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测到广告屏蔽插件

多年坚守,做站不易,广告是本站唯一收入来源。

为了继续访问本网站,请将本站加入您的广告屏蔽插件的白名单。

金瓯重圆 第133章

斡赛里让他们填平了沟、探明了陷阱,这才扬起马鞭,高举过头顶,但听得鼓角一声,麾下夏人发起了真正的冲锋。

“进村之后,夏人定会下马,倒是伏击的好地方。只是附近这么多个村子,斡赛里会去哪一个,事先如何确定?”周章追问。

他问的也正是余人心中所想,一时几双眼睛纷纷看向陆宁远。

“不能确定。所以在可能的几个村子,每个都要分兵设伏。”

“全都设伏?”不待周章再说,李椹先惊道:“这样不行。且不说兵力太过分散,夏人进村有早有晚,先遭伏击的夏人定然通知其余各队,后面的有了防备,就不会轻易往伏击圈里进了。”

“根据前面的报告,斡赛里分兵时,中军当中留下的骑兵最多,相较其他路脚程更快,不担心他落在别人后面。即便有什么事耽搁了,几个村子相距较远,骑兵奔驰通信也要一两个时辰,也留了几分余地。”

“那分兵是何解?”周章问:“我军本来兵力占优,方有一战之力,若是也将兵力分散开来,还如何对敌?”

陆宁远看他一眼,“根据斡赛里的动向,提前一天便可探知他本人大概的几个去处,至多只在两三个之间。据探,斡赛里已经分兵,人马约有五支。因此一旦对敌,我军兵力仍是稍占优势,兼又占得先手,攻其不备,末将以为当可一战。”

他这法子当真太险,说完之后,余人一时都沉默不语。但思来想去,如果不想同斡赛里硬碰硬的话,实在也没有别的办法,附近几处都不适合设伏,如果太靠近灵璧,斡赛里有了防备,便不会轻易得手了。

见旁人没有异议,陆宁远抓过一把木片,一一排在桌上,继续道:“假如斡赛里中军到来,村口处的陷阱绝不可超出常度,引他生疑,务必等他进入之后再做打算。因此第一道陷阱不可太深,要假做出自普通百姓之手。”

“至于如何引斡赛里进入,如何保证将其困在包围之内,还需从长计议……”

“将军!”黄天艽忽然道:“末将有一计!”

“老赵你说,哪有刚进来军队,马上就让上战场的啊?”一间土屋里面,一人附在另一个人耳边小声道。

被问到的那个老赵上下打量他一眼,也压低声音,“有啥办法?披了这一身皮,咱就是人家的人了!不是让干啥干啥?”

“也是!没有办法,谁让咱们让人抓了呢……”前一个人嘟囔着。

他们便是前些天作乱的乡民,战败后被陆宁远挑选从军的。换了一身衣服,当了朝廷的正规兵,日子竟过得比之前强多了。不用抢掠别人,睁眼就有两顿饭吃,现在因为有作战,还从两顿改成了三顿,虽说每日的操练辛苦了点,但能吃饱穿暖,也就不在话下。

只是话虽如此,一上来就要他们打仗,听说要对付的还是如狼似虎的夏人,他们不能不心里头打鼓。

前一个人又嘀咕,“你说,朝廷拉咱们从军,不会是想让咱们第一个冲出去送死吧?”

常有这样的事。无论夏军还是雍军,总是喜欢在田里抓些普通百姓,等两军交起锋来,就给这些人随便发些武器,不给盔甲,就逼令他们冲锋。

他们这些人肉靶子冲出去,自然是扑地便死,后面的将军们却是试探出了对方的兵力布置,消耗了对方弓箭,然后才发令让自己的军队冲锋。那些真正的士兵踩着被他们尸体填平的陷阱和沟壑冲杀过去,有时明明有人倒在地上,只是受伤,人还未死,他们马蹄踏过,却是全然不顾。

他越想,越觉着是这个道理,不禁格格而抖起来。老赵却低声骂道:“就你爱瞎寻思!想这些有的没的作甚?”他是个愣头,生生死死都不挂心,听同伴说这些,也无感触,只嫌他聒噪而已。

