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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碍 第3章

见他们走近,房间里的人一下子都站了起来。

林越峙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同院长聊天,周唯实便不再顾及他,跟其他人抓紧问好。

宋医生看他冒雨而来,也舍去寒暄长话短说:“现在白女士的病情已经不再适合保守治疗,癌细胞扩散影响了她的意识,这样的情况继续恶化恐怕会引起脑缺氧。”

“京岚医学院进口了几台新的治疗仪器,也有实验性疗法,特别适合白女士目前的病情,机会难得。”

周唯实知道新仪器新方法就需要更多的医药费,见宋医生和其他医生对视不语,周唯实了然地看了正翻看文件的林越峙一眼,正色道:“这是我的事,和林先生没有关系。要准备多少钱您直接和我说吧。”

林越峙在老院长的目光中也没置身之外,附和着周唯实的话抬头,摊出“与我无关”的手势。

“也不仅是钱的事……只是京岚医学院是军方附属医院,所有入住的病人都要有完整的家属审核书。”

宋医生看了抿紧双唇的周唯实一眼,直接道:“需要直系家属签字。”

周唯实急答:“签,我马上签!”

宋医生反而一反常态,吞吐道:“我们在系统里查了一下白女士需要的转院材料……您好像没有办法签署。”

“别的我都签了啊,这个我怎么不能签?”

宋医生不想再看着周唯实自欺欺人,直白道:“白女士一直以来的付款账户是只能找到您,但医疗代理人签字,她填的李峥。”

林越峙手腕一翻,毫不留情地把几分文件扔到周唯实面前,纸张打着卷,在桌面上发出一阵干脆利落的声响。

“周老师,好像都没有你的名字呢。”

他最擅长咄咄逼人:“这些签字的地方这么紧,只够一个人。”

“也难怪,这种性命攸关的大事,我肯定也只填我信任的人。”

周唯实本就苍白的面孔“刷”地褪去血色,好像被截断反射神经一下子失活的软体动物。

紧急医疗联系人表,生命维持治疗指示书,重症医疗决策委托书……

他手指僵硬地翻动一页又一页,动作越来越急,指节因为用力泛白。

等到最后一页掀开,依旧空无他名。

€€€€每一份和白若梅息息相关的文件上,都只印着一个清晰工整的名字:李峥。

他的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半晌才吐出一句不敢置信的话:“可我也是她儿子啊。”

他像是怕别人不信,从随身文件袋里摸出缴费单,一张,两张,三张……手忙脚乱地铺开,“都是我付的,我一直在医院。你问护士,我不是骗子,我真的€€€€”

“我真的是她儿子啊。”

他抬起眼,语气如死水沉寂。

一旁的几位医生都和周唯实相熟,也知道一直以来都是这位小周老师在白若梅病榻前奔波照料。

周唯实平时人也有礼貌,好沟通,要不是他,白若梅的身体状况恐怕都撑不到今天。

但当周唯实在医院里焦急地为她跑前跑后时,白若梅心里只有李峥。

李峥,那个久未露面的人,她怀胎十月的儿子,才是她唯一可以信赖的亲人。

他脱力一般弯了腰,手指紧紧攥住衣角,只是一遍又一遍地低声重复:“我可以……我可以签字的,她是我……妈妈……”

他踉跄了两步,像是想抓住什么来稳住身体,却只能扶住自己。

他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又极力隐忍。

“我只是想她活下去啊!”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却一字一句地落进每个人耳里,令人无法回应。

宋医生见惯了生离死别,人情百态,习惯与痛苦保持距离,可在这一刻,他依旧露出一分同情。

他见过太多病房里的亲情,或热烈、或冷淡,有人迟到,甚至永远缺席。

付出最多的孩子往往不是拥有最多爱的那个,而是最渴望爱的那个。

€€€€而大多数伪装于幸福之中的人不去拆穿亲情的谎言,只是为了保护自己,逃避着更残酷的不被爱的现实。

第4章 黑伞

白若梅转院的事除非李峥同意,不然无可转圜。

宋医生于心不忍,答应提前安排好一切事宜,只要李峥的签字到手,马上能给白若梅转院,周唯实向着医生再三感谢。

林越峙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开,但周唯实放心不下白若梅,跑到住院部看她的情况。

女人被注射了一支安定,睁着双眼望着窗外,还在念念有词:“你见到我儿子了么?他叫小峥,他这么高了,很听话很懂事的……”

周唯实伏在床边,再说不出任何话。

“你看起来很面熟啊,你是哪家的?”

女人拉着他的手,左右看了看,又摇摇头:“你见过我们家小峥吗?”

