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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是昨非 第64章

“原来,我从出生起,名字里就刻着囚笼的印记。”

韩毅的心痛得无以复加。

他低下头,滚烫的唇印在程梓嘉的额角、眼睫,声音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无比珍重的承诺:

“不,嘉嘉。你的名字,是你母亲用生命换来的自由勋章。它不属于囚笼,它属于你自己。”

“从今以后,它只代表程梓嘉€€€€我韩毅愿意用生命守护的爱人和家人,我们孩子的父亲。”

“巴兰也好,程新尧也好,他们加诸在你身上的枷锁,我们一根、一根,全部砸碎!”

第一百零四章 清算

K市第一医院,VIP病房。

心脏监护仪上的曲线猛地波动了一下,发出略显急促的提示音。

程梓昊费力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刺目的白光让他瞬间眯起了眼,模糊的视野里,母亲袁秀琴憔悴不堪、双眼红肿的脸庞逐渐清晰。

“妈……”他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只发出一个微弱的气音。

“昊昊!你醒了!医生!医生!我儿子醒了!”

袁秀琴的眼泪瞬间决堤,扑到床边,紧紧抓住程梓昊的手,那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却又带着失而复得的巨大恐惧。

很快,医生和护士涌入病房,开始进行细致的检查。

程梓昊的意识在生理盐水点滴的冰凉刺激下逐渐回笼。他记得……仓库……韩毅的选择……还有……程梓嘉推开他,用手臂硬生生挡下砸向他的矮凳……然后就是一片黑暗和撕裂般的疼痛……

“我哥……程梓嘉……”他艰难地开口,声音依旧嘶哑,“他……怎么样?”

袁秀琴抓着他手的手指猛地一僵,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被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怨恨、恐惧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狼狈所取代。她眼神闪烁,避开了程梓昊询问的目光。

“他……他没事……”袁秀琴的声音干巴巴的,“你先顾好自己……”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袁秀琴如同惊弓之鸟般猛地抬头。只见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神情严肃。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位西装革履、神情冷峻的男人。

“袁秀琴女士?”为首的警官出示了证件,“我们是K市经侦总队的。关于程新尧涉嫌非法操纵证券市场、巨额诈骗、职务侵占以及周氏集团股权非法转移等系列案件,需要您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袁秀琴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她死死抓住程梓昊病床的栏杆,指节泛白。

“不……你们搞错了……新尧他……”她语无伦次,徒劳地想要辩解。

“妈!”程梓昊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他,“爸他……到底做了什么?”

警察没有理会袁秀琴的失态,声音冰冷而公式化:“程新尧已于昨日凌晨在试图离境时被海关边检依法扣留。袁女士,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不€€€€!”袁秀琴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整个人瘫软下去,被旁边的女警迅速扶住。她看向病床上目瞪口呆、脸色惨白的儿子,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痛苦和绝望。

“昊昊……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她泣不成声,被警察带离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程梓昊和那个冰冷的仪器声。他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刚刚苏醒、脆弱不堪的大脑。

父亲被抓?非法操纵?诈骗?侵占?周氏股权?协助调查?

还有母亲那声撕心裂肺的“对不起”……

“程梓嘉……”他喃喃自语,这个名字此刻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沉重。

接下来的几天,对于程梓昊而言,是炼狱般的煎熬。身体上的虚弱和心脏的不适仍在持续,但更折磨他的是精神上的风暴。他无法下床,只能通过电视新闻和护士、护工偶尔流露的只言片语,拼凑着外面翻天覆地的变化。

新闻头条触目惊心:

《周氏集团前实际控制人程新尧涉嫌多项经济重罪被批捕!》

《惊天骗局!程新尧被曝非周家血脉,二十余年卧底只为鲸吞周氏!》

《程新尧妻子袁秀琴因涉嫌共同犯罪及包庇被采取强制措施!》

《周氏集团董事长程梓嘉发布声明:与程新尧无血缘关系,将依法追回全部非法所得!》

他看到了记者围堵在周氏大厦前,镜头里一闪而过的程梓嘉的侧脸,冰冷、坚毅。

他也看到了父亲程新尧被捕时的画面。

那个曾经在他心中威严、精明的父亲,此刻穿着看守所的号服,头发凌乱,眼神浑浊而颓败,在闪光灯下狼狈地躲避着镜头,再无半分往日的意气风发。

“假的……都是假的?”

