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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屠令 第42章

她真的……

“€€€€小少主,又在为什么发愁呀?”

思绪被陆琼音打断了,宴如是回神眺她一眼,冷冷反问:“你管得着吗?”

陆琼音笑意不减:“宴少主这么单纯,我着急呀。”

“……”宴如是别开视线,“关你什么事?你真是有病。”

“你说话与扶桑总是很相似。”陆琼音很感慨,背靠在身边树上,仰头看月亮,“那么久以前,‘我’与她说几句玩笑话,她也要说‘我’有病,莫非都是师从宴清绝么……”

说到这里,陆琼音陡然抱起手臂,微微正了身子,直视宴如是,“宴少主。宴清绝不在,没人给你把关,你说话多注意一些。”

“你管不……”

望进陆琼音双眼时宴如是便愣住了。

月下人独立,一袭紫衣落拓,难得正经严肃。

€€€€不知为何,此刻的陆琼音总让宴如是想起一个人。

一个宴门之中,十分熟悉的人。

身前,陆琼音继续说道:“宴少主,你今日之言,错有三。”

“其一是告知所有人青龙本为凶兽。”

陆琼音:“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非为我所用,则必杀之,这是正道向来爱做的事情。她们向来无能,无能者又多忌惮:青龙本为凶兽,御敌又吸收了煞气,最后会不会变成魔物?届时又该如何?你今日之言,怕是已将青龙置于危险之境。”

“其二,也是你今日做得最错的一件事情,就是让人们知晓你已与煞芙蓉合二为一。”

“虽有御道书生在前,没人敢说谎,”陆琼音摇起头,堪称苦口婆心,“可是啊我的小少主,有些事情不说不行么?非得全盘托出,白白将底牌都露出来?”

“正道邪道,人心本无不同。正道有恶,邪道亦有善,都是人性。”

“我若是你,必然先佯作困惑:是啊,剿灭恶鬼之事到底该如何呢?再作出一副苦劳,十分的活作出三十分的辛苦€€€€终于大功告成,稍有谦虚,但全盘揽下所有称赞。至于好奇者问起如何祛除?这时候闭口不谈才是聪明的。”

“自古来之不易才令人珍惜,轻而易举得到的必会很快失去。如你对世人的帮助。”

“她们只会觉得理所应当。”

“至于你现在,几近是大错特错;人尽皆知青龙不可控,仅仅你体内的煞芙蓉可以抑制€€€€至此,在天下人眼里,你不过是一个驱策青龙的工具,一个必须为正道、为天下人死而后已的工具。任劳任怨,不可有怨言。”

“其三。”

陆琼音停顿一下,深深叹了口气,“便是告诉她们,有了煞芙蓉,便可以御龙。”

“自古以来,杀人越货之事永远最常见;青龙为天命之物,你如今御龙的身份艳羡者众,旁人最想知道该怎么如你一样……”

“那么你说,煞芙蓉已在你体内,得之便可御龙€€€€你猜,会不会有人对你虎视眈眈呢?”

“宴少主,你懂得如何御龙,却不懂如何驭人心。”

说这些话的时候,陆琼音始终站在月色下,清辉洒在清冷面上,真有一副神佛之相。

她笑吟吟看着宴如是:

“事已至此,往后有的是让你吃苦的时候呢。”

第38章 菩提大梦

◎是我亏欠太多◎

溶溶梨花月下两个对峙的影。

陆琼音侃侃那么多话,宴如是也不知听进去没有,只冷冷问:“与我苦口婆心说这么多,究竟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陆琼音依旧笑吟吟,“也想提点一句宴少主,煞芙蓉曾是女娲清净座下的宝贝,其解语是,天下无魔。”

“此中,当然也包括你的师姐。”

宴如是面无表情,“天下无魔,自然也包括你。陆楼主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说完她转过身,毫不留念,一脚踏碎这满地梨花月色,渐行渐远。

陆琼音定定瞧着她,站成树下一支缄默的影子,约莫一柱香后,微风动了动,方妙诚从她的影子中走出,几分不理解地望着她,“何必苦口婆心?蠢人有蠢人的死法。梦柯城主曾经不是这样热心的人。”

陆琼音淡然:“我只是好奇,小少主对苍生百姓的‘决心’。”

修道如山居,而山居无岁月,盈仄弹指间。宴如是百岁的年纪在凡人里已是耄耋,但在修士之间可以说是尤其年轻。

这样一个年轻的修士,是很容易道心受阻的。曾经有掌门母亲庇护,她可以随心所欲地释放自己的善心,如今孤立一人,暗处又虎视眈眈,太容易道心不稳。

陆琼音呢喃:“倘若自己成不了仙了,便退居一步为自己的女儿铺路,这种事情,宴清绝是做的出来的。”

方妙诚讶异:“所以宴清绝殁去,最可能成仙的是她女儿?”

陆琼音不置可否,反问:“这对母女很相似,不是么?”

“相似倒是相似。”

陆琼音于是再道,“我曾十分忿忿:倘若这世上是有人能成仙的,那凭什么不能是我?抑或说,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仙?善良的?无私的?大义的?”

