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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戳中了哪个点，青年鼻尖轻嗤一声，听着像是被逗笑了，有几分愉悦，也没搭话，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随意。
池念乖乖摸过去坐下，就听到青年开口：“你倒是不和我客气。”
池念坐好之后，跟好宝宝似的提问：“还要客气吗？怪见外的。”都老夫老妻的了，有什么好客气的，要不是薛尽贺现在顶着的脸池念还不是很熟，他都敢直接往对方的腿上坐。
青年将手腕上戴着的两个银色的圈环摘下，拿在手中摩挲。
池念倒是认得这个，两个圆环套在一起，上面刻着北斗七星和南斗六星以及符文，提溜起来形成一个“8”，是玄学的“玄”字最初的形状，象征性阴阳相生、福祸相依。
阳极为乾，阴极为坤，因此这个圈环还有一个别名，叫做乾坤圈。
见池念的视线落在手环上，青年饶有兴致地问他：“认识这个是什么吗？”
“嗯。”池念点头，“乾坤阴阳环。”
薛尽贺嘴角翘起：“你还懂这个。”
“多少知道一点。”池念回答得很老实，很谦虚，他甚至很想说，这不是你教我的么？
“这些都记得，但是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唔……”池念似乎思考了一下，发现依旧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毕竟这是他的梦境，他只用知道“我”就行了，甚至不必知道自己的长相。
池念摇了摇头：“这个真不记得了。”
“除了名字之外呢？”青年盘问起池念来，但语气并不严肃，似乎池念说不说都行。
今天意外地非常老实的池念乖乖回答：“我也不知道……”他尾音软软的，听上去像是在撒娇，让人不忍责问。
很可惜，薛尽贺并没有这么软的心。池念的非同寻常，虽然因为没有危险可以放在身边，但多了解总是没错的。
于是薛尽贺问，池念就答，能回答出来多少回答多少。
池念感觉自己有点憋屈，这不是他的梦境吗？干嘛跟审犯人似的。
他脸上挂着委屈，但回答得依旧很老实，薛尽贺看他一副要哭不哭的包子样，没忍住在池念脸颊上捏了捏。
薛尽贺的手指对于池念来说很烫，但并不灼人。
“你身上变数太多了，问清楚对你我都好，你不想知道你是什么吗？”
池念气鼓鼓道：“我是人！我是人！”
这话成功把薛尽贺给逗笑了。
要是这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尤其是那天被薛尽贺修理过的道士，恐怕觉得自己眼睛花了，出现了幻觉，都不相信薛尽贺会这样笑。
可惜被老老实实问了一圈，饶是薛尽贺也没得出什么结论，这回换成池念抱着手臂神气了。
他理直气也壮，一脸问半天都没问出来个所以然，真是笨笨！
薛尽贺眼尾的笑意就没落下来过：“你一个游魂野鬼，也不怕我把你炼幡里。”
“你要炼早炼了，上次不还保护我的吗？”池念说着，手贱地拨弄了一下那殷红的流苏。
他是习惯了和薛尽贺亲近的，并不觉得这动作有什么超出界限的暧昧，他老公全身上下他哪里碰不得。
青年却被池念撩得一愣，一时间连动作都停下了，目光中带着什么池念看不懂的情绪，就这么看着他。
心底那种莫名的赧然又冒了出来，痒得池念浑身不得劲。
干什么这样看他？
他心虚地收回手，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假装很忙的样子。
薛尽贺将乾坤圈重新套回手腕上：“走了。”
“€€，等我。”池念嗖一下贴过去，生怕薛尽贺跑掉了似的。
青年看他一副害怕被抛下的模样，不知被触动了心底的哪块地方，连语气都柔和几分。他取下耳边的挂坠，挂到了池念的耳朵上：“没说不带你。”
“嘿嘿。”池念傻乐着伸出手，牵着青年的衣袖，对方并没有拒绝。
薛尽贺带着池念四处逛了逛，显然这个小城镇，没有人认识薛尽贺。街道上人来人往稀稀疏疏的，说是城镇，但并不繁华。
也就比小成本网剧里的路人要多一些。
池念想，自己想象出的场景还挺真实，就连街边小贩的对话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他贴着薛尽贺走，没忍住问：“这里好像不是你之前住的地方，你不回道观去吗？还是在旅游。”
提到曾经的道观，青年的步伐罕见地停顿了下。
空气仿佛在这个瞬间变得压抑又粘稠，让池念觉得自己好像是说错话了。
“不回去了。”薛尽贺说，“我没有可以去的地方，四方游历，江湖为家。”
“唔。”池念直觉自己不该继续问下去，可是他忍不住想知道，“为什么？”
薛尽贺没有回答他，只是说：“反正说了你也不记得。”
对于青年的不信任，池念很是不开心，他小小声嘟囔着反驳：“我记得的。”
他说：“和你有关的，我全部都记得。”
这句话让青年沉默了很久，池念不知道他联想到什么，正想岔开话题缓解一下气氛，就听见薛尽贺那淡薄到近乎无情的嗓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脆弱。
“可你不会一直在我身边。”
