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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自然。”
云岫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门,不解道:“那为何我俩进来时无人阻拦?”
谢君棠道:“今日御驾亲临,寺中事忙,许是人手不够,看管园子的人都被派到前头去了罢。”
“哦,那咱俩算是沾了陛下的光啦!”云岫喜笑颜开,一路摸摸嗅嗅,将花圃内的各株山茶都赏玩了个遍,随之惋惜道:“可惜此处不对外开放,只怕今后再难看到这么好的花了。”
话音刚落就听有道苍老的声音笑呵呵道:“小施主若是喜欢贫僧这些花,可以常来赏玩。”
云岫转身望去,见一个身披木兰色袈裟,眉毛胡子白得犹如霜雪的老和尚正笑盈盈地站在那儿。
第15章 静檀
云岫像是被当场抓获的小偷小摸,手足无措地道:“大师,对不住,未得准许我俩就自己进来了……”说着深深一揖,满脸羞愧。
老和尚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无妨无妨,实际上这儿也不是如陛……”
恰巧两声咳嗽打断了老和尚的话,那老和尚心领神会,顿了顿才继续道:“也不是如这位施主说的那样谢绝外人,只不过贫僧年纪大了,已不大见外客,加之寺中的师弟师侄们担心那些慕名前来的人为了几株花草平添事端,扰了寺中清修,便不大让外头的人来。小施主是爱花之人,若是得空可以随时来寺中赏花。”
云岫对老和尚的身份有了些猜测,“您就是静檀方丈?”
老和尚念了句佛,笑眯眯道:“正是贫僧。”说完又看向一旁的人,“贫僧在禅房中候了一上午都不见施主过来,没想到是带了好友来了花圃中看花。”
谢君棠却道:“他不是我朋友,我没有朋友。”
云岫:“……”虽然已经知道恩人嘴巴毒,可没想到竟然可以这么毒。
老和尚仍旧是笑呵呵的,没有因为被人顶撞而生气,“禅房内已备了清茶,两位施主请随贫僧来。”
静檀方丈的禅房离花圃很近,屋内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三人刚在蒲团上坐定就有小沙弥端了茶和点心进来,摆放好后又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从头至尾没抬眼看过屋内的任何人。
静檀方丈指着茶点道:“佛门之中没什么好茶招待两位,不过寺里的素点心味道尚可,两位不妨尝尝。”
桌上摆着一盘太师饼,一盘栗子糕。
云岫确实饿了,便伸手拿了一块太师饼咬了口,他蓦地睁圆了杏眼,赞道:“方丈大师,这个饼真不错。”
静檀方丈显然很高兴,笑道:“喜欢就多吃些,慢慢吃别噎着了。”
云岫在那边啃太师饼,像只腮帮子鼓起的松鼠。他吃完一块又拿了栗子糕吃,发现这个也好吃,一口下去软糯香甜,吃完再饮清茶,整个人都觉得暖洋洋的。
谢君棠起初并未去碰点心,只和老方丈有一搭没一搭地谈了几句禅,许是一旁的云岫吃得实在太香,连空气里都飘着茶花和栗子的香甜味道,让人不注意都难。
云岫吃完点心掏出帕子擦嘴,察觉到他的目光,便贴心地将点心盘子往他手边推了推,嘴上还卖力地推荐,“可香啦,快尝尝。”
谢君棠手指动了动,目光在点心盘子和云岫脸上徘徊了两圈后生硬地挪开,像是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和老方丈谈禅。
可没说几句话,一块太师饼就被递到了眼皮子底下。
“什么意思?”
“给你吃。”云岫又朝前递了递。
谢君棠眉峰一挑,不屑一顾,“不要。”
云岫突然意识到这人有点口不对心的小毛病,他明明瞟了点心盘子好几眼,鼻尖还无意识耸动了下,难道还要自己等他咽唾沫的时候去掐他脖子当场抓个现行不成?
两人无言僵持了片刻。
云岫看了看他的冷脸,又看了看老方丈,只好把点心放进了自己嘴里。
静檀方丈拿出个脉枕放在案上,“且容贫僧替施主诊脉。”
云岫看着他伸出一只苍白的腕子搁在上头,心道原来对方来找老方丈是为了治病,他连忙三两口把手里的点心吃完,两只杏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俩,连呼吸都变得格外小心翼翼。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禅房里的时间像是停止了一瞬,静檀方丈这才收回切脉的手指并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云岫心头一跳,如临大敌,“方丈大师,这个风寒很棘手么?”
