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坚守,做站不易,广告是本站唯一收入来源。
为了继续访问本网站,请将本站加入您的广告屏蔽插件的白名单。
松萝给他绑好头发,蹙眉想了想,“和平常不太一样的地方?奴婢寻思着您那几天似乎比平常来得严肃,不苟言笑的,不过许是您病中难受,自然心情欠佳了,这个算么?”
阿倦确实是个老成持重的性子,云岫猜测对方离世的时候已然年纪不小,兴许已经是个留着白胡子的老伯伯了。
云岫又问:“那我有见过什么人或是曾听说过外头的什么事没有?”
这下松萝就更奇怪了,“除了奴婢和几个近身服侍的,也只有世子爷来过,没有什么人呀!您要问的是世子爷可曾和您提到过什么吗?”
“……算是罢。”
松萝笑道:“应当是没有的,奴婢记得前阵子世子爷来探望的时候,您都睡着了,他每次都是瞧了几眼又叮嘱奴婢几个仔细伺候云云,旁的话倒是没有了。”
见打听不出什么来,云岫有些失落,也愈发不解阿倦如何预料到自己会进宫?又是为何提醒自己切勿进宫?
真是好生奇怪!
思来想去没个结果,最后云岫只能这样宽慰自己,兴许是阿倦胡乱猜的,加之自己初来乍到,不懂宫中礼仪,对方担心自己犯了错得罪了人也不一定。
这理由虽牵强却也一时想不到旁的缘故了。
有机会还是亲口问一问阿倦罢。
只是已经答应的事不好再反悔,想着等到了宫里自己只要谨言慎行,小心行事,应当不会节外生枝,惹出祸来,云岫便将此事抛诸脑后,径自出了院子去前头寻谢瑜安去了。
***
到达宫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放眼望去,宫灯璀璨,各处殿宇楼台星罗棋布,金碧流辉。
云岫第一次见到这般瑰丽气派的景象,直看得目不暇接,险先没跟上谢瑜安的脚步。
谢瑜安怕他一会儿开宴后出差错,又细细将宫里的规矩同他讲了一遍,让他切记要紧跟自己不要随意走动。
走着走着忽闻不远处有人唤了一声“瑜安”。
云岫转身去看,发现叫住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谢瑜安的外祖父朱若朱大人。
这位朱大人如今在都察院任正四品的左佥都御史,为人迂直老派,说话不假辞色,云岫多年前曾在青萍府见过他两面,到现在还有点怵他。
“外祖父。”谢瑜安迎上前去向朱大人恭敬作了个揖,“您也是去赴宴?”
“正是。”面对亲外孙的时候,这位铁面御史朱大人倒是难得露出几分好脸色,可当目光落在一旁的云岫身上时,又变得尖刻了起来。
云岫冷不丁打了个哆嗦,虽心里忐忑还是依着晚辈的礼节向他问了声安,朱大人冷哼了一声,兀自转过头去和谢瑜安说话,全当没他这个人一样。
云岫赧然地低下了头,委屈难过一股脑地堵在鼻腔里,发酵成一堆酸的辣的,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若不是天色暗能遮挡一二,真真让人窘迫到地缝里去了。
他站在那里很不是滋味,又见谢瑜安和朱大人似乎有事要谈,就很有自知之明地主动走开了去,免得又让朱大人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云岫默默走到一座山石花台下静候,等了片刻又觉无聊,正在此时花台另一边的方向突然晃出一片刺目光影。
云岫绕过去探头张望,发现是两排宫灯开道,后头一支仪仗浩浩荡荡地正往这边行来。也不知是哪位权贵,那亮如星辰的精巧御制宫灯,华丽不凡的孔雀扇、珊瑚金节,无不昭示着对方身份的贵不可言。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云岫连忙贴着花台挪动脚步,想借着石壁和夜色躲一躲,谁料好巧不巧踩中几块松动的石头,脚下一滑,整个人都扑向石壁,这一下若是磕实了铁定头破血流。云岫急中生智,手臂在山石上一抓一撑勉力稳住了身体,可祸不单行,那被攀住的山石一角竟松动开来,随着云岫惊慌的一躲,重重砸了下去,发出数声招摇的动静。
“谁躲在那里!”只听唰唰几声刀剑出鞘之声,十来个护卫从仪仗中冲出,朝着云岫躲藏的方向厉声呵问。
云岫骇了一大跳,下意识去找谢瑜安,却发现对方和朱大人不知何时已经踱至远处的绣澜桥上,压根没注意到这边。
不等他寻思接下去如何应对,先前呵斥的那些个护卫早已冲将上来一把扣住他肩背不容反抗地拖曳至仪仗前。
云岫疼得睫毛震颤不止,两条膝盖被狠狠惯在坚硬的地面上,像是要碎了,双手也被反剪于背后,以一个别扭的姿态被迫微仰起头。
