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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没黎明 第94章

热茶递到了手中,言真回过神来,看见柏行渊望着她微笑。

他开口竟是极温和的语气:“溪雪真是喜欢你,金屋藏娇这么久,我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我们会是旧相识。”

言真不知道她说的是言妍,还是她当家教的事,皮笑肉不笑抬了下嘴角,算作回答。又听见柏行渊问:“你们前阵子去日本,玩得还开心吗?”

他递过来一沓照片。竟全是她们在日本游玩的照片,画面中两人戴着口罩,在东京、大阪还有箱根街头,登对似情侣照。

拍挺好,如果这些照片不是偷拍的话,言真会花钱买的。

她语气讥讽:“很愉快,承蒙您关照。”

被偷拍这件事,言真并不意外,不如说,这些天来她行事如此高调,为的就是这一刻。

言真将照片拢好,轻轻推回柏行渊的办公桌:“柏先生,您有什么话,现在可以开门见山了。”

柏行渊却突然笑了起来:“戒备心真重啊。”

“我其实只是想看看你,言真,”他低声说,声音诚恳,好似他是她的长辈,“我其实早就知道你在溪雪心里不一般,但我没想到,这么多年来,跟在她身边的秘密情人,居然是你。”

“很意外吗?”

“也不算。当年你来柏家当家教。其实在你之前,溪雪已经气走了好几任老师。但她唯独没有赶走你。”

像是回忆起了当年的事情,柏行渊低低地笑了一笑:“你不知道你把她管得有多老实,整个柏家,做梦都没想过,柏大小姐有朝一日会在下午三点准时进书房。”

“我还记得有一天下午,我走过书房,你大概是在念课文,头也不抬,低头很专注的样子,而溪雪坐在旁边,看着你发呆。”

“我那时已经谈几段恋爱,看见溪雪露出这样的表情,我就知道,我这妹妹算是完了。”

言真打断他:“柏先生,您有话就直说吧。”

“你还真是油盐不进啊,难怪溪雪栽你身上这么多年,”柏行渊并没有被她打乱节奏,“17年你辞职后,她和那些狐朋狗友厮混得更厉害了,几乎到了我都要看不下去的程度,我爸一怒之下停了她一张信用卡,两人因此大吵一架。”

“当然最后我爸还是心软了,毕竟谁舍得最宠爱的小女儿受苦呢?我宽慰他,说溪雪只是刚好叛逆期,需要有同龄的朋友,但其实我心里知道,她也并不是真的有那么喜欢和那些富二代鬼混。”

言真反问:“柏先生,您这话,好像您不是富二代似的?”

“人生而不同,我相信区分人的应是品行而非财富,”柏行渊坦然地说,“所以溪雪喜欢你。你走了之后,溪雪常常半夜从酒吧喝得醉醺醺回来,把她妈气得不行,但我知道她是因为你走了伤心€€€€哪怕那时她自己也不愿意承认。”

“听起来我和柏小姐真是难得有情人。柏先生特意约见我,是要送婚礼祝福吗?”

“哎,言记者真是好利的一张嘴,”柏行渊笑,“其实我原来也不想插手你们的事儿,溪雪喜欢女孩子,这件事我们很早就知道了,不如说和你在一起,总比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鬼混要好。”

“但是后来我发现,我们之中有一些误会,而溪雪还不知道,”他望着言真,几乎要望进她的眼睛里,“作为她的哥哥,我有义务解决。”

“……什么事情?”

“言妍的事情,”他说,终于切入正题,“我知道你是为了这个而来的。”

言真与他深深对视,听见柏行渊不紧不慢地说:“你想见我,大概是已经见过了楚露,她告诉你柏家同言妍的事有干系。”

“柏先生要为妹妹的感情当说客?”

“我想这么说,然而并非如此,”柏行渊慢条斯理地说,“溪雪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最好,如果不能,感情的事也没必要强求。”

“我最关心的其实是你。”

“我?”

