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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瓯重圆 第63章

“缝得比俺娘还好……”

“龙哥,俺衣服也破洞了,你一会儿能不能给俺也缝了?”

张大龙臊得浑身冒汗,一绺一绺顺着脖子往下淌,憋半天,猛地将手一挥,“得了得了!有要缝的都拿来,少废话!”

他本来已经缝完,只差最后打一个结给线扯断,这一下动作太大,挥起的手带着线连同衣服猛地一扯,但听得一道裂帛声响,围观众人一齐惊呼,衣服上的破口忽地变成了三四寸长。

他那沙钵大的拳头,终于还是出事了!

陆宁远一把抢过衣服,瞪了半晌的眼睛,难受坏了。张大龙有些不好意思,把断了的线头抽出来拢吧拢吧扔了,即刻准备重新穿针,讪讪道:“没事,这洞也不大,我缝缝就缝上了。”

陆宁远不舍得再把衣服给他了,愁闷了一阵,就见帐外有人探头,正是韩玉。他愁苦至极,不愿在这伤心地多待,正要出去问问他有什么情况,韩玉却抱着个包裹自己进来了,见了他道:“将军,京里有信来了。”

京城中除了刘钦没人再给他写信,陆宁远怔了一怔,没有当众拆信,把衣服叠好,起身就要和韩玉一起回帅帐。谁知张大龙追出来,嚷道:“你给衣服留下,我今晚非给你缝上!”

陆宁远要走,他就拦在前面,陆宁远绕开他,他仗着腿脚好,一晃身又拦,非不放他走。陆宁远无奈,问:“这次……”

话没说完,张大龙就打包票道:“你放心,这次说什么也不能给你缝坏了,就瞧好吧!”

陆宁远看他实在坚持,只得又回来,把衣服递给他。有士兵手脚麻利,把帐里的油灯全点上了,桌子搬来,放张大龙床铺边上,几盏灯也全放上去,在桌上摆了一排。

几簇火苗一齐烧着,把张大龙的脸照得焦黄。张大龙把围观的人都挥开,给自己让出光来,低下头,如临大敌地再度穿针引线。

陆宁远坐在旁边监视着,左手就放在旁边不远,同帐的士兵远远围在边上,同样目不转睛,看得大气也不敢喘。张大龙头上的汗一滴一滴淌下来,在流到下巴、打在衣服上之前,被陆宁远用手接住了。

韩玉站在边上,虽然来得稍晚,慢慢也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赶紧送来布巾。张大龙瞧也不瞧,压根没看见他,韩玉便在他脸上轻轻擦擦,把汗水拭掉,张大龙也只动了动脑袋,仍是全神贯注。

好半天,众人就看着口子慢慢收住了,从一个大缝又变回最早的那只小洞。那里因为曾经走过针,不像新撕破的地方那么好缝,张大龙把衣服拿近了些,弯着脖子,呼吸都粗重了,满帐就听他一下下粗声喘着,针脚在布料间穿过,发出簌簌的微响。

终于,他缝好了最后一针,在末尾处打了个结,正要拿手去扯,却被陆宁远按住。韩玉忙递上剪刀,张大龙无奈接过,贴着线结咔嚓一剪,终于大功告成。

所有人一齐松了口气。

“完事!”张大龙也长舒一口气,把衣服举起来看看,还给陆宁远,不无得意道:“你检查吧!”

陆宁远也不同他客气,拿来便上上下下地端详。张大龙缝衣服确实有过人之处,搞不好甲于全军,缝完之后当真如他自己所说,几乎一点缝补的痕迹也看不出来,在灯下一看,就和没破过一样,只是不知等明天天亮后在太阳下面看明不明显。

士兵们都来围观,一边看,一边品评,简直是交口称赞。张大龙听得多了,也不臊了,摆摆手连说这算什么,都是小意思。于是众人纷纷把自己破了没补的衣服拿过来请他一起给缝了,很快张大龙身边又围上一堆人,陆宁远本来想说等之后得空了请他喝酒,但插不进空说,只好跟韩玉一齐悄悄离开。

他一只手提着包裹,另一只拿着叠好的衣服和信,回到自己的帅帐,把包裹还给韩玉,衣服放在桌边,信拿在手上。韩玉一愣,问他:“将军,包裹要拿下去么,是送到哪里?”