静檀方丈看了谢君棠一眼,继而笑着对云岫道:“风寒并不打紧。”
出家人不打诳语,像静檀方丈这样的得道高僧,他若说不碍事想来是真的不会有事了。
只是云岫仍有些不放心,“他这个风寒拖了好些时日了,您有法子快点根治么?”
没等静檀方丈回答,谢君棠已不耐道:“你是我的什么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云岫不擅长打嘴仗,只能委屈地咬着唇不说话,接着就看他从袖中掏出张纸递给老方丈。以他的角度压根看不清上头写了什么,只能通过纸张背面透出的墨痕来判断,上头满满当当地写了好多字。
静檀方丈看过后又将纸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这已是当下最妥帖的方子了。贫僧听闻前不久楚施主进了京,想必这个方子就是他开的罢。”
谢君棠不作声地把方子收了起来,眸色转暗似有漩涡涌动,可很快又变作一潭死水,不透一点光,他啜了口茶,平静地说:“我知道了。”
方子?什么方子?治风寒的药方么?
云岫不明白他二人在打什么哑谜,略有点不自在地动了动坐麻了的腿脚,不想就这点动静会引来对方冷冰冰的注视。
云岫瑟缩了一下,觉得对方此刻的目光比先前都可怕得多,他似乎心情不怎么好,自己现下正好就撞在他枪口上了。
许是看出了他的窘迫,静檀方丈捋着胡子开口替他解围,“贫僧略通岐黄之术,之前观小施主气色略有不佳,是否能让贫僧细观?”
云岫局促地看了那人一眼,干笑道:“先前不慎摔伤了腿,将养了些时日,方丈大师果然医术不凡。”
静檀方丈道:“可否让贫僧诊一下脉?”
“自……自然可以的,劳烦您了。”云岫把手伸了过去。
他的手腕纤细玲珑,从袖口露出的皮肤雪白,与那种缺少血色的白不同,如同上好的羊脂玉,细腻无暇,莹透温润。
谢君棠轻飘飘地看了一眼立马又移开了视线。
云岫浑然未觉,见老方丈肃容敛目,不苟言笑,无来由地感到忐忑。
静檀方丈给他左右手各号了回脉,随后又要他直视自己双眼。
云岫不疑有他,以为这是杏林之中类似于望闻问切的看诊手法,便依言照做。
老方丈虽年迈却精神矍铄,一双眸子未见浑浊。云岫刚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对方的眼珠子似起了异色。起初他以为是自个儿看花了眼,正待细看,又见那对瞳孔之上清晰地倒映出了自己模样,仿佛他直视的不是人的眼睛而是两面被打磨得光泽锃亮的镜子,自己的面容和细微的神色变化全都纤毫毕现。
云岫刹那恍惚,再看时竟发觉自己投在上头的影子出现了虚影,那虚影如涟漪阵阵荡漾开去,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在他人影中挣扎扭曲。
他尚未来得及去探究,就觉脑袋里似有铁棒不断敲击摩擦,震得脑海深处针扎似的痛,一时魂摇魄乱,几欲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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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周五见~
第16章 玉环
错乱间云岫失手扫落了手边的茶盏,茶水顺着木案的纹路流淌下来打湿了袖子,他也分毫未觉。
“大师你……”谢君棠见云岫不对劲倏地站了起来,不想却被静檀方丈出言阻拦,“陛下莫慌。”
谢君棠面色一僵,他与静檀相识多年,对方品行端正,是佛门的得道高僧,虽身上有些常理无法解释的诡异神通,却从未行过任何妖邪蛊惑之事。想到这,他才又缓缓坐了回去,不再干扰静檀施为。
此时云岫已神色大变,他揪住头发,似乎格外痛苦,嘴巴里不断发出小兽被逼至绝境的呜咽。
脑海中已然混沌不堪,仿佛电闪雷鸣,惊涛骇浪,似有风暴席卷。
挣扎中,云岫捕捉到一声被风浪雷鸣将将要淹没的尖利呼喊€€€€“逃!!!快逃!!!”
