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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葬场加载99% 第118章

“将军,我难道是说七皇子不好吗?前朝数不尽风流人物,赵王是何等明君,不也是求恋长生贪图美色,败了国祚。明珠无罪,但……”

裴骤辉微一笑:“你想说,赵王何等明君,都难过美人关,落个亡国下场。我也难免兵败山倒。”

部将道:“属下正是担心这个。如果将军决定做个忠孝之臣,就不应该继续演兵,使京畿忌惮。”

裴骤辉没在意:“我心里有数。”

林在云喝着熟茶,听裴骤辉讲军营大乱,都说他要英雄气短为美人折腰了。

裴骤辉说得一本正经:“赵王虽然亡国,也和文姬做了一对亡命鸳鸯。殿下却不愿意臣陪死,这样算下来,臣实不如赵王英雄。”

林在云放下茶碗,听了想反驳,一时又不知怎么辩,又气又好笑。

“谁要你陪死,我又不想死。你能不能盼我些好。”

裴骤辉见他笑了,才说:“殿下噩梦连连,喝了安神茶就去睡吧。”

他低声说:“你不用特意哄我开心。”

裴骤辉惊讶:“原来殿下这就高兴了?”

林在云说不过他,将勺子丢回碗里:“我不像你这么小气。当年的事被你记恨那么久。”

“没有记恨殿下。”裴骤辉说。

林在云当然不信。

裴骤辉微笑:“真的没有,那时候,我还没有那么坏。”

“现在呢?”林在云将信将疑。

“我回答不了,但并不是因为记殿下的仇。”裴骤辉说。

“那因为什么?”林在云靠在椅子上,借着编窗一条条漏光,他看不清楚裴骤辉的表情。

裴骤辉说:“殿下要臣一个保证,还是一句真话。”

“有何分别?”

“臣如果向殿下保证,不论今后如何变心变节,绝不违背这个保证。如果是真话,臣便向殿下坦言。”

林在云一听即知他有异心,是在试探自己,只能咬牙一字一句道:“我要你说一句真话,你到底有没有骗过我。”

“有或没有并不重要,”裴骤辉说:“太子难救。殿下如果实在舍不得,就随臣去探望一面。”

“裴应照。”

“殿下既然要听真话,”裴骤辉道:“臣就直言。太子既废,三皇子实不配为君。臣并非一人谋反,而是天下共愤。陛下征讨突厥,通西域,建行宫引温泉,功过同论,也实非……”

“裴应照!”

裴骤辉这一次却没有顺着他,闭嘴低头,而是冷静看着他:“我早就说过,殿下年少,有些事听了伤心,何必非要一句真话。”

林在云半天不说话,看着裴骤辉。

裴骤辉在他眸光下,垂了眼睑:“臣胡说而已。”

“将军直抒胸臆,当然不是胡话。”林在云说:“你说得对,是我愚蠢,误信小人。”

裴骤辉倒不生气,淡淡笑道:“正所谓臭味相投,臣实是小人,但殿下如果大人大量,就不会和臣字字计较了。”

林在云起身。

裴骤辉道:“殿下就算要离开幽州,也先休息一晚。否则,你也只不过回封地被软禁,去不了京畿。”

林在云想不到,他这么卑鄙。

裴骤辉神情不改:“我可以帮殿下,见太子一面。但殿下如果不配合,想来是傲骨铮铮,不需要我帮。臣当然不敢贸然相助。”

林在云只好先去休息。

但他心中难平,只能闭眼装睡。

裴骤辉立门边,等了半晌,说:“我又没说不搭救太子。有人还说他不小气。”

林在云睁开眼,气恼道:“你反复无常,我无话可说!”

裴骤辉笑笑:“我年少的时候,也和殿下一样,少思虑,反而坚定,狠得下心。活的越长,牵绊越多,越优柔寡断,反复无常。殿下以后就知道了。”

“所以多少将才最出名的战役都在年少时。等年老时,师友恋人尽付尘土,再无牵挂,却又没有了清明的头脑。我的父亲也曾是扬名大殷的将军,一场败仗,多少尸骨埋黄沙。”

“殿下,你和我说过话本里江山美人的戏码。可是你知不知道,有些事,实非人能选择。”

“我不想知道,”他不看裴骤辉,“好像你反复变卦都是为了我。你要是真的为我,就早早死了那条心。”

裴骤辉道:“那臣实负殿下,无话可辩。”

过了一会儿,林在云才听明白了他的回答,怔了怔,一时没有说话。半顷,转过身,闭着眼继续装睡。

裴骤辉听他呼吸,就知道他半点睡不着,静静坐在边上。

林在云本来安慰自己,裴骤辉,小人而已。他才不为这种人耗神。可是越想,越难平,心砰砰直跳,愈跳愈快,简直伤心。

裴骤辉道:“省点力气,越骂我越睡不着。”

“谁骂了你,不要自作多情。”

裴骤辉轻轻叹了口气。

明明叹气的是他,林在云却又睁开眼,满目难过。

系统:【唉!】

林在云奇怪:【你叹什么气?】

系统数据摇晃,正为他们吵架伤心,当即忍痛耗费巨资,买了八款游戏,在系统空间一字排开:【没事的宿主,我再也不说你玩游戏是玩物丧志了。】

林在云莫名,不知道它又脑补了什么,【不想玩。昨天打了好久没通关,心痛到现在。破游戏。】

系统不语,只一味地申请未成年统退款。

第88章 遇见他如春水映梨花(14)

