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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师,你行行好。”
“原谅我吧。”
周唯实垂着眸子,林越峙依旧在笑。他不知道这个男孩€€€€男人,怎么这么爱笑。见到他的时候笑,做那事的时候笑,易感期打针痛得要死也笑,从ICU里隔着玻璃也冲他笑。
现在也是,明明好像是在认错,别人没有说原谅,可他还是在笑。
周唯实的心脏在微颤,连带着整个手臂和指尖都发出一种不妙的共鸣。在很多个在林越峙身边的深夜里,他觉得自己快死了,而朝阳却毫无知觉地日复一日出现。
“林越峙,你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周唯实轻声说,一个肯定句。
第82章 会有更好的明天(完)
周唯实小的时候,经常偷偷爬上楼顶,幻想有一天能去很远的地方。
那时候他会帮忙去楼下的书报亭搬货,那个大叔会把当天没卖完的《世界周刊》免费让他带回家看,后来他爸会把书包里的闲书翻出来撕成碎片,周唯实就会搬得很快,坐在报亭门口看完。
他在那里面读了香港,读了日本每年三月的樱花,布宜诺斯艾利斯,还有伯尔尼。他还读到塔斯马尼亚,那是除了悉尼和墨尔本之外,他第一次听说澳大利亚的其他城市。
“那些地方我都没去过,但是我相信有一天,我的研究会代替我去到世界的各个角落。”
“我在博二的时候收到了一封来自哥伦比亚理工学院的邮件,那位研究员问我如何确定硅灰掺量在我正交实验中的添加曲线。
“我的研究原来也到了美国。”
“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会觉得回家了,回到了北方。我一辈子都希望离开那座一到冬天天空就会变成铁灰色的重工业城市,但是你那样很满地抱住我的时候€€€€”
周唯实顿了一下。
这些话掏出来很简单,但想明白很难。
他借着喝水的空隙,稍微侧身,用余光看了林越峙一眼。
那人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深邃而热烈,又想他想起家乡土地上每一块缺角的砖。砖下都埋着石油和钢铁,燃烧的浓烟不分时间昼夜地喷涌烧着整片土地的血肉,轻薄而永远飘荡,好像与工厂相连的云朵。
林越峙会用那种磅礴浩大的声势来爱他,那样的感受只有北方的雨雪中体会过。
Alpha接过他的水杯,就着他的唇印喝光,然后舔舔嘴唇。
“在意、喜欢、爱,我们把它都看作程度,就像是你修改论文一样的百分比进程,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的这份文章,如果想被周老师永久珍藏,现在修改到百分之多少了吗?”
林越峙的臂展与身高相近,将近一米九,从他身后笼罩过来,很有威势。从前觉得压抑沉重,现在只觉得自己的小狗又蹭过来。
要乖,周唯实想。
林越峙,你要乖一点。
“我生病了,会审得很慢。如果你觉得等待太久,也可以去找找别人。”
林越峙吻着他的发丝,“是圣诞节,元旦和寒假,我们周老师也要放假,把那些编辑的邮件都放到一边了。我乐于进步,也固执己见,只指定你一位审稿人。”
“这是暗箱操作,作者与编辑之间有不正当关系,会被on hold(暂停处理)。”
这次轮到林越峙哑口无言了。
他低低的笑声撞在小房间里,共鸣传得越来越大。
简霆梦说过喜欢周唯实讲的冷笑话,林越峙准备记下这个回头讲给梦梦听。
“让他们取消我的检索资格吧,”林越峙被“不正当关系”大大满足,他张开怀抱,足够周唯实永远依靠。
“我只想出现在周唯实的书桌上。”
林越峙的鼻尖蹭着他的发顶,蹭过耳垂,他又吹了口气,周唯实颤抖了一下,林越峙又蹭到他的侧颈。
周唯实想,他和情窦初开的周致一样,也选择了同样的路。
自由的代价或许太高,过了十几年再想起,也觉得自己在重蹈覆辙。
但在此时此刻,他并没有另一条路可走。
周唯实压了压腺体,尽力放出自己的信息素。
他忐忑地问,“林越峙,你能闻到么。”
“我是什么味道。”
林越峙认真吸了吸鼻子。
“你身上有一种很轻的香气,像山核桃,青色的壳,里面的核桃仁直接吃会很苦,剥开薄薄的外衣,又很水润,很甜。”
“从我第一次见你就能闻到。”
林越峙的手掌很暖,让他突然安心下来,好像回到了隆冬铺满地暖的房间。
这几次的治疗后,他也能感知到一点林越峙的信息素,专门去大牌香水的柜台闻过,是胡椒混合了烤栗子。让他想起冬天深夜里,书报亭旁贩卖烤红薯和栗子的小摊。
