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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涩 第7章

这部电影他有投资,更是早就看过剧本,甚至还受邀参加了部分情节的讨论采访,但他对这些无甚兴趣,全程也不过是保持沉默,偶尔应声,欣赏着这个属于楚松砚的绝对主场。

过去,林禹也偶尔会针对楚松砚出演过的电影发出些问题,这就像是资本家的本能,无论参与什么,都要在后续进行复盘重审,理清其中关系要害,以及利益人情。

而对情节的套用发问,就是他对楚松砚这个人的探索。

“时间回溯?”楚松砚轻轻放下红酒瓶,沉默两秒,仿佛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而他也确实得到了个极其笃定的答案:“我不需要这个能力。”

“大家都希望获得异于常人的能力,哪怕自己并不需要。”林禹轻声说。

“那你需要这个能力吗?”楚松砚将问题反抛回去。

林禹想都不想便说:“需要。”

林禹插在口袋里的手微微攥紧,也将原本躺在口袋最底端的戒指捞入掌心,冷硬的钻石棱角将他的皮肤硌得有些发疼,可他却还在继续收紧掌心,如同一个贪恋痛感的受虐狂。

他说:“时间回溯,我就能够选择我现在更想走的那条路。”

楚松砚微微一笑,“生意场上总是有得有失,至少现在你是赢家,没必要耿耿于怀。”

林禹在去年的时候,生意上失利,被拉入一场环环相套的骗局之中,为此流失了不少资金,甚至失去了一位曾经多次合作的好友,而这时也让那时的林禹陷入低迷,行事手段也愈发雷厉风行,林氏公司内一时蒙笼着层令人无法呼吸的高压。

后来,林禹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将这场局原模原样地还了回去,甚至还谋算来了更高利益合作方,但过去的损失也是实打实的,楚松砚以为他说的是这事。

林禹却摇了摇头,俯身拿起茶桌上的高脚杯,迎着璀璨的灯光,旋转杯身,光线也被折射着照亮他漆黑的眸底。

“生意场上有得有失再正常不过,但有些事没法用得失来权衡定义,我只是想拥有得更多,如果早一点,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他只是想,提前截停一艘无法靠岸的小舟,可惜,现在太晚了。

林禹还记得,他第一次见楚松砚的时候,是在一场葬礼上。其实和楚松砚的认知不同,他们的第一次相遇,远远要更早。

那时候的楚松砚身上穿着单薄的黑色西装,西装这种东西,很容易就能看出其品质好坏,因为只有昂贵的价格才能购置一套完全合身且体面的西装,过于低廉的价格,只能购置来不合身、松垮走形的品类。

而楚松砚身上那套,显得格外的廉价,甚至还被呼啸得冷风吹刮得布满丑陋的褶皱,如同随手捆扎在腰上的绳索,扭曲弯折。

十七岁的少年就穿着这么身衣裳,站在乌泱泱人群的最前头,肃穆沉默,无声地垂着眼,眸底情绪被耸落的睫毛遮得严严实实,仿佛这只是个刚烧好的陶瓷人,还未来得及找位巧手的工匠为其点睛赐魂。

当时的林禹也不过二十岁出头,父亲突然离世,林氏内部完全是一片混乱,狼子野心处处可见,他就这么被包围着逼审,疲于应对。

“林禹。”西装革履的男人沉着张脸,身后还跟着位低眉垂眼的助理,他抬手拍了拍林禹的肩膀,手掌格外用力,仿佛一遍遍挥下的棒槌,敲击着林禹的肩骨,逼他曲背,“公司里的事你也不用太过忧心,还有大伯,是吧。”

林禹连丝虚假的奉承都做不出来,直接抬手挥开他的手臂,冷静地开口说道:“我爸临走前已经交代过我不少东西,公司也是我爸留下来的,我自然要忧心,而且我爸的车祸实在蹊跷,警方已经在调查了,据说查到了您和我爸发生了争执,是吗?”

