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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排警车停在那儿,拉了黄色封锁线,不让闲杂人等进入。言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索性下了车,摔上车门就往那边跑。
不远处,一辆警车打开了,从车上缓缓走出来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被警察寸步不离地跟在身旁,大概是一位重要证人。言真扫了一眼,看见她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身后,身上是那件熟悉的飞行员夹克。
一切都安静了,世界成为巨大的旷野,只剩她们二人伫立其中。
是柏溪雪。
她慢慢转头,同样看见言真。
快门声响成了一片,有警员维持秩序,大力挥动双臂,喝退所有现场朝柏溪雪扑过去的媒体:“事故现场!禁止越过黄线拍照!”
而她们只是静静地对视。直到这一刻,柏溪雪竟然还是这样可恨的美,无数闪光灯亮起,照亮她的脸,一瞬叫人目眩神迷的光。
言真相比之下狼狈得多,头发蓬乱,满脸泪痕,身上穿着居家睡衣,脚上却滑稽地踩着一双运动鞋。
这简直是她这一生中最难看的时刻,但都不重要了。
世界在这一瞬间成为她们的背景。彻底粉碎的迈巴赫,滚滚升起的浓烟,警笛和哨声里,言真站就在那儿,望着她,时间好像都停止。
唯独一颗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柏溪雪也是个疯子。
在看见言真眼泪的那一刻,她竟然露出了微笑,言真死死地盯着她,感受到两人的目光在那一瞬间相碰,像决斗的火枪手,三二一拔枪回头,见证哪种真心先在对方额头留下血洞。
而言真出现在这里,就说明柏溪雪赢了。
€€€€多么惨痛而哀荣的胜利。就在昨夜,她拨通了报警电话。
饭局破产,那位大人物彻底同他们划清了关系,风声越来越紧,传来警方消息,柏正言决定出逃。
半夜正是货车上路的时间。警方在背后鸣笛追捕,柏行渊将车速提上两百迈,却不料过弯时躲闪不及,迎头撞上一辆大货车。
尖锐的刹车声和玻璃破碎的声音,深夜响彻了高速。柏溪雪就坐在警车里,一瞬间目睹了最后一幕。
这是一个流血的黎明。
晨光刺破黑夜,天边泛起鱼肚白。直到这一刻,言真才意识到,自己竟开了这样久的车。
太阳终于升起来了,鲜红一轮圆日,霞光万丈,将天际染成一片血海。
如此浓烈、耀目的颜色,在它的衬托下,整个世界好像都在下沉。柏溪雪依旧静静地看她,目光遥远,穿过了十年的光阴。
而她们遇见的时间比十年更久,比地久天长,还要再多一秒。
言真抬手抹了把眼泪,终于也笑了一声,咬牙切齿地骂她:“我恨你。”
柏溪雪只是微微地笑,深深望着她,用口型回:“我也是。”
现场太嘈杂了,她们又隔了那么远的距离,言真其实不太确定她有没有听见自己说的是什么。
但没关系。她平静地想。
€€€€反正在此刻,恨和爱就是一个意思。
【正文完】
第69章 表白 缠住吻住春风吹住我吗。
柏溪雪再度出现在公众面前, 已经是将近一年后。
那又是一个春天的晚上,夜雨蒙蒙,沾湿她的睫毛。柏溪雪撑起黑色长柄伞, 于夜色中走下剧院台阶。
有路人看见她身影, 好奇地投来目光, 却被雨伞遮住视线。柏溪雪不紧不慢地走着, 感受到她们窃窃地嘀咕两句, 大概是€€得认错人了, 很快就又散去了。
上一次她出现在这间剧院,还是炙手可热的大明星。出演话剧《暗航》的女主角,封箱的那一晚, 记者和粉丝把剧院围得水泄不通。
而今夜她出现这里, 不再是演员, 而是编剧。
停€€场到了,柏溪雪大衣上沾了点雨水, 她低下头,轻轻扫了扫, 收了伞,发动汽€€。
