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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野 第77章

和活泼的milkey不一样,rocky很乖,在林慎停和宋孝远忙上忙下放行李时,它一直蹲在楼梯口,黑溜溜的眼珠子盯着两个人,安静等着他们忙完。宋孝远偶然路过,揉了揉小狗的头,忍不住和林慎停夸赞:“真的好乖,不过和小milkey长得很像呢,怎么性格差这么多?”

林慎停正把蔬菜放进冰箱里,闻言佯装警告道:“禁止踩一捧一啊,我们家milkey虽然调皮些,但是和rocky一样可爱。”

宋孝远真是没招儿了,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天地良心,我真没有这个意思。”

林慎停也不说话,只是笑。他们两个把行李收拾的差不多,林慎停一边给宋孝远倒果汁,一边给他补充背景信息:“milkey和rocky是一窝出来的,都是我爷爷家那两只产的崽,我带走了老小,我爸妈接走了老大……不过真是因为基因问题吗,还是说人教的不好啊,rocky确实比milkey乖上不少。”

宋孝远瞥了他一眼,意思自然不言而明,他把果汁一饮而尽,拿起餐桌上早已经准备好的牵引绳给rocky套好,跟着林慎停一起从后院推门离开。

他们住在高地上,一边是悬崖,一边是海,在后院的小径上稍稍一眺望,就能从悬崖那一边同时看见海港大桥和歌剧院。

两个人牵着rocky慢慢沿着步道散步,宋孝远被强劲的海风吹的缩了缩脖子,他悄悄扎起飞扬的头发,把外套的衣领竖起挡风。林慎停瞧见他的小动作,也没有嘲笑他临走时坚持不穿厚衣服的行为,只是把自己带着的围巾解下,重新围在宋孝远身上。

他们走到那块狗狗草坪上,宋孝远来了兴致,将口袋里的网球往前一扔,rocky就兴奋地奔跑出去,起劲地捡回给宋孝远,一人一狗对于这种简单的游戏玩的乐此不疲,林慎停没参与,他就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们两个撒欢。

忽然,他瞧见草坪另一端有人在冲他招手,林慎停微微眯眼,认出那是他们的邻居Frederick。

“Hey, Frederick!”他也冲对方招手。

Frederick大笑着朝林慎停走来,两人拥抱了一下,Frederick高兴地问他:“Came back for vacation”

林慎停点头,他正好也没事做,便跟好久没见的Frederick聊了起来,没说几句,Frederick便注意到林慎停时不时就要往草坪中央瞅一眼,这倒不是聊天不专心的表现,更像是一种让他自己安心的习惯,Frederick也下意识往那边看去。

这一看,他发现林慎停家的狗在和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生一起玩耍,Frederick以为那是林慎停的朋友,顺嘴就问了一句:“That’s your friend”

林慎停一怔,随即笑着摇头,他清了清嗓子,根本压不住语调中的欢快:“No, that’s my partner.”

Frederick显然没有料想到是这个回答,他惊讶地睁大眼睛:“Oh sorry, I don’t know your preference……ok I mean congratulations! It’s sucn a beautiful thing!”

“No worries, ”林慎停再次看向正在和小狗玩耍的宋孝远,轻声道,“I just love him.”

等宋孝远和rocky玩够回来,Frederick已经领着自家的狗离开了。林慎停见宋孝远满脸是汗,赶紧掏出纸巾帮他去擦,宋孝远便静静任他动作,末了又扯下围巾,自知理亏地挂在手肘上,冲林慎停吐舌卖乖道:“围巾不小心汗湿了,我帮你洗啊。”

“你洗什么洗,”林慎停给了宋孝远一脑瓜崩儿,“最后不都是交给洗衣机?”

“围巾换一面还围上去,不然待会汗一吹,更容易着凉。”林慎停重新给他围好,牵起他的手继续往前走。跟狗狗一番互动后,宋孝远的心情显然比之前好了很多,他攥住林慎停的手晃来晃去,没走几步,就悄悄挨近林慎停的耳旁小声说道:“好像开心一些了。”

林慎停没说话,他寻了一处风比较小的长椅坐下,望着宋孝远认真道:“乖乖,你不要把变得开心当成一项任务,也不用时时和我汇报,出来休息就是休息,不给自己设目标,好不好?”