“你、你……..”男人指着林禹,连说了几个“你”,脸色涨红着,又有些后泛上来的阴沉,最终冷哼了声,毫不客气道:“我能和你爸争执什么?尽管去查好了!”

林禹稍稍颔首,举止挑不出丝毫错处,“我会拜托警方调查地细致些的。”

男人黑着张脸,转身离开。

在他离开后,原本被他整挡住的方位也瞬间暴露出来。

林禹扫了眼,对面那位少年也正在被一群人围堵着,瞧那架势,应当是正在上演刁难人的情景,但少年始终没什么表情,不卑不亢的,完全置身事外。

林禹对这种戏码见得不少,也没什么兴趣,很快便收回了视线。但他刚扭头对以前跟在父亲身边的助理交代了两声工作上待确认的事项,便倏地听见远处传来道刺耳的响声€€€€

是巴掌声。

林禹重新看过去,便见那个少年偏着张脸,精致的侧脸上突兀地多了道鲜红的巴掌印,如同洗刷不掉的屈辱烙印,格外刺眼。而他身上的衣裳仿佛也随着这被迫的偏身而堆缩起来,看着颇为怯懦。

少年如同被定格的雕塑,保持着这姿势数秒,才缓慢地将脸扭转回来。

这天是个难得的艳阳天,连续几天的阴雨多云,积压出的烈阳刺得人眼睛生疼,止不住地扩散出一圈晕影。

晕影之后,少年那双黑眸成了唯一聚焦点,里头是藏不住的冷意。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视线笔直地落到那扇了他一巴掌的男人身上。男人面上还略带着抹嘲讽,手指更是要戳到少年的额头上,毫不掩饰自己咄咄逼人之势,口口声声道:“楚松砚,医生说阿婆的病老早就出现了症状,你理应早就发现了,却不留在阿婆身边照顾,还要跑出去拍什么破戏,真当自己是未来巨星了?”

林禹向后退了半步,重新躲到助理撑着的伞下,视线就这么停留在那出闹剧上,静静地看着。

下一秒,他便看见少年脸上神情变都未变,仿佛只是听了声不打紧的狗吠,却倏地抬起手臂,毫不留情地扇了那男人一巴掌。

同样的方向,同样的力道。

男人被打得踉跄了下,险些摔坐到地上。而他周边的人或是抱着看好戏的神情,或是蹙眉别开了眼,一时之间,竟无一人主动伸手去搀扶。

林禹在心底默念了声他的名字。

楚松砚。

好名字。

而楚松砚打完巴掌后,只是淡淡地收回手,在西装衣摆端随意地蹭了蹭,便接着上前一步,垂睨着正弓腰捂着脸的男人,启唇说了些什么,虽然林禹辨别不出他的口型,也能猜出不是什么好话,因为男人显然是被激怒的姿态,抬手便要打过去。

之后,不知从哪横穿出来个少年,一身风尘仆仆,明显是刚匆忙赶来,却丝毫不顾身上的凌乱不妥之处,直接伸手拦拽住男人的手臂,以完全不容置喙的姿态站到楚松砚的面前。

一看见这张熟悉的脸,林禹瞬间想起来些什么,视线再一一滑过周边围挡着的人,最后落到个女人的脸上,才与记忆吻合上。

顾家。

顾予岑。

林氏和顾氏曾经也算是合作伙伴,但主要设计的领域不同,林禹也就是几年前在饭局上曾经见过顾予岑一面,如今,顾予岑长开了不少,眉宇间曾经死死藏着的阴鸷也彻底爆发出来,看那男人时就像是在看个无力喘.息的死物。