屋里还有几个人也是一同被俘、新编入进来的百姓,闻言自己低头寻思,都不禁面如死灰,窃窃私语起来。这一小旗的旗总听到这边嘀咕,低声呵斥了句,便没人敢说话了。

他们从军以来,经过的操练尚少,但有一点印象深刻。那就是这一路官兵的军纪当真严格,让你做十分,你就不能做到九分,虽然心中害怕,到底却没人再敢言语。

忽然一声炮响,两个人身形一动,提起了刀,见周围人不动,又顿住了脚。旗总严厉地瞪了他们一眼,打个手势让他们回去。这两个人一愣,随后红着脸退回原处。

等人回来,老赵嘲笑道:“真蠢!说了多少次记不住,让咱三声炮响才动咧!”

斡赛里轻巧地收拾了村口的人,让前队骑兵进了村子,自己留在原地。

曾经有一次,他麾下士卒翻过村外设置的陷阱,进到里面,谁知道又遇到第二道坎,让他吃了一个小亏,多折损了个把人,就连他自己的座下马都被竹竿扎死了,幸好他情急之中一个翻身踩在马上,这才死里逃生,从此便留了心眼。

前队进去,这座村子中的情形倒是和别的地方一样,哭喊的有,躲起来的有,摔在地上屎尿俱下的有,却没有第二道陷阱。斡赛里听过报告,点点头,自己这才策马进入。

接下来的事情都和平时一样。他懒得挨家挨户搜查,而是又用起了自己的发明,让这些雍人自己把财帛粮食尽数吐出,再亲手交到他的手上。

村民们被聚成一堆,被一番恐吓、威胁,又一番争吵、推让之后,推举出村里最富裕的三户。斡赛里打眼一瞧,那“首富”和前一个村子里刚被他点了灯的屠户一样,也是个高壮胖子,只是要黑得多,炭盆里挖出来的似的。仔细一看,身上的肉好像也不是肥膘,都是些精壮腱子,这样的人,倒不适合被门板夹,适合进到他军中,大小也能当个先锋。

斡赛里汉语说得不好,示意一个雍人问他:“你是做啥的?”

黑胖子瓮声瓮气地答:“杀猪的!”

“怕死不怕?”

“怕啥来!”

要是平时,旁人回答“不怕死”,那斡赛里定然是要满足他的。这会儿却不仅不恼,反而哈哈一笑,又问:“那想不想活着?”

“也想活着。”

“那好,俺给你画两条活路下来。第一条,把你家里的东西,值钱的,不值钱的,都找出来。第二条,入俺的军中,看你有一膀子力气,先从抗大刀的干起。”

黑胖子想了想问:“进你军中,还没收俺的家财么?”

斡赛里没想到他能有此问,心想:他是当真贪财。却没注意你一言我一语间,那黑胖子脚底下一点点捯饬,已挪得离他近了。

旁人正为这憨汉哑然失笑,谁也没起什么防备,却突然,也没见那黑汉子手怎么动,下一刻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剔骨尖刀,面朝着斡赛里,脚底下往前一步,手往前一送,左手把着斡赛里肩膀,右手就把刀送进斡赛里肋骨下面,在里面打横里一搅。

斡赛里一声未吭,猛地圆瞪了两眼,几根粗壮结实的手指攥紧他的胳膊,力气大到没入那人皮肉里面,恨不能攥出骨头。马上,尖刀从他肚子里拔出来,带出一串鲜血,近一尺长的刀身都染了红,但见斡赛里死死瞪着那黑胖子,脸上尚不见痛色,两手青筋暴起,似要夺刀,但随后,在谁也没反应过来的功夫里,那刀又在他身上连刺三下,竟好像是他把着那黑胖子的手,自己送入进去的。

斡赛里什么动静都没发出来,等那黑胖子把手从他肩膀上拿开,便静悄悄倒在地上,血从身下流出一滩,飞快地往外散开了。

在这突然一瞬,旁人谁也未及说话,就听不知何处一声炮响,村口处起了骚动,却不知是什么。斡赛里周围夏人这才反应过来,拿葛逻禄语大喊:“有敌袭!有敌袭!”上马的上马,拔刀的拔刀,还有人朝着杀了斡赛里的那黑壮汉子扑去。

