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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温阮此刻,似乎并没有去感知温度的变化, 只是反手握住了宴凌舟的手指, 静静地看着他。
这几天,他一直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喜欢宴凌舟。
外表光鲜无比的男人,却有着极为矛盾的行为,他本能地觉得,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不喜欢这种只知其外而不明其内的状况。
他希望宴凌舟能告诉他所有的一切,不论是光鲜的,还是黑暗的。
哪怕玫瑰下都有利刺, 哪怕绿茵下终有腐朽,他也想看到他的全貌,看到了,再做出自己的选择。
而如今,他看到了。
虽然是以他最不愿经历的方式。
无情的家人,突然撕裂的伤口处,无处不在的嫉妒与嘲讽。
宴家大宅,像一只吃人的巨兽,虎视眈眈,试图将他吞没,同化在他本身的黑暗中。
无数人羡慕、嫉妒的表面下,是深渊一般的伤痛与悔恨。
这一刻,温阮变得坦然。
他不怕宴凌舟有缺陷。
人人都会有缺陷,这根本无法避免,只有看清了,才知道能否接受,如何接受。
外在的艰难都是暂时的,这是他很早就懂得的道理。
宴家的前院光线暗淡,所有的光都来自那栋黑沉沉的别墅。
他可以想见,方才那些戏谑的、兴奋看热闹的眼神此刻也正盯着他们,但他不在乎。
他只是静静地握着宴凌舟的手,一言不发地等着他缓过来。
宴凌舟慢慢地回过神来。
他看着温阮的眼睛,眼神里似乎有一时的恍惚,而后变得难过,再接下来,他垂下眼眸,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他轻轻松开温阮的手,俯身过来,给他系上安全带。
温阮没有反抗,没有问为什么,顺从地坐好,看着他也坐正,系好安全带,踩油门。
跑车发出轰鸣,飘落的雪花被发动机震得四散,轮胎发出轻微的吱吱声。
黑沉沉的院落被雪亮的车灯劈开,大宅被照得苍白。
此刻才有人慌忙跑出来,但车已绝尘而去。
驶出了宴家的地热带,山路变得湿滑,宴凌舟降低了速度,开得更稳。
“我们要去哪儿?”温阮看向驾驶座的宴凌舟,“市区?”
“不是。”宴凌舟专注地开车,在经过一段窄小的山路之后,他才说,“我带你去一个……”
他似乎有点顾虑,但过了一会儿之后,还是说了出来:“是一个我曾经住过很久的地方,在那里,我可能会比较好解释。”
解释。
温阮此刻记起他们出门的原因,是因为宴凌舟妈妈的话,因为那个关于宴家唯一一个女孩的事。
这让他有点害怕。
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此刻,宴凌舟愿意说比什么都重要。
他们很快经过了度假山庄。
欢声笑语从山庄中传出,天上还有零散的烟花在绽放。
“对不起,这个时候你本应该在山庄和他们一起玩的。”宴凌舟握着方向盘,脸颊被升起的火光照亮,“现在却要……”
“那你欠我一晚烟花?”温阮接口,“他们还说要去泡温泉,虽然我觉得山庄的温泉可能是锅炉烧的。”
宴凌舟似乎是扭头看了他一眼,发出了很轻的笑声:“你的推测很有道理,这附近虽然有地热资源,但其实很小,全都在我们来的那边。”
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跟地质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大半夜地在讨论A市的地热。
温阮扭头看了看窗外,很快又转了回来。
对话虽然无聊,但是车里的气氛却变了。
宴凌舟一直紧皱的眉头也松开了不少,方才的笑意一直延续着。
转过一个弯,到了先前训练的拓展基地,宴凌舟驶离道路,把车停在了训练馆的门口。
他说的住过的地方……
温阮有些奇怪,可宴凌舟已经飞快下车,跑进建筑,又很快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大大的旅行袋。
回到车上,他从袋子里拿出一件白色羽绒服,搭在温阮腿上,又在袋子底下翻了翻,找出来两个好看的盒子。
“车里不冷,但等会儿还是要下车的。”他说,“这……是一点小点心,本来就是给你买的,只是……”
或许是打算作为新年礼物或者别的什么,温阮看见盒子上用丝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但他没说什么,扯了扯那件羽绒服,小心地不让衣摆拖到车座的空隙里,然后打开了那个蝴蝶结。
盒子里是他最爱吃的黄油曲奇。
温阮拿了一块,又托着盒子,放到宴凌舟眼前。
没等他开口,温阮就说:“吃几块吧,你晚饭都没吃多少,万一等会儿饿晕了,我可不会开这么高级的车。”
宴凌舟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拿起一块来吃了。
这时他才从贴身的羊绒衫里,掏出一小盒牛奶,递给温阮。
包装袋是温热的。
温阮看了眼这个傻子,又拿出几块饼干,塞进他嘴里。撕下吸管插进牛奶盒,再把吸管递到他嘴边。
等到宴凌舟喝过一大口,他才收回了饼干和牛奶,自己吃起来。
车子再次上路的时候,车厢里有了细小的动静,那是温阮从小盒子里挑出曲奇的€€€€声,是他像个小仓鼠一样,把饼干咬开时的细微脆响,还有吸管在牛奶中发出的声音。
宴凌舟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这会儿带着的不是温阮,而是小软糖。
山路转来转去,离开拓展基地不久,他就拐上了另一条岔路,去往另一座山。
温阮吃完饼干,把空的饼干盒和牛奶袋打包放好,指了指宴凌舟的车载音响:“你为什么开车都不听歌?”