程梓昊躺在病床上,反复咀嚼着新闻里的每一个字,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欺骗的愤怒几乎将他吞噬。原来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他引以为傲的“程家少爷”身份,他潜意识里对程梓嘉那份优越感和难以言说的羡慕都建立在一个精心编织了二十多年的巨大谎言之上!

他不是什么周家血脉的“正统”,他只是一个骗子、一个窃贼的儿子。

而那个他一直视为“外来者”、“抢夺者”的程梓嘉,才是真正、唯一的继承人。他甚至……在仓库里,被那个他视为“敌人”的哥哥,用血肉之躯保护过。

羞耻、愤怒、茫然。

心脏监护仪的警报因为他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尖锐响起,护士匆忙赶来,给他用了药,他才在药物的强制作用下昏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病房里多了一个人。

程梓嘉安静地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穿着简单的深色大衣,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沉静,正看着窗外萧瑟的冬景。他似乎瘦了些,侧脸的线条在冬日惨淡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冷硬。

程梓昊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想闭上眼睛装睡。

“醒了?”程梓嘉的声音响起,穿透寂静。

他转回头,目光落在程梓昊脸上,没看到胜利者的怜悯,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看透一切的淡然。

程梓昊喉咙发紧,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面对这个被他误解、伤害了二十多年,却在生死关头保护了他,如今又被他亲生父亲处心积虑算计的人,他羞愧得无地自容。

程梓嘉站起身,走到床边。他没有坐下,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眼神躲闪的青年。

“感觉怎么样?”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一个普通的商业伙伴。

“……还……还好。”程梓昊的声音细若蚊蝇,他不敢看程梓嘉的眼睛。

“心脏的病,要静养。”程梓嘉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医生怎么说?”

“说……说暂时稳定了,但以后要……要特别注意,不能受刺激……”程梓昊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淹没在喉咙里。不能受刺激?他这短短几天受的刺激,恐怕比过去二十几年加起来都多。

程梓嘉沉默了片刻。病房里的空气沉重得让人窒息。

“程新尧的事情,”程梓嘉终于再次开口,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肃杀,“证据链很完整。他利用伪造的身份接近我妈,骗取信任,潜伏周家二十多年,目的就是鲸吞周氏。包括之前你母亲名下的股份收购、对赌协议的提前赎回、二级市场的非法操纵……都是他精心策划的一部分。还有,”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仓库那次绑架,胡长远那群亡命徒,他都有暗中联系。目的,是想借刀杀人,或者至少让我彻底失去对周氏的控制力。”

程梓昊浑身冰冷,原来仓库里那场差点要了他和程梓嘉性命的劫难,幕后黑手竟然是他一直敬仰的父亲。

“不……不可能……”程梓昊痛苦地摇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他……他怎么会……”

“他会的。”程梓嘉斩断了程梓昊最后一丝侥幸,“为了权力和金钱,有些人什么都做得出来。他连自己枕边人、亲生儿子都可以利用、蒙蔽二十多年,还有什么是做不出的?”

程梓昊如遭雷击,巨大的痛苦和幻灭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至于你母亲袁秀琴,”程梓嘉继续道,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她并非完全无辜。她知晓程新尧的真实身份和部分计划,甚至参与了一些资金的转移和洗白。但她也确实……被蒙蔽了很多,或者说,她选择了相信程新尧给她编织的‘未来’。她对你,倒是一片真心。”

提到母亲,程梓昊的眼泪流得更凶。那个一直温柔呵护他的母亲,竟然也卷入了这场肮脏的阴谋……

“我来,不是看你哭的。”程梓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悲恸,“也不是来落井下石。”

他微微俯身,目光如同实质般锁定程梓昊盈满泪水的眼睛。

“程梓昊,你今年二十三岁。过去的二十三年,你活在程新尧为你搭建的虚假城堡里。城堡塌了,很残酷,但这就是现实。”

“现在,我给你两条路。”

“第一,”程梓嘉的声音清晰而冰冷,“带着你母亲离开K市,甚至离开这个国家。我会给你们一笔足够安稳度过后半生的钱,条件是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和周氏面前,也永远不要再试图联系程新尧。你们改名换姓,就当过去的程梓昊已经死了。”