方妙诚淡淡讽道:“愚蠢的。”

陆琼音难得摇了摇头。“也许不该这么形容。待我见了她们才明白€€€€成仙可太累了,心里有凡尘,有苍生,有万人万物……”

她顿了顿,“唯独装不下自己。”

“这样的神仙,我才不要做呢。”

*

那日日月星宿二鬼的对策正道人士没商量出个所以然,魔修可不会等。

魔修从来不善良。

即便正邪嫌隙已久,但百年里游扶桑从未主动出击过,前一任庄玄喜静,不武干戈;正邪上一次大动兵戈,居然要追溯到四五百年前。

这四五百年里正派被养得太安逸了,人人关注己身与修为,远离喧嚣逍遥去,与凡尘勾联渐少,几乎要忘记柴米油盐人间事,对五谷粮食也无甚惦记,所知甚少。

是以,等她们反应过来日月星宿鬼现世,竟然已经有些时日。

起初九州以北不见花期,过了仲春依旧严寒,湖冰不破。花农最先发现,可她们没有仙家门路,上报官府又不被当回事儿。

直至月余往后,农人发现春时剥下的种子至于初夏皆毫无动静€€€€

百姓这才想起,约是很久以前仙都快马贴过告示:倘若农作有异,尽快告与官家。

官家,皇家,仙家,层层向上,才好对抗邪道邪修。

“一群尸位素餐……酒囊饭袋……没用得要死,恶鬼都出来几只了,还是一点应对也没有……”农人上报时,嘴里分明是在咕哝的。

如果今岁注定颗粒无收,谷仓亦不曾积粮,如何熬过寒冬?只能依靠官家赈粮赈灾,食人残羹冷炙,而无法自给自足。

便不知寒冬雪后,又多少无辜尸骨。

“说谁没用呢!”官家里有年纪轻的好不服气,“早说了农作有异尽快告知,你们一个屁也没放!我们还能比你们农人更懂耕种吗?!”

互相责怪,推诿委蛇,那么大的罪责谁也不想独自承担。这种时候人性才尽数显现出来了。

正道浑浑噩噩,而浮屠恶鬼关了那么久,冤魂只会往多了聚,不会消散,侵袭起来势如破竹。

今日百亩地失收,明日万户田无果,如此积怨,平日再怎么敬仰修士的凡人,面对面言谈时也只剩责怪。

“就算是神仙也该佑护我们,何况你们都没成仙呢。倘若死去的那些百姓性命都算到你们头上去,怕是不仅与得道成仙无缘,进了阎王殿也是罪责罄竹难书吧!”

“缘何要挑衅邪道呢?本就不如她们……唉,唉,已经有了百年安寝,缘何忽然被破坏了呢?”

偶尔了解仙家轶事的,更要埋怨宴如是:“邪道尊主是你的师姐啊。是以一切责任在宴门,对不对?”

每每闻言,宴如是只是静静的,并不说话。

她不推卸罪责,她自知有错。可眼下最要紧的并非计较对错几何,而是解决问题。

粮草之事已经紧锣密鼓地布置下去,但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还是要从恶鬼入手。

她不信陆琼音,不信牵机楼,自己星盘推演去求日月星宿浮屠的命数。

已入五月,为€€九五,天下有风,可是浮屠二鬼一出,长风积于南阳阴而不散,久久徘徊,滋累怨气。

何解?

此卦者阴长阳衰,鸿运中衰;诸多阻滞,诸事不顺。*

居然是,无解。

药石无医,神佛无用。

宴门星台下,众人见宴如是久久不语,斟酌几许,还是发问:“宴少主,演算得如何了?”

“……”

宴如是不言语,运作灵力再起卦盘。

答案并无什么不同。

依旧无解。

指甲在手心嵌出血痕,她不敢回头,有些无措地想:世间万物皆有解法,怎么偏偏危急关头反而不奏效了呢?

她不言语,旁人也变得紧张了,她们心里惶惶,表面又强作镇定不想乱了阵脚,可是开了口,声音分明都是抖的:“所以在星轨上,亦是死局么?……”

“直接攻击浮屠城呢?”有人问宴如是,“直接攻城掠池,胜算几何呢?”

宴如是并非没有研究过正邪战术。

是可行的,胜算亦不低,可惜败则九州陪葬;胜则二鬼除,可后面还有毒罗刹、刀杖、枷锁、荼枳€€四只鬼虎视眈眈,旷日持久难有出头之日。

她们背后不只是她们的命,还有黎民百姓。她们已是仙体不怕损耗,百姓呢?

无论胜败,都是赌不起也赔不起。

那么多战术,或许不如宴如是直接在浮屠城外长跪七日来得简单。

当然只是戏言。

宴如是知晓,便是她自戕在城楼前,游扶桑也不会动容分毫的。

€€€€她死,换不回庚盈。

亦如庚盈之死换不回母亲。

时至今日,仍有人明里暗中谴责宴门教出了祸害,连带着那么多人受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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