在顾母靠近后,顾予岑松开了钳制男人的手,就在大家以为一切都要就此平息时,顾予岑陡然伸手死死掐住男人的脖颈,将其扑倒在地上,压制着。

那架势,就像是不掐死他誓不罢休。

第8章 第 8 章

“顾予岑。”顾母紧拧着眉头,快步走到顾予岑身旁,试图拧开他用了十成力的手掌,却无济于事。顾予岑像是陷入了魔怔,赤红的眼底只有男人狰狞面孔的倒影,再也容不下其他。

顾母加重力道,指甲扣入顾予岑小臂的皮肉下,微弱的的疼痛却让顾予岑“噌”得松开双手,仿佛被人用烙铁猛地烧了一通。

顾母趁此将顾予岑拉到一旁,背对着满脸探究的众人,沉声说道:“顾予岑,今天家里的人都在,你非要闹出笑话来是不是。”

顾予岑胸膛剧烈的起伏稍稍停顿了下,他偏开头,不去看她顾母那充满斥责的眼神,淡声说:“没有。”

顾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最好能控制住自己。”

说罢,顾母冲着远处的顾父招了招手。

顾父快步跑来,先是看了眼顾予岑,才俯身凑近到顾母身侧,低声询问道:“怎么了?”

顾母交代了几句工作上的事,两人并着肩,一同向远处走,待再也看不见这两人身影时,顾予岑才缓慢地转身看向楚松砚所在的位置。

楚松砚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或许已经走了,毫无留恋。

顾予岑深吸了口气,不受控制地用视线在四周一寸寸搜寻属于楚松砚的身影,但一切不过是无用功,事实证明,楚松砚真像他分手时所说的那样,早就对他毫无感觉了,至于所谓喜欢,也不过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装出来的。

否则,他也不会在再次见面后还能保持如此绝对的平静。

顾予岑阖了阖眼。烈阳笼罩在身上,如同毫不留情捕杀痴念的绞刑器,也将他幻想的每一分可笑都袒露在外。

楚松砚站在茂树密叶的阴影下,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在远处的顾予岑。顾予岑的手背上还留有一道极其可怖的淤青,青紫色扩散成一大片,犹如浓重的油彩停留其上,这是在楚松砚提分手那天砸出来的。

那天是顾予岑的生日。

楚松砚又向后站了站,躲避了下吹过来令人极其不适的热风,侧脸上还兀自留着强烈的刺痛,估计晚上脸就要肿了。

楚松砚想起江€€贺的话,微微叹了口气,到底还是转身离开了,他打车去了最近的一家超市,买了瓶冰镇的饮料,侧压在脸上,勉强压制住小半的痛感。

他打车去了机场。

《皿》是在首都进行拍摄,当初浩浩荡荡大半年的选角也是在首都进行,但江€€贺却良久都未找到一位合心思的演员,总觉得都差了点儿意思,剧如其名,皿自然应当是可作盛器的物件,这也就说明,演员在饰演角色时,要做到完完全全地放空自己,扮演出一个无悲无喜、甚至神似瓷人的形象。

楚松砚也去参加了试镜,但第二轮过后便没再收到过消息,自然也就当自己落了选,但前段时间,他刚准备去个低成本网剧的剧组里当龙套,就接到了《皿》剧组的通知。

请他去参加第三轮试镜。

但楚松砚那时完全不认为自己能选上,一是因为他的心境已经和最初参加试镜时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早就不是为了参加一部好戏而尽力扮演角色,而是想更快地接一部能够赚钱的戏,无论能赚多少,只要尽快就好,所以他在第三轮的试镜里的表现简直是一塌糊涂。

只有小段背景介绍,无台词、无实物表演,完全自由发挥。

【言皿收到了一大笔钱,他的表现与常人不同,就像个被快速填满的瓷碗,填堆的钱又很快地溢散出来。】

当天除了楚松砚,还有另外十几位试镜者,他们或是已经在演艺圈小有名声,或是电影学院还未毕业的学生,更甚至还有些无甚演戏经历、也并非科班出身的人€€€€譬如楚松砚。

楚松砚自认自己的表演在其中只能算得上的中等,剧本完全不公开,试镜条件又太过苛刻,他也完全没有时间来钻研《皿》有限的相关信息。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结果是江€€贺选中了楚松砚。

