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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屠令 第22章

更甚者,而今她居然鸠占鹊巢,把她在孤山那些淫逸做派带到宴门来,甚至还是、还是在她母亲的寝居!!

宴如是知晓自己打不过方妙诚,却还是出了剑,这一剑不过是想让方妙诚明白,自己不是任人揉搓的泥团子,她有脾气。

她有脾气,有逆鳞,宴门亦有骨气。

若是打不赢,咬一口也好,假如真要你死我活,她战到底,不做逃兵。

兴许方妙诚也没想到宴如是会真的出剑,绫罗束缚,她踉跄后退几步,真让宴如是抢到了先手。

这几月宴如是在浮屠练就了不少生死杀招,出剑少了青涩和和气,多了三分邪气和血性。方妙诚有些错愕,亦措手不及,来去两个回合,掌门寝居里一片狼藉,方妙诚几乎要落了下风。

而宴如是最后一剑击出,长剑从她手中飞出,直直劈向屏风。

屏风后还藏了一人,不知是谁。但如此玷污她母亲寝居者都该狠狠挨她一剑!

一剑劈出,斩过屏风。

屏风上的竹林一分为二,长剑钉在榻间、榻上人的衣袂间。

然,榻上人眉目淡淡,不动如山。即便方才宴如是与方妙诚缠斗,她亦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裳,没有一丝尴尬或羞赧,仿似是久居高位了,或是多见异境险境,才有如此岿然不动的定性。

宴如是匆匆一瞥,见那人雾鬓长睫,柳眉温润,端的是一副清冷的好样貌。这人她陌生,可这般长相却能与她印象里的周蕴划上等号,不过,也不确切。“你是……”还未问完,宴如是一定睛,陡然发觉那人身下垫着的是牵机楼的衣袍。

不是周蕴。

宴如是握回长剑,横剑身前,扬声再问:“你是谁?”

那人眺她一眼,不答话,抬起手来,掌心团起丝丝缕缕的黑气。

是魔气!

更确切地说,是宴如是常在游扶桑身侧见到的€€€€浮屠魔气!!!

“你究竟是……”

最后一字尚未落地,宴如是的五感皆是一滞,于电光石火间,尽数封缄于无尽的阒然与黑暗。

*

待游扶桑重新捋完浮屠令细枝末节、涉略完历任浮屠城主手札,已是霜末后三天日暮。游扶桑之于浮屠令,除去最后一层心境不至而无法窥视、无法抵达,其余皆是佼佼。

而之于历任城主手札,她只在某二人身上多耗费了些时间。

其一是庄玄,其二是第三任浮屠城主,年代久远,名姓已难考,只知姓岳,还有一个法号,“梦柯”。

既有法号,便出身佛门;然,虽生在佛门,却颇具邪性。

据游扶桑所阅,这位尼姑城主有一颗与佛门清净地极其不符的杀戮之心。叛出佛门、堕入邪道之前,她曾站在佛门莲花座上,笑言道:“我不犯杀戒,自然有旁人要犯;我替她们犯了戒、挡了灾、驱了难,我才是那个该受人跪拜的大圣人。”

此言为野史记载,不知真假。

但游扶桑以为,能修炼浮屠令的人,说出什么都不奇怪。

还有一点稀奇的,是这位尼姑城主的大半手札都在记录她饲养的那只灵宠狐狸。自古便有喜好花鸟狸奴之人,这岳城主对小狐狸的喜爱并非史无前例,只不过这样一个杀心深重的人,居然对一只灵宠这样上心……罢,有些稀奇,但不罕见。

游扶桑本也没多想。

€€€€如果不是在手札之中,那些繁多的对狐狸的书写,让她想到了方妙诚。

赤澄狐狸。

方狐狸方妙诚。

游扶桑总觉得这二者该有些联系€€€€像是直觉,又似错觉€€€€便好像她冥冥之中觉得自己该认识那位牵机楼楼主一样。

椿木亦云,孤山百年之祸是一只狐狸……

游扶桑正百思不得其解,庚盈在她身侧忽而跳将起来,“尊主!远山青色烟雾,是不是有正道的人攻进来了!?”

