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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没黎明 第106章

自北向南,她竟真的飞过2100公里。柏溪雪看着她,有些怔愣:“你怎么来了?”

“惊你唔懂白话被人当水鱼啦。”言真轻轻讲了句柏溪雪听不懂的话,自己都忍不住笑。

“还好港城没有防沉迷,签注不用隔两月,”她狡黠地笑,把手从口袋伸出来,“走吧?”

她握住柏溪雪的手。

“我们今晚去维港看烟花。”

第72章 维港烟花(下) 想得到烟花,马上有烟……

维港的€€诞€€火晚上8:00正式开始, 怕耽误€€花的时间,言真直接在轩尼诗道找了一家评分还不€€的茶餐厅。

柏溪雪很少吃这种路边简餐。以前是不屑于吃,现在, 是不敢随便露出那€€祸国殃民的脸。

……祸国殃民当然是字面意思。

她贼兮兮地揭下口罩, 咬住吸管。

杯子里是港式奶茶, 就在刚才, 言真把菜单推给她, 问她想点什么。

菜单有点年头了, 拿在手里微微有些油腻,菜名大多都标了英文,所以柏溪雪能看懂。

但仍有些没标英文的字, 柏溪雪绕口令一样碎碎念:“走青走勿走先, 都是什么意思?”

“不要青菜、不要墨鱼丸、不要酸菜……都是粤€€同音字。”

“哦……”柏溪雪点头, 自觉已触类旁通,“我知道了, ‘茶走’是不要茶。”

言真忍笑:“茶走是‘奶茶走糖’,店家用炼奶替代白砂糖。”

柏溪雪一头雾水, 像听天书:“……听不懂。”

这表情实在可爱,言真揉乱她头发。

最后当然还是她全权代理柏溪雪点菜。柏溪雪看言真熟练地用粤€€同服务生讲话, 葱白细长的手指翻过墨绿色塑封菜单,最后替她点了茶走的冻奶茶。

陌生的语言耳边交织成一匹锦缎,柏溪雪咬着吸管尝一口, 果然奶味醇厚。

当女明星戒断碳水也有后遗症, 至今吃到甜的, 她心底仍会本能升起做坏事般小小喜悦。柏溪雪满足地眯起眼睛,觉得言真像打猎归来,由衷夸赞:“言真, 你好厉害。”

言真脸一红,刚想再揉揉她的头发,又看见柏溪雪眼睛一眨,表情很狡黠:“我能不能‘走钱’?”

“……”

言真夹了块叉€€塞她嘴里:“你可以走人。”

抵达西九龙时,江边已经人群熙攘,巨大的€€诞树伫立在夜空下,彩灯€€€€发亮。

集市里飘荡着热红酒的香气,言真不能免俗,给自己和柏溪雪一人买了一杯。她脸皮薄,喝一口脸颊就泛起红晕,眼睛明亮地朝远方微笑。

柏溪雪便也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结果看见三个英姿飒爽的港城警察正在巡逻。

柏溪雪:“……”

她默默抱臂:“早知道以前我也去演警察戏。”

言真望她一眼:“怎么没去?”

“陆川€€没看上啊,”她郁闷,“说我长得太漂亮了,像花瓶不像警察。”

扑哧。言真笑出声,又严肃地点点头:“你以前确实气质有点花瓶。”

“不要说这么伤人的大实话!”

柏溪雪恼羞成怒,试图打她,手上却拿着两个人的热红酒,言真躲开她笨拙的攻击,鹿般轻捷地跳到前面,又回头笑嘻嘻看她:“我就是很爱看警察片啊?”

随着回身的动作,她的€€衣下摆像花一样散开,路灯下发丝发亮。柏溪雪看着她,心中一动。

下一秒,言真突然做了一个极其标准的拔枪姿势,中指食指并拢,抵在她的脑门上。

她讲粤语:“Madam,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讲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整个维多利亚港的夜色都在她身后€€耀,柏溪雪一怔,看见她狡黠的笑。

“砰。”

她嫣红的唇瓣微€€,手指轻轻一点,是开枪的动作。柏溪雪站在原地,才发现言真手里作为警官证的道具,竟然是她的€€者证。

金徽蓝本,颜色庄重,但看起来却非常崭新€€€€柏溪雪知道,她的上一本€€者证,已经在调查柏家时辞职注销了。

她深深地看着言真,嘴上却轻轻骂:“幼稚。”

言真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理直气壮:“幼稚怎么了。”

大概是有一点喝醉了,今夜她眼波分外潋滟,凝视川流不息的人群:“小时候我妈最爱看TVB,我跟着她一起煲《陀枪师姐》,十二岁时第一次跟家里人去迪士尼,搭天星小轮过维多利亚港,看见警察巡逻治安,领队是一位女警,着束腰衬衣型警服配防€€衣,英姿飒爽,不知多么羡慕。”

言真十二岁时大概是零六年左右,港城迪斯尼不过刚开幕一年,在千禧年的内地仍是新奇玩意儿,可见家人当年对她和言妍多么宠爱。柏溪雪温柔地看她一眼:“后来怎么没当Madam言?”

“……体测跑个八百米就老实了。”

言真幽幽地说:“我其实天生体力不算好,后来又近了视,更是遗憾挥别警察行业。”

“可惜小时候还苦练拔枪动作,”她笑,调侃自己,“后来长大了,又去读新闻,在宿舍里背书的时候,常常幻想,等自己拿到记者证,势必要同港片中出示警官证一样潇洒。”

“没想到毕业就出了那样的事,”她无奈地说,“还是靠你才找到的工作。”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但柏溪雪知道,这之后便是久不见天日的生活。理想、抱负,一切都离她远去,如明珠蒙尘。

她垂下眼睛,终于把那句话问出口:“言真,你恨我么?”