从不远处的屋脊上面一箭射来,正中那夏人脖颈。他倒在地上,脖子上尾羽乱颤,箭杆上依稀可见数道金纹。黑壮汉子猛地一声暴喝,顺势抢了他刀,左手剔骨刀,右手弯刀,上下挥动得虎虎生风,附近几个要去抢夺斡赛里尸体的夏人躲避不及,当即被他砍翻在地。

就在这时,第二声炮响,从原本静悄悄的屋子里冲出无数雍军,在街道间来来往往。夏人有想上马的,马上便被射死,混乱中大部分人只能弃马步战,雍军却越涌越多。

一个参领趁着那黑汉子越斗越远,在士卒护卫下抢到斡赛里的尸体,便往村外狂奔。谁知村口已被人扔满了铁蒺藜、放了木栅、布了绊马索。再看留在村外的一队,也已经同雍人交起手来,只不知这些雍人先前都藏在哪里,如何会忽然出现。

他一时突围不出,只能调转回去,往村后走。像这样的村子,出去的道路常常不止一条,他绕过交战最烈的地方,抓了个村民引路,让他带自己出去。

那人怕死,带着他走了一阵,果然越走人便越少。等当真见着别的路,这参领却不肯再往前走了,转身回去收拢士卒,意图整军突围。

若是寻常雍将,见着生路,早已经逃命不迭,但一来夏人军纪严苛,这样败走回去之后也是死路一条,二来他这一路都是战胜而来,心里颇怀自傲,不愿自己逃生,便尽力救下更多士卒,让他们随自己一道突围。

好容易收拢了百余人,成建制以后,便又恢复了几分锐不可当之意。雍人发现之后试图阻拦,却拦他们不住,直让他们跑到另一头的村口,此时却听见第三声炮响。

从村尾的房间中竟又涌出一堆雍人,从前面拦住去路。这些夏兵稍一顿足,后面的追兵却又到了,那参领无法,只得大喊一声,鼓勇向前,刀还没举起来,座下马便被什么绊翻,将他和背上斡赛里的尸体一起摔在地上。还未来得及爬起,脖颈上一把刀剁下,便身首异处。

临死之前,远远只见数张汉人面孔,各个骇得白了脸,仿佛仍对他无限惧怕、无限惊恐。为着这眼神,他忽然又有了无穷勇力,无头的身子就待要从地上爬起,却终究动弹不得,蓦地眼前一黑,就此死去。

第223章

刘钦把弓递给旁人,登上看城,便有内侍为他净手,解开护腕,然后将一件狐裘披在他肩上。

刘钦身上还有热汗未消,便不让人系紧,敞开怀坐在椅子上,一开口呼出一串热气,马上被烈烈北风撕扯开,“好了,开始吧。”

一转眼又是一年冬狩。这年刘钦没再将驻守在外的众将召回,因此规模也就远远比不上去年他刚登基的那次。只是既然要治戎讲武,场上总要有些武人,他不能亲临江北检阅各军,便要江北诸将各自派几个健儿过来比校武艺。

他方才射猎回来,算是开了个彩,之后的一项是让众人比校骑术。

今年不见了秦良弼、陆宁远几个,参赛的人中,除去江北众将派来的健儿之外,还有从东南各省驻军当中选出的小将、御林军中诸将校、一些年轻的宗室和重臣子弟。

这些武弁贵戚,大部分自然都是用自己惯骑的宝马来比试,以便更能取得名次。御林军中的将校,更是沾了刘钦的光,得以从他的马厩当中借来御马,因此各个摩拳擦掌,昂首挺胸,看着旁边那些身份比自己尊崇得多的贵族少年,也不由多了几分睥睨之色。

由于人数众多,怕一会儿跑起马来互相挤压,因此参赛的人被每十个人分成一组,这么一轮轮比试下来,选出每组当中最快的人,最后额外再跑一次,决出最后的胜者,这一场便算结束了。

这会儿第一组人刚刚列队,余下的人还未上马,只在一旁观看,既紧张,又兴奋,看着已经在马上的人窃窃私语,“不愧是御马,骨架不一般。”

“看着好像是北方马呢。”

“嗯,江北来的那些人不全都是这样的?”有人酸溜溜道。

“不对,你看那个——那不是朱统领么?”