陆宁远奇怪道:“这不是你的么?”

韩玉一愣,“是给您的。”

这下陆宁远也是一愣。他母亲早逝,父兄也早已故去,又没有别的亲人,更从不收礼,再说现在位卑人微,也没人送他什么,因此除了来往信件之外,从来没有收到过别人寄来的什么东西,尤其这包裹又大又满,一看便塞了很多东西,怎么会是给他的?是送信的人误送到他这里了么?难道来信人不是刘钦么?

他让韩玉走了,剩自己一个,没有理会这个包裹,把它放在旁边,先拆开刘钦寄来的信,读不数行,忽地像被什么钉在原地。

刘钦说邹元瀚处扣押的粮草不日就能交还给他,轻飘飘一句话,就这样解了他燃眉之急,一纾全军之困。这句后面不知有多少心血、多少角力,但此刻他不是为了这个。

两世以来,他收到的信件无数,有传递军情的、朋友问好的、写诗赞颂他的、讨好的、求助的,但很久很久不曾有人像这样在信里问他,天气很冷,他的腿有没有再疼?

帐外韩玉的脚步声忽地被掐灭了,帐中灯火一时飞到数丈之外,在这一刻,周围的一切好像都不存在了,只剩下他自己一个,和手掌上的那几行字。那字像黑色的铁,却一霎时烧得红了,嗤嗤烫他的手。他手上一松,信纸掉下去,赶在它们落地之前,他又猛地将它们抓住。

他没有了父母亲人,要好的朋友常在身边,彼此间少有需要互相去信的时候。虽然有一个妻子,但两人并不是寻常夫妻,出征在外时曾小云虽给他写过信,却也不曾问过这个。刘缵对他还信重的时候,常常给他去信,但也很少过问他的私事,他也没有对别人说起过。

上一次他收到这样的问候,还是许多年前,在父亲还没去世的少年时候,陆元谅从大同写信寄给在长安家中的他,问他近况、最近读了哪些书、腿有没有好一点,再然后便是这个晚上。

他是又一次收到这样的信了,可是怎么,可是怎么,写信问他的人竟是刘钦呢……

他忽然感到一阵茫然,好像跌进一个不实的梦境,可迷迷糊糊将信纸翻过几遍,也没有从那里面醒来。那几行字还在那里,连一个笔画都没有改变。

他愕然抬头,看向帐外。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往那里看,只是突然间感到阵强烈无比的思念之情,就像刚刚得知父兄死讯之后的那段日子。可是刘钦没死,还好好地活着,只是不在他的身边。他忽然非常想知道刘钦现在在做什么,想看看他的眼睛,想听听他的声音,想握他的手,想和他说好多好多的话。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实在太想了,心里长出野草,飞马在上面奔驰,大风在原野上扑面而来,既无处躲藏,也无法控制。他好像一刻也没办法多留了,只想现在就回到建康。可是只为了这一句话、两行字,他怎么就能置一切于不顾,擅自回京呢?

他压下心绪,摇晃着找到一根廊柱靠住,定一定神,拿起信往后看去,然后又是一愣,回过神来,两步跨到案前,几下把包裹拆开,露出里面的东西,竟然都是战袍,一件叠着一件,每一件都是红色的。

他像是被什么砸中,头脑当中猛地一晕,慢慢坐在桌边,第三次拿起手中的信。信的最后,刘钦说,之前分别时只送给他一件衣服,事后想来总觉不妥,脏了破了没有可更换的,于是就多寄来几件,让他轮换着穿。末了还说,他如果嫌太多,就分给张大龙他们,分不够时,写信再向他要。

帐外,角声倏忽响起,该到点卯的时候了。忽然一人带着一身露水,挟着冷气掀帐进来,正是李椹。

“我找到了!”

