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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膝盖上的手缓缓撤离,宴凌舟却觉得, 膝盖边的肌肉在发热,更紧张了。
温阮还在和周边的人说笑,目光不时朝他扫来,他却觉得有些恍惚。
温阮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他不是喜欢男生吗?
找一个像我这样的女生?会有像我这样的女生吗?搏击队里有漂亮又强壮的女生吗?
还要能保护他?除了我, 谁能保护好他?
要疯了。
就在他恍惚的时刻, 老太太快活的声音传来:“小软回来啦!诶,凌舟也来了?”
精神被强行收束,宴凌舟转眼看过去。
电动三轮停在一所老宅旁,和古镇如出一辙的青瓦房,收拾得利利落落, 门口一个不大的小院子,大冬天里,山茶花开得正艳。
岳老太太正穿着件深色羽绒服,却戴了一条鲜红的围巾, 颜色和温阮在车站买的帽子如出一辙。
温阮已经急不可耐地往车下跳了,一把抱住老太太,还转了个圈:“奶奶我回来啦!”
“哎哟小心点,放下放下!”老太太忙不迭地拍他的肩膀。
宴凌舟赶忙上前,直接把两人都扶住。
老太太站稳喘了口气,一巴掌拍在温阮肩上:“你个淘气鬼,把奶奶摔到怎么办?”
温阮还亲热地搂着奶奶,目光却投向宴凌舟:“才不会,学长跟着呢。”
“你倒是信他,”奶奶嗔怪,但看了眼宴凌舟,又笑了,“倒也是,是我我也信。”
温阮吐吐舌头:“嘿嘿。”
岳老太太把温阮从身上拍下来,抓住了宴凌舟的手:“好孩子,奶奶早就盼着你来我们家过年了。”
她笑眯眯地看向周围看热闹的邻居:“这是我们小软的学长,现在还在A大工作呢,上次我去A市就是人家招待的,这次到我们这儿过年,我也要好好招待人家。”
“哎呀,A大的老师啊,那可是厉害人。”
“来我们这里可是来对了,虽然是乡下,但过年可比大城市热闹多了。”
“有空到我家来吃饭啊,今年不算冷,泥鳅很多,我做给你们吃啊!”
街坊间的闲话直到半个小时后才慢慢沉寂。
奶奶开开心心地回到家,指挥着宴凌舟把那个蛇皮袋子放到厨房角落。
老房子里兼有传统与现代的特色,煤气灶上高压锅在呲呲作响,老土灶里则放着蒸笼,热乎乎地冒着白色的蒸汽,腊肉的咸香在厨房里充盈。
“明天才是年夜饭,今天我们就炒个青菜,给你们蒸点腊肉香肠,鸡汤一人一碗,够不够?”
“奶奶辛苦啦!”温阮直接进入撒娇状态,“这么能干的老太太哪里找,不过您也别太辛苦,要不,那个青菜我来炒?”
老太太瞅了他一眼,拿手扒拉扒拉:“一边去,我这厨房明天还要做年夜饭呢,可别给我糟蹋了。”
温阮吐吐舌头,干脆拉着宴凌舟出门:“那我们逛逛再回。”
“行,”老太太从厨房里喊出来,“一个小时后吃饭!”
古镇已有近六百年的历史,几经修缮,和其他地方的小镇一样,呈现出半古半今的样子。
商业街上青石铺地,街道两旁是各色店铺,吃的、玩的、小纪念品琳琅满目,但总觉得商业味道太浓,奶茶店、咖啡馆、服装店,在哪里都能看见。
温阮拉着宴凌舟,钻进附近的小巷。
背街的石板高低错落,缝隙里嵌着细小的碎石。矮墙上砖块已经风化,春季长出的小草这会儿发黄了,却依然支棱着,像是某人刚睡醒时乱糟糟的头发。
背街冷寂,人却热情,走到哪里,都能听见当地居民的声音。
“诶,小软?”
“小软回来啦!”
“大学生,过得怎么样啊?”
“北方好玩吗?”
温阮笑眯眯地一一回应,一回头看见宴凌舟略带惊讶的眼神。
“怎么了?发现我是个社牛很敬佩?”他开着玩笑。
“的确挺惊讶的。”宴凌舟手里拿着根半黄的小草,“你不是高中才认识奶奶的吗?这里怎么这么多熟人?”
温阮转身倒着走:“哎呀,你也有思维局限的时候,好难得!”
被他这么一提醒,宴凌舟也突然明白过来:“你爸爸或者妈妈是这里人?”
“聪明!”温阮笑眯眯地点头,“是我爸,他以前是这里的老师哦!”
温阮的父亲温砚修,去世时42岁,已经在这里做了二十年的小学老师。
“所以,你也算是在这里长大的?”
“是呀,”温阮点头,“我可是闭着眼都能把小镇走一道哦!走,我带你去小学看看。”
镇上的小学古色古香,其实是旧时的学堂改造而成。
青瓦坡顶的校舍沿着山势错落排开,斑驳的杉木立柱仍撑着前廊,柱脚石礅上留着光绪年间匠人刻的如意纹。
廊前有鲤鱼池,池旁还有几个旧时防走水的大水缸。
正值寒假,校门关着,隔壁的一户人家门口,一桌一椅,坐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
“张爷爷!”温阮惊喜,“您今年不去孙子那里,回来过年了啊!”