刹那石破天惊,浑噩顿消。
云岫眼中清明乍现,他撑着木案摇摇晃晃站起,不顾静檀方丈伸手阻拦,迅速夺门而去。
“大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谢君棠再无法保持沉默。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见识到静檀“诡异莫测”的一面。不过是盯着看了两眼,竟会让人有这么大的反应,这如何不让人敬畏忌惮?
静檀慈悲的面容上也露出几丝惊异,不过他很快收敛住神情低声念了句佛,接着他道:“陛下勿怪,这位小施主有些神异之处,方才贫僧不过对其试探一二,实则并不会伤害到他。只是……万没想到小施主的反应会如此之大。”
谢君棠道:“神异?大师所言何意?”
静檀大师却不愿细说,“贫僧尚未探究清楚,并不敢在陛下跟前妄言。”
***
云岫慌张奔逃,可他腿脚刚痊愈根本经不起这般剧烈的折腾,刚跑过山茶花圃就疼得受不住了。
阿倦在他脑海里道:“老和尚没追过来,那边有块石头,坐下歇一歇。”
云岫气喘吁吁地摸到石头边,这种天直接坐石头上有些凉了,但此时此刻他已经顾不上许多,直接一屁股瘫坐了下去。
等顺匀了气,云岫才后怕地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我的头会疼成那样?”
阿倦在脑海中冷笑,他的声音很是有气无力,显然刚才也受到了影响,“那老和尚妖异得很,他竟察觉到我的存在,企图用手段将我从你身体内摄出。”
“什么!!!”云岫本就惊魂未定,乍然听了这话,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良久才从牙缝里哆哆嗦嗦地挤出一句话来,“他……他想做什么?”
阿倦道:“把只鬼从活人身体里驱出来还能是为了什么?”
云岫脸色青白,大颗大颗的冷汗从脑门上淌下,胸膛里一阵窒闷,如同被人掐住了咽喉,“……他……他想除掉你……把你……把你打得……魂……魂飞魄……散……”
阿倦难得赞了他一句,“看来你还不算太笨。”
云岫却一点高兴不起来,反而比方才逃命时更加仓皇不知所措,“咱们该怎么办?法元寺是皇家寺庙,静檀方丈又是主持,年高德劭,他说的话许多人都会信,如果他把你的存在说了出来,岂不是大祸临头!”
谁知他急得团团转时,阿倦这只当事鬼还有闲心说风凉话,“谁跟你是‘咱们’?你是你,我是我。况且你干着急个什么劲?即便和尚道士都来了,他们要捉的也是我,你是活人,他们自然是要保全你的。”
云岫都快急哭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你我相伴多年,我早已将你视为挚友,我绝不会做出不顾朋友死活的事来!”
阿倦被他说得心里熨帖,可仍旧嘴欠地道:“你这般执迷不悟,与鬼为友,这该如何是好。云岫啊云岫,若是你一直这么死心眼,恐怕最后会和我一块儿被烧得灰飞烟灭。”
今天的阿倦怎么尽说些丧气话?云岫想起过去总被他说教嘲讽,便想反过来说道他几句,可阿倦却突然警惕地道:“嘘€€€€噤声,他来了。”
他?哪个他?谁来了?
云岫左右张望,就见谢君棠从石径那边不紧不慢地走来。
他像只被踩着尾巴的猫,噌一下站起了身,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又朝对方身后打量,虽没见到静檀却并不敢掉以轻心。
谢君棠知道他在防备什么,便道:“静檀没来,收起你那副天要塌了的愚蠢表情。”
云岫心里有鬼,只觉得对方探究的目光如有实质,教人不敢逼视。
谢君棠不快地道:“刚才在禅房中静檀对你做了什么?”因为无法撬开静檀的嘴,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打算从云岫身上获知内情。在他看来云岫天真无知,心如赤子,想要套他的话简直易如反掌。
可惜这回他错估了云岫,云岫纯真烂漫不假,但并不愚蠢,他清楚一旦阿倦的事泄露出去会多么麻烦。他只能道:“方丈大师没有对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