第100章

李椹挟着一身风露进帐,面上却不显疲惫,反而熠熠地闪着光,正要坐下,陆宁远却道:“该点卯了,你先歇一歇,等操练之后再说。”说着给他倒了杯水。

李椹噎住,想说他可能不知道自己带回来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消息,但看陆宁远神色,没有半点好奇,但居然也不是平日那种没有表情,老神在在的样子,反而微红着脸,从壶口倒出来的水流有点哆嗦,居然溅了一点在桌上,很快被他拿手抹去了。

陆宁远心里颇不宁静,李椹暗暗下了判断。他也不客气,拿起水一饮而尽,劈头便问:“出什么事了?”

陆宁远像是惊了一惊,下意识抿了嘴角,头往后靠了靠,答道:“没什么。”收拾起桌上的信件,没给他看,折好放在自己怀里,然后转而收拢起摊在帅案上的一只包裹。

李椹在旁边看着,桌上无论是包裹还是衣服都眼生的很,不由奇怪,见陆宁远把一件衣服叠得四四方方,放入包裹,顺手拿出来,抖开来看了看,原来是一件战袍。

陆宁远本来已经叠起下一件,没想到李椹如此,抬手想要阻止,已来不及,喉咙里只发出了短促的一声。

李椹看看他,又翻翻其余几件,竟然都是战袍,而且每件都是红色的,和当初刘钦赠与的那件很像,只是各自纹饰都不相同,只看做工,应该便宜不了。

“你发财了么?”李椹惊异道。

陆宁远摇摇头,过一阵答:“是殿下送的。”

李椹更加惊奇,看看他,又看看衣服,好笑道:“怎么殿下终于知道你有衣服舍不得穿的事了?”

他不知道韩玉的存在,对刘钦的为人行事也并不十分清楚,这句只是无心一说,谁知刚好押中题目。陆宁远经他一提醒,也想到似乎正可能就是这个原因,面孔忽地又是一热,心像被什么牵了一牵,他下意识地微微转身看向背后,马上又转回来。

李椹没注意到他的动作,知道是刘钦送的衣服后,伸手在纹饰上面又摸了摸,猜想价格。角吹三声,陆宁远不得不走了,见衣服还没来得及叠好,只得暂时先放在这里,临要走时,忽然听李椹自言自语地感慨,“怎么殿下这么喜欢红色,送的全是红的。”

陆宁远一怔。他不知道刘钦喜欢什么颜色,非但如此,其实他就连任何刘钦喜欢的东西都不知道。

上一世时两人离得远,他无从打听,这一世同住一个屋檐下,借此之便他常常偷偷观察,但刘钦似乎对什么都没有偏好,没有爱吃的东西,没有喜欢的玩意,太子府的亭台楼榭,他也很少游览,只偶尔稍稍驻足,很少点评什么。原来他竟喜欢红色么?

他回头看了桌上的衣服一眼,没有对李椹说什么,掀帐出去了。他的腿好像还是疼着,但他似乎忘记了,把背挺得笔直,肩膀展开来,昂首阔步地走出去,然后,在看到集结好的各旗士兵的时候,一个念头忽然像片羽毛飘落在他头顶。

许多年前的曲江宴上,他与刘钦第一次见到周章的那天,周章穿的就是这样明亮的一身红衣。

就在这时,斥候飞马入营,进了营门后下马跑到他面前,在他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陆宁远神情一整,当即下令操练停止,升帐聚将,点兵出营。

另一面,在翟广所在的鹅笼镇,也生了一些变故。

前些日子刚刚入城时,因翟广有意落后,扎破天先进城,打开仓库,见到里面堆积如山的粮食,不由惊得呆了。

人人都知道,黄州府地界这两年遭了灾,饿死的不知有多少,道路上常有无人收殓的尸体,有些甚至连肢体都被人给拆下吃了。但凡有一口粮食,何至于到如此地步?

可是谁能想到,打开这么一个小城的府库,竟是这样一幅稻米流脂粟米白的仓廪丰实之态?