游扶桑悉知庚盈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说的话只有三成可信,说什么青色烟雾,可能只是一抹岫云,说什么攻进来了,也许只是一只正道信鸽。

她抬头望去,果见远处云烟里一只扑棱棱的信鸽。

不是大事,但也不算小,因为随着正道信鸽来的还有一个人物,周聆。

孤山二小姐,周聆。

这百年间,孤山掌权人从周家二老再到方妙诚,这位孤山二小姐的处境、修为与脾气却都没怎么变化。天赋一般,但有金山银玉供着;四处惹祸,但有孤山掌权人罩着,她张牙舞爪作天作地,而只要不出格,方妙诚与周大娘子周蕴都不怎么说她。

此刻周聆一身张扬的红色道袍,两鬓玉兰花簪,大摇大摆踏进浮屠城中,朝地上丢出一人。

那人的面容被一头乱发掩住,双手被束缚,昏迷不醒,她身上太多伤痕,许多还在淌血,衣衫湿透了,是冷汗也是鲜血。一些血液凝固在了衣衫上,成为深深浅浅的黑色印记,勾连着皮肤,狠狠烙在身体上,倘若硬将衣裳撕下,大抵要生生蜕一层皮。

周聆看去一眼,被那些血迹刺激得眼花又头疼,她觉得奇怪:明知打不过€€€€不论是对方妙诚还是陆琼音€€€€还要这么拼命,这宴少主是何苦啊?

明明服个软就不用这样受苦。真傻。

宴如是匍匐在地,双目紧闭,还剩一口气,背后隐隐有金光随着微弱的气息,浅浅浮动,虽看不真切,但周聆听方妙诚提过,那是魔纹。

周聆于是不屑地哼了一声,抬起头。

城中戒备森严,不见游扶桑的身影,只有十余个蓄势待发的魔修。

但周聆知道游扶桑都看得见。

她于是开口,语气暗含嘲讽:“游扶桑,来领你的好师妹!”

话音落下,电光石火,周聆只觉得千里外有什么逼近了,以挟风裹雾之势,又千钧立于一发,猝然地停在了她身前。

以周聆的修为根本看不清对方是怎么来的,只一晃神,那双金色的眼睛便出现在面前了。

“怎么说?”游扶桑抱着手臂,神情闲散,看不见怒意,“你们正道又在内讧什么?”

游扶桑的样子与记忆中大不相同,发色、瞳孔、气质、身量……好似哪儿哪儿都变了,但分明还是那个人。周聆愣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内讧?不,不,”她深吸一口气,扬起高傲的头颅,傲慢道,“正道弃子而已。”

“宴门毁了孤山的镜子,还奢望孤山与她诚心合作?扶桑城主不必客气,这种废物,我们孤山也不想要。”

“再说……”她看了眼宴如是,鄙夷地笑了笑,“一身魔纹,回得来正道吗。”

啪!

周聆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是游扶桑掌风凌厉,把她掀开几步外,似狠狠掀了她一个巴掌。

周聆不知道自己哪个字眼惹了她,怎么忽然就挨了打,“游扶桑!你、你嚣张什么!就不怕我嫂嫂……”

“几百年了,还是这么蛮横没脑子,遇事只会喊嫂嫂。”游扶桑仍然那副似笑非笑模样,不怎么动情绪。

她说:“我不杀你,但给你的嫂嫂带句话。人,我收下了;但既然送到浮屠来,就别总想着让她为你们正道做事了。”

她笑着对周聆说:“现下,你可以滚了。”

*

周聆黑着一张脸从浮屠离开。

虽然有些狼狈,但到底是完成了方妙诚布置的任务。

不过,她心想,这游扶桑也是个狼心狗肺的,宴如是满身是血躺倒在面前,她不仅对伤势漠不关心,甚至看都没看一眼,要知道百年以前她发难游扶桑,还是宴少主挡在她身前呢。

周聆犹豫:倘若游扶桑真的无所谓宴如是……那她们的计划还能顺利进行吗?