虽然那时候他只看得起免费的《世界周刊》,但他一直向往那样的小摊。
“林越峙,我们可以试着标记。”
如果你不再是S级A,我也不是残缺的O,大家或许可以随便地亲吻,然后随便地相爱。
“很容易洗掉的那一种。”
€€€€€€€€€€€€
离开海市之前,周唯实把小房子卖了,钱留给了李峥和白若梅,他在瑞士开销不大,博后的薪资很高,还能带课当助教,除了和人沟通有点问题,过得可以说很不错。
而白若梅死的那天,周唯实已经飞离了亚联盟。
那几天他一直在努力融入异国生活,插了国内电话卡的备用机只看过几眼,直到深夜才看到账单,交易方写着“海市火化场”。
他瞬间拨出李峥的号码。
嘟€€€€
“下周二岚城老家出殡,埋在我爸旁边。”
白若梅的遗愿是和周父同葬,李峥准备的一腔扯皮话还没派上用场,周唯实就先一步同意了。
他们回了一次岚城,在李家祖祖辈辈入葬的村庄里,漫天的纸钱和黑灰色的烟灰一起被大风卷刮着飞舞,飘向不知何处的天际尽头。
周唯实站在队伍末尾,李峥在最前头捧着骨灰盒。
周唯实才发现他们一家长得那样像,白若梅和李峥笑起来时嘴角的纹路一摸一样,李峥的五官轮廓也和墓碑上的男人照片相同。
“日落西山故人归,众亲齐聚把家回。”
他安慰自己死后无灵,但当古老的入葬仪式就在眼前重演,千百年延续的悲凉从心中油然而生,顺着哭声升腾在万里平原之上。
白幡飘摇,哭丧人打高声唱着引路歌,指引迷路的游魂回家,而这里已不再有他的家。
周唯实被来吊唁的另一队亲属冲散,隔在了小路的那头。
世界上或许还有人在等待他,但不在这里。
那个人像是黯淡宇宙中的光点。
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来来往往多少人,多么密集的车流,只要林越峙站在那儿€€€€周唯实一定会看见他。
并且会在那一刻感觉到心脏的跳动顺着血管流向脉搏,流向后脑,流向眼神经,让他整个人都在突突地跳动。
他会在看见林越峙的时候猛然发觉“自己”作为一个切实个体存在,肚子有点空,眼睛有些干涩,站了太久腰也不舒服。
我累了,我们回家吧。
他曾经努力把“被汲取”当做爱来填满他漂泊无依的内心,但很可惜,上帝没有给予每个人被爱的权利,却给了他们识别爱的能力。
遇到林越峙之后,他才痛苦地惊觉,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原来都是徒劳。
他对着自己名义上的父母鞠了最后一躬,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向那个温暖的怀抱。
后来周唯实经常会追问,林越峙喜欢自己什么。
“你会淡淡地讲冷笑话。”
在欧洲的初雪里,林越峙拉上他的羽绒服,把周唯实的下巴埋进新买的羊绒围巾。
他们刚从挂满圣诞彩灯的老城区转了一圈,打包了奶酪火锅和切肉,还精挑细选了一个糖霜最多的核桃挞。
路过市集,林越峙又停下来买了杯热红酒,给周唯实暖手。
皮靴也是俩人一起挑的€€€€林越峙热衷于把他们的一切都变成情侣款,标榜他归属于Weishi Zhou€€€€只是周唯实的加绒,林越峙的不加,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响。
周唯实喜欢脆脆的雪,路过干净的雪面会专门多踩一下。
周唯实闷闷地反驳,“我很正经,不讲笑话。”
林越峙弯下腰,趁其忙于寻找新雪没什么防备,脆生生地亲了他一口。
“宝宝,你真是天才,这也很好笑哎!”
路过一个手工蜡烛摊,林越峙买了好几只漂亮蜡烛,Alpha的胳膊碰了碰周唯实,让他选一个烛台。
“这个吧,家里什么都是木头,买个白瓷的比较搭……那我该喜欢你什么?”
周唯实的语气重音落在“我”上,世界上一切都是等价交换,物质守恒。
林越峙对慈祥的蓝眼睛老奶奶说了句“Danke(谢谢)”然后接过打包袋,让周唯实抱在怀里。
他牵起周唯实的手,两个人继续向前走。
“喜欢我陪着你吗?”
周唯实说,“不讨厌。”
“喜欢我接你上下班吗?”
“还好。”
“喜欢我喜欢你吗?”
周唯实没有回答。
林越峙轻轻笑了一下,把他的手又往口袋里揣了揣。
“圣诞假期我要出差,陪我去?”
周唯实很快说,好。
在科研压榨了他太多自由时间之后,周唯实开始在阅读文献时做越来越多的笔记,用学习填满自己的所有空闲,然后再也不会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