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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明焕顾及他的体面,只字不提那些肮脏的事,也虑及他的尴尬,有意避着他。这样相安无事,如此事事俱全,林在云才觉得窒息。
车停了。
林在云下车,往街道里走,却见深巷里,有人指间夹着烟,站在寒风里,靠着发黑的墙面,仿佛正等着他。
听到脚步声,刑明焕抬起头,手指间的烟刚好烧到半截。他也不觉得烫痛,烟雾里,和林在云四目相对。
林在云当看不到他,要走过去了,他才开口:“局里调过你的资料,我看过了。”
林在云站定。
第55章 被种在边城的白玫瑰(4)
“这几年, 你似乎很缺钱,”刑明焕道:“却没有任何大额支出。”
林在云仍旧背对着他,神情渐渐缓过来, 甚至低声玩笑:“民生也归刑队管?”
有太多事,他怕刑明焕知道,唯独这一件还经得起盘问, 听刑明焕正在走近。他转过头,面对着对方。
“我提醒过你, 闭环了证据链,再来找我麻烦。”
他语气有些冷。
刑明焕眼眸里看不出丝毫情绪, 淡淡道:“我也要提醒你, 林在云,别做出不该做的事。”
“你是指?”他明知故问, 噙笑望着刑明焕,果然在对方脸上捕捉到一丝寒意。
“真奇怪,刑队,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如果我真的做了那种事,你现在, 就叫做打草惊蛇。如果我没做, 那你的提醒就更没有意义。”
说着, 他又笑了笑:“往严重说, 你未免徇私。”
夜色里, 刑明焕慢慢按灭了烟。
“你太高看自己在我心中的地位。只不过, 我不愿看老同学涉案, 让我们两厢难看。你如果真的涉嫌,我只有亲手抓你归案。”
他说得条分缕析,林在云也听得清清楚楚, 先前心里那一点犹疑,立时散了个干净。
本来还怀疑刑明焕是否难忘旧情,现在看来,不要说旧情,哪怕是旧恨,恐怕刑明焕也无甚留恋。如此公事公办,克制冷静,换了林在云在他的位置,也难做到。
刑明焕看出他心中所想,漆黑的眼珠里多了丝冷冷的笑意:“离开学校后,你连套话都这么拙劣。”
林在云深深吸了口气,自知已落下风,不同他再说,往租的屋子继续走。
刑明焕却又叫住他。
林在云没搭理,直到刑明焕说:“你要钱做什么?”
这个问题像毛线团的线头,在林在云心头轻轻扯了一下,令他脚步顿住,克制不住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钱不好吗?”林在云说:“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钱做不到的。”
刑明焕又点了烟,呼吸间,白色的烟雾将他神色盖住,声音也模糊。
“你需要多少钱?”
“怎么,你要为我筹谋?”林在云听着稀奇,两人不要说六年没见,就算中间没有隔着这经年累月,当初也算是撕破了脸。
哪怕是老同学,见面谈钱也伤感情,刑明焕倒不拘这个。
“听听嫌疑金额,才好判断性质。”刑明焕说。
林在云真后悔又和他说上了两句话。在学校时,刑明焕就是这样一个不留情面的人,刻薄起人来只抓痛点,仿佛天底下只他和林在云两个算是天才,其他人都不堪大用。
——当然,如今这唯二两个的名额,大约还要减去林在云。
“十万,是个大案,刑队千万盯紧了,”林在云冷冷讽刺:“别错失晋升良机。”
刑明焕颔首:“多谢提醒。”
嘭的一声,林在云进屋关上了门。
今天事情太多,林在云靠着竹椅躺了会儿,才站直,将屋子里里外外打扫干净。
他不是完全不逃避刑明焕,不然这些年,也不会总躲着警察走。只是躲不开,又搬不走,只能直面这荒唐的命运。
林在云也想不到,刑明焕会当警察。这不是一条安全顺畅的升迁路,似乎也没听刑明焕说过,他有这样的理想。
纷乱的思绪,爬上脑海。林在云的目光触及柜子上那个存钱罐,又想到了白沉。
如果十年前告诉林在云,他会和这样一个人有太深纠葛,林在云一定斥之造谣。
他的人生从六年前开始被切成两半,前一半光明鲜亮到不容一丝污垢,和刑明焕在一起时,师长甚至玩笑说他比刑明焕更适合当警察,因为他没那么毒舌,不会把报案人气到。
后一半浸入污水,和白沉搅得风风雨雨,泥泞里待久了,洗不清这条性命。
窗边的污痕有点重,林在云拨开碍事窗帘,拿湿布细擦,脖子低得有点酸,抬了下脸,却见窗外面不远处,有个黑影站着。
林在云先以为是路灯,细看第一反应是刑明焕还在那里,这个念头还没成型,一种难以形容的凉意冒出来。
那人个子显然比刑明焕矮些。而且很快,又有两个人也走了过去。
窗帘拉开,屋内光出去,那人也抬头,似乎正在看林在云。对方站在黑暗里,林在云看不到他。
“啪——”
林在云关上了窗户,立刻远离了门窗边,心还在狂跳。
也许是醉汉……或者是其他租客的亲戚,也可能是过路人。
还不等他自我开解完,电话就亮了,一条新短信。
又一条新短信。
林在云盯着亮起的电话屏幕,没有打开,却已经知道了信息内容。
是放债的人。
他才冷静下来,要去关灯,门就被敲响。
外面声音很大:“同志,我是你隔壁屋的,这边水怎么停了,你是不是不小心把水关了?开开门!”