池念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他很想说，他可以在的，而且一直一直都在，这辈子都不会和他分开。
可是上次一走，薛尽贺从少年变成了青年，他又错过了对方多少岁月呢？
他甚至每次出现都只有一小会儿的时间，虚无缥缈的，又怎么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梦总是要醒的。
为什么……他不能夜夜都梦到这个人呢？
池念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揪了一下，他去勾青年垂下的手指，却看见自己半透明的指尖。
他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池念的感伤情绪都还没发酵起来，突然被抓住手腕拽了一下，一道黄符擦着他的脸飞过。
“薛尽贺！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带着阴魂招摇过市！”一个穿着青袍手拿长剑的道人指着薛尽贺厉声喝道。
青袍道人身后跟着几个同样衣服款式的道士，人人手中都拿上了可以战斗的法器，虽然人数远远不及上次的多，但也足够气势汹汹的。
周围的摊贩被吓到，立刻化作鸟兽散，没有人敢停留下来看热闹，不仅是害怕被牵连，更是听到了那道人口中的“阴魂”，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
本就不算喧嚣的街道瞬间变得寂寥。
虽然觉得这些人上来就大喊大叫很没有礼貌，但池念现在也不好反驳什么，他还真不是“人”。
其实上次，要不是因为梦突然醒来，池念也会和那些牛鼻子道士对骂一通€€€€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骂薛尽贺！
一想到上次的事情，以及时隔十天之后，薛尽贺又换了个城镇落脚，池念就把什么都脑补出来了。
薛尽贺肯定不是那种会制造鬼门裂缝的人，相反，当时还是薛尽贺把满城的游魂野鬼给赶回鬼门，亲自将裂缝补上的！
那还不算完，为了防止之后又普通人误入，薛尽贺甚至还布了个迷阵。
不论是出于对薛尽贺这个人的信任，还是那个少年给他的感觉€€€€
少年可是连死掉的小猫都会救下的好心肠，怎么会做出那群牛鼻子道士污蔑的事情！
上次没来得及发挥，这回池念一定要找回场子！
他原本都已经躲到薛尽贺身后了，结果越想越是生气，硬是从薛尽贺后背爬出来，扒拉在人肩膀上，像只仗势欺人的邪恶摇粒绒。
“谁说我是阴魂了！我是生魂，生魂！这都看不出来，我看你的道行也不怎么样！什么都不了解就指着别人骂，你爸妈没教过你你师父还没教过你要懂礼貌吗！”
第72章 小气
论吵架, 池念就没输过。
开玩笑！他可是冲浪吃瓜一线，娱乐圈混出来的，骂人不带重样不带脏字儿还能把别人怼得哑口无言直接骂哭的！
池念口不带歇地一口气骂了好长一串, 直把对面那群道士给骂得一愣一愣的，别说反驳了, 根本连插话的机会都找不到, 简直是被单方面骂得个狗血淋透。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变着花样贬低人的，那几个道士都给池念骂懵了。
不过，这也间接说明了一点, 池念的确不是什么游魂野鬼, 只有生魂才会说人类的语言。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 但池念身上感受不出来半分阴煞之气，想来也不是那种足够为害一方的精怪。
他们好像真的误会薛尽贺了。
实在很难想象, 薛尽贺竟然会这么好心保护一个口齿这般伶俐、看起来也人畜无害的生魂？
简直不像薛尽贺能做出来的事。
在他们的印象里，薛尽贺这个人手段残忍、欺师灭祖、无恶不作，是个十足的邪魔外道。
那生魂看上去没什么本事，连阴气都不沾染半分，薛尽贺为什么这么护着那小孩儿？
可错了就是错了, 几个道士也是讲理的人，并没有因为薛尽贺以往做的“恶”, 就硬要把今天的罪名给安到对方身上。
在池念看不见的地方，薛尽贺原本紧锁的眉心，随着那一声声显得有些聒噪和吵闹的声音, 渐渐舒展开。
就像是……家里养的猫有一天学会捕猎了，还把猎物带到面前来炫耀，耀武扬威地晃尾巴。
怪可爱的。
之前被那么多人围攻，薛尽贺都能全身而退, 更别说这几个小喽€€。
“趁我现在心情好，赶紧滚，免得待会揍你们。”也不知道是不是怕池念累着，或者单纯担心池念等会儿把骂人的库存说光了尴尬，薛尽贺直接出声将那几个道士给赶走。
几人脸色十分难看，但也没继续纠缠，顺着薛尽贺给的台阶就下了，虽然走之前还是嘴硬了几句，眼看着池念又要给他们展示词汇量，赶紧灰溜溜跑掉了。
“哼！”池念一副打了胜仗的迷羊从薛尽贺背上跳下来，还没忘对着几人的背影比了个鬼脸。
因为刚才的事情，附近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这集市也逛不下去，二人只好暂时离开附近。
池念十分自然地拉着薛尽贺的手走路，像是多年来形成的习惯，薛尽贺也没有甩开他。
他依旧有些不解气：“他们那么张口就污蔑你，你就没想过要澄清一下吗？”
池念的意思已经相当明显，不仅是这次，上一次没来得及说的话也是，他一直都选择相信薛尽贺，所以才会默认那些都是污蔑。