扎破天军中粮草所剩不多,但眼见此景,惊骇之下,第一件事竟然不是让军士抓紧装粮,而是让人把城里的一应官员全绑了来,在自己面前跪成一排,问他们如何城里有这样多的粮食?

主簿战战兢兢答:“大王……大王容禀,这些是今年新征收上的粮食,还没,还没来得及运出,大王,大王就来了……”

扎破天问:“怎么有这么多?”

主簿吞了口口水,“里面,里面还有些往年积下的……”

扎破天三两步走到一个谷堆前,抓起一大把稻谷,在手上一搓,一小半脱了壳,露出里面白如羊脂的米粒。他抓着米回到主簿面前,贴着他站住,在他头顶问:“收收收,这么多粮食,还收个屁收!你知不知道有人饿死!”

主簿见他走到自己面前,脚尖恨不能戳在自己膝盖上,更是害怕得面如土色,哪敢抬头,只是看着他那双结了层厚灰壳的马靴,颤声答:“都都都是上面的命令……小的也不敢自己,自己做主啊……”

扎破天眼睛猛地瞪成溜圆,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也不废话,拔刀照他心窝里就是一捅。但听主簿惨叫一声,身躯抽搐着,噗嗤噗嗤吐出两口血,就软倒在地,手脚歪着,双眼大睁,脸上还带几分惊恐之色,血色像是长了脚,从鼻子开始,在他脸上飞奔着四散而去,眼看着跑到头发、下巴后面。在他身下,血像是伸出的爪子,一点点向四面爬开。

跪在他旁边的县官一齐惊恐地尖叫,有吓晕的,有跪下磕头的,有瞪直了眼睛簌簌而抖的,还有屎尿俱下的,情态不一而足。扎破天举着血红的钢刀,指着他们鼻子怒骂道:“就是你们这些狗官,天天骑在老子头上拉屎!什么上面的令,我呸!老子先杀你们,再杀那什么狗屁上面!”

然后一刀一个,全给杀个干净。

他这边杀了个痛快,开始把粮食装车,翟广才姗姗来迟,见他杀了县官,同样拍手叫好。翟广与他许多地方行事都大不相同,但有一点别无二致,那就是每破一县,他们都要先杀那里的县官,其次是清理城里的大户。

县里百姓受这些县官缙绅欺压日久,有口难言,见状无不欢欣踊跃,甚至还常常有人把他们当做天兵天将,神仙显灵,跪下谢恩。有时碰上有的县官在民间风评不错,或是有大户富而能仁,有百姓求情,翟广才会额外开恩,将其放过,大多数时候都是像扎破天今日这样,不管他们姓甚名谁,只杀他个人头滚滚,然后再扬长而去。

也因此他兵锋所及,各地方官都如临大敌,震怖非常,有的拼命据城死守,有的干脆弃了官印举家逃遁,平民百姓却是暗自期盼着他快点进城,便如大旱之望云霓,终日翘首,还有像这样不等他至,就绑了县官献城的。

翟广依着旧例,让人砍了这些县官的脑袋,挂在城头上,一面让人严查有没有遗漏隐遁的官员,一面让人去抄掠城中大户,一一安排下去,见扎破天正在将粮食装车,便问:“盟主,这是在做什么?”

扎破天见他来了,以为他是担心没自己的份,笑道:“放心,我只装一半,剩下的给你翟大哥留着呢。”

翟广笑道:“我哪里是担心这个。”他看着那些忙着装粮的士兵,不动声色地问扎破天:“按你之前行事,打开仓库之后,不是要把粮食给城里百姓分了么?现在都装去,不知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他说按扎破天“之前行事”是假,其实是想委婉提醒于他,他们两个之前曾定下约定,每攻破一城,得来的粮食不可独吞,必要与城中穷苦百姓同享。扎破天此举,其实已经坏了规矩,只是翟广不好将话说得太重。

扎破天听后,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呵呵一笑,挥挥手道:“不瞒你老哥,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哦,此一时……彼一时啦!咱们现在缺粮缺得多厉害,官军又在后面追着咱屁股咬,下一次再能破城补给,还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咱们手底下的人又不是神仙,也不能天天饿肚子不是?这次就先坏坏规矩,等之后手头宽裕了再说。”

翟广道:“盟主所说确也有理。只是我这进城的一路,边走边看,城里许多百姓饿得不成样子。我沿路问了一些人,听说只今年就强征了三次,许多家已经穷得揭不开锅,还有好多天没饭吃的,咱们不分粮食给他们,全都带走,他们之后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么?以我的一点愚见,咱们还是按之前的规矩来吧,苦一苦自己人,兄弟们也能担待,你觉着怎么样?”