但转念,她坚信嫂嫂方妙诚一定有最万全的准备。周聆顿时有信心了不少,揉了揉面颊也不觉得那么疼了。

她朝着浮屠地界€€了一声,恶狠狠道:“游扶桑,你看你还能得意几时€€€€”

“且等着吧,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第22章 正道弃子

◎但宴如是总是例外的◎

游扶桑将人打横抱回寝宫的时候,宴如是身上淤血已经积得有些发黑了。

一路颠簸,游扶桑尽量平稳,但宴如是还是一直在闷闷哼哼地喊疼。

她紧皱着眉头,手都没力气挽住游扶桑脖颈,细小的声音从带血的唇齿里溢出来,凑不成一个完整的音节;浑身都湿透了,因疼痛起了冷汗,湿淋淋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灵息淡得要命。

游扶桑带她去了寝殿,把人轻轻放在榻间,才取出一张帕子想擦拭血迹,看着那些痕迹心里升起一阵无名业火,她带着恨意将帕子丢上宴如是面颊:“这就是你崇敬的正道,这就是你拥护的正道!她们把你打得遍体鳞伤,你眼下是在浮屠养伤!”

宴如是晕得厉害,自然什么也听不见。

游扶桑也知晓和一个伤患计较没什么意思,她平静心态,坐下来,将宴如是凌乱的额发都向后捋顺,帕子沾水,将脸擦拭干净。

宴如是当然是极漂亮的,但她的漂亮常常来自于她明艳张扬的生命力,当她像一只骄傲的白孔雀一样昂首挺胸、策马腾驹时,春风偏心她、春光眷顾她,吹拂照耀那张芍药般明丽的脸蛋。

可此刻她伤得病得发蔫儿了,不再有活力,眼下浮起病态的苍白,额前堆起冷汗,游扶桑只觉得心疼。

“师妹,”游扶桑轻声呢喃,“她们说你是正道弃子了……”

这四个字把游扶桑的心也狠狠揪了一下,恍若回到百年前入魔,最冷最孤立无援的那个夜晚。宴如是推开她,说你快逃走呀,师姐!

我已经逃走了,你呢,师妹?

你是否还困在名为“正道”的囹圄里,惶惶不知所措?

游扶桑心里沉痛。

她撩开榻上人带血的衣带,一些衣裳已经因为那些干涸的血液黏上了身体,生搬硬扯必然伤及血肉,必须细致温柔,先用清水溶化了涸血,再缓缓擦拭。

游扶桑的手指拨开宴如是耳边碎发,手边掬起先前侍者提来的热水。她脱下宴如是带血的外衣,用清水洗着她身上的血痂,可指腹挑在她里衣衣带上,久久不敢有下一步动作。

没有心思才能足够坦荡,而在发觉自己的心意以后€€€€尤其现在,游扶桑并没有被浮屠魔气挟持心神,太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于是怎么也做不到心无顾忌了。

触碰、抚摸、轻飘飘一眼对视,欲语还休,居然都像乘人之危。

“咳咳……”

宴如是的外衣褪去太久,擦拭的热水已经变凉,擦拭者又久久没有下一步动作。她开始咳嗽了,游扶桑才意识到自己失神了许久。

游扶桑道,“抱歉,得罪。”

指尖轻捻,衣带被剥落。

龙涎与檀香弥漫,稍稍掩盖了淤血的锈味。初冬的宫殿氤香弥漫,又忽然变得很热,游扶桑沁出小小细汗,眼神在另一人渐渐褪去衣衫的胴体上徘徊。

很漂亮的身体,但遍体鳞伤,哪里都是红褐的血。

皮外伤、体内毒,都不算致命,但伤筋动骨难以痊愈,即便用最好的药石、最大的心力服侍,大抵也要个一年半载才能回到从前样子。

这一年半载的病榻,修为停滞不前,那些弓箭与剑法也要捡不回来。

小孔雀该很伤心吧。

孤山的功法游扶桑知晓得不多,也不知道伤宴如是的人是否下了死手。但游扶桑能看明白,事实上,是宴如是身后的血契护住了她最后的经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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