楚松砚刚出机场,就看见了不远处停着的那辆商务车,他快步走过去,拉开门,便见里头正坐着江€€贺,以及另一位被骂得狗血淋头的主演。

江€€贺年纪尚轻,此时也不过才二十七岁,相对国内其他名声远扬的导演来说,他这完全算是过分得年少成名,虽然整个人过于瘦削,但不耽误他那张脸看着格外赏心悦目,凭借着这张脸,每次只要出现他导的电影,网上便要有网友在宣传下头追问导演是否会客串出演。而且其前几年所导的影片都在国外放映时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并且获得了不少奖项。

一看见楚松砚红肿的侧脸,江€€贺便拧紧了眉头,多亏了他的立挺的骨相,整个人看起来不怒自威,在片场时更是骂起人来毫不留情,导致每个和他合作过的演员再见到他都有些发怵,楚松砚自然也被他骂过两次,但此刻面对着这张脸,实在没有害怕的心情。

楚松砚冲他微微点了下头,便上了车。

“家里的事解决完了?”江€€贺松了松眉间,主动问。

“嗯。”楚松砚将车窗降下些,侧过脸,被窗沿分割开的光影兀自落到他脸上,将眉眼归于昏暗处,莫名多了分沉重的忧郁。

楚松砚家里的情况,江€€贺有所了解,毕竟当初他主动联系楚松砚时,楚松砚的第一反应就是询问片酬,这实在像是个掉进钱眼里的人。

但楚松砚毫不掩饰自己对钱的需求,也彻底坦白原因,这一点也是江€€贺所欣赏的,至少不是过分虚伪,而是开诚布公。

江€€贺问他:“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接下来的拍摄就是在山里,出来一样很难,而且会耽误进度。”

楚松砚什么都没拿,唯一的行李就是那一身廉价的西装,要是真直接去到山里,怕是要格外麻烦,就算剧组会提供所用的必需品,也不足以让他轻松保持这孑然一身的姿态。

见楚松砚不应声,江€€贺抿抿唇,又扭头看了眼身边堆着大包小包的齐宁,齐宁正撇着嘴,低头在手机屏幕上敲敲打打,和别人说着江€€贺的坏话。

齐宁也是个没有作品的新人演员,但她有个当编剧的姐姐,相较楚松砚,她对演艺圈的环境要更熟悉,自然也知道江€€贺这人在剧组里严格得一丝不苟,生活中人还是不错的,不至于死守着规矩,所以她打字的时候完全没避着江€€贺。

察觉到江€€贺的视线,齐宁抬眸扫他一眼,明显憋着闷气,语气不大好地问:“干嘛?又要说我哪儿演的不好了?”

江€€贺问她:“你都带了什么东西?”

齐宁说:“还能有什么,就化妆品啊,面膜啊,减脂零食,茶包,泡脚盆......”她掰着手指头足足数了十分钟,待对上楚松砚的视线,她才脸上微微一红,停顿了下,不好意思地说:“都是我姐给我带的,她最近也在忙,可能没时间到剧组里看我,所以一次性都给我带齐了。”

齐宁又探着身子,拉近自己与楚松砚之间的距离,说:“到时候我把零食分你一半,我跟你讲,我姐选的零食都特别好吃,特别适合减脂期吃,不过........”

她上下扫视了遍楚松砚的体型,经过一周的相处,两人之间也稔熟不少,她直接上手摸了摸楚松砚的肩背,才接着说:“……..你这也太瘦了,不用减肥了,更应该增肥。”

江€€贺悠悠打断齐宁:“他现在的身体型刚刚好,你多担心一下自己就行。”

齐宁气得咬着牙,最后只憋出来句:“你小心点儿吧,别最后让我姐的电影给秒了。”说完,她就收回身子,坐在后座又开始敲字和她姐说江€€贺的坏话。

江€€贺没理她这话,而是重新扭头看向楚松砚,问:“你的行李是都留在之前的出租屋吗。”

他记得楚松砚刚进组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拿,和其他人进组时的大包小包相比,显得孤独又寒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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