入眼只见一座步辇被众星捧月地围在中央,步辇之上端坐着一位挽着高髻身着绯色宫装的美艳贵妇。这贵妇看着约摸四十来许年岁,通身珠光宝气,富丽逼人,此刻正用一双风情万种的眼眸上下打量自己。
云岫从未被人用这样直白大胆的目光撩拨过,不禁瑟缩了一下,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雀,顿时让那贵妇笑得花枝乱颤,发髻上那用大颗大颗红宝石攒成的牡丹头面也随着她的笑音抖得摇曳生姿。
等笑够了,那贵妇也不多加言语,只别有深意地朝左右使了个眼色,随后优雅地略抬了抬手,那座步撵就被高高抬了起来继续被簇拥着往前行去。
云岫背上已出了层薄汗,见贵妇并未当场发难,就这么走了,只当她大人有大量不愿浪费时间与自己多计较,却不想还没来得及庆幸,先前扣着他下跪的护卫突然拎小鸡仔似的把他提溜了起来。云岫一慌刚要呼喊就觉后颈一痛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了。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正卧在一张雕花大床上,四周垂下水波也是的鲛绡珍珠帷帐,内外悄寂无声,空气中浮有暗香。
他掀开帷帐打量,发现是间宽敞漂亮的寝室,花梨木的家具、镶有螺钿的落地穿衣镜、绘有仕女图的屏风以及精雕细琢的妆台,无不美轮美奂。
瞧陈设装饰定是女子闺房无疑了。
这个认知让云岫惊骇不已,他兔子似的跳下床朝门口奔去,下一刻又被兜头浇了盆冷水,浑身血液都快凝固了€€€€只因那门竟被人从外面反锁住,怎么都打不开。
他又奔到窗扉前,然而依旧徒劳,竟连窗子也被动了手脚,不论他如何使劲始终纹丝不动。
直到此刻,云岫才意识到自己现下是呼天无路入地无门,顿时力气一卸软倒在地,脑子里纷乱不休,想着谢瑜安这会儿是否已经发现自己不知所踪,正到处寻找?那贵妇也不知有何目的竟掳了自己?
他小小年纪第一次碰到这样不讲理的恶人,又人生地不熟,对自己接下去的遭遇抱有一种未知的恐惧,如此这般越想越忐忑,竟不知不觉红了眼圈,抱膝蜷缩成了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云岫一激灵,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无比紧张地盯着门扉。
只见门上现出两道人影,瞧身形应当是两个女子。这两人正贴在门上听屋内动静,很快又是一阵锁钥开启声,门被推开一条缝,一双眼睛正透过缝隙向内窥视。
云岫胆战心惊地与那双眼睛对视,眼睛的主人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立马又锁上了门,随后又是一阵€€€€€€€€的衣料摩擦声以及断断续续的窃窃私语。
云岫屏息凝听。
“醒了……”
“长得真是细皮嫩肉,水葱似的……难怪长公主会喜欢……”
“……嘻嘻我瞧你也喜欢人家得很……”
“胡说!胡说!仔细你的皮!”
“哎呀,快别闹了……散宴后长公主定是要先用香汤沐浴的……咱们快去……”
“人关在里头不会跑罢?”
“想什么你……当外头的护卫全是死的……走罢……”
那两女子的说话声渐渐远去,门外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
云岫心跳若擂鼓,一张小脸唰白,原来先前见到的宫装贵妇竟是长公主!
他虽对朝中贵胄不甚了解,但也曾听谢瑜安提起过,现如今帝都中只有一位长公主,那就是当今圣上的姐姐€€€€永安长公主。
据说这位长公主颇为放荡荒、淫,在公主府中豢养了大批面首,不仅如此,京中不少官员都曾做过她的入幕之宾,但凡是被她瞧上的,不论是何身份,鲜有能逃脱其染指的,是以为许多正派之人所不齿。
若是先前还不知自己为何被掳来,现在云岫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自己竟阴差阳错撞上这等煞星,顿时愈发惶惶不安起来,又想到长公主是为了和自己做那档子事,真是又惊又臊。自己和谢瑜安有婚约,怎可和旁人……
不行!不行!得想个法子逃出此地不可!
云岫从地上爬起来在屋内逡巡一圈,目光继而落在那扇绘着仕女图的屏风上,他把心一横,将高几上的灯盏外罩取下,再拔下蜡烛,用火引燃屏风上的丝绸,少顷便呼啦啦烧成了一堵火墙。
扔了蜡烛后,他又奔到门边呼救:“来人€€€€快来人€€€€走水啦€€€€”
动静闹得颇大,先是前头那两个宫女闻讯而来,见门里边火光耀耀,黑烟滚滚,立马吓得魂飞魄散,再顾不得其他,一人找钥匙开锁,一人奔出去寻人来救。
等的就是此刻!