程梓昊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程梓嘉。

“第二,”程梓嘉的眼神锐利如刀锋,“留下来。像一个真正的成年人一样,去面对你父亲犯下的罪孽带来的后果。你母亲涉案程度需要由法律裁定,该她承担的,她逃不掉。而你,作为程新尧的儿子,注定要承受世人的指点和周氏内部的审视。你需要用你自己的行动,去证明你和他们不一样。K市会有你一个位置,但起点在哪里,能走到哪一步,看你自己的本事和……赎罪的决心。”

程梓嘉直起身,恢复了之前的疏离姿态。

“选择权在你。好好养病,想清楚了,让护士通知我。”

他说完,不再看病床上失魂落魄的程梓昊,转身,步伐沉稳地离开了病房。

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程梓昊呆呆地躺在病床上,泪水无声地滑落。

城堡塌了,露出满目疮痍。

离开?

苟且偷生,背负着罪人之子的身份在异乡了此残生?

还是留下?

面对千夫所指,在一片废墟中,艰难地、用自己的双手,去重新垒砌一块刻有自己姓名的砖石?

他看着苍白的天花板,眼前闪过仓库里程梓嘉推开他时决绝的背影,闪过母亲被带走时绝望的眼神,闪过父亲在镜头前那颓败的面容……

巨大的痛苦和迷茫之后,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惨烈的清醒,在他年轻的眼底缓缓凝聚。

*

一个月后,K市中级人民法院席。

旁听席上,记者们的长枪短炮严阵以待,周氏集团的元老、核心员工、以及无数关注此案的民众,屏息凝神。

被告席上,程新尧穿着囚服,头发花白了大半,眼窝深陷,曾经的精明强干荡然无存,只剩下被抽空了灵魂般的颓丧和死寂。他身边,是同样穿着囚服、形容枯槁、眼神空洞的袁秀琴。

公诉人声音洪亮,条理清晰地宣读着起诉书。一桩桩,一件件,从二十多年前伪造身份接近周渺,到潜伏周家窃取商业机密、转移资产,再到近期非法操纵股市、制造虚假对赌、挪用巨额资金、甚至策划绑架意图谋杀程梓嘉……

证据链环环相扣,铁证如山。

辩护律师的辩护显得苍白无力。当公诉方出示关键证据€€€€程新尧与境外不明账户的加密通讯记录、他早年伪造身份文件的原始档案、以及胡长远手下核心成员转为污点证人的证词时,程新尧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在法庭要求袁秀琴就部分资金转移细节进行陈述时,这个曾经优雅的贵妇人,在经历了巨大的心理挣扎后,看着旁听席角落里那个戴着口罩、脸色依旧苍白却坐得笔直的儿子程梓昊,终于崩溃大哭。

“我说!我都说!是程新尧!都是他逼我的!他骗了我一辈子!他说等拿到周氏,我们和昊昊就能过最好的日子……我不知道他会对梓嘉下那样的毒手啊……昊昊差点也死了……我糊涂啊……”她的证词,带着绝望的哭腔,却成了压垮程新尧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坐实了她知情不报、协助转移的部分罪行。

轮到程梓嘉作为受害人和周氏集团法定代表人陈述时,整个法庭鸦雀无声。

他站起身,身形挺拔,面容沉静,眼神锐利如寒星,扫过被告席上那两个曾经以“父母”身份出现在他生命中的人。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法庭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站在这里的,不是周家的程梓嘉,也不是程新尧曾经‘养育’过的那个孩子。我代表的是周氏集团,代表的是被欺骗、被掠夺了二十多年的周廷钧老先生和周渺女士的在天之灵,代表的是千千万万信任周氏、却被程新尧的贪婪所损害的股东和员工。”

“程新尧的罪行,罄竹难书。他不仅窃取了周氏的物质财富,更践踏了周家几代人的信任与亲情,其手段之卑劣,用心之险恶,令人发指。他策划的绑架,意图剥夺的不仅是我个人的生命,更是周氏集团重获新生的希望。他的行为,是对法律最赤裸裸的蔑视,是对人性最彻底的背叛。”

“我恳请法庭,”程梓嘉的目光如同最冷的冰,钉在程新尧灰败的脸上,“依据事实和法律,给予程新尧最严厉的制裁!以告慰逝者,以儆效尤,以正国法!周氏集团将依法追缴其全部非法所得,一分一毫,都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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