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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没黎明 第90章

饶是言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一刻依旧为这种独享的景色而小小震撼,发自肺腑地低声说:“和你们有钱人拼了。”

而柏溪雪只是笑眯眯冲她眨眼睛:“我就喜欢看你这幅看我不顺眼却又没办法的样子。”

舟车劳顿实在太累了。柏溪雪踢掉鞋子,猫一样将自己在沙发上展开。

言真听到她懒洋洋的声音:“我记得我上一次来日本,还是拍杂志呢,微博放了一张有东京塔出镜的照片,还有粉丝发带图评论,说这是她小时候动画片的场景,虽然我不知道那部动画片是什么。”

言真想了想:“不会是一个穿裙子的小女孩站在东京塔上吧?”

“好像是?反正后面工作人员替我回复了,说这也是我的童年回忆,超级喜欢€€€€害得我之后要背的人设就又多了一个:小时候爱看《魔卡少女樱》。”

不得不说,千金大小姐爱看动画片的人设确实很有反差卖点。

言真有些佩服柏溪雪团队的网感,又还是不免惊讶:“原来你没看过这部动画片,我感觉小时候每个台都在放它诶。”

“言妍还很喜欢知世来着,买了很多贴纸小卡片,贴满文具盒和作业本,”她轻说,自己都有些惊讶此刻竟然能如此平静地说话,“她从小到大都喜欢贴这些东西,上次给你送饭,保温杯上那个布丁狗也是她贴的。”

“但是她十二岁之前的网名都叫Sakura,”和柏溪雪一起躺在沙发上,言真闭起眼睛,仿佛陷入回忆,“€€€€现在想想,这种行为应该属于人人喊打的代入党。”

柏溪雪似乎在旁边轻轻地笑了:“那你呢?你喜欢谁?”

“我倒是每个角色都挺喜欢的,首先小樱就很可爱啊,”言真说,“但是会比较在意的角色是知世和莓铃吧。

想到柏溪雪可能并不知道角色关系,她又补充:“就是传说中的单箭头二人组啦,虽然小时候对这个也不太懂,就是觉得她们总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在意的人,和别人呆在一起,有点心酸。”

“你小时候肯定是生活特别幸福,觉得动画片就是童话世界的那种人,”柏溪雪毫不客气地说,“我就不喜欢这种角色。”

言真佯怒地拍了她一下:“没童年的人不准对别人的童年评头论足!”

柏溪雪笑着闪开了。

她顺势枕在了言真的腿上,言真看见她仰面安静地看自己,弯了弯眼睛:“我小时候就是忙着学钢琴马术高尔夫,没什么时间看电视啊。”

“就算有时间我妈也不让我看,她小时候管我可严格了,我都只跟我爸和我哥亲。不过后来€€€€嗯,撞见了我爸出轨的那档子事,我也不知道该跟谁好了。”

“就是总觉得小时候手里总是被他们塞得满满的,不管是我喜欢的,还是我不喜欢的,只要一个眼神,就会有人争先恐后地把东西送上来。”

柏溪雪乌黑浓密的头发,一路漫过言真膝盖,瀑布般直往地面垂落。

“我还记得,八岁生日那年我收到的礼物是一匹矮脚小马,从欧洲大费周章运过来的、金色的、毛茸茸的小母马,我好喜欢它,会给她喂苹果和胡萝卜,抱着它脖子说悄悄话。”

“可惜它在我十三岁的时候,生病去世了,病发得很急,医生也没有救回来,”柏溪雪说,“它把脸依偎在我的手掌上断的气€€€€我当时哭得好伤心,不停地用东西扔那个医生,觉得是他害了我的小马。”

“家里的佣人都不敢上来拦我,还是后来我爸把我抱开的。一个月之后,家里的马厩就又多了三匹矮脚小马,金色的、毛茸茸的、从欧洲大费周章运过来的小母马,和曾经的小马一模一样。”

“你知道吗,那种感觉真的很恐怖,”柏溪雪的眸光闪动了一下,“后来,我再没去过家里的马厩。”

“更不想再让别人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东西了。”

其实何止是不想知道?柏溪雪默默地想,应该说,后来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喜好了。

反正也没有什么值得去爱。在曾经的柏溪雪心里,只要够有钱,每个人、每个东西,总能找到替代品。

言真沉默地看着柏溪雪,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应该露出什么表情,于是她用手轻轻挡住了柏溪雪的眼睛,感受到躺在她膝上的女孩子,眼睫毛似乎微微有些湿润地扫过她掌心,却又在回过神时无踪无迹。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问:“最初的那匹小马,叫什么名字。”

柏溪雪没有说话。

良久,她才小声说:“Alice.”