林在云没应声。
“灯还亮着呢,别装不在家啊。”
林在云只得道:“你弄错了。”
他这会儿不可能给别人开门,这里租金便宜,也太偏僻。真有什么事,报警也来不及。
但拍门声音越来越响。
外面语气越来越不耐烦,好像在问旁边的人能不能撬锁。
林在云面色发白,又感觉心口一阵阵窒疼,他勉强从屋里找了个棍子,连呼吸都困难,冷汗一点点冒出来。
外面敲门声忽然断了。
紧接着,门被撬锁。
林在云根本来不及想别的,只能望着门开,在锁落地一瞬间,外面突然爆发打斗的声音,和一阵嘈杂脏话。
风吹开已经被撬开的门,打斗声还没停,脏话已经变成哀嚎求饶。
林在云被寒风吹回神,他脑袋还是乱的,意识却先一步替他做决定,走过去拉开门。
一个人正按着那三个人打,不知道砸下去多少拳,两个人已经昏死在地上,只剩矮个子那个还在求饶。
看起来,这个人反而更像恶棍。
门开的声音,也没阻止刑明焕,直到一只手抓住他又扬起的拳头,力道不重,却将他拉住。
林在云之所以敢直接出来,是因为猜到了刑明焕在外面。
哪怕外面情况不明朗,这件事竟然又勾起那些校园时光,令他生出勇气。六年前的勇气,似乎有一瞬间爬回血管,让他忘了这些年的狼狈。
“别打了,”他看着还蹲在地上的人,“闹出了事情,你还回不回京。”
刑明焕仍背对着他,用力抽回手臂,慢慢站直。
刚才这几个人挨打中还说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林在云在屋里,都听到不少关于自己的编排。
不过和钱色罪相关,这些年,这样的风评同他脱不开关系,林在云听着也不觉得刺耳。
但刑明焕头一回听,恐怕还不能消化。
林在云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刑明焕垂眼:“出来买烟。”
林在云听不出这是不是谎话,烟草店确实在附近,这里动静这么大,刑明焕出于职业习惯,循声而来,很合理。
他便点头:“报警?”
刑明焕扭头,看了他半晌,才说:“我还没死。”
林在云哦了一声,道:“原来你还记得自己是警察,见义勇为就算了,还打算过失杀人?”
要不是他出来拉得及时,刑明焕这调外镀金的仕途,恐怕要变成永驻大庆岭,什么功成名就也毁于一旦。
刑明焕倒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我有分寸。”
林在云蹲下身,看昏迷的三个人的伤口,“看不太出来你有分寸。”
刑明焕没开口,拿手机发消息,叫局里值班的来一起处理。
他并不问林在云任何问题,包括地上躺着的三个人说的什么“欠钱”“出卖色相”。
这影响了他头脑冷静,但还不至于让刑明焕疯了,对着林在云当面问出来。
“我先……”刑明焕想要走。
林在云道:“我怕他们还有人来。”
刑明焕垂着头,站在溶溶夜色里面,神情也晦暗,他似乎没听懂这句话,掀起眼帘,平静地看了一眼林在云。
半顷,刑明焕道:“我送你去派出所休息。”
林在云道:“那成什么了,一天去两次,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
“这里太偏僻,”刑明焕倒没在意他埋怨的语气,很快又给出方案:“我帮你开个旅馆房间,你先睡一晚,明天叫小王陪你去看别的房子。”
“我不放心,”林在云说:“就算是旅馆,就算是换了地方,好像也不保险。”
一时间,空气寂静下来。远处,有警车呜呜声正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