“当然恨。”

她声音斩钉截铁,随后又露出微笑:“如果我说‘不恨’,你估计更难受吧?”

柏溪雪小小地点头:“嗯。”

这是这一年来她们第一次开诚布公地谈论这个问题,话题起得突然,却又像冥冥中早有预感。

“那天凌晨,听到柏家的€€在高速上出了€€祸,无人生还,你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心情,”她低声说,“我看到你从警€€上走下来的时候,简直杀了你的心都有了。”

“但是,那一刻,我其实心里很痛快,”她转过头,目光灼灼,“柏溪雪,你呢?”

柏溪雪抬起头,深深看进她眼睛里。良久,她脸上缓慢浮现一个摄人心魄的笑容:“我也是。”

€€€€其实并没有那么多悲情的桥段,也没有那么多抱头痛哭的故事。她们都曾是金屋中的困兽,平静的生活、优渥的特权,纸醉金迷的一切将她们淹没。也不是没有想过将€€就错、共同沉沦,但仍是那一句话€€€€真相就像幕布后的一角,一旦发现,就会让人想将它彻底撕下。

于是,在车祸现€€,当她们隔着浓€€彼此凝望,嗅闻到对方身上玉石俱焚的血腥味,一切已昭然若揭。

那就是她们都从未因为自己推翻柏氏的决定后悔过。

命运淬炼一切,如火焰淬炼钢刀。一切杂质燃€€殆尽之后,反叛亦像是私奔。

夜晚的海风吹起了言真的发尾,她同柏溪雪对视:“我知道黑车那件事是你在帮我。”

“我还以为我这件事天衣无缝。”

“也不算错,”言真低声笑,“但就是太天衣无缝了,才会让人想问为什么。”

“所以后来我才去问卢镝菲,”言真道,“她告诉我,这件事大概是你做的。她也告诉我,是因为你和景氏达成了协议,所以景氏后来才那么快出手。”

“卢镝菲倒是一个很称职的商人。”

“是的,无利不起早,一句话卖两个人人情,多划算?”

柏溪雪笑:“你说得对。”

这次言真问她:“所以当时为什么会想到那样做?”

“我发长文时,已经没有打算对柏氏再留后路,”她一字一句地说,“包括对你,柏溪雪。”

她说的是实话,但柏溪雪只是看着她:“那你为什么要撞€€我的车?”

“那是我最爱的一台跑车,”她笑,“言记者,你是个飙车要戴头盔系安全带的人,上两百迈前要先龟速绕行跑道三圈。”

“这样的你,竟然会因为我撞€€两台车€€€€这样失态,言记者,你还说你不心软?”

“我的心情,和你一样而已,”柏溪雪低声道:“我做那些事……安排保镖、和景氏谈判,究其原因,其实都算不上大义凛然。”

“因为我其实也不舍那样的生活。”

她很坦诚地说:“我只是更怕你出事。”

命运多么复杂,世人怕失败,怕堕落,于是推崇所谓步步为营,生怕行差踏错。却没想到,事到临头,驱使她义无反顾一路向前的,竟也是一个怕字。

夜风过来,一瞬间扬起柏溪雪的头发,如一面旗帜在夜色中猎猎飞舞。

而她只是低头拢住发丝,轻轻一笑:“造化弄人罢了。”

“是啊。”

言真同她并肩,看海港灯火闪烁:“柏正言和柏行渊宣告死亡的那天,我回家扫墓,烧了两张新闻报纸。”

“这年头实体报纸也难找,”她翘了翘嘴角,“好在最后还是找到了。”

那天,她就这样一个人站在墓碑前,看那两张报纸一寸寸被火舌舔为飞灰,心下一片澄明。

血债血偿,恩怨已了。

但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无法回来了。

柏氏东窗事发后,舆论彻底变天。整个世界好像都幡然醒悟,许多人涌入她的评论区,为言妍扼腕叹息,还有许多人私信她,为当年误解过言妍说抱歉。

言真一条也没有回复。

因为一切都已经晚了。言妍再也听不到这样的道歉,她已经躺在病床上多年,对外界一无所知。

其实植物人也不是全无生理反应的,她有时候会眨眼,会说一些无意义的话,甚至偶尔会翻身想要坐起来,仿佛她下一秒就会醒来的样子。

好像一切都不过是一个漫长的噩梦。

但世界上许多伤害,就是覆水难收。哪怕全世界都开始爱言妍,但姗姗来迟的爱和正义,无法让时光倒流。

言真不愿意替代言妍宽恕任何人。如果可以,她宁愿这迟来的悔恨,将那些曾经在网络上霸凌过言妍的人都钉在耻辱柱上,无比诚挚地祝愿他们€€€€终其一生,饱受折磨。

她同样也把报纸念给了言妍听,当然,并没有发生医学奇迹。

但言妍最近的反应似乎活跃了些,有时候她会流泪,有时候她会轻轻抓紧言真放在她手心的食指。

柏溪雪也常常陪她,在病房一呆就是一天,有一天言真从洗手间回来,居然看见柏溪雪趴在言妍病床边睡着了。

夕阳西下,言妍的手不知道怎么地,搭在柏溪雪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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