宋孝远垂眼,慢慢收紧与林慎停相握的左手。

半晌,他往围巾深处埋了埋脸,闷声道:“可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是真的有些开心。”

海风化作透明的河流,路过两人之间,呼啸着奔向远处的无尽蓝,林慎停在风中哑然片刻,最后叹了口气,轻声道:“童漾最近要来澳洲旅居,你想不想和她聊一聊呢?”

第96章

提起童漾,宋孝远下意识直起身,默默不语地观察林慎停的神情。

可林慎停脸上是无懈可击的真诚,看上去他真的只是在提出一个建议,丝毫没有因为句子里的主语是他前女友而有任何特殊。

一时间,宋孝远觉得自己的警惕好像非常多余,他感到迷茫,也拿不准林慎停到底是什么想法,只能先撇过脸,语气依旧如常道:“怎么了吗?”

他不想破坏现在的氛围,以为自己将那一点点不舒服掩藏的很好,至少不会被很快察觉,但宋孝远没想到是,话音刚落,他的脸就被轻轻用手托着转了回来。

“不要藏起你的不高兴。”

林慎停脸上还带着笑,他遮住来咬宋孝远脸颊的海风,阻挡它们粗鲁拂过那双曾经满是娇纵的亮茶色眼睛,笑容里也添上了认真的意味:“我知道你见过童漾,如果你感到不高兴,我可以和你仔细解释,我没有任何想让你难过的念头。”

“提出这个想法只是因为童漾是专业的心理咨询师,当时她回国,我就想让她和你聊聊,不过那时我们的关系……”

说到这里,林慎停笑意忽然褪去,他被自己的话语哽到,轻微地失声了一下。

他自己也忘了,那里曾有过一个鲜艳的痛苦注脚。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状似无意地略过道:“……后来又发生了那么多事,这件事情反倒被耽搁了,或许这次你可以试试呢?不过一切随你来,交由你自己决定。”

林慎停一直以来都做的很好,尤其前不久宋孝远再遇重创、失去所有希望时,他成为了一片平静无波的宽厚湖泊,无声无息默默支撑起宋孝远摇摇欲坠的小船。

不过一瞬复杂的彷徨,湖面因风吹动卷起的一朵浪花,但林慎停还是立即收敛,他挡住现实的海风,更不想让心里那一卷小小浪花惊扰到宋孝远。

只是笼罩着宋孝远侧脸的手在无意识地轻颤,泄露了一两分失而复得的幸憾,指尖上的战栗让宋孝远感到眩晕,宋孝远突然明白,那一段互相折磨的时光,林慎停的痛苦比起他来不遑多让。

他叹了口气,侧身,和向日葵转向阳光炽烈的地方一样自然,将半边脸埋入林慎停的掌心,柔软的眼睛和温暖的嘴唇变成雨,轻轻飘落在林慎停掌纹的沟壑间,甘愿将那湿漉漉的灵魂在他掌中化若一滩温驯的水。

“好吧,我确实要承认,我是有些不开心……我曾经和你大哥因此吵过一架,也真情实感的被你和童漾的关系刺激到,还做出了一些很不理智的事情,比如借着酒劲要和你当情人。”

宋孝远说出口时还是比较困难,这番话又实在坦诚到有些可怕,但他认真地看着林慎停,耳朵微红,漂亮面庞甚至透出一丝勇往直前的憨气,他尽力想将一切剖白,希望能带给林慎停同等的安全感。

“之前还曾有人和我讲述过你们分手的原因,说你们可能是旧情未忘,林慎停,不得不说,这成为过我心里的一根刺……”

话还没说完,宋孝远注意到林慎停的脸瞬间变得前所未见的臭,他感到惊奇,也顾不上继续解释,伸手去摸林慎停的喉结:“你怎么了啊?”

林慎停的喉结在宋孝远手中滚了一圈,没讲话。

宋孝远垂眸,用食指指腹顺着那凸起的弧度往下滑了一下,又轻轻点了点,状似懵懂无知的再次问道:“怎么了啊?”

“……”

林慎停深吸了一口气,平静捏住宋孝远作乱的指尖,说出了一句让人不平静的话:“我有些吃醋。”

宋孝远手一顿,怔住:“什么?”

“……”

林慎停沉沉地盯着他,肯定道:“许允灿,你应该只可能听他说我还旧情未忘,你们都聊这么深了吗?”