现在, 她已经没有司机了。
一年前柏家东窗事发后,柏氏可以说彻底倒了。因案件影响极为恶劣而广泛,头几个月她每天都在配合警方调查, 然后, 又反复被法院传讯, 几乎算是半强迫地同外界断了联络。
好在言真当时的话不算说错,二世祖也有二世祖的好处,她的确对这件事情全然不知情, 又是重要证人,€€于得以幸免牢狱之灾。
但即便如此,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也已是大半年后,B市又到深秋,金黄的银杏叶挂满枝头。
那个时候,银幕上已经再也找不到柏溪雪的影子了。
那日在€€祸现场的露面,算是救了她演艺生涯一命,无声向公众宣告了她的证人身份。但墙倒众人推,柏家一倒,自有无数口诛笔伐向她逼来。有人说她心高气傲耍大牌,也有人说她仗着柏家靠山,不知抢走别人多少资源。
她对此无从辩驳。很多资源的纠葛,她其实并不了解,也没有想过要争,但不是她清高,只是从小做惯人上人,早已习惯世上所有事物,只要她多看一眼,自会有人毕恭毕敬双手奉上。
然而命运是公平的,一切枉得的虚名,都会在某刻悉数返还。
所有参与视频伪造的嫌疑人,都被拘捕归案。那个背信弃义的男艺人,也身败名裂。而柏溪雪同样付出代价€€€€所有代言解约,一切商业活动€€止。之前拍好的戏,也不能上了。毕竟身涉要案,舆情汹涌,所有配角镜头,都要模糊或剪掉,而她出演的主角,出品方只能到处求愿意救场的女演员换€€。
一部接一部的戏不得不因她推迟上映或召回。一时观众怨声载道,互联网上随手搜搜“柏溪雪”三个字,骂她的人能绕天安门三圈。
好在柏溪雪早就没时间折腾拍戏了。
在言真收到录音,给€€镝菲打电话的时候,柏溪雪正在同景氏谈判。声色犬马二十余年,她其实什么术语都不懂,只能凭借着逻辑与直€€,从对方细微的神色中做判断。
达成交易的那一刻,她同景氏微笑、握手,身姿笔挺地走出办公室,大门在身后关上,才意€€到自己出了涔涔一身冷汗。
而门背后,€€镝菲的手机正在响,她随手关掉,看见自己的老板注视大门,€€上并没有显露多么高兴的神色。
过了半晌,€€镝菲才听见她意味深长地说:“雏凤清于老凤声。”
“言真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她转向€€镝菲,对方点点头,把手机里录音放给她听。
一缕微笑从景氏嘴角浮起:“她们倒真是绝配,动手吧。”
一日之后,柏氏偷逃税款的罪行登上了热搜第一,上千亿的资金窟窿€€于暴露在日光之下。
后来景氏这段话传到了她耳朵里,柏溪雪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她只是笑一笑,淡淡地熄了半只€€。
她越来越懂得如何喜怒不形于色了。借着同景氏交换的资源,柏溪雪终于保全下柏氏的一部分资产。
半个月后,她的母亲顾漪引渡回国配合调查。因为保存尸体的缘故,太平间里温度极冷,柏溪雪€€€€地站了半个小时,签署了遗体领取书。
偌大的世界并不因为哪个人离开而发生改变。奢侈品橱窗依旧灯火通明、美轮美奂。在这梦幻的炫光里,柏溪雪曾经挂在商场外墙上的巨型海报,被工人一副、一副地往下撤。
身边行人走过,议论纷纷。她曾是这个蓝血高奢品牌最炙手可热的亚洲代言人,但如今,一切已经都不同。很快,就会有新的海报挂在这里,无论是谁,镜头都一样会那么美,一样面孔晶莹,双目如宝石璀璨。
明星也不过是潮流的消费品而已。
射灯熄灭,海报落下。她低下头,看见手机新闻里自己的照片。那是一张朦胧的偷拍,画面里只能看见她一身黑衣,走在一片灰白色中,如行雪原,看不清表情。
€€€€今天下午,柏溪雪作为直系亲属,参加柏行渊与柏正言的遗体火化。从今往后,她的称呼正式从大小姐,变成小柏总。
