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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沈氏,七皇子生母便出身于此,本朝对外戚并不严苛,因此沈公子仕途还算顺利,年少已官拜二品侍郎,勋贵之家簪缨世胄,不外如是。
林在云掀开轿帘,撑在窗边,看他细细嘱咐仆从搬东西,打点上下,道:“哪就这么兴师动众,你又小题大做。”
沈子微回过身,姿容清俊,神态温和,语调亦毫无愠气:“幽州天干气寒,春日时冷时热。京城四季如春,最是养人。殿下在京中都勤请太医,若不多准备,不知到了幽州,成什么光景。”
他辩经道理一套一套,林在云头疼,捂住耳朵:“叫裴将军怎么想,八成把我当成娇惯贵胄,到了幽州,简直让我无地自容。”
“殿下管他想法做什么,”沈子微平淡说:“君臣之道,没有君为臣想之理。君忧,臣劳;君辱,臣死。是他裴应照没有为臣之道,竟丢下殿下一人,先去幽州。若使我说,就该严惩……”
“谁许你说了,”林在云说:“父皇都许他不循臣礼,你少多话。”
沈子微默然,道:“也罢,若要其亡,必使其狂。”
“你闭嘴罢,”林在云合上轿帘,“没有一句中听的话,你才没有为臣之道。”
过一会儿,又探出头:“那个青梅多搬一些,倒不是我爱吃,是我的小鸟贪嘴。”
沈子微颔首:“好。”
不论外界如何众说纷纭,七皇子到了幽州,便依令犒赏三军,代天子慰劳部曲。
幽州路远,太子与他通信不便,林在云很快觉得无聊,要出营帐。
士兵拦他:“将军有令。”
“哪位将军,也有胆子管我?”林在云笑吟吟说,倒不真的生气:“小心我和太子哥哥说。”
“裴将军。”士兵道:“将军说了,殿下搬出太子殿下亦没有用。近来突厥情势复杂,边关生变,不利于殿下游玩,请回营帐。”
“他啊,”林在云说:“你叫裴应照自己来说。”
“将军忙于军务,待得空,便来看殿下。”
林在云道:“好他个裴骤辉,连我也敢敷衍。太子哥哥所说不假,他真是目空一切,竟敢……”
“竟敢什么?”
一道声音远远响起。原来是清晨操练的士兵们回来了,步声如雷,军纪严明,除了甲胄声,无其他杂语。
一人立在幽州春光里,初春风寒,那人披了银甲,长眉入鬓,从一道士兵中走出来,抬眼,瞥了下林在云,就放下长枪,脱了头盔,露出脸。
“殿下安分不了几天,又生麻烦。”
林在云一时没立刻作声,半天,才说:“哪里又麻烦了?你说在京中不能找你,我连朱雀大街都不来。裴骤辉,你不要太过分。”
裴骤辉平静道:“臣是为殿下想。太子有请,臣不见,太子有气量,不会计较。换作殿下,怕要气上多少天。”
林在云道:“原来你对太子哥哥评价这样高,怎么当面不说,倒在我面前美言,倒让将军这样的忠君之臣,没受太子哥哥青眼。”
他说完,就回了营帐。
那只病鸟还病歪歪缩在金笼里,林在云摸摸它,它也不动。
随行仆从怕七皇子生气,道:“殿下久在宫中,有所不知。裴将军待谁都不假辞色。有一回三皇子任职幽州,纵马闹市,被裴将军连人带马地掀下去。陛下还赞他临危不惧,有功于民,叫三殿下去御书房训了好几天。”
“怪不得三哥讨厌他。”少年正在气头上,捏住鸟羽毛,和病鸟互相瞪着,“他就仗着父皇是明君,来日……来日,太子哥哥三哥和六哥,没有一个对他有好话,他且等着瞧吧。”
说到后面,他气焰渐小,就算知道话会被传到裴骤辉那里,他也不怕说。
“我看他猖狂到几时,到时候人头落地,不要说我不救他。”
仆从无奈,他敢说,他们还不敢听,纷纷低下头去。
话传到裴骤辉那里,他不动颜色,只侧头说:“夜里转寒,送几个炭炉去。”
“殿下说,要是给将军带话,不要忘了带一句,今天裴应照不去负荆请罪,以后都不要找他了,他也绝不见你。”
裴骤辉泰然颔首:“那最好。”
营帐外,磨磨蹭蹭偷听的少年:“……”
鼓动皇子来慰劳一下将士展现皇恩浩荡的仆从:“……将军不是那个意思。”
少年带着一肚子气转头就走,什么慰劳将士,什么君臣情深,他不进去骂一顿裴骤辉,就是皇恩浩荡。
不等他回自己的帐篷,有哨兵快马而来,高举战报。
“报——敌袭!”