老人颤颤巍巍抬起眼来,仔细看了看眼前的男生,疑惑:“小温啊,你怎么越长越小了?”
温阮哈哈大笑,走到老人身边,蹲下来,仰头看他:“张爷爷,我是温阮,小软,不是我爸。”
他又回头去看宴凌舟:“宴老师,这是我爸的老师,快叫张老师!”
他一句话里好几个老师,老人倒是没糊涂,见宴凌舟问了好,抬头看看他,问:“这位老师在哪里任教啊?”
老人的口音有些重,宴凌舟还没反应过来,温阮便笑着回答:“他是大学老师,教体育的。”
“大学老师啊!”老人赞许地点头,“好,好啊,这么年轻就教大学了,体育也好,身体好才是一切的本钱。”
正说这话,房子里转出个中年妇女,见了温阮也是一脸亲热,忙又搬了几个板凳出来,让他们坐着聊天。
温阮一到了镇子上,话就很稠。又似乎和老人有很长时间没见了,东一句西一句说得热闹。
几分钟后,他一回头,宴凌舟不见了。
是觉得无聊了吗?还是有什么事?
他东张西望的眼神引起了身旁大婶的注意,女人笑着朝远处点点手指:“买东西去啦,你和老爷子说话的时候,他就悄悄问问,这附近有没有饮品店。”
果然,宴凌舟很快出现在巷口,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塑料袋,还有好几包点心。
塑料袋里是一杯酒酿,两杯玫瑰红糖姜茶,连同吸管一起放在桌边,点心则打开来,放在桌子中央。
温阮把两杯姜茶递给大婶和老人,拿起酒酿大大喝了一口,又冲着那堆点心笑:“你这是要我们开茶话会啊!”
宴凌舟笑了笑,拈起几个炒栗子,小心地剥了壳,拿纸巾垫着,放在温阮手边。
点心的香味引来了附近的几个孩子,眼馋地看着他们,他又抓点心给小朋友们,忙了好一会儿。
温阮一边说笑一边吃,过了一会儿,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便笑着告别。
今天的栗子很好吃,热乎乎香喷喷,他记得手边还有一颗,起身的时候就顺手摸过去。
结果栗子没摸着,却捏住了温暖的手指。
他惊讶转头,桌上的栗子早已被宴凌舟分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他只剥了一个,手心向上托着,搁在温阮摸得着的地方。
温阮眨了眨眼:“你怎么这么快就都吃完了?”
大婶在旁边笑弯了腰:“是小虎他们几个讨去了,小朋友们跑来跑去你都不知道,看把你朋友冤枉的。”
“啊?”温阮对刚才的事情一无所知,他看看桌上的一片狼藉,回头拍了拍宴凌舟,“对不起啊,冤枉你了。”
宴凌舟收回手,连同那颗栗子一起,站起身来:“那就把这颗栗子赔给我吧。”
温阮立刻要抢,还记得回头跟老人道别:“张爷爷我回去了,奶奶叫我这会儿回去吃饭呢!”
他追上宴凌舟的脚步,还不死心地去掏他的手心。
背街虽静,却也时常有人走动,两人闹了一会儿,宴凌舟就不再逗他,但把栗子递给他的时候却低声嘱咐着:“小心吃不下晚饭,那可是奶奶特意做的。”
温阮一愣,有点心虚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胃,把栗子举在眼前看了又看,伸手掰成两半。
“不能浪费粮食,我们一起吃。”
吃多了栗子的后果就是,一刻钟后,看着喷香的饭菜,温阮委屈地去捶宴凌舟:“都是因为你要买栗子,还买酒酿,那么好吃的东西我怎么忍得住啊,呜呜呜。”
奶奶盛了碗鸡汤放在他面前:“小笨蛋,明知道要吃饭还吃那么多零食,还怪人家凌舟。吃不下就把鸡汤喝了,晚点饿了再给你热热。”
温阮委屈地抱着鸡汤,看着宴凌舟吃菜、喝汤,还被奶奶表扬!
讨厌,他就是故意的!
小镇上的人作息健康,吃完饭出去散散步,回来没过多久就睡下。
第二天一早,奶奶便起来了。
陶土砂锅冒出热气,卤猪脚、豆腐干、鸡蛋在锅里翻滚,香气勾得温阮再也睡不着,一股脑爬了起来。
墙根下,松柏水已洒好,宴凌舟正站在院子里,帮奶奶贴春联。
高大的个子,连椅子都不需要踩,手一伸就把春联举到了位置,奶奶乐呵呵地在他身后指挥:“高一点,嗯,靠左一点点,好,就那里!”
“奶奶~”温阮揉着眼睛,“这往年不都是我的活吗?”
奶奶踮脚拍了把他乱七八糟的头发:“是你的活也得你来干啊,你看看这都几点了?赶紧吃了早饭去山上,别耽误了时辰。”
温阮吐吐舌头,窜回屋内去洗漱。
简单吃了早餐,他终于从房间里拿出了那个篮子。
宴凌舟一直都很好奇,但从阿婶那儿回来,温阮就直接把篮子拎进了房间,他也没机会去看。
现在,红绸终于掀开。
竹篮里东西不多,一包很有当地特色的玫瑰糖、几样当地传统的祭品,最惹眼的,是一大扎信。
是的,在这个用微信和邮件传递大量信息的时代,温阮的竹篮里,有厚厚一沓手写的信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