周唯实手心冰凉,只能用着说腻的安慰一直重复,“小峥……小峥这就来看你。”

他想起他第一次迈进那个家的那一刻,周唯实一个人背着要拖垮他的大书包蹲在楼梯间。

这个女人拎起他身边的编织袋,边开门边笑,“小峥要放学了,你先坐,我去幼儿园接他。”

虽然过去了十几年,他的记忆依旧有那一日的锚点。

那天白若梅穿了一件淡黄色的衬衫,还有蓝碎花的长裙,和他常年黑衣的Omega母亲全然不同。

腰带上的蝴蝶结两条长长的带子垂下来,风一飘就能蹭在他的手背。

是那种有波点的软纱。

十二岁的周唯实如同二十八岁的周唯实一样,把准备好的呼唤梗在喉咙中,拼不出一个完整的单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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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白若梅的状态还是转院的事,他一定要尽快找到李峥。

周唯实心绪重重地走出医院,感应门开合,有人递来一把黑伞。伞很重,伞柄的银色狮头硌住他的手心,传来还算温的触感。

周唯实抬头,林越峙立在台阶下,与他隔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对视。

雨势很大,他也撑了一把黑伞,站在车旁抽烟。

风雨飘摇,映衬着他指尖的火星明灭。

林越峙招了招手,转身上车。

周唯实承认自己为了白若梅的病情动了不该有的念头,只是切实见到林越峙的那一刻,Alpha激烈的掠夺带给他的恐惧又卷土重来,让一切请求岌岌可危。

但白若梅的情况很差,他太担心了,只要能让白若梅见见李峥,他说什么也要试试。

他跑到林越峙车前,双掌合十恳求:“林先生,我妈妈身体不好了,想见见我弟。”

“您能想想办法吗?”

车内的金属乐梆梆作响,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重金属音乐,常常与宗教相关。

林越峙的鼻梁高挺,眉眼凌厉,雨滴打在他车上笼罩成一片黑色的云雾。

周唯实的伞从最开始离车门的一步之隔,到现在已经有一部分倾斜着怼在车窗上,他原本就蹙着的眉头更紧了两分:“林先生!我想见一下我弟弟!”

厚重的雨帘却抵消了他的音量,Alpha面色阴沉。

或许这辆车不知何时就会绝尘而去,只留给他赤红的尾灯。

周唯实急切地上前一步,几乎喊了出来:“林€€€€咳咳……林先生!我想见一下我弟弟!”

“林……”

“我很喜欢等人么。”

和林越峙相处时间不算短,周唯实明白,这便是有转圜余地了。

周唯实本想接着蜷在副驾驶前,却被林越峙隔着座位空隙把他拽起来按在座位上,再扯过安全带固定,像绑住了一只不安分的动物。

林越峙的硬硬的发茬蹭在周唯实脸上,他衣襟大敞,风衣扣子在周唯实眼前晃来晃去,带着甜的温暖胡椒气味笼罩了周唯实周身。

周唯实腺体退化,分辨不清是外溢的信息素,亦或是他的香水。

那气味太过于好闻,周唯实不自觉轻缓地吸了吸鼻子。

“你的车好贵吧,我现在赔不起。”

林越峙语气不善道:“那就能吊销我驾照了?看看你让我收了多少警告。”

周唯实习惯了少年人的阴晴不定,任由他扯着自己的领口:“罚了多少,我付给你。”

林越峙突然凑得离他很近,几乎能在周唯实的眼镜上留下呼吸。

他的心脏空了一秒。

“你多来几回,就当还了。”林越峙勾起嘴角,笑里带着几分戏谑。

哦。周唯实垂下眼睛。

不算还不起,于是心安理得地坐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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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渐停,灯光掠影。

窗外的路标越来越熟悉,林越峙没有开回锦瑞。

走回熟悉的下班路,让周唯实安心许多,身体也放松下来,靠进正加热的温暖座位。

周唯实对于林越峙知道他的住址这件事没有表现出丝毫讶异。

就连白若梅的医疗文件他都能查到,想必所有和李峥有关的一切都如透明一般。

周唯实边在前面带路,边暗自思忖小峥这样一个只知道朝家里伸手要钱的、被惯坏的小男孩儿,能做出什么事惹到要林越峙出面。

周唯实知道李峥被公司辞退,还是他去找林越峙前一个月的事。

那天是白若梅生日,周唯实到处找不到李峥,等去了他打工的饭店,才知道李峥早就因为旷工被开除了。

之后李峥也在医院露过一次面,只含含糊糊,说在朋友那儿跑业务赚钱。

然后就是李峥的求救、失联,最后的一条消息就是发来“哥救我”三个字,还有一个号码。

€€€€号码的主人是林越峙的特助何小诗,方才给他递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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