“是你,言真。言妍当年的事闹多大,你也知道,而你是言妍的姐姐,我呢,是一个商人。在商言商,我们都清楚如今的舆论环境,没有什么风吹草动躲得过媒体的狗鼻子,所以我觉得,不能放任这个误会继续下去,否则对你、对柏家、还有对溪雪都不好。”

“误会?”言真轻笑,“所以柏先生您是觉得,言妍的事情,和柏家没有干系。”

柏行渊却说:“我没有这样这样认为。”

“楚露是不是和你说,她和言妍是不小心去了那个酒局,然后又不小心得罪了我,所以言妍才惹祸上身。”

言真沉默地点头。

“笑话,”他大笑起来,“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不小心?”

“让我来告诉你吧,言妍之所以会参加酒局,就是楚露举荐的€€€€楚露是不是和你说,她当年只是太害怕了,所以才想拉个朋友壮胆?”

“真可怜,你和言妍大概是一样被她骗了,”柏行渊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我还记得,那个酒局是一带一的形式,没被邀请的人,想要参加,必须要举荐‘资源’过来。”

“我必须和你道歉,这样的酒局,的确非常轻浮,我那时也只是为了朋友接风洗尘,架不住起哄才组的局。但无论如何,这是现代社会,我们也不是什么强抢民女的地头蛇,喝酒这种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要是没这意思的人,完全没必要来。”

“我猜,言妍大概是不知道这个规则,真以为自己是陪小姐妹壮胆的呢,”柏行渊目含怜悯,“后来出的事儿我也记得,确实是有人做了动手动脚的事情,言妍气不过,替对方出了头。”

“但是,楚露有没有告诉你,让言妍出头的那个女孩……就是她本人?”

他慢悠悠道:“一定是没有,是不是?”

“什么不小心?楚露一开始就此冲着攀门道来的,只不过后来没看上那个男人罢了。这种人我看得太多了,”他漠然地说,“事到临头,心比天高,觉得价格不划算,反手就把同伴卖了当枪使。”

柏行渊同情地看她:“摊上这样的朋友,言妍真可怜。”

言真沉默,片刻之后,缓缓道:“所以,柏先生您并不打算否认,之后发生的事情,有柏家的手笔?”

柏行渊同样沉默一息,言真注视着他的脸,轻轻笑了一下:“我明白,那我就先走了。”

“你要去哪里?”

“去我该去的地方,”她已然背起包,回过头看他,“还是说,柏先生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你不恨楚露?”

“我当然恨她,”言真笑,直视柏行渊的眼睛,“但我唯独在这件事情上,不觉得她有做错的地方。”

“她永远有喊停的权利。为了攀高枝来了这个酒局也好,事到临头反悔也罢,人不是买卖,只要她不愿意,你们做的事情就是一种侵害。”

“所以,哪怕这件事再重来一万遍,言妍永远都会替那个女孩子出头€€€€哪怕她不是楚露。”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她讥讽地勾了勾嘴角,“事情的关键根本与‘受害者是谁’无关。”

“而是你们,实施了侵害。”

她平静地说:“我来就是为了确认这一点。如今真相大白,我也没有别的话要说€€€€或者,您还有什么想说的呢?”

“所以你要去报警吗?还是说,要向律师起诉我?”柏行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两条路,都没有用。”

办公室大门紧闭,言真在门前停步,听见他朗声笑:“抱歉不是这个意思,门没锁。言小姐,你可以自由出入。”

言真缓缓回头:“柏先生似乎很有底气?”

“因为言妍的这件事的确与柏家没有什么关系,”柏行渊冷静地说,“基于事实判断。”

“没错,言妍那天晚上是得罪了人。但是你知道她得罪的是谁吗?”

“……是谁?”

柏行渊做个向上的手势:“大人物的儿子。“

“她把人家推搡到酒桌上,整桌酒瓶全都打碎,把人家后背扎得血肉模糊,送去医院清创,整整缝了几十针。”

“说实话,这个伤势要是报警,算得上轻伤了。但是你们家言妍有事吗?什么警察都没来找过她。因为这件事太敏感,人家爹正是上升关键期,才硬是把这个哑巴亏给吃了下来€€€€你说,这口气谁能咽的下去?”