宴凌舟顿了顿:“我长年在国外,都不知道现在有什么歌。”
“那就听我的歌单好了。”
温阮掏出手机,连上车载蓝牙,一个温柔的女声立刻从音响中飘了出来。
温阮的声音跟着歌声轻哼:“若是月亮还没来,路灯也可照窗台,照着白色的山茶花微微开……”【1】
悠扬的歌声在车厢里飘荡,宴凌舟听了几遍,问:“歌词里是说路灯?”
“对,路灯!”温阮看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山路,“月亮照在山茶花上固然美,路灯、车灯照上去也是一样的,不必强求。”
似乎在试图理解这句话,宴凌舟过了一会儿才问:“这,算是你的人生哲学吗?”
“差不多吧,”温阮靠向椅背,“花开的时候,享受那份美好就行,也许等到月亮出来,花已经谢了呢?”
又过了一会儿,宴凌舟在歌声中说:“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只是觉得,如果要说,总要找个合适的时机,但没想到是现在。”
谈话突然回到主题,温阮有点意外,但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候呢?
或许他该早点告诉宴凌舟他会梦游的,至少给他个心理准备,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无所知。
他斟酌着开口:“其实,我之前也有一点点猜测,毕竟你反常的地方很少,却非常集中。”
宴凌舟果然看了过来:“反常?”
温阮突然有点想笑:“你知道你会梦游吗?”
宴凌舟显然很震惊,但在听过温阮的描述之后,他安静了很久。
“之前在国外,我都是吃药的。”宴凌舟坦承,“每次到了压力大或者情绪出现低落的时候,我就会吃,虽然医生说不该依赖。”
可奇怪的是,从回国那天被偷走药瓶开始,宴凌舟竟然真真切切地把这事给忘了。
就连去南美开启生意的那个月,都没有想过吃药的问题。
他疑惑地盯着前方的山路,在道路平坦的时候看了眼温阮。
温阮:……
还是不要告诉他人工制药的事情吧。
气氛再次回归尴尬,但很快,车速降了下来,宴凌舟所说的地方到了。
温阮以为,这里应该是一个庄园或者小院,因为宴凌舟说,这是他“住过很久的地方。”
但目之所及的,却是一片墓场。
这里是A市的顶级陵园,价格高昂,一般不对民众开放。
而门禁系统在扫描了宴凌舟的车牌后,自动打开了。
落雪的季节里,松柏苍翠,道路两边的路灯感应到车辆的到来,一盏盏亮起,又在车经过后,一点点熄灭。
雪花落下来,虽然现在是夜晚,却并没有阴森的感觉,墓园里极为清净,只是有些寂寥。
车缓缓穿过墓园,来到最里面的院子,需要经过二次门禁。
宴凌舟将车停在了那扇巨大的铁门前,扭头看温阮:“怕吗?”
温阮摇了摇头,解开安全带,把搭在腿上的羽绒服拿起来穿上。
宴凌舟下了车。
“是宴家的私人墓地。”宴凌舟向他伸出手。
大铁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只开了一条缝,宴凌舟拉着温阮进去。
感应灯光亮起。
飘飘洒洒的雪花下,汉白玉做成了可爱的云朵基座,基座之上,是一座水晶雕刻的,等身水晶天使像。
那大约是个三岁的小天使,站在基座上也只比温阮高过一个头。穿着漂亮的迪士尼公主裙,手里还拿着一根小小的魔法棒,小手举起,像要给每个进来的人施以祝福。
可爱的小脸上是快乐的笑,纤长的眼睫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湿漉漉的,栩栩如生。
宴凌舟站在那尊雕像下,仰头看着小女孩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