他说得平心静气,客客气气,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扎破天虽然不乐意听这话,但也不好发作,想了一想,笑道:“这也好办。这些粮食我拉走,城里那些大户各个富得流油,放个屁都能崩出金屑子来,得空把他们家都抄了,抄出来的银钱咱俩分,粮食我分文不取,全分给百姓,你看咋样?”

翟广见他不听,脸上微笑顿了一顿,但到底没有变色,想扎破天毕竟也退了一步,不好逼得太紧,把话说得僵了,只好点点头道:“如此最好。”

扎破天指指粮仓中的谷堆,“给你还剩下一半呢,你的那半你翟大哥还不想给谁给谁?”说完自去了。

两人在城中驻扎了五日,士卒充分休整,大户钱粮也抄掠完毕,翟广便动了离开的念头。这几天里扎破天始终没有露面,翟广忙着自己的事,也没主动找他,今天因为有事要同他商议,才入他大营寻他。谁知扎破天竟不在大营,他向营中士卒打听,这才知道这两日扎破天搬到城东头一个被他抄家的员外家里去了,始终没再回来。

他往那里去寻人,见到扎破天,一见之下,眉头不由猛地一拧,登时沉下脸去。

扎破天换上了不知哪里搞来的一身衣服,纱不纱绸不绸,一左一右各抱着一个女人,正在同一众部将喝酒,见了他,从桌上拿起只金杯朝他递来,醉醺醺笑道:“我当是,是谁……是翟大哥啊……你坐,坐!你,对,就是你,闪开!给翟,翟大哥让座!”

第101章

被扎破天指到的一个年轻人连忙起身,把座位让给翟广。

翟广脸上肌肉跳了一跳,没有吭声,当真走到他让出的那个地方坐下。他身着深色麻衣,脸色又沉,迈着大步走过来,就像涌来片黑压压的云,瞧得人有些心惊,左右不由都偏过身子,坐得离他稍远了点。

“翟大哥,你喝!”扎破天舌头大了,不知道在此之前已经喝了多久。翟广抓起桌上的杯子,也不管是谁的,咕咚咕咚连饮三杯,然后“当”一声把杯子搁在案上。

左右更是噤若寒蝉,扎破天却因大醉,没看出他面色不虞,反而觉着他喝得痛快,哈哈一笑,正待要再说什么,翟广却先道:“盟主,兄弟这趟来,是有事要同你商讨。”

扎破天点点头,“你说,你说。”

翟广看向四周。

扎破天道:“这里都是我的心腹爱将,怕什么,你说事就行了。”

翟广默然一阵,然后似笑非笑道:“盟主左右两位,也是心腹么?”

扎破天一愣,这才知道他说的是自己两边的女的,哈哈一笑,对翟广道:“她们?心腹?不是,嘿嘿,不是,他妈的心肝还差不多,哈哈哈……屁!两个娘们懂得什么?你管她们作甚?有什么事直说就是了,她们又听不懂。”说着,捏着左手边那个的下巴晃晃,问她:“你听得懂么?”

翟广瞧着,那女人约摸二十五六,看先前劝酒时候的神态动作,应该是勾栏中人。像她等做这事的,形形色色见过的人多了去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平日里也撑得住场面,但大约是以前从没见过土匪,而且是进城来杀了县官的土匪,担心哪句没顺着扎破天说,触了他的霉头,让他一刀杀了,这会儿脸色惨白,只强笑道:“老爷们说话,人家……人家哪里听得懂?”

扎破天哈哈地笑,转头对翟广道:“你看,她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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