她居然还记得这个名字。十三岁之后,如同彼得潘离开永无岛,她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所有。

但事实是没有。

那个名字十多年来藏在她心里。掉下兔子洞的爱丽丝,《致爱丽丝》的爱丽丝。

她记得与Alice度过的每一年,记得小马生日时用草料给它做过生日蛋糕。

原来曾经她也不会在乎什么缰绳和笼头。孤独又热闹的童年里,她任由好朋友带着自己,轻盈地奔跑跳跃,成为冒险的骑士,征服巨龙和野兽,一路奔向童话世界的天涯海角。

直到Alice去世,她迅速荒废了钢琴,因为再也不想听到琴键起落的声音。

那大概也是叛逆期的开始。

在那之后,她荒废了越来越多的东西。

第63章 悬吊眼前的命运不过空虚罢了。

柏溪雪说完那句话之后,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直到柏溪雪的肚子咕噜一声。

房间太安静了,导致声音听起来分外清晰。言真一瞬间甚至被吓了一跳,吃惊的眼神刚刚落到柏溪雪身上,就被柏溪雪用心虚的眼神瞪了回去:“干嘛!女明星也是要吃饭的好吧!”

柏溪雪用手肘捣捣言真:“我饿了€€€€”

她似乎已经从那样沉重的气氛里出来, 仰头可怜巴巴地看她:“不想出房间了, 反正套房有厨房, 你给我随便做顿吃的好不好呀?”

言真真是被她这种理直气壮讨饭吃的态度惊呆了€€€€且不论她们才刚刚落地, 手头什么都没有,就算柏大小姐挥金如土, 现在立刻把食材弄来,按言真平时糊弄自己的三脚猫工夫,把饭做好,好歹也得一个钟头。

柏溪雪不饿,她自己都要饿死了。

于是她断然拒绝:“不行。”

“就下碗面也不行吗, ”柏溪雪也不知怎么就来劲了, 坐起来,扭股儿糖一样缠她,“我就想吃你下的面。”

“……飞来日本了还吃白水煮面, 你有点出息好不好!”言真被她闹得受不了了,一把捂住了柏溪雪的嘴,当机立断下命令,“我们今晚点客房送餐。”

柏溪雪眨巴眼睛看她, 似乎想说什么, 言真没忘记曾经被指控“疑似除夕夜抛弃女明星”的质控, 冷血无情地拒绝了柏溪雪:“别想讨价还价。”

说完她才松开手, 柏溪雪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仰头看她, 其实心里也没有很失望。

她就是喜欢耍一下赖,看言真受不了的样子。

所以当言真将菜单递给她的时候,柏溪雪看着又是开开心心的了。硕大一本菜单被她捧在手里,一页页翻过,言真瞥一眼,忍不住调侃:“怎么不点流水素面了?”

柏溪雪理直气壮:“我要吃你下的面,又不是单纯想吃面。”

结果是普通地点了餐,日式混搭法式,称得上美味的一顿。随餐点了三得利的赤玉甜红酒,度数不高,但香甜可口,两个人喝了整整一瓶,脸颊都不约而同泛起薄薄的红。

最后酒足饭饱,她们懒洋洋地窝在一起发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里,言真把电视打开,很应景地开始放《春宵苦短少女前进吧!》。

结果发现没有中文字幕,言真试图调整语言设置,但大概是真有点喝晕了,对着屏幕捣鼓半天,也没捣鼓出什么东西。

柏溪雪便也凑过去看,探头过去时言真刚好也抬头,两个人的脑袋哐当撞一块,齐齐倒在了沙发里。

眼冒金星,她们茫然地对视,柏溪雪先咯咯笑了起来:“言真你的酒量好差啊!”