既然答应了林在云, 裴骤辉便不食言。

一整夜,他摸着追月的鬃毛,马槽里的食物吃完了, 追月打了个响鼻,蹄子在干草上踢踏。这匹马从父亲没死的时候,就已经属于裴骤辉。

属于他的东西不多, 裴家只是个空壳。裴骤辉知事时,家中已经人丁稀落。他曾经发誓, 要做天下的英雄,不追随在任何人马后。所以掌兵后, 每一日, 他步步算计,将幽州变成他的城头堡, 有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汲汲营营,究竟为了什么。

属于他的东西不多,金钱利禄,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先生教他礼义廉耻君臣纲常, 裴骤辉也一点没听。

先生会上战场吗?

如果先生上战场厮杀, 就会知道所谓的天子, 所谓大义, 在刀枪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如果皇帝不坐中帐, 不让小卒挡死, 不牺牲将士,上去拼杀,天下早就换主人了。

裴骤辉听到马在喝水, 水声里,他头脑清明了一瞬。

既然他决意冷眼旁观王朝覆灭,当时就不该答应林在云,就不该追随太子。

如今太子大势已去,身为囚力不逮,他更不该答应林在云,要救太子。

既然和林在云说清楚,他意已决,便不应该又承诺什么最后一面。

这么多不应该,裴骤辉也糊涂了,看着追月,忽然觉得天冷了,仿佛是冬天已临。可是心口幽幽热起来,泊泊为谁流着血。

“为什么?”他对着追月问了出来。

问题问出来的一刻,有个答案飞快划过脑海,又消失了。裴骤辉站起身,松开系住追月的缰绳,牵马出来。

他听到殿下醒了,仆从正在打水,来来往往的声音,细声细语的慰语,人影憧憧,灯火复明。

林在云梳洗完出来,裴骤辉已经牵着追月,等在外面。天还没亮,寒风凛冽,不知道裴骤辉等了多久。

林在云想当没看到他,他却先开口:“我只安排这一次。殿下若不愿见太子,今后也不要求到我这里。”

林在云僵着脸,冷冷道:“难道非你不可吗?”

裴骤辉平静道:“还有谁,沈子微吗,还是陛下?如果有其他人选,殿下又怎么会容臣如此无礼,再三放肆。”

林在云心底一点点寒意冒起来,眼前男人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黑发遮掩了大半神情,所有情绪像游鱼,在海草里游弋,永远看不清全貌。

但他却将他洞彻了,知道他已无路可走。

就像一局围棋,他的子已一步步被裴骤辉和其他人吃尽,围追堵截,败势尽显。裴骤辉拿着一枚棋迟迟不落,端详他的表情,只要落子,就能将他退路堵死,裴骤辉却更爱观赏此刻的仓惶。

裴骤辉果然从他的表情里看出来,微微一笑:“我不愿使你伤心,但你知道,我说的是实话。”

“你怎么让我见太子?”林在云不再看他,尽量让自己只想着太子,不再想他,将他当一个臣子,或者当一把刀,随便什么也好。

他不能再想着裴骤辉的千好万好,又面对现在的裴骤辉。

“等看守的守军去忙别的事,防守松懈,殿下自然能见到太子。”

裴骤辉说得轻描淡写,林在云又问:“你怎么调虎离山?”

裴骤辉还是笑:“我当然有办法。”

他不便回答,林在云就不再问。管裴骤辉有什么移山倒海的诡计,都和他不相干。

从前谁和他说裴骤辉不好,他都不信。沈子微总说裴骤辉坏话,什么君君臣臣,听得耳朵疼,林在云都不放在心上。

不在乎君臣纲常的何止裴骤辉。他又不是为了兵权喜欢谁,既然敢爱,他就不怕收不回来。

可是现在,这种天真坦然的想法,却在动摇。他不怕裴骤辉不爱他,但裴骤辉骗他。只有这一点,他不能原谅他。

悄悄回京的路上,阴雨绵绵,果然是快到初冬时节,往南走,天也不见回暖。林在云坐在马背上,昏昏沉沉,等看到曦光下的长安城,已经不知过了多少天。

他心口不舒服,知道是系统开始安排脱离。开了百分百屏蔽,还是恹恹贪睡。

裴骤辉安排副将跟着他,见他神色不好,只当他担心太子,不住安慰他,最后叹一声:“殿下这样忧心,将军也不放心。”

林在云想笑话他身为裴骤辉的部将,竟然这么不了解这个人。笑还没挂上眼底,又觉伤感。

他和裴骤辉交往甚密,过从极深,又有多了解这个人。

也许,现在,沈子微正在京里听着他的笑话,暗暗笑他识人不清,羊入虎口,错信奸臣。

部将道:“大将军现在不动兵,却潼关演兵,仿佛要佯攻,使京中守备军尽集中于北门。无论他是不是要谋反,如今也都骑虎难下。这也只不过,为了让殿下见太子一面。”

“他本来就狼子野心,天下没有人能制他。你把他想得太好。”

部将笑一笑,道:“就算是这样,也没必要潼关动兵啊。打草惊蛇,反受其害。”

林在云说:“我不了解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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