称谓前€€了个小字,便总有几分漫不经心的调侃,她群狼环伺,四面楚歌,不得不打起精神周旋,从零开始学习公司事务。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冬天。
这一年的平安夜,柏溪雪在公司加班,埋首大沓文件,抬头往眼睛滴润眼液的时候,忽然发现一片模糊的视线中,忽然飘起了雪花点。
那一瞬间柏溪雪差点以为自己眼睛要看瞎了。眨眨眼,才发现是下雪了。
又是平安夜的雪。这一年的圣诞节,她也是一个人过的。
办公室里只亮了一盏桌面台灯,窗外雪花飘散,让世界成为一个小小的水晶球。她凝视那在黑夜中纷飞的冰晶,忽然想起了一个人的€€。
言真。
不是没有想过见她。只是这一年来,前半年两人身陷案件,无法互相通讯,后半年柏溪雪又分身乏术,每每想发消息,总是搁置。
或许搁置的原因也是因为她们彼此都没想好怎么面对。
有情人历经风波的大团圆,这样的故事剧本里已有许多。但现实往往是许多伤痛都需要时间来抚平与正视,无法做到舞台礼花一撒,就立刻啜泣着紧紧拥抱冰释前嫌。
柏溪雪想,她们€€该会迎来一场漫长的对谈。虽然这场谈话何时来,还会不会来,她并不知晓。
她只是长久地凝视窗外,忽然€€得这二十六年来的人生都像一场梦。
水晶球中旋转的公主,薄脆包装纸中的一颗糖果。玻璃纸外,人潮来去,但幕中人已经离荧幕与舞台很远了。
她忽然心中极€€,如蒙感召,抽出纸笔,第一次尝试写下这一切。
后来,那些随笔被她改成了第一个剧本。
递剧本给张仪的时候她并没有期冀太多。柏溪雪这些年来也算出演名家作品无数,自然心知肚明自己是三脚猫功夫。
发给张仪,与其说是投稿,不如说是旧友间的分享。
因此,在张仪打电话告诉她本子被人看上的时候,她简直€€以置信。
是谁?
她问张仪,对方给了她一个不认€€的资方名字。
但无论如何,项目就这样提上了进程。她的剧本并不算什么重磅制作,大部分内容是女主独白,柏溪雪想,这大概只是有谁恰巧,一时兴起,投了她的本子。
但柏溪雪没想到的是,试镜那天,女主A角的候选人里,竟然出现了€€流苏。
见到€€流苏的那天是下午,柏溪雪从公司赶到试镜现场,正步履匆匆,一抬头,发现走廊对面是一张熟人的面孔。
自然是应流苏。柏溪雪心中微微讶异,但€€上却不显,只是略略朝对方点头。
剧本是她用笔名写的。今天从公司赶来,脸上也没有€€任何的妆,只穿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因为无暇打理,起了凌乱的褶皱。
她猜应流苏大概没料到今天会在这儿见到她,更没料到她会这般狼狈。
昔日她们也曾当过竞争对手,粉丝也曾打过头破血流,今日一见,彼此心里大概都有些唏嘘。
于是柏溪雪笑了笑,主动朝应流苏伸出了手:“好久不见。”
对方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若有所思地一瞬,随后同样伸出手,灿烂地笑了起来:“好久不见。”
后来有天晚上半夜柏溪雪请全剧组吃宵夜,应流苏喝了点酒,又笑成一只风情款款的白狐狸。
耳边的银流苏坠子摇摇摆摆,她眯起眼睛,才对柏溪雪说:“我当时在思考该怎么踩倒你。”
那时她们已经开始熟了,柏溪雪盘腿和她一起坐在剧场地板上,单手开了罐啤酒,失笑:“我€€道不是早就倒了,你只是觉得我狼狈。”
应流苏却摇头:“不。”
“其实你比二十五岁更耀眼,”她低下头,又往杯子里斟酒,“阅历是一个人的武器,我看见你第一眼,就知道假以时日,我们又要在名利场上打得头破血流。”
“但那当然是以后的事儿,”啤酒气呲得一声,她把铝罐朝柏溪雪一递,“干杯。”
柏溪雪的啤酒罐和她碰在一起,溢了点雪白的沫儿,应流苏却又忽然想了什么,转过头问:“你知道是谁投的这本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