宋孝远硬生生怔愣了十几秒,这才叫了一声,大笑着扑身上去搂住林慎停的脖颈,林慎停无奈地揽他肩膀,用小腿拐开也想上长椅和他们亲近的rocky,头疼道:“你能不能给我一些想要的反应,比如安抚什么的,毕竟我在正儿八经的吃醋。”

宋孝远偏要同他作对,抱着他的脸颊严肃地说:“不,我觉得你关注点偏移的样子很可爱。”

四下无人,林慎停便没有太多顾忌,把宋孝远按在腿上,忍不住求证道:“是不是吗?”

宋孝远跨坐在他身上,林慎停是在抬头看着他的,这种姿势让他眼中的情绪一览无余,宋孝远看见他眼里都是自己,眼底还透出更深更亮的光,一晃神,只觉得脑中热潮涌生,心里像有淅淅沥沥的小雨在下,把他整个心都泡软了。

他还想逗他,亲了下他的鼻梁,声音软软道:“真有那么重要吗?”

林慎停坐直,抵着宋孝远的额头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摇摇头,低声道:“其实也不重要。”

他把宋孝远放下,又伸手给他整理了围巾,最后手停留在宋孝远下巴那块小巧的骨上,慢慢捏了捏,“不知道他们在背后怎么编排我,又怎么让你感到介意……其实我和童漾分手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价值观不合,分手后我们还是朋友,但旧情未忘什么的,就有些太扯了。”

宋孝远察觉到林慎停话语间的郑重,知道他是想说些什么,便握紧他的手坐好,低低地嗯了一声,轻声道:“你说,我在听呢。”

林慎停反握住他,轻轻掐弄他虎口的软肉,半晌,还是平淡开口道:“其实说来说去,也没什么新鲜的。”

确实没什么新鲜的,不是一见钟情,也不是日久生情,只是一些普通的情情爱爱,在一起的原因无他,简单的欣赏与喜爱就已足够,这在多雨的伦敦已经算得上是一种妥帖的抚慰。

但与林慎停过去所谈的恋爱不同,童漾在与他交往三个月之时,或者说,在两人的感情最浓烈的时候,提出想要进行开放式关系的要求。

童漾与林慎停从小到大生长的环境不同,在她的观念里,精神上可以只爱一个人,可人来到世上就是要用肉体去享受一切,所以她不接受自己是谁全部的唯一。林慎停倒是没说什么,也没有对童漾的做法发表什么评价,只是冷静地摇摇头,说,不行。

童漾也很冷静,回道,你不认同我的所有,证明你没有那么爱我。

真的是因为我没有那么爱她吗?

林慎停当时被这句话折磨的太狠,他以前喜欢自省,经常在长久的失眠中翻来覆去地想,真的是因为我不够爱她,所以我才没有办法接受吗?为什么她过去的男朋友就可以接受,为什么我不行呢?

而且,童漾对他提出要求,更像是一种单方面的宣告,三个月是她忍耐的最长期限,在没有征得林慎停的同意下,她便开始了自己开放式的恋爱,半强迫的让林慎停接受。她玩的太疯,但又与那些情人的关系只是点到为止,所以林慎停常会在她宿醉后把她捡回家,有时还要在忙完课业和工作后去医院照看她——是,她还会把自己玩进医院,从某种意义上讲,童漾对自己的生活方式做到了彻底贯行,或许她真的是来燃烧生命的。

类似的事情做了多少次,林慎停也记不清了,因为还有更恶劣的事情在后——那应该是在某家很有名的咖啡店里,他碰巧遇见童漾的一个情人,林慎停没有理会,本打算喝完咖啡就走,可那人认出他,非常不怀好意地冲他挑眉,甚至还在离开前往他桌上放了一张纸条。

纸上写着:真是贱的慌。

雪悠悠飘落,落在晦暗的土地,落在没有树木的山丘,落在泰晤士河。林慎停擦去额边融化的雪花,在病床前再一次打开那张纸条。没错,童漾又一次住院,她永远长不了教训,唯一记得的事情就是在昏迷前拨打林慎停的电话。

林慎停对着那五个字沉默良久,抬头看向沉睡中童漾苍白的面庞,他没有感到厌烦,没有被羞辱后的怒火,更没有任何激烈的情感。

他只是忽然麻木地发现,仅仅只是短短几个月,冬与秋甚至都没有让人产生变化的实感,自己对童漾的爱意,却竟然在这短短几个月里就已经被彻底消磨殆尽。

更糟的是,林慎停意识到,童漾或许真的没有爱过他。

如果真的爱他,会舍得让他这么痛苦吗?