“你现在来找我,我知道,是为了以牙还牙。但你觉得当年言妍闹出事,人家就不会以眼还眼了吗?柏家那时正有一个项目卡在他家手上,那天晚上我又是东家,所以只能我来处理。”

“但我也不想闹出血光之灾,难道真要让言妍身上也多几条疤?所以我才想着,算了,小女孩意气用事嘛,放点花边消息闹点事情,她吃了苦头,对面解了气,这事情也就揭过去了。”

言真冷笑:“然后宽宏大量的柏先生,就这样不惜给自己旗下的当红艺人泼脏水,也要用‘花边新闻’逼人自杀。”

“那完全是个意外!”

她终于看见柏行渊一直以来温文尔雅的表情出现了裂痕:“我从没想过让她自杀。甚至,那个视频也不是我授意的。”

“我只是对下面的人说,做点小新闻,让她吃吃苦头。没想到,才蹲守了几天,就发现她竟然和我们旗下的艺人有恋爱关系。”

“那艺人那阵子正在闹解约,自恃身价水涨船高,竟然真的找到愿意支付违约金的下家€€€€问题是,我们怎么能让他走?”

“娱乐圈是名利场,更是竞技场。如果人人都能付个违约金就一走了之,那我们岂不是永远为他人作嫁衣裳?”

“所有想从柏氏走的艺人,都得脱一层皮,”柏行渊冷声道,“所以,我手下的那些蠢货,就把这两件事情合在了一起。”

“等到我知道这件事情,言妍自杀的事儿已经上热搜了。那个男明星被下家毁约,吵着闹着把这件事情捅出来,我只能用钱封口。”

“那可真是堪称勒索的一笔封口费,足够他挥金如土地度过余生。所以,言妍的小男友一拿到那笔转账,立刻就欢天喜地宣布退圈了。”

言真咬牙:“你们知不知道,这件事在公众眼中,相当于彻底承认视频真的真假。”

她几乎要笑出声来。真佩服柏行渊的胆魄,居然这样面不改色地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柏先生,你听来就像是爱说‘凶手是刀’的杀人犯。”

“让我来告诉你吧,什么算真正的凶手。”她轻柔地说,伸手拿起柏行渊递给她的那一盏茶。

“楚露让言妍参加了酒局,但是喝酒不会死人。”

她将茶碗盖拿开,轻轻放在一旁:“所以楚露不是主谋。”

“那个不负责任的男艺人,让言妍深陷舆论,但光靠如此,也不会死人。”

茶杯托盘被抽走,言真低声说:“所以替你办事的人,也不是主谋。”

“什么才算是真正的主谋,什么才算是真正的凶手?”她柔声说,忽然举起手,将杯中的茶水用力掷出。

乒!

茶杯瞬间摔得粉碎,滚烫浓红的茶水在雪白地毯上泅染开来,如同鲜血。

“覆水难收。”

言真望着它,目光森冷:“谁授意了这一切,谁就是真正的凶手。”

“收回你的巧言令色吧。柏先生,再怎么把责任层层转嫁,也无法掩盖你满手鲜血。”

“是你为了柏氏的利益,决定对言妍下手,还要说什么‘从来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嗤笑:“你的爪牙替你做了这么多年事情,别告诉我你会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货色。”

“就算你真的不知道,”她抬起眼睛,死死地看着柏行渊,“言妍出事之后,你们为什么不喊停?”

“一定是‘没有办法’,对吧?为了柏氏的利益,所以不得不做了假视频;为了柏氏的利益,所以不得不收买小明星;为了柏氏的利益,所以不得不动用大量资源,欺瞒舆论和法规,把言妍的这件事情,在互联网上压得悄无声息。”

她恨声说,声音几乎要滴血:“言妍因此自杀,而我们的双亲,彻底死在了车祸里!”

“柏行渊,你还怎么敢说这件事情,和柏家没有关系?”

“那又怎么样?”

柏行渊声音带上愠怒:“我从来没有否认过责任,只是你别这么天真了,言真。”

“天灾人祸罢了,”他说,“直接导致言妍自杀的那几个人,几年前就已经进去了。”

“我承认柏氏在道德上不算毫无亏欠,但情理归情理,法理归法理,事实上就是,在法律上你没有证据证明你的家破人亡,和柏氏有直接关系。”

“我之所以想见你,就是想在道义上给你补偿罢了。”柏行渊站起身,风度翩翩,又一次替她斟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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