议事主帐立刻打开,几个将军都走出来,裴骤辉侧了眼,看到了没来得及走的林在云。
火光憧憧,裴骤辉皱眉,似要说什么,但周围人多,他叫了几个甲士送林在云回帐,便头也不回走了。
他不说,林在云也知道他要说什么,咬牙道:“放心吧,我绝不踏出营地半步,绝不再累将军。”
裴骤辉脚步微顿,仍走出营帐。
建昭十九年,皇子遇刺,当时裴骤辉首次领军,就碰上这种凶险之事,要是皇子真的受辱,他刚拿到的兵权帅印尽付尘土,难逃一死。
十五岁的少年将军单骑下漠北,终于从贼子手中,救回小皇子,明珠还帝。说来惊心动魄,其实中间只隔了一晚。
那一夜发生了什么,只有裴骤辉和林在云知道。
第76章 遇见他如春水映梨花(2)
夜深露重, 林在云和系统玩行军棋,到半夜还没睡。外面鼓声重重,有人忽掀开营帐, 道:“将军让我带殿下回城。”
林在云装作才被叫醒,困意朦胧道:“不就只是几个突厥小队骚扰游击,裴骤辉又小题大做。”
“请殿下随末将来。”说罢, 那人又松了帐,退到外面。
帐中, 少年一张猫儿脸,一点灯, 火光映亮眉眼。随他来的仆从已在候着, 怕他还没睡醒,轻唤了两声“殿下”。
“到底怎么了, ”林在云问:“外面冷,我不想走。”
仆从不疑有他,七皇子本来就是受娇惯的性格,受不了来来回回周折,也属正常。便道:“听说是前线混乱, 有不少逃兵。为免伤及殿下, 将军传令先护殿下回去。”
林在云出了帐, 春衫太薄, 仆从又给他系了斗篷, 道:“殿下此行, 本就只为犒军, 既出这种变故,干脆回京城吧。”
林在云还没说话,那年轻将领先瞥来一眼。夜深, 林在云只看清那人冷冽的侧脸,莫名很像裴骤辉。
“你看我做什么?”
那人道:“没有。”
他不认,林在云偏犯了脾气,询问仆从:“他刚才看我了,是不是?”
仆从自然唯殿下命是从。
得了别人佐证,少年得意再去看那人,就有了点扬眉吐气的意思:“还不认账,众目睽睽,你躲得掉吗?还不说,为何这样看我?”
将领想不到他如此,这下不再看他,目不斜视望着前面车马:“觉得此话有理,边关苦寒,殿下是该回京。天高日暖,才养得起殿下千金之躯。”
【他是不是在阴阳怪气我o.O】
系统:【检测了一下,好像是的?.?听起来明明是为宿主好啊】
笨蛋统统听不出,仆从先发觉这人目无尊卑:“放肆,殿下要走要留,也容你们这些武夫置喙?”
那人拱手告罪,又问:“殿下现在上车?”
“头发还没束,你这般催促成何体统,”仆从道:“裴将军的兵都这么不通礼数?”
林在云笑了声。众人都看他,他便板起脸,装做没笑,严肃点点头:“就是,裴骤辉怎么教的。”
【网络烂梗害我,裴骤辉看看你带的兵:P】
系统:【和任务目标一个德行】
那将领无话可说,大概也觉得他们主仆不讲道理,高高在上,也不再辩,自去车马前等着。
仆从细细给他梳了头发,林在云也任其浪费时间,等束好金冠,裴骤辉都策马回营了。马蹄一停,远远便听到问:“殿下还没走?”
“还在梳头。”
“等他。”
要真的情势危急,裴骤辉哪有这么好说话,任他慢悠悠束发。他就知道,幽州兵强马壮,怎么可能前线告急,只不过托辞,裴骤辉不肯见他而已。
看出他不愉,仆从低声说:“回城也好,软床锦铺。这里风吹日晒的,沙尘满天。既裴将军好意相送,殿下顺水推舟就是。陛下问起来,也是他裴骤辉执意如此。”
林在云沉着脸,走到候他的车马前,道:“马车太简陋,换一辆。”
裴骤辉抱臂,远远看他半晌,对部下说:“牵我的马送他。”
“可是……”
“不过半个时辰,耽误不了什么军机。”裴骤辉道。
部下一怔:“来幽州的皇子,从没有这样……”
“那几个什么心思,人尽皆知,”裴骤辉说:“难道给他们养尊处优,让他们赖在幽州不走。”
“至于殿下,”裴骤辉顿了顿,“他自己会走。”
部下觉得哪里不太对,又一时找不出什么异样,只好领命应是。
重新铺了软垫的马车,里面还放了熏香暖炉,裴骤辉的追月被牵过来,系上缰绳。林在云再挑不出错,被仆从扶了上去。
那个将士替他赶马,才不到几分钟,仆从就掀开轿帘:“殿下说太快了,颠簸。”
“他要如何?”
仆从想了想,便说:“自然是牵马回城。路这样陡,若摔了殿下,谁担责任?”
将士听得皱眉:“那要走到什么时候?战事告急,殿下忍一忍罢!”
少年探出车窗,撑着手看他:“当年裴骤辉牵马走了一夜,都没有你这样抱怨。他是怎么告诉你的?是不是叫你尽量依我?才这么一件小事,你就违抗将令。”
将士无话可说,下了马背,牵着缰绳走。
【他怎么不再反驳一下,再反驳一下我就假装没理不刁难了。这样搞得人怪害羞的,好像我真的很刁难╰_╯。】
系统:【他觉得你说的对,将令难违】
林在云仍撑着车窗,夜风寒凉,车里熏香气暖,幽幽往前面飘散。
他悠悠道:“真是奇怪,皇子命你不听,搬出裴骤辉,你倒遵命。莫非,幽州真的只知裴将军,不识天子?”
“并无此意。”将士道。
少年拨着熏香炉上的明珠:“那你是听裴骤辉的令,还是听我的命?”
“唯君命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