云岫早一步候在门边,等那宫女破门而入、注意力全在烧毁的屏风上时,突然从侧面狠推了对方一下,他心里默念一句“对不住”,趁宫女扑倒在地尚未反应过来的空隙朝门外飞奔而去。
此时附近的护卫和宫人都听闻了走水的消息,提了水桶敢来救火。云岫小心避开这些人,在小路和林木间匍匐穿梭,他运道不错,虽不认识路到处瞎撞,竟也给他误打误着跑出了被囚禁的地方。
只是皇宫何其大,殿宇连绵,数不胜数,跑到后来,云岫已然分不清东南西北,一颗心在胸膛里砰砰直跳,几乎要跃出喉头。
怎么办?怎么办?云岫焦灼地环视四周,还没决定往哪个方向走就听背后远远地传来一声暴喝:“长公主要的人跑啦!快找!”
云岫骇得差点心跳骤停,除了撒足狂奔别无他法,身后乱糟糟的一片喧嚷,时远时近,似乎又有好多人朝这边追来。他不敢回头看,七弯八拐地在宫道上逃窜,眼看身后灯影煌煌就要被逮住,忽听脑海中一道稳重的声音幽幽响起,“走左边。”
“阿倦!”云岫喜出望外,阿倦的声音在这个节骨眼上无异于是天籁。他身体反应很快,就像是自己的脑袋在发号施令一般,压根没有怀疑对方的判断。
果然没跑两步就看到一口巨大的鎏金门海伫立在墙边。
阿倦又道:“爬进去躲起来。”
云岫未多想就照他话去做,这门海与他头脸齐高,云岫不擅攀爬废了不少气力才成功坐在缸沿上,低头一看,哦豁,里头蓄满了水,好在他识得水性,立马憋住气下到门海中藏了起来。
这一藏也不知藏了多久,水下听不到外头人声,也不知那群人是否还在附近。
云岫吐出几串泡泡,只觉得胸闷气短,疼痛异常,显然已经坚持不了多久,若继续躲在水缸里非得被生生憋死不可。
因为窒息,身体开始抽搐,即便云岫想再坚持会儿,身体的反应仍旧快过了意识。
寂静的宫道上哗啦啦传出一阵水声,门海中的水泼溅得满地都是。
云岫揪着衣襟从水中站起,刚一接触空气就猛喘了好几大口,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听四周安静异常,不禁松了一口气,知道躲过了一劫。他立马展臂攀在缸沿上企图借力,可还没爬上去,冷不丁就发现一双沉寂如渊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藏在夜色中静静地看着自己。
云岫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吓得魂飞天外。
--------------------
没错,正牌攻在这一章只登场了一双眼睛€€(ッ)厂
第3章 破院
这突如其来的惊吓让云岫心神大乱,脚下一软差点又坐倒在水里,还以为自己在遇到恶人后又撞上了厉鬼。
他早就听闻如今这座皇宫是前朝所建,百年前太/祖皇帝率军攻入帝都时,前朝末帝心知无力回天,竟丧心病狂地命人将数百宫人以及嫔妃儿女尽数斩杀来为自己殉葬。
可想而知此地会有多少孤魂野鬼盘桓不去,兴许面前这个就是当年被杀害之人的鬼魂。
云岫越想越害怕,因为阿倦的存在,让他坚定不移地相信世间有鬼存在,那种被血腥屠杀后死去的人若是成了鬼定然怨气极重,想来觉不会同阿倦那般人畜无害。
他缩在水里,浑身瑟瑟发抖,捂着眼睛不敢再去看那眼睛,心底默念阿弥陀佛,只求这鬼能冤有头债有主,大发慈悲地放过自己。
可惜云岫的心声这鬼听不见,这鬼还没什么耐心,见他不出来,干脆啪啪啪拍击在鎏金缸体上,使得整只门海都跟着嗡嗡震动。
“还不出来!”语气虽然又冷又凶,可声音倒是怪好听的。
云岫会出来才怪,越发缩成一团。
那鬼又出言威胁道:“再躲躲藏藏,我便喊侍卫捉你出来。”
云岫听他提到侍卫,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方可能不是鬼而是人。鬼有莫测神通能害人于无形,岂会需要侍卫相助?
想明白这点后,云岫才怯怯地伸手攀住缸沿去看那双眼睛。
眼睛的主人站在宫墙的阴影里,穿一身暗色的袍服,周身照不到半分今夜中秋的月光,面容看不真切,只一双眼睛既冷漠又锐利,像一汪飘着冰雪的寒潭,教人记忆犹新。
云岫看清楚是个人后才稍稍放了心,暗道方才电光火石间竟只注意到这么双摄人心魄、好似能窥探到人心的眼睛,这才把人当成了鬼。
可转念一想,此人即便不是鬼也可能是来抓自己的人,思及此便如同焊死在门海里一般不敢轻举妄动。
那人见他不听话遂发出一声冷笑,已是不耐,正要高声叫人,云岫情急之中伸手要拦,谁知那鎏金缸体表面沾了水变得滑不溜手,他非但没能爬出去反而又噗通一声跌回水中,顿时水花四溅,泼了那人一头一脸。
云岫忐忑极了,又觉自己理亏,便趴在缸沿上向他道歉,“对……对不起……”声音低如鹌鹑,听着好不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