。
宴如是轻咳几声,唇边的湿漉却没有去擦拭。
芙蓉神血的作用下,宴如是唇角的伤口已然愈合,唇还殷红,但伤口已经不留下痕迹,游扶桑需要从别处索取,脖颈,锁骨,前胸,腹背……又或许更向下一些的位置。
她趁月色看她,视线在宴如是眼下潮红逡巡几许,忽道:“真该让所有人都看看宴门主这个样子,真是难看极了。”
其实很美,唇角湿润如殷,眼下绯红如雾,似凛冽的浓酒打翻在最上品绸缎,一沾,一染,全都是欲望的颜色。
但游扶桑又确是觉得恶心。
她们这般的关系,是越美丽才越让人厌弃。
宴如是并不生气,抑或说她知道自己没道理摆脾气。这些都是她贪婪求来的,或轻柔或粗鲁的触碰,或戏谑或难听的语言……如果这些都离她而去了,那还不如死了才好。
贪得无厌的人如何去谈条件?
是以她不生气,反而更索求,恬然又凑近,“师姐,被看到又如何呢?”那双眼睛湿漉漉又亮晶晶的,好似猫儿的琉璃眼睛,“她们总会知道……都是师姐做的好事……”
她说得很断断续续,言辞里又递上双唇,小心吻在游扶桑面颊上,猫儿舔舐,同时解衣,风露长生繁琐的缀饰坠下,绚烂的白纱散落,白瓷色的肩颈展露在眼前,“师姐,还是如上次一般,咬这里吧。”她在诱惑她,声音柔软,“也许需要咬得更久一些,这样才可以压制魔气,然后利用它,救回你的那些朋友,救回庚盈。”
“不愧是仙首,真是懂得奉献。”游扶桑笑了,似乎接受了她的提议。
既然是你自己送到嘴边的,她想,于是撩开宴如是肩上的长发,目光辗转在这盏白瓷塑成的肩膀上。光洁的皮肤下,青色血脉慢慢跳动,浮屠鬼只冷眼,毫无怜惜地亮出獠牙。
一瞬,獠牙刺破皮肉。
月色里有人低吟一声,难言如一道泣音,但她忍耐下来,任由游扶桑汲取着她的鲜血与温度。
手在宴如是腰下游走,从衣摆探进去,一切已经淋漓不成样子。
那种感觉和其余所有都不太一样,或清或浊,或浓或淡,皆有一种黏腻的回弹。在那一身风露长生的华服下,游扶桑触碰到的,便是这样一片难以言喻的泽处。
终于从混沌中拨回一丝理智,宴如是猛然捉住游扶桑游离在衣下的手,“师姐、不、不进屋去么?”
游扶桑从她颈侧抬起眼来,牙齿轻轻带出血珠,染红了唇角。这些血显然不够,游扶桑的眼里带上了被打断的不耐。“进屋做什么?”
宴如是轻声道:“进屋,解衣再做……”
游扶桑笑了一下,极其轻蔑的,仿若听见什么笑话,她直起身子,很恶劣地说:“你不配,知道吗?宴如是,你不配。”
她伸手拍打着宴如是的面颊,直至留下红痕,她仍旧拍打,宴如是还是不动,神色略有裂痕又很快恢复,再弯眼温柔望回来。即便最后一下,游扶桑狠心击打在她肩上,宴如是向后跌倒下去,草地青石磕破了她的脊背,身侧边便是一汪清泉,泉水被微风吹得皱起,她也疼得紧紧皱了眉头€€€€即便如此,宴如是依旧不敢怨言。好,我不配,她想,我不配。既然师姐是这样说的。
宴如是跌倒地上,游扶桑静立地看她,居高临下。“就在这里吧,”游扶桑轻飘飘无所谓,“不要乱动,不要再惹人讨厌。就在这里,我们做完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