众人瞧着,果然朱孝就在第一队人当中,却不像其余御林军中选出的好手那样骑了匹威风的御马。看他座下那匹,无论是毛色还是骨架,都十分一般,不知他今天怎么选了这么一匹来参赛。

刘钦在看城上下望,听不见众人的私语,但见下面健儿骏马林立,也不由露出几分笑意,一时却没注意到朱孝。

崔允信上前拍马道:“陛下那几匹天马,即便在这些宝马当中,也让人一眼便能瞧出不凡。”

刘钦心情正好,便指着下面,对他和左右解释道:“那匹枣红马,那匹青骢马,都是去年灵璧一战中从夏人那俘获,陆靖方献回朝的。那一战,倒是俘获夏人不少良马!”

当时灵璧一战在朝中砸出了不小的水花,崔允信自然一早就摸清了这几匹马的来历,之所以凑上来贺这个喜,只是凑趣讨刘钦的欢心。

在朝廷公文、众人口中,那一战常名之为“灵璧一战”,其实只是图个好听而已。那战是在一个村子里打的,村名有几分凑巧,叫“刘家村”,正和国姓一样。所以其实应该称之为“刘家村一战”,但因为太不好听,也就从没有人这么叫。

那战中的夏人主帅,一个叫斡赛里的都统,在刘家村里被斩首,麾下士卒也死伤甚重。

按说都统在夏人当中虽然也算高位,却毕竟不是正经将军,在以往两国交战之中,这样的人哪一次都要死上个把,一战当中杀死一个都统,不算多大一件事。但这斡赛里行事太过嚣张,在此之前已经骚扰过十数乡县,还曾几次败过前去邀击的雍军,害民不浅,为朝野人所共愤,能一战而将他斩首,不能不说是一件快事,朝廷中密切关注此事的大臣也不由暗暗松一口气——迄今为止天子还没说什么,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此人再不死,就有别人要收拾收拾准备掉脑袋了。

但此战的意义还不止于此。灵璧一战虽是伏击,占据地利,又有以逸待劳之便,但所与对敌,毕竟是斡赛里这一路当中的精锐,大部分又都是装备精良的骑兵,甲胄齐全,几乎每人都有战马,还有人配备了不止一匹。这些人的战力,自然同寻常夏人不可同日而语。

对付这样的夏人,每杀伤三个,自己只折损一个士兵,已经是两国交战以来都从未见过的战绩,无怪刘钦收到斡赛里死讯时没什么反应,却在后来拿到详细军报的那刻连说了两个“好”字,喜形于颜色,当即把军报递给旁边侍候着的宦官,让百官传阅。

为陆宁远送行时刘钦对他说的,“为大雍练出支真正的军队,结结实实打赢夏人一仗”,这么快竟然就已实现了大半。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这一战胜则胜矣,可惜却是伏击,也是欺负夏人在村子里跑不起马,而不是在野战当中同他们真刀真枪地大胜一场。

只是既然有一,便会有二,刘钦熟知陆宁远是何等样人,只要给他兵马、钱粮、信任,剩下的他便都会带给自己,便对他在江北所为不多过问,来往信件当中,说得更多的反而是私事——

其实那些与其说是私事,倒不如说都是些没有什么意义可言的闲话。从成年之后,刘钦就很少做什么没意义的事、说什么没意义的话,更不可能将那些絮絮叨叨、不知所谓的言语特意誊写下来制成信件大老远地发出,但真去做了,竟也不觉着厌烦,好像自然而然便该如此。

一旁,崔允信见刘钦面带微笑,连眼睛里也沾染了些,知道话说对了,喜滋滋地又奉上几句。

刘钦转过头,笑着看他一眼。崔允信近来很受重用,却不是因为刘钦突然对他另眼相待了,更谈不上是报答崔孝先于他登基之初在稳定朝局上多少出的几分力,而是为了另外一人,那便是薛容与。

薛容与的一应举措,近来已从外朝到了内朝,有人力主变革,就会有人一力反对。刘钦不是和事老,既然一心支持薛容与的改革,就不会在其中用什么制衡之术,为了行事方便,只有“排除异己”这四字而已。

只是他已不是当太子、或是刚刚登基那时候了。那时他权术未精,许多事情事后再想,做的并不尽如人意,现在却知道了怎样将事做得曲折。对那些激烈反对的大臣,他自己并不直接动手,免得显得好像君臣对立,在朝中激起更大的反弹,而是稍退一步,让别人代劳。