其实也没有那么差,因为这瓶酒基本全是言真喝的。柏溪雪发现她们的喝酒品味真的大相径庭,她的少女时代,钟情入口干脆的烈酒,而言真作为一个非常具有成年女性气质的人,居然一喝小甜酒就刹不住车。

更别提言真还咖啡过敏。柏溪雪想,她其实是一个不爱吃苦的人。

言真还在抱着抱枕发蒙,明明已经脸颊绯红、眼眸湿润,仍试图强撑清醒,嘴很硬地说:“只是有点上头……缓缓就好……”

分明就是醉了。柏溪雪心中一酸,忍不住吻了过去。

她的嘴唇上还带着甜果实酒的香气,绵软柔滑,温顺地窝在沙发里,在两个软绵绵的抱枕中间,任由柏溪雪吻她。

水红湿润的唇舌,视野中一闪而过。柏溪雪闭眼去追,温柔地咬住,又轻轻地吮吸,坏心眼地纠缠逗弄,感受到对方轻轻地抖了抖。

她想,自己大抵也是醉了。酒意原来会随着接吻传染,明明方才还只是俯身的姿势,如今却越吻越深,下坠、下坠,直到身心都下沉。

直到她们都躺在沙发上,不分你我,彼此纠缠,身体却又好像飘在云端。

柏溪雪撑起一只胳膊看言真€€€€真是很少能看见言真这样迷蒙的神色,很乖巧地躺在臂弯里,也不知是喝醉了,还是被吻得失了神。

柏溪雪有一下没一下地吻她,心都开始发紧,终于吻了吻她的眉心,轻声说:“去洗澡吧?”

“好,”言真现在所有动作都慢了一拍,很老实地点头,又歪了歪头看她,“今晚要做么?”

……柏溪雪对天发誓自己开口前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她忍了又忍,几乎想给言真磕一个。但大概就算磕了,现在言记者也看不懂。她只是茫然地看着柏溪雪,不知道为什么对方露出了很痛苦的神色:“……不做。”

“盖着被子纯睡觉……别把我想得那么混账。”

言真没听懂她在纠结什么。

在柏溪雪的视野中,她只是起身往浴室走去,软绵绵的语气,但口齿清晰地说:“你就是很混账啊。”

话音刚落,她便一个踉跄,径直往旁边一倒€€€€哐当。

是台灯打翻的声音。柏溪雪扑过去扶她,不小心将桌上台灯也带翻,她被地上的灯绊了一下,登时跪倒在地,脚腕传来钻心的疼痛。

但好在,言真她接住了,如今毫发未损地在她怀里,睁着眼睛,似乎还有些不明白,天旋地转间,柏溪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于是她便笑起来,醉乎乎地说:“你好啊,柏溪雪,很高兴见到你。”

听起来像第一次见面似的€€€€柏溪雪想,如果她们真的是初次见面就好了。

但事实并不是。

浴室的灯光很明亮,落在言真的脸上,让她发丝睫毛都闪着光。

柏溪雪注视她,看着她红润面颊和明亮眼睛,极细一点痣落在挺秀鼻梁上,要凑近到几乎呼吸交融的距离,才能看见。

距离她第一次看见这点小痣,已经过去快十年了。那时她在十七岁的白纱帘,用手指轻轻触碰言真眼睫毛,一瞬间离经叛道地想要吻她。

而如今,言真恨她。

柏溪雪垂下头,淡淡地嘲笑了自己一声:她也不是真的傻子。

那个春夜,告白的话都是真心的。她剖开肺腑,像一只小兽,被弓箭穿透胸口,却并不是猎人想要的猎物,只能注视胸口汨然鲜红的血洞,等待弓箭拔出,就被彻底抛弃在道旁。

但是言真并没有这么做。那夜对方凝望她微笑,美得近乎摄人心魄,话音轻巧地一转,就彻底原谅了她。

说不高兴当然是骗人的啊。那一刻她当然心头震动,连弓箭洞穿心口的剧痛都化作狂喜,于是才有那样的婉转柔情,那样的浓情蜜意,从云端跌下又升起时几乎令人窒息。

然而,言真却在流眼泪,腿勾在她腰上,一边流泪,一边又不让她停。

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一刻她在痛苦。哪怕当下情动叫人盲目,但事后,柏溪雪其实一闭上眼睛,就是言真的眼泪。

和在澳城那夜,扼住她咽喉时一模一样。她们总是泪水和欢爱都纠缠在一起。

但柏溪雪没有拆穿这一切。毕竟,还是那句话,没有说停下,她便不会停。

她承认自己纵容这逢场作戏的一切,予取予求,当然不是出于什么高尚的理由,不过是心甘情愿共同沉沦。

就像沉醉在酒精和聚光灯下一样。爱这种东西,哪怕被恨意淬过毒,燃烧起来时也足够灼人。

一旦体验过这种滋味,就很难再回去了€€€€台前的欢呼有多热烈,幕后的荒凉就有多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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