不会。所以她不爱他。

林慎停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被紧紧握住,他被从伦敦刀刃似的冷风中拉回,回头看见宋孝远的眼中闪烁着浓浓的不安和忧郁,便好笑地摸了下宋孝远的眼尾,笑道:“我只是在跟你说故事,也算是坦白,但我早就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怎么你好像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宋孝远稍稍偏过身,靠他更近了些,说不清是在汲取林慎停的温暖,还是主动给予,他望着林慎停张了张口,侧脸在海边的昏暗光线下依旧很好看,但最后他还是忍不住,靠在林慎停的肩膀上小声道:“我也曾经说过那种话,对不起……”

林慎停没有料到他会讲这些,稍一思索,便从过往的记忆中捕捞出了对应片段,明白宋孝远是在为当时太阳雨后的那场争执道歉,或者不止。他低声唤宋孝远,声音温热而感伤,他捞起他的脸庞,看他的眼睛悲伤潮湿,便用一个个孤零零的亲吻覆盖住它们。

“你可能在我大哥那里听过这样的话,说你和童漾很像,说我只是在找替身,”他摇了摇头,继续道:“小远,我在童漾身上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爱会损耗,在你的身上,我却明白,爱是抑制不住的。”

林慎停也曾在与宋孝远的纠缠过往中不止一次怀疑,宋孝远到底爱不爱他?因为这对他来说太重要了,甚至是他一生都想要解决的命题,后来,他开始靠近那堆废墟,靠近宋孝远无法对人揭开的血淋淋的过往,他才逐渐明白,童漾是可以爱,但她不愿意爱;宋孝远的天性是去爱人,他只是不相信爱了。

“我当时开车去海市找你,中途给车加油,就靠在加油站的柱子上眯了眯眼,但就只是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我梦见了你,我梦见自己成为了一个旁观者,看着你的过去在我的眼前快速变幻……”

梦没做完,加油站的工作人员就叫醒了林慎停,一瞧他的眼睛,被吓了一跳,说眼眶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红。林慎停怔了一下,哦了一声,匆匆擦了擦眼睛,随口说自己没有休息好。

他开车出加油站,一抬头,看见路的尽头是一片火云,太阳很快就一跃而出,甚至映的他整个车厢都是晨曦的玫瑰色。

加油站没有其他车,他便停在路口痴痴地盯了一会儿,等到再要开车时,他忽然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在这个新生的清晨。

“你还想不想和他在一起?”

脑中声音刚落,没有犹豫,林慎停只能想出一个回答。

想。因为我爱他,并且爱意越来越浓。

林慎停垂眸,注意到宋孝远终于抬起眼,悄悄看向了他。

他吻宋孝远的发顶,继续轻声说道:“答案一出口,我便明白,那不是来自我自己的质疑,而是确定。”

第97章

远处有寸寸天光落向海面,明亮潮湿的蓝再次被一尾浪拍打起洪波,激起的咸腥混入风中,被岸上的人们用感官捕捉时,已经所剩无几。

林慎停一边牵着宋孝远在海崖边上往回走着,一边悠声道:“是……这件事情要和你坦白,我确实动过把你关起来的想法,但这只是瞬间的念头。”

他停下,摇了摇宋孝远的右手,“毕竟我不是我大哥。”

宋孝远对林南津没有任何好感,但他还蛮喜欢那位酒吧老板,想了一下,还是关心道:“那个老板现在怎么样了?”

“挺好的,在海市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没有人再去骚扰他,”林慎停笑笑,“我哥被我爸妈逮去治病了,他临走前还想再去见一面致礼哥,但致礼哥没同意。”

他侧脸去看海,似乎陷入了一种静谧不动的回忆中,宋孝远也由着他,和他一起站在原地。

有些事情尚未被清晰地了断,总感觉还留下些什么。

林慎停下意识用手指不断摩擦宋孝远小指的尾部,莫名透出一股焦躁的意味,也许是刚才宋孝远的坦白给了林慎停一些情绪上的支持,半晌,他还是转过身,试探着低声说道:“我原先一直以为大哥的脾气是从小被惯出来的,因为他有心脏疾病,家里人顾及他身体,都已经习惯让着他,所以导致他现在性格冷淡、想要什么就不顾任何手段的去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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