崔允信便是他最好用的一把短匕。

他年轻、活跃,既不像崔孝先那般老奸巨猾、审时度势,也不像崔允文那般为人正直、有所不为。指向谁,他便刺向谁,尽心尽力地为他搜罗罪状、挖掘隐秘,再适时地在朝中抛出。那些刘钦想要摒除的大臣,从此再没有一个是因为同薛容与、刘钦政见相抵触,不合时宜而失势去位的,而是他自己“罪有应得”——起码看上去是这样。

人人心照不宣,薛容与身上却毕竟再没有了党同伐异的口实,只有崔允信龇着尖牙利爪上蹿下跳,引得旁人侧目,抑或是暗暗记恨,倒是分去了不少谤议。

刘钦为着补偿他,也为着让他能心甘情愿地继续为自己做事,更是为了在旁人面前抬高他的威望,好让他行事方便,近来在人前,总是对他宠爱有加。见崔允信巴巴凑过来,脸上的神情、身体上的姿态,与其说是人,倒更像是一条忠犬,便不吝拿言语的手在他朝着自己低下去的脑袋上面摸了一摸。

“朝政贵在上下一心,近来整顿江北诸军,已是初见成效。这只是胜过夏人的第一仗,往后还有第二仗、第三仗!也该让他们看看,我大雍的军队,毕竟不可同日而语了。”

薛容与的改革能在军中顺利推行,除去在江北的周章等一应封疆大吏之功外,在中朝的崔允信也算是功不可没。他听出刘钦是在暗暗表他的功,毕竟“上下一心”可不是靠上下嘴唇一碰就轻易达成的,愈发地喜不自胜,同样向着刘钦奋力摇动起言语的尾巴,“全赖诸位大将公忠体国,能体会陛下的苦心。”

这“公忠体国”,自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全然出于自愿。他不提自己,刘钦也没刻意提他,将他列为此事的功臣,君臣两个视线一交,却是各自会心。那边,发令炮响,第一批骏马已经如离弦之箭,飞驰而出,刘钦便将视线转到看城下面。

第一队多是江北众将派回的,有的是本军的先锋,曾立有大功,也有的是骑兵统制,最擅骑术,所用的马匹也无不是当世良驹,因此谁也不曾比谁落后,除了朱孝。

跑出去不多远,他便被渐渐落到后面,刘钦这才注意到他,看到他胯下的马,毛色杂驳,远远看着有几分眼熟。

他却想不出来在哪见过的了,见朱孝让人落在后面,颇感脸上无光,恨不能亲自下场替他去跑。虽说他是天子,台下这些人按说都是他的儿郎,但是人总有亲疏远近,自己的御林军统领取得不了名次也就罢了,落在最后一个,实在让人不快。

崔允信也注意到了,半是奇怪、半是抱怨,其实却是替他递台阶道:“朱统领遮莫是将惯骑的马落下了,臣看着他身子底下的好像不是平日里的那匹呢。”

刘钦不语,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热茶。看城下面,一骑骑已跑得远了。

这次比试,既比速度,也比耐力,因此路程不短,路线便仿着去年秦良弼和陆宁远比校时设置,并在之后几年成为一种定例。中间有一大段路,在看城上是瞧不见的,等再有一骑在远处重新出现、冒出头来时,已是半炷香后。

刘钦定眼一看,居然却是朱孝,他竟跑到了第一个!

他常年习射,兼又年轻,目力比城上大多数人都好,等他看清之后,陆陆续续才有更多大臣发现打头的那个是朱孝,便有好事的人,借着夸赞这御林军统领,旁敲侧击地拍起刘钦的马屁。

看城上多是文人,便是溜须拍马,用词也典雅得很,但听在刘钦耳中其实也都无甚分别。要是秦良弼在,说上一句“在陛下边上,让陛下圣明一照,田地里长出这么一颗大头蒜来”,刘钦倒还能为一启齿。

他疑心出了去年那般情况,是旁人为着讨好他,故意落后的,因此并不应声。等朱孝取胜之后,第二轮人比试之前,让人递下话去,说刚才在江北拱卫帝室的一众小将居然还比不过自己身边、几年没上过